第122章 党部
袁文洲招来管家,请她安排车辆,他与长宴一车,朱德财与他的两名同伴一车,派出两名司机开两辆车。
好巧不巧,两名司机皆已是非人状态。
程长宴在袁文洲的影响下,看得比其他人清楚,见到两位非人状态的司机,稍稍怔愣半秒,很快掩饰过去。见得多了,其实也没什么,能习以为常。
有车能搭,不用自己下山,还请动了袁家主人到党部,朱德财的任务算是进行的不错,一行人显得十分快活。
程长宴望着朱德财那一副劫后余生的松快模样,要是他们能看出活人与非人的差异,怕是快乐不起来。
不过朱德财一行人应该看不出差异。
他收回视线,坐上他们那一辆车。
朱德财的车在前头领路,他们的车跟在后头,梦里镇的交通工具很少,镇民们平时很少出门走动,路上唯有他们两辆车行进,彼此隔得再远,也不至于跟丢。
他们从位于北方的袁宅来到建筑聚集之处,再进入快乐农民党部的区域。在建筑与建筑间放着自制的树木围篱,将他们的地盘与其他镇民的区域划分开来。
朱德财一行人有段时间没有回来,对如今的党部规模也感到陌生,印象中他们划分的区域没有那么广。
围篱后没有人看守,放眼望去不见有人活动,区域内空荡荡的,像是没有人存在一般,令人感到一丝诡异不安。
他们见到快乐农民党的旗帜后,便将车停在围篱前,一行人陆续下车。
「奇怪,照理来说,边界应该会有人看守,但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说人都跑了吗?」
「一百多人怎么跑?能跑去哪?」
程长宴听见朱德财一行人的讨论,转头就对身旁的袁文洲问:「人在哪?」
「都在那栋建筑物里头。」袁文洲应答如流,指向其中一栋建筑物。
程长宴问得理所当然,袁文洲也答得自然。
朱德财三人听见他的话,齐刷刷地看向他,奇怪这人怎么会知道其他人在哪,难道他有监视器,能监视所有人的动向。
「人数不多,不足百人。」袁文洲补充,否定三人对于党部有一百多人的说法。
这怎么可能!三人脸色惊惧,皆是不信。
「你怎么知道?难道说你装了监视器?」朱德财最先发难,一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心里就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这么说也没错。程长宴看着停在周边的蝴蝶们,谁能想到这些带着可怕人脸的蝴蝶们就是一双双的监视眼。
「我想你们现在该关心的,应该是你们的人怎么少了那么多。」程长宴打断朱德财指责般的提问,转移他们的焦点。他对袁文洲指引的方向深信不疑,往他所指的建筑走去。
快乐农民党的党部在梦里镇建筑较为密集的区域,这里的建筑大约以三、五层楼为主,袁文洲所指的建筑便是一栋五层楼的公寓。公寓已有些年头,外观上带着时间留下的各种痕迹,大门紧闭,但没有上锁,任何人都能轻易从外头打开。
就外观来看,仅仅是一栋普普通通的五楼公寓,实在不像是能容纳很多人的样子。
走在前头的程长宴在大门前停下脚步,小声地询问身旁的袁文洲:「你确定人都在这里?」
「还能活动的人都在这里了。」袁文洲学着他压低音量,轻声回答。
他们在原地稍等,让党主席朱德财率先进门。
朱德财情绪复杂,他总觉得自己像这两人的手下,被呼来唤去的。明明快乐农民党部是属于他的地盘,这两人才是前来拜访的客人。
半点没有客人该有的客气与礼貌。朱德财心底计较,心不甘情不愿地推开大门。
他边开门边嘟嚷:「这里是快乐农民党的主要基地,平时是主要核心党员的住所,我也住在这里面。奇怪,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是最重要的地方⋯⋯」
他的两名保镳推开大门,气流从里头带出一股特殊的潮湿霉味,向众人扑面而来。
程长宴嗅到这股气味,顿时警觉起来,头皮发麻,心跳加快,他下意识地看向袁文洲,嘴里反复叨念:「里面是不是⋯⋯是不是⋯⋯」
他说不出口,空气中不仅仅是潮湿发霉的臭味,还有一股淡淡的人类尸臭味,不明显,但令人难以忽视。
「出事了。」袁文洲平淡地回答,算是认同了程长宴没说出口的推测。
「出事?出什么事了?」朱德财疑惑,同样闻到那股复杂的气味,但他只能辨认出潮湿发霉的臭,却认不出藏在气味中淡淡的尸体气味。
和平年代出生的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同类的尸体,因此他不懂什么是人类尸体的气味,即便他闻到了,他也辨认不出。
两人无视朱德财的茫然疑惑,仍进行着对话,一问一答。
「危险吗?」
「不危险。」袁文洲补充说道:「有我在。」
有我在这三个字,由袁文洲口中说出显得特别可靠。
听闻,程长宴没思考太多,基于对袁文洲百分之百的信任,那股突然涌上的担忧与警惕逐渐转淡。
有袁文洲在他身边,他不需过度担心,他会很安全。
程长宴放心下来,他看向走在前头一脸茫然的朱德财与他的两名保镳,不带情绪地想着:他会很安全,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第123章 人祸
朱德财在前头开路,他熟门熟路且放心地上楼,他走得甚至比他身旁的保镳还快。
这栋公寓作为快乐农民党的党部,是他在梦里镇中最熟悉的领域。每一层楼有两户,二楼一户作为仓库,所有搜刮来的物资全囤积在里头,另一户就是他平时的住所,因为他懒得爬楼梯,短短一层楼已经是极限了。
从三楼开始就是他团队核心成员的住所,一户能住三到四人,由他们自行分配。
「阿霞!阿水!」朱德财高喊成员的小名,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公寓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
朱德财喊了那么多声,没半个人回应,摆明无人在公寓里。他不禁怀疑袁文洲的判断,公寓明明没有人,却那么自信说人都在这里。
娇贵的他一路爬到三楼半,累得发喘,回头对袁文洲与程长宴说道:「我看这里没有人,人应该不在这里。」
程长宴低头看着楼梯间各个角落堆积的一张张纸人皮,数量不算少,他一路算,粗略算出十九张纸皮。
这里怎么没有人。
这里到处都是人。
「哎,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到处都是垃圾,平时没有这么乱的。我之后会再提醒他们注意打扫。」朱德财不好意思地说着。他看不懂一路的纸皮,以为是随处可见的纸张垃圾。他边说,边将离脚边最近的纸张往旁边踢,嫌弃纸张挡路。
纸人皮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被踢的位置沾染朱德财鞋子上的泥土。
「朱德财。」程长宴盯着他的举动,冷冷地出声喊他的全名。
「啊?」朱德财应答,一脸茫然地望向他,被人直接喊上全名,心里怪不舒服。要是平时他肯定大骂对方的无礼,但此时他有求于人,不敢放肆。
「如果你珍惜你的同伴,别乱动那些纸。」程长宴指着被他踢到一旁的纸人皮,好言劝告。毕竟能出现在党部的纸人皮,一定是属于快乐农民党的同伴。
「啊?」朱德财茫然且不解。他眼前的程长宴与袁文洲像个火星人,总是说出令人听不懂的话。这些纸不就是纸吗?跟他同伴有什么关系?关联性在哪里?他真的是一句话都听不懂。
程长宴越过朱德财,自行往上走,一直走到五楼。
朱德财即使百般不愿,百般懒惰,也不得不配合他,跟着爬阶梯上楼。
一路都是乱糟糟的大纸张,程长宴与袁文洲每个脚步都刻意避开了纸张,上到五楼,他们开始巡视每一户的大门。
从五楼到三楼的门,全被暴力撬开过,有些门甚至阖不起来,大大方方地敞开。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仓库!」朱德财顿时紧张,他急匆匆地跑向位于二楼的仓库,但人站在仓库前,又不敢擅自进入。他高喊着两名保镳,让保镳先进,而他躲在后头。
程长宴与袁文洲又落到后头了,他们步伐不疾不徐,还低声聊上几句。
「能活动的人还有多少?」程长宴回味袁文洲最开始的说法,他说了「还能活动的人都在这里」,代表这栋公寓真有藏人,而且是能活动的人,不仅仅是这一地的纸人皮。
「不多,有三人。」袁文洲回答简短,停顿几秒后,再补充:「非善类。」
程长宴立即警觉起来,正准备提醒朱德财一行人,却见他们已经试着推开大门。
他们上楼时急着找人,没注意到门锁的情况,二楼仓库的门锁同样被人为撬坏,呈现上不了锁的状态,因此他们从外头也能开启。
里头的人早听见朱德财一路的大喊大叫,对他们的闯入已有准备,几乎是在门被开启的瞬间,一罐六百毫升的米酒玻璃瓶砸向他们,最前的保镳身手矫健,反手打掉砸向身体的瓶子,褐色的玻璃瓶碰撞到地板上,飞溅出大量碎片,发出玻璃脆裂的声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房里冲出一名男子推挤着保镳。
保镳两人联手对付他,一人一拳,一人压制,将人压到满是玻璃碎片的地板上。
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向他们求饶,也向里头的人求救:「我错了、我错了!不要这样!很痛!救命!救救我!」
「蠢货!」
程长宴听见一声责难,从门内响起,对被捕捉的同伴没有一丁点同理心。他借着被推开的大门,看向里头,室内推积着从梦里镇各处搜刮来的物资,有两个人站在里头,与他们对峙。
两名年约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一人手握米酒瓶,一人手持打上钉子的球棒,他们脚踩着一叠又一叠的纸人皮。他们肯定知道纸皮的来历,他们可能就是制造出这堆纸人皮的凶手,却仍这样粗鲁对待纸皮,极端凶残暴虐,令人发指。
程长宴视线往下,直盯着被踩出脏污脚印的纸人皮。
尽管他不认同对方的行为,但他的情绪出奇地冷淡,挤不出半点对同类悲惨遭遇的怜悯心,好像他与人类之间出现隔阂。
「孟文和!你什么意思!」朱德财躲在保镳后头,愤怒地指责里头戒备物资的凶神恶煞。
被喊话的孟文和嗤笑,神情不屑,摆了摆他手中的球棒,嘲讽:「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你有没有看到这些纸?你的人都在这里。」
他态度轻浮,踢了一脚,离得最近的纸张,发出沙沙声响。
什么叫你的人都在这里?他的人跟地上的纸张垃圾又有什么关系?朱德财一头雾水,听不懂他的意思。
「什么人?哪里有人?」朱德财四处张望,找不到除了孟文和两人以外的人。他也奇怪,他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你不知道?」孟文和捡起脚下的纸,甩了甩纸张,让纸人皮完全展开。柔软的纸张摊开后,展现头部、双手双脚与躯干,是人形模样,白花花的表面,有诸多脚印,偏偏没有五官。
仅仅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大白纸,朱德财看不懂。
他无法将这张人形纸皮,与他的核心成员们连结在一起。
第124章 内部矛盾
「你认不出来?这是你团队的核心成员之一。」孟文和将纸人皮往前一丢,纸皮轻飘飘地往前飞去,轻轻落到地板上。
「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朱德财的目光只在地面上的纸皮一扫而过,没有太放在心上。
孟文和讪笑,露出疯狂的神情,附和他的话:「我疯了?呵,没错,我就是疯了,才会跟你们玩建党的游戏。你们这些人把物资通通藏起来,嘴巴上说要公平分配,实际上是独占资源。你们宁愿把我们饿死,也不愿意多分出一点食物。我们明白得太晚,现在才起来反抗。你看,现在占有资源的人是我们,你最好听话、配合点。这样我才可能大发慈悲,分给你们一些食物。」
「你说什么!你未免欺人太甚!这些食物全是我们大家找回来的,凭什么你一个人独占!」朱德财愤怒,面部狰狞,对着孟文和张牙舞爪,却也不敢真的冲上前去,与对方正面杠上。
「你们不也独占了!每次只分那么一点出来,哪够我们吃!你们自己霸占所有资源,我现在只是做了你们当初做的事情而已!」
「我、我们没有霸占,我们是为了公平分配⋯⋯」
「放屁!哪来的公平!以什么为标准的公平?」
「人人有饭吃难道不是公平!」
「给一口饭吃也算是有饭吃?按照你们的分配法,所有人都会饿死!」
那两人一来一往的争执声,吵得程长宴耳朵嗡嗡作响,他眉头不自觉地聚拢,厌恶地看着他们的纷争。
好吵,烦。
程长宴嫌恶,像是在看一场拖棚的烂剧。
倏地,一双属于袁文洲的手摀住程长宴的耳朵,为他遮去大半争执声响。程长宴擡头,意外地看向袁文洲。
袁文洲终于等到程长宴的注视,立刻回以愉快的微笑,满眼讨好,对他全心全意,澄清的眼中倒影着他一人,没有半点杂质。
程长宴感觉自己眼睛受到洗涤,观看朱德财与孟文和的争执会污染他的眼睛,他不应该过度在意这两人的纷争,这是属于他们快乐农民党之间的恩怨。
程长宴拉下袁文洲的手,摆头向他示意。
他们悄悄地离开现场,下到一楼,摆脱里头的乌烟瘴气,程长宴吐出一口长气。他体力变得格外差,爬个几层的阶梯,就累得不行,他现在又累又烦躁,情绪不太好。
程长宴苍白着脸提议:「我看他们还有得吵。我们先回车内,我需要休息。」
「听你的。」袁文洲没有异议。
回到车内,程长宴体力不支,靠着袁文洲睡着了。他睡得不安稳,似乎做了个恶梦,让他眉头深锁,额际冒着斗大的汗。
袁文洲在他身旁,见他做恶梦,却无能为力,只能干着急又手足无措。他轻声低语,告诉睡梦中的伴侣:「长宴,有我在,没事的。不要害怕。」
程长宴似乎听进耳里,情绪平缓许多。
袁文洲伸手帮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忽然他与微睁开眼的程长宴对上视线,程长宴半瞇着眼,并非完全清醒,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且神智不清,他眼中带着盈盈的黑亮光芒,直盯着袁文洲的脸。
袁文洲感到十分紧张。
他意识到程长宴想做什么,担忧中带着一丝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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