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澈心里暗骂,脸上却很卑微地露出讨好的笑容,“可、可能切的时候,不小心尝了一点吧……”
佘初白果断转身,拿出一个水杯,在洗碗池接了杯水,咕噜噜漱口。
……呜。
郎澈双眼转着泪花:“我就是……检查下肉新不新鲜。”
佘初白用力吐出含着的水,撂下水杯,对郎澈的苍白辩解不置一词。经过他时,面无表情地拉起他的尾巴擦了下手。
……这该死的恶魄。
郎澈委屈地摆动着湿乎乎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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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黑色小狗
商业街的一家小吃店门口,“免费送狗”的字牌立了一整天。
装在菜篮子的小狗刚满月,不太爱动,全都挤在一块儿睡懒觉。一窝兄弟姐妹花色多样:纯白的,棕色的,黑白混的,纯黑的……很好地诠释了基因多样性。
郎澈今天送外卖时来这家小吃店取过好几次单。第一次来时,小狗全员都在,而现在,只剩下一只土棕色的和一只纯黑色的。
郎澈不经意地瞄了眼篮子,店老板立刻察觉说:“喜欢就大方拿,土狗不挑食,很好养的。”
郎澈哼了一声扭头,他才不喜欢狗。而且狗挑食也根本不算什么毛病。
忙碌的饭点过去,郎澈送完最后一单,骑着电瓶车缓缓驶出商业街。
小吃店老板正在把“免费送狗”的招牌收起来。郎澈使劲闻了闻,篮子里还剩下了一只狗。
店老板撞上他的目光,举起唯一那只砸手里的黑色小狗,朝他示意晃了晃。
郎澈狠心扭头不回应。快要转弯拐到另一条路,又猛地踩下刹车掉头,绕了一圈回到小吃店。
这些人也太没有品味了!会不会挑啊!
店老板笑盈盈地看着郎澈,把小狗连菜篮子都送给了他。
郎澈一脸阴沉地把菜篮子挂到车把手上,被小黑狗不停嘤嘤嘤的叫声烦得想撞墙。
他当然讨厌狗!但他也无法容忍黑色小狗沦为最后一名。
就算被领走的顺序有先后,但最终结果是无人落选,那么就不存在所谓的输赢了吧?
回到家,郎澈把黑色小狗安置在他的狗窝上。
佘初白也真是的,就算他偶尔要变成狗,那也是睡床上甚至睡人身上。
这个大可不必的狗窝,终于找回了它存在的意义。
小狗趴在狗窝上,占地面积不足十分之一,大小反差使画面看上去有点滑稽。
郎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狗脸,丝毫感受不到这种生物哪里可爱,到底为什么会招那么多人喜欢。
咔的一声,佘初白拧开家门,好死不死,就在郎澈单手托起小狗的这一瞬间。
六目相对,两人愣了愣,一时间无人言语。
郎澈有些心虚地把小狗放回狗窝上,又把手背到身后。
佘初白换了拖鞋,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对着镜子深深呼吸,鼓起勇气走出去,坐到郎澈与狗的对面,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你之前……也没跟我提过啊。”佘初白感到十分棘手与头疼。
“嗯……”双标的郎澈惭愧地低下头。
他不让佘初白养猫养狗,甚至连多看一眼路边的狗都会埋怨,自己却突然捡了条狗回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跟你小时候还真是一模一样。”
“嗯……”郎澈姑且附和着,即使内心一点也不认同。
虽然没办法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模样,但再怎么也不会像这个一脸蠢相吧。
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佘初白一鼓作气说出口:“一个就差不多了吧,是你去绝育还是我去?”
“什、什么?”郎澈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目瞪口呆地望着佘初白,大脑转了好几圈才想明白,难以置信地放声咆哮,“你……你怎么会觉得这狗是我生的啊!”
佘初白扫了一眼乌漆嘛黑脸都看不清的小狗,又把目光移回郎澈脸上:“不然呢?”
他推门进来的一瞬间,就毫无准备地撞见郎澈温情脉脉地抱着一只与他幼年时如出一辙的小黑狗,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生物学不存在了。
下蛋公狗,公狗中的战斗狗。
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但佘初白已经预想到到非常遥远的未来。
如果郎澈继续以一年一个的频率生小狗,那么大概在四五年后,他就必须要搬到郊区农场居住。这比起买个大别墅已是非常可行的办法,毕竟有现成的地方可以去。
狗粮盆一字排开,每隔几天就要分批次洗狗,严谨地记录名单以防重洗漏洗。
但其实以上这些都也还好。
还有一个更令人眼前一黑的可能性——
万一郎澈生的小黑狗都和他一样,突然某天就会变成一群拥有兽耳兽尾的狼少年狼少女,叽叽喳喳地围着佘初白叫爸爸,那么他很大概率会在三十多岁的前半旬,就早早地迎来中年危机。
“我是狼!!”郎澈暴跳如雷地第无数次重申,又拎起小狗全方位展示,“这是狗!能一样吗!而且我是男的啊我怎么生!”
佘初白以十分不信任的目光扫视着他,不以为然地说:“谁知道你们妖怪能干出什么事来。”
“……”假设哪里存在着一个神兽工会,那一定会对佘初白发出最高级别的通缉令。
郎澈双目失去神采,泄出一口很长的气,麻木地说:“我捡的。捡的小狗。”
“你捡狗干吗?”
“……”郎澈很轻易又被问住。
是啊,他捡一只狗来干吗。又不能吃,又不能……养?
郎澈清清嗓子,表现得很大度:“你不是一直还想养点什么吗。”
“那我也不想养这个,养过一遍了。”佘初白毫不犹豫。
郎澈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炸出尾巴骤然朝他扑过去。
人狼大战没多久就落下帷幕,惨败的郎澈呜呜咽咽地捋着自己差点被折断的狼尾巴。等痛觉完全消失,把尾巴收回去后,去楼下借了几斤狗粮回来。
狗不愧是狗,十分欣悦地接受了这碗嗟来之食。
小黑狗吭哧吭哧吃着他恩赐的食物,郎澈坐在地上拍拍狗头,谆谆教导:“你必须要十分努力,将来才能成为一只毫不费力的小狗。”
佘初白坐在客厅,随意瞥了一眼:“你PUA一只狗干什么。”
郎澈仰头看他,疑惑道:“什么PUA?这不是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吗。”
佘初白默默移走视线,假装没问过。
郎澈理应对他捡到的小狗尽抚养教育的义务。但他也是真没想到,佘初白居然连一点都不帮忙!
忙前忙后包揽全责的郎澈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尤其是不知道第几次趴在地上清扫尿渍以及其他不忍直视的排泄物时,精神几度濒临崩溃边缘。
这东西怎么这么蠢啊!教了那么次都记不住!
小狗咋咋呼呼到处乱咬,屋内每一处的软装都是佘初白精心打造的,郎澈急忙赶去制止,大发雷霆:“你再这样别怪我吃了你!!”
下意识地,化身成了毛茸茸的原形。凶神恶煞地散发出狼的震慑力与压迫感。
他自认为气宇轩昂、高大威猛,微微垂眼,高高在上地睥睨着黑色的小毛团。
小黑狗愣了愣,忽然直冲冲朝他扑过来,不知死活地用自己脆弱的脑袋撞着郎澈坚实的一条腿,更加激动地嘤嘤嘤叫着。
郎澈一瞬间溃不成军。
“谁是你妈妈啊!!臭狗你听不听得懂人话!!”
佘初白本以为这世界上没什么事能让他再感到惊讶,但他还是低估了郎澈的个人特长。
黑乎乎的大狗蹲坐在门口守候,另一只黑乎乎的小狗,趴在大狗尾巴上,同时还在吃着那根尾巴。嚼巴半天,毫发无伤。
佘初白一边侧身进门,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变成这个死样子干什么。”
“汪!”郎澈摆动尾巴甩了一下,小狗随即滚到地板上。
佘初白冷眼看他:“不是会说话吗,装什么装。”
郎澈闭口不言,起身叼回滚远了的黑色小狗,把小狗放到佘初白脚边,又蹭蹭他的腿。
佘初白目不斜视,抬腿躲开:“自己捡的狗自己养。”
“呜。”郎澈垂下耳朵装可怜。
佘初白视若无睹,打开一袋薯片,坐到沙发上看电视,铁石心肠不理不睬。
最终,郎澈又只能像捡到狗那天一样随意地,把小黑狗又送给别人养。
有柳似云在中间牵线搭桥,整个过程倒也还流畅稳妥。
郎澈在家等人上门拿狗,佘初白对这一幕场景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样真的好吗。”
郎澈目光坚定地望着吃得圆滚滚的小狗:“没关系,我已经把最重要的事情教会它了。”
佘初白怀疑地瞥了一眼,很难相信郎澈这种上梁会说出什么金玉良言来。但姑且还是问了一问:“你都教它什么了?”
郎澈:“听到主人回家开门时,一定要赶快跑到门口蹲好,假装等了很久的样子。”
佘初白:“……你把狗的名声都给败坏了知道吗。”
第97章 料理狗王
“I am……agoodwife。”
珐琅锅小火焖煮的间隙,郎澈也没闲着。桌台上图文并茂的食谱旁,还摊着另一本英文词典。
函授毕业证需要通过一项英文测试,这对郎澈而言是最大的难题。以前上网课时,他人话都讲不利索,佘初白也就默许他跳过了英语这门课程。
现在报应来了,必须争分夺秒地恶补。
郎澈咬着笔盖,将抄写的句子标上相近的拼音,又字正腔圆地在室内大声念了一遍。
佘初白想装没听到都没办法。
“也许你想说wolf?”
要不是特殊情况,佘初白一般不会干预郎澈的学习进度,也不做吃力不讨好的老师。
郎澈及肩的长发松松扎在脑后,身上系着碎花围裙,拿起笔记本,再次确认音标:“不是,就是wife。”
佘初白无语地扭开了脸。
都学的什么烂七八糟。
无论是英文,还是烹饪,郎澈目前的水平都跟“good”相距甚远。
佘初白曾亲眼见证郎澈挑战面点,揉着盆里的面团越来越大,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最后发出一个比盆还大的石墩子。
这一次,呈上来的几道菜,依然是色不香味不美。
佘初白对吃的不怎么挑,一般闭着眼睛也就咽下去了。
“好吃吗?”
偏偏,郎澈非要眨着大眼睛饱含期待地问。
佘初白默默叹气,握着筷子空夹几下:“好不好吃,我不都得吃吗。”
郎澈摘掉围裙坐到他对面,嘟嘴埋怨:“你偶尔也不能夸我一下吗。”
佘初白抬眼认认真真端详,垂下眼眸,面不改色地说:“挺漂亮的。”
“……”
郎澈的第一反应当然是高兴,高兴过后不免涌起羞赧,最后做作地装出一点愠恼。
“让你夸菜,不是说我。”
佘初白:“我就夸那朵西蓝花长得挺漂亮的。谁说你了。”
“……”郎澈丢掉筷子,捏拳愤愤砸了两下桌子。又怕毁掉他忙前忙后的成果,遂闷闷停手。
佘初白嚼着嚼着感觉不对,吐出嘴里的豇豆,既不软也不脆,颜色绿得很新鲜。
腾地站起身,把一整盘都倒了。
郎澈讪讪问:“没熟吗?我看食谱上说的炒5分钟,我还多炒了两分钟呢。”
这种豆角比较特殊,煮熟当然没问题,生吃也无毒,但半生不熟,就会中毒上吐下泻。
佘初白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妈也曾大喇喇地想着,这玩意生的都能吃,随便炒两下得了。结果就是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在医院里吊针输液。
“你知道我没有立下遗嘱留给你什么东西吧,毒死我也没用。”
“……”郎澈简直是又爱又恨,愤愤盯着佘初白,突然猛地退开椅子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朝佘初白走过去。
“干什么?”佘初白眉心微蹙,还反了他了不成。
郎澈紧邻着佘初白站定,转过身背对着他,往下拽了下裤腰,冷不丁变出尾巴,瞄准那张尖酸刻薄的恶嘴,拍了上去。
“你好好说话。”
佘初白愣了大概有一个侏罗纪那么长。
毫无疑问,他被人当面扇了一巴掌。换作平时,早就大动肝火开打了,就凭他十倍奉还的性格。
但这一巴掌的介质又有点特殊——不痛不痒,毛茸茸的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因此,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打回来吧,显得他小气,不打又感觉哪里亏了。
郎澈背身走回去,短短几步路拖出了赤道那么长的忐忐忑忑。
安然无恙回到餐椅上,郎澈的心仍悬在半空,余光偷偷瞄着佘初白大为错愕的表情。
漫长的自我心理博弈后,佘初白若无其事地拾起筷子,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对着桌上的菜肴挑挑拣拣。
郎澈长出一口气,赌赢了这一次。
翌日清晨,佘初白要出门上班时,郎澈递给他一份便当,语气不卑不亢:“给你午饭。”
佘初白沉默地看着那份便当。没有接也没有回答。
“干吗?不想吃吗?”郎澈漂亮的脸蛋因为臭表情而没那么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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