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我还以为阿青哥的蛊宠都很听话呢。”
南知颇有些遗憾地说。
不亲人么……
沈决疑惑望了望祭雁青的侧脸,这只螳螂他印象中很是粘人乖巧。
兰花螳螂的小插曲很快过去,南知咬了咬嘴唇,小声喊祭雁青:“阿青哥。”
“我,我想跟你说个事。”
她瞥了下在场的沈决,脸微微泛红,有点不太好意思当着沈决的面对祭雁青说出口。
但是转念一想,这个人是阿青哥的朋友,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听的。
于是,纠结了一会后,她红着脸小小声说:“阿青哥,阿喜婆婆前段时间……问我觉得阿久怎么样……”
阿久是生寨的人,理论上来说,南知从小在生寨长大,也属于生寨的人,虽然她后来去了熟寨居住,可没忘了养她的阿喜婆婆,经常回来探望老人家,寨子里的人,也都默认南知还是生寨的姑娘,默认她可以和生寨的青年小伙自由恋爱结亲。
阿久不会蛊术,人很老实,跟南知同岁,小时候很爱跟在南知屁股后面找她玩,现在他们家做着和熟寨的虫草生意,经济条件在寨子里算非常不错的人家。
阿喜婆婆去替南知说亲后,阿久立刻同意了,还让人马上准备娶南知的聘礼,被阿喜婆婆以,还要再问一问南知的意见才给脑热的阿久推了回去。
祭雁青点点头,“阿久人不错。”
南知听到祭雁青这样说,有点不高兴,着急地解释:“我跟他说,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说着,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更红了,像抹重了的胭脂。
少女怀春心思,以及含羞带怯偷看祭雁青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一切。
沈决忽然意识到,南知喜欢的人,可能是祭雁青。
如果他都看出来了,那祭雁青呢,祭雁青也看出来南知的心思了吗。
他向祭雁青望去,祭雁青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如往常平淡无波。
祭雁青没有回答。
南知在等他问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沈决好像也在等祭雁青说话。
三人间气氛,一时间诡异的安静。
这份安静被一个青年突兀打破。
青年是阿娜的未婚夫,那个第一天见到的青年。
青年恭敬地冲祭雁青行了个苗家礼,然后说:“祭司大人,卓长老说要见您,否则他绝不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祭雁青眸光微眯。
沈决茫然,祭雁青想要的东西?
祭雁青大步跟着青年离去,沈决也箭步追上,徒余一脸懵的南知在他们身后喊去哪儿。
南知还要回去照看阿喜婆婆,所以没有与他们同行。
来到寨中一间破旧的小屋,青年刚打开门,就听见里面痛苦难熬的哭嚎声。
这间屋子很破屋顶漏风,由于许久无人居住,渐渐被人当做堆放杂物柴火的地方。
卓长老蓬头垢面,听到门开的声音,连滚带爬来到门口,他抓住祭雁青的裤脚,嗓音像老旧上锈的风箱,嘶哑难听得厉害。
“祭雁青!祭雁青,你放了我,放了我!你不是想知道你阿妈在哪吗,解了我的蛊我就告诉你,啊——”
卓长老身体里的蛊,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每一刻他都在承受着无法言喻的痛苦,简直生不如死,可是他连死都死不了。
祭雁青的阿妈?
沈决难以置信望向表情阴冷的祭雁青,祭雁青从没有跟他提过他阿妈过往的事。
祭雁青居高临下,嗤笑一声,“我有很多新蛊,它们都没有被实验过有什么功能,你可以不说,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卓长老瞪大双眼。
“如果你现在说,我可以让你每天少痛苦一点。”祭雁青眯眼。
祭雁青的阿妈埋在生寨中,最深最荒芜的一处山脚下的枯树下。
在问出祭雁青阿妈的位置后,祭雁青便来到了埋葬他阿妈的地方。
挖开土,一个小小的骨灰罐露了出来。
祭雁青蹲着,用袖子一点一点擦掉罐上的泥土。
沈决站在他身后,沉默地看着他。
他抬手,摸向自己心口子蛊的位置。
子蛊大概是感应到祭雁青在难过,所以那份沉重的心情也感染给沈决。
他记得,刚与祭雁青遇见的时候,问过祭雁青他的父母。
那时候祭雁青的回答是,母亲不在了,没见过父亲。
沈决从未见过祭雁青去他母亲坟前祭拜过。
原来,祭雁青一直没有找到他的阿妈。
第100章 指尖颤抖
在逼问卓长老的时候,卓长老被迫将过去对祭雁青阿妈做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他用逼走祭雁青同样的办法,以圣女与外人苟合,生下会带来厄运的不纯血统的祭司后人,将快要生产的圣女逼离寨子。
圣女本该一生为了寨子奉献,她的命运,自由,全部都捏在寨子的手里。
她不能与心爱的人恋爱,不能与外人通婚,她的伴侣,必须要与寨中被寨民认可,被神树认可的人。
神树认可的祭司伴侣,与其生下的孩子才能传承血统。
在此之前,祭司一直都是女性,所以这个观念根深蒂固在寨民们心里。
直到祭雁青成为新祭司,这个观念才被打破。
圣女再强,在怀孕的时候,能力也会大幅度下降。
卓长老在圣女生产后,害了她,并将她的骨灰掩藏,对外宣称圣女与外人私奔后不久不幸身亡。
或许有人猜到这句话只是卓长老的噱头,但是一个与外人苟且,且生下厄运后人的圣女,没有人再愿意维护。
祭雁青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他阿妈。
胸口的坠子,忽然间变得无比沉重。
这个坠子,或许是祭雁青阿妈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
而他却将,坠子给了自己……
祭雁青擦干净骨灰罐,将它置于怀中,起身,往前方走。
沈决跟上他。
他们走了很远,也走了很久。
从茂密的生寨森林,来到视野开阔,远离生寨的一处山顶。
站在这里,可以将一条蜿蜒的河流尽揽眼底。
那条河流很长,很宽阔,河面碧绿清澈,飘零的落叶落于水面,被水流带向远方流淌而去。
今日出了太阳,山顶的风不再那么刺骨,久违地让沈决感到了暖意。
祭雁青就站在山顶最前方,风掠起他的苗服,撩动他的发丝与银饰,叮铃叮铃,和着风,奏出悦耳的声响。
猜到祭雁青想做什么后,沈决有些愕然。
跟他猜的一样,祭雁青打开了罐子,将罐口倾泻,白色的尘末,随风而逝。
沈决下意识想阻止:“阿青,你……”
他想说,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了母亲,不留下做念想,要将它迎风洒了。
祭雁青的发丝飞扬,他说:“她被圣女的身份束缚了一生。我想,这也是她想要的。”
“风会带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风是自由的,她也是。”
“那你以后,如果想她了……”
祭雁青看向远处的山水,“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条河,都会将我的思念带给她。”
将母亲的骨灰迎风扬洒后,他们从山上离开。
半路时,祭雁青换了条道。
他解释:“这条路上的草药成熟了,阿喜婆婆需要。”
这条路通往的目的地,让沈决微怔片刻。
眼前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小路和植物。
这里是他与队员迷路时,第二次见到采药的祭雁青时的路。
过去的画面犹如被打开了某个开关,不可控地涌入脑海。
祭雁青走到曾经采药的地方,采了几株成熟的药草。
临走时,祭雁青发觉沈决还在出神。
他只是淡淡瞥了眼,“明天是最后一天。”
沈决回神,茫然了一瞬,“什么?”
“明天过后,我会把陨石给你。”
沈决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心口又是一阵闷疼,沈决抿唇不语。
他的药已经断了很久了,断药过后,子蛊苏醒带来的心悸心闷,又开始折磨着他。
可是祭雁青没有再用情蛊控制他,他好像忘了自己身体里还有他下的情蛊这回事。
忍着断药后,心口时不时就会闷的痛感,两人回到祭藤寨。
回到寨子已是深夜。
寨中安宁,灯火通明。
卓长老下台后,祭雁青给寨子里定了个规矩。
会蛊的人,与不会蛊的普通人必须和平相处。
没有谁高谁低,没有谁过冬物资多少一说。
所有人平等,所有物资由阿娜的未婚夫青年统一分发。
进入寨子,走到广场中心,瞥见四周未睡的人家还很多,他们在门口忙忙碌碌,将门口的东西一一收进屋内。
这么晚了,这些寨民还反常的没有休息。
他看向祭雁青,但祭雁青没有解释的意思。
沈决略有些失望地垂眸作罢。
祭雁青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阿喜婆婆那里。
阿喜婆婆家里亮着灯,也未睡。
祭雁青要去给阿喜婆婆送草药,沈决停在门口,“我,要不我还是不进去了吧……”
“嗯。”祭雁青看他一眼,不咸不淡应了声。
南知端着木盆从屋内走出来,看到祭雁青眼睛一亮,“阿青哥!”
她朝祭雁青跑过来,瞥见他身边的沈决,这个人似乎总是跟在祭雁青身后。
朋友的话,每天都在一起,是不是有点过于亲密了……
南知虽心有疑惑,但还是礼貌地和沈决打了招呼,“你好,进来坐吧。”
沈决忙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想去抽根烟,烟对老人家不好,我在外面抽。”
虽说要抽烟,可沈决身上哪有烟。
这个借口找得实在拙劣,沈决完全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
庆幸是祭雁青和南知都没有拆穿他。
南知搬来一个木凳,放在沈决身边,“那你先坐一会。”
说着,她拉过祭雁青的袖子,红着脸把他往屋里拉:“阿青哥,阿婆醒了,她…她说有话要对你说。”
沈决心里蓦地咯噔一声。
祭雁青被南知拉进屋,沈决蜷了蜷手指,没有如他借口所说那般去远处抽烟。
他控制不住的想。
阿喜婆婆会对祭雁青说什么?
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浮现,沈决诧异地发现,他的手指竟然在抖。
他在怕听见什么?
怕阿喜婆婆将南知托付给祭雁青,怕祭雁青会答应下来?
是子蛊吗,又是子蛊在作祟吗。
他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沈决脚步轻挪,情不自禁想听到内容。
里面传来阿喜婆婆虚弱的声音,“南知啊,你去地窖,拿点松针茶叶,泡一壶茶给你阿青哥哥。”
这是想支开南知的意思。
南知似乎知道阿喜婆婆想跟祭雁青说什么,也不好意思留下,便害羞应下匆匆跑出去。
第101章 心如刀绞
她走后,阿喜婆婆又说:“阿青,南知拒绝了阿久,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沈决不自觉握紧双手,指甲掐进手心里,微微的刺痛与他心口的疼达到一致。
祭雁青说:“我知道。”
阿喜婆婆犹豫着,“可是,南知喜欢的人,是你。”
门口的沈决,呼吸停了一瞬。
他的手抖得控制不住,心口的痛感已经抵过指甲深陷的掌心。
“我年纪大了,看你们幸福就是最大的心愿。阿青,你对南知,有没有心思?”
祭雁青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的气氛绷紧了沈决的神经。
祭雁青:“阿婆,”
沈决突然没了再听下去的勇气,手脚的血液都在发凉。
他后退转身,拔腿跑开。
屋里的祭雁青,侧耳听着沈决的脚步离去,才回:“阿婆,我对南知没有心思。”
“但我会照顾南知。”
阿喜婆婆早有所料地叹了口气,“你还是,忘不掉他吗。”
祭雁青沉默。
阿喜婆婆眼含泪花:“我猜到你会拒绝南知,阿婆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用我这把老骨头逼你什么,小知那边,我会跟她说说的,你要真忘不掉那孩子……你们,你们就自己好好解决你们的事。”
沈决顶着夜风,在寨中狂奔了很久,一直跑到自己双腿发软,再没力气才停下。
他剧烈喘着气,狂跳的心脏咚咚作响,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剧烈运动后,喉咙中的呼吸是刺痛的。
头顶月亮高挂,今天的夜幕中繁星不再,只有一颗耀眼夺目的启明星,孤独的,远远守在月亮周围。
沈决仰头看那颗启明星,紊乱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这里靠近寨子中央,深夜时分,有两个扛着物件的寨民从一旁的广场路过。
广场空旷安静,一点声音都能被无限放大。
沈决听到她们的闲聊。
“阿喜婆婆家的南知丫头回来了。”
另一个回:“那丫头没忘了养她的阿喜婆婆,是个好丫头,就是可惜阿喜婆婆年寿已高,怕是没几年光阴了,你说阿喜婆婆有没有可能把南知那丫头,嫁给咱大祭司?”
她们大概是抬累了,放下东西,一边休息一边继续闲聊,全然没有发现一旁阴影中的沈决。
“我看很有可能,前段时间,阿喜婆婆不是给南知去阿久家说亲呢,南知知道后,跑去找了阿久,直接跟人家说,有心仪之人了,那丫头从小就喜欢祭雁青,你说她的心仪之人不是大祭司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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