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会儿,小娘子醒了,她盯着眼前的小女孩,见她靠近,下意识打开了小女孩的手。
沈洛吃痛的摔倒在地,她不明白小娘子为何要打她,但是她的手很痛,爹娘从未打过她,也不知爹娘去哪了,想到这,沈洛委屈的哭了出来。
小娘子见她哭不耐烦推了她一下,低声道:“哭什么哭,脑子有病?”
沈洛闻言止住了哭,抽噎道:“我……不不哭了。”
这时,小娘子的肚子忽然“咕噜噜”叫了几声,她没看沈洛,手撑着地缓慢地站了起来,见沈洛也站起来,她道:“别跟着我,死一边去!”
沈洛想哭,她捂住嘴,没哭出来,只是抽噎了几下,谁知小娘子听到了,骂她:“你干脆死了算了!”
沈洛没忍住大哭了起来,她和这小娘子无冤无仇,小娘子为要骂她。
不知哭了多久,沈洛发现天黑了,她害怕,便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只能一直跑,但是今日走了太久,她的腿很疼,脚也很疼,所以跑得很慢。
不知跑到了何处,沈洛在前方看到了一点光,不由得大喜,正欲上前,忽然有个人拉住了她,她回头,发现是方才的小娘子,下意识想跑,谁知小娘子捂住她的嘴拉住她蹲了下来。
她们所处的地方是一片枯草堆,俩人的身材又比较娇小,只要不动,不会被人发现。沈洛咬了口小娘子的手,小娘子疼的松开了她,沈洛不开心道:“你为何跟着我。”
见沈洛倒打一耙,小娘子下意识想扇沈洛耳光,可又想到了二人如今的处境,生生忍住了,低声道:“要不是我,你早死了,真不知你哪来的脸。”
沈洛不解。
小娘子小声道:“前面那些人是官兵,不是宋人,这里是夏人的地盘。一看你便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连打仗都不知是什么意思罢?”
沈洛也学着她一样小声道:“我听爹爹说过,这些年宋夏一直有战争。”
小娘子一噎,没好气道:“反正是我救了你,咱们就在这,等夏人吃完,我带你去捡些吃的。”
沈洛闻言怔了怔,道:“他们是在做饭吗?”
小娘子无语道:“你没闻到烤肉的香味?”
沈洛哦了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姐姐?”
小娘子道:“我没名字……你就叫我丁雨罢。”
沈洛道:“我叫沈洛。”
丁雨道:“我没问你。”
沈洛不语。
俩人蹲在枯草堆里等到夜深,前面的火光渐渐熄灭,丁雨道:“你去看看他们睡着了没有,然后叫我。记住,别被发现了。”
沈洛道:“为什么是我呀?”
丁雨道:“因为你个子低,跑得快,不易被发现。”
沈洛想了想,的确如此,便猫着腰去了。走了十几步,沈洛听见了一阵呼噜声,她紧紧皱眉,看向歪在地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捡了地上的烤好但没吃完的肉,抱着扭头就跑,只不过因为太急,没注意,脚下忽然踩了一个木棍。此时,一个人的呼噜声停了,沈洛后背发凉,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呼噜声又继续了,沈洛松了口气,快速跑回了枯草堆里。
丁雨已等待多时,见沈洛回来,忙笑道:“拿到手了?”
沈洛将烤的肉给她,微微点了头,小脸煞白。
丁雨接过肉咬了一大口,边吃边道:“这肉真香……”
沈洛见丁雨狼吞虎咽,道:“你慢点,我不会跟你抢。”
丁雨瞥了她一眼,没回。沈洛坐在枯草堆里,从衣襟里拿了一块糕点一口吃完,又脱了鞋袜看着脚上磨破的泡,叹了口气,道:“我想阿娘了,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丁雨终于将肉都吃进了肚里,闻言她嗤笑了一声,“你回不去了。”
见沈洛不理她,丁雨盯着她脚上的血泡笑道:“你好可怜,不如跟着我罢,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洛沉默不语。
丁雨道:“你刚才吃的是什么东西?”
沈洛穿上鞋袜,从衣襟里拿了块糕点给丁雨。丁雨接过一口吃掉,道:“吃得太快,没尝出来是什么滋味,还有没有?”
沈洛为难道:“只有最后一块了……”
丁雨见沈洛拿出来,立刻抢走,吃进了嘴里,道:“我来替你尝尝。”
沈洛无奈地叹了口气。
吃罢,丁雨便带着沈洛往回走了,夏兵白日会巡查,她们必须要在天亮之前离开。
沈洛跟在丁雨身后,她又累又困,实在是跑不动了,被石头拌了一脚便摔倒在地。丁雨回头瞧她一眼,说了句“废物”,又返回来背她。
在路上,沈洛还见到了许多和丁雨一样的人,她不知丁雨是何人,直到丁雨背起她,她才发觉身下的人是真正的骨瘦如柴,她根本摸不到肉,全是骨头。
沈洛不知丁雨跑了多久,也不知丁雨这么瘦弱的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背着她跑这么久,沈洛在又累又困中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天已经大黑,沈洛试探着叫道:“丁雨?”
“没死就赶紧起来。”丁雨盘腿坐在一边盯着沈洛。
沈洛按着地爬起来,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有一条小河,而且她似乎来过。
丁雨见她发怔,朝她头上打了一巴掌,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是我救了你,去给我弄点儿水来。”
沈洛被打的一懵,道:“可我没有茶杯,怎么弄呀?”
丁雨斥道:“你没长脑子吗,自个想法子,是我救了你,你就要听我的。”
要不是见沈洛身上有点肉,等日后搞不到吃的,沈洛能当个储备粮,她才不会费劲背沈洛。
沈洛哦了声,她四处转了转,发现小河对面有人,本想提醒丁雨,谁知丁雨忽然叫道:“快过河,夏人来了!”
沈洛一惊,朝丁雨身后看了一眼,看到了大批穿着怪异服装的男人朝她们这里跑来,扭头便想过河,谁知跑过来的丁雨忽然推了她一把,将她推给了夏兵,沈洛一惊,下一瞬,有个男人将她托了起来,扔向丁雨。二人一同被扔进水里。
丁雨破口大骂:“贱人,我要是死了,就全是你害的,没长脑子的死婊子!”
沈洛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瞬,丁雨的头便与身子分开,她看着喷出来的鲜血染满了整条河,忽然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小河另一边的人被这叫声吸引,纷纷赶来,为首的人叫道:“这里有人!兄弟们快来!”
夏兵被河对面的人吸引,沈洛得以逃脱,她拼命爬出小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对面,耳边的刀剑声听的她耳朵疼,沈洛的行动迟缓,但此时在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想活!
不消片刻,刀剑声停止了,沈洛才爬出河两丈远。她感觉不到疼痛,四肢麻木,脸上和眼睛都被沾了鲜血,黏糊糊的,恶心的她想吐,但现在没有时间让她吐,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回家。忽然间,有一双手将她拦腰托了起来,沈洛心情倏地沉重下来,她知晓,若是被抓到,便是死路一条。她闭上眼被人转过了身子,谁知对方没有动手,而是擦了擦她的脸。
沈洛睁开眼,见到了一个皮肤很黑的男人,着装不是宋人。男人摸着她的头,笑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真可爱,我也有个像你年岁一般大的女儿,我很久都没见过她了,等有一日不在打仗了,我——”
男人胸前忽然涌出了一把尖刀,沈洛忽地睁大了眼,男人身上的鲜血喷了她一脸,那血很烫,这次她没有发出声音。
男人推开沈洛,一回头,见是宋兵,那刀忽然又往前动了动,男人痛的说不出话了。
宋兵嘻嘻一笑,看向沈洛,□□道:“宋人的女子真是从小就娇俏。”
沈洛发不出声,眼看那人就要走来,谁知男人突然转身将宋兵压在身下,“噗嗤”一声,刀贯穿了二人,男人没有再看沈洛,似乎是做了一件什么令他满意的事,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沈洛控制不住的无声哭泣,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渐渐的,将脸上剩余的鲜血也冲洗干净了。
都死了。
她也想死。
沈洛倒在地上,看着天黑天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伙官兵,发现了这里,将尸体堆成山烧了,她看着照亮了整片天的大火,无声地笑了出来。
“真好。”
***
秦木盯着沈洛又哭又笑,不由得忧心忡忡,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强行让沈洛醒来时,沈洛忽然睁开了眼,秦木喜道:“姐姐,你醒了!”
沈洛没说一句话,抱紧了秦木,半晌才小声道:“我头疼。”
秦木道:“我给姐姐揉揉。”说着便揉了揉沈洛的颞颥,边揉边道:“姐姐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沈洛微微摇头,将头埋在秦木胸口。秦木见此抱紧了她,道:“姐姐,我煮了粥,吃点罢。”
说罢,秦木端起桌上的粥,还没开始喂,沈洛忽然吐了起来,秦木放下粥,忙拍她的背,急道:“姐姐你怎么了?”
沈洛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苦水,她摇摇头。秦木看了粥一眼,歉意道:“姐姐,是不是粥太难看了。”
秦木拿了手帕给沈洛擦嘴,沈洛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道:“秦木,我爹娘如何了。”
其实不问,沈洛心里也已隐隐有了底,不过她还是想问。
秦木反握住沈洛的手,认真道:“岳母岳父只是普通的生病,过几日便好了,姐姐莫要担心。”
沈洛不语,秦木看不出沈洛在想什么,她将沈洛抱在怀里,发现沈洛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由得心疼道:“姐姐,我去医馆看看,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秦木松开沈洛欲走,忽然发现沈洛抓住了她的衣摆,她道:“姐姐?”
沈洛搂紧了秦木的腰,小声道:“我和你一起。”
秦木轻声哄道:“姐姐乖,你不会武功,没法飞檐走壁,而且有疫病,我不放心你,你在家,千万不要乱跑,我去医馆给伯母伯父拿药。”
下一刻,沈洛松开了秦木,她扯了一个笑,道:“那你快点儿回来。”
秦木在沈洛眉间轻轻落吻,“好。”
看着秦木关上内室的门,沈洛下了床,她耳朵贴着门,听着秦木的脚步声,直到大门合上,沈洛立刻打开门冲了出去。
到了大门口,沈洛止了步,等秦木走远,才准备开门,谁知秦木竟然从外面将门锁上了。沈洛打不开,便拍了几下门,最后打算回屋。才走没几步,便听到了有人喊她。
沈洛道:“谁?”
陈蓉叫道:“是我,沈洛,你醒了?”
沈洛走近墙边,道:“陈蓉,你怎么样了?”
陈蓉笑道:“我很好啊,才吃过饭。你吃过饭没有,秦木不是去做饭了,哈哈,还好吃吗。”
听到这笑声,沈洛也忍不住笑了,陈蓉一向豁达,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发愁,沈洛心一松,道:“你要不要尝尝?”
陈蓉忙道:“不不不,还是别了,我吃饱了,留给你自个吃罢。”
少顷,陈蓉道:“沈洛,你是不是在墙边?”
沈洛不解:“是,怎么了?”
陈蓉叫道:“你坐后院的那个椅子上!”
沈洛哦了声,回了后院,坐在椅子上,道:“好了。”
陈蓉听着声音,松了口气,解释道:“如今情况比较特殊,咱们不能离太近,而你身子又弱,就更危险了。”
沈洛微挑眉:“我好像没怎么生过病。”
陈蓉:“你没生过病,那都是秦木照顾的好,你都不知你昏迷那几日秦木可是半死不活的,你就算不为自个着想,多少为秦木想想,人家可是拿你当命呢。咳咳,我现在也是为自个着想。”
沈洛沉默了,半晌道:“好。”
陈蓉:“沈洛,你说这次疫病怎么来这么突然,上一次还是我五六岁大的时候,没甚印象了。”
沈洛:“有何症状?”
陈蓉:“有人腹泻,有人呕吐,大多人还都有温病的症状。”
沈洛怔了怔,心中一个名字浮现。此时,大门被推开,秦木快步走了进来,见沈洛看她,她也看向沈洛,道:“是霍乱。”
陈蓉道:“我没有得过,这是什么疫病?”
沈洛立即站了起来,秦木叫道:“姐姐你先别动,我去灶房洗个手。”
沈洛点头。陈蓉似乎才反应过来,道:“秦木回来了!”
沈洛道:“嗯,她去洗手了。”
灶房里的秦木净了手,又觉得身上也染上了疫病,便烧了些水,简单沐浴了一下。
洗好后,秦木思忖了一会儿,之前的衣裳是不能穿了,肯定不干净,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走出去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秦木道:“姐姐?”
沈洛:“我给你拿了衣裳。”
秦木一喜,她打开门,衣裳便递了过来,秦木接过衣裳,道:“姐姐,你先坐后院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嗯。”
过了一刻钟,秦木觉得差不多了,才快步走向后院。沈洛正趴在桌上,闻声朝她看来,秦木坐到沈洛边上,笑道:“我好了姐姐。”
“你洗个手真慢。”陈蓉的声音传来。
沈洛言简意赅:“秦木去沐浴了。”
秦木正色道:“姐姐身子这么弱,经不起一点点儿的风险。”
陈蓉:“……”
沈洛轻咳了声,道:“临西镇那边什么情况?”
60/67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