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地说:“没什么事。只是正好看见你,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卫以衔递给她一个眼神,分明写着“你觉得我信吗”。
商时行也不管她信不信,绕过她去看那个始终背对她的女生。
对方在她喊住卫以衔时没有转身,可以说是没反应过来。
但到了这会儿,对方还是没有转身,说明对方是故意避着她。
对方越是这样,她那种熟悉的感觉便越是强烈。
强烈到她生出了极大的探知欲。
——难道对方是她认识的人,不想被她发现,才故意躲着她?
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她会觉得对方很熟悉。
…
就在商时行越过卫以衔,快走到商时迁身边时,卫以衔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商大小姐,你想干什么?”
这一拽,将商时行感知上的那根无形的线给扯断了。
商时行将自己的手臂从卫以衔的手中抽回,蹙眉说:“别碰我。”
卫以衔走过来,横在她跟商时迁中间,语气淡漠:“商大小姐,请注意场合。”
商时行说:“你好像特别紧张,是怕我知道她是谁?”
她冷笑:“你放心,你跟我们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不会对一个无辜的人做什么。”
不等卫以衔回答,便朝躲在角落里盯人的商从澜招了招手。
商从澜慢吞吞地从商时迁面前经过,还特意多看了她几眼。
商时迁倒是没有避着商从澜,毕竟她死的时候,商从澜才十岁,估计早就忘记她长什么样了。
“时行姐。”
商时行留给卫以衔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走吧。”
随着她们的身影慢慢远去,商时迁感觉自己的灵魂也随之在远离自己。
仿佛受到了灵魂的牵引,她朝着那边迈了一步。
但是卫以衔的话让她的心神在刹那间收敛回归。
“还想逛吗?”
“不逛了,我们回去吧。”商时迁低着头,怕被人看见她湿润的眼眶。
卫以衔朝着出口方向走了两步,又回头牵起她的手:“走吧,回家。”
商时迁抬头,只看到卫以衔的侧脸。
那只牵着她的手,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冰凉了。
…
谢鹛跟尹怜跟在后面,像是吃到了什么新品种大瓜,眼眶里装满了震惊和好奇。
到了停车场,卫以衔直接把她们赶到了商务车。
尹怜抓了抓谢鹛的肩膀:“谢特助,我没看错吧?卫总竟然主动——”
尽管谢鹛十分不理解卫以衔的举动,但还是严肃地说:“不想落得跟前几任秘书一样下场的话,就别瞎打听,也别瞎好奇。”
…
车内,商时迁摘下了口罩。
回到了密闭的空间,她少了些顾虑:“卫以衔,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卫以衔淡淡地说:“我说不能,你就不问了吗?”
“你跟大、商大小姐不是一家人吗,为什么关系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卫以衔:……
司机老刘倒抽一口冷气:不是,你真问啊!?
他透过后视镜发现卫以衔盯着自己,一个激灵,忙说:“卫总,我下车检查一下。”
说是下车检查,实际上检查完就走到旁边等待了。
卫以衔身子往后倾,靠着座背,将右腿架在左腿上,抱着双臂,“嗯”了声。
“不好。”
商时迁还没问缘由,卫以衔接着说:“商时迁亡故后,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
商时迁的心被揪了一下,呼吸也乱了。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商时迁被卫以衔那阴鸷又狠厉的眼神给钉住了。
但很快,卫以衔就别开了脸,眸光晦暗:“你很关心商家?那为什么商时行过来找我的时候,你要躲着她?”
卫以衔这招先发制人,让商时迁彻底无暇去思考卫以衔为什么会拦着商时行。
不过,商时迁也找到了说辞:“你说过我长得像你亡妻,不希望我这张脸给你惹出什么麻烦。要是让你亡妻的家人看到了,那不是糟糕了吗?”
卫以衔凝视她,半晌,嗤笑了声。
先前撒谎破绽百出,现在圆谎的能力是越来越出色了。
*
持续的阴天让最高气温一度达到32℃的东城,按下了降温的按钮。
舒爽的天气让参加大学生围棋锦标赛的选手,在接受商时迁指导时,状态都好上了不少。
第八节 课的下课铃响起。
商时迁走出了围棋室。
…
东门的奶茶店里。
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外卖员的褚霏看到商时迁出来,抬手看了眼电子表。
才下午三点多,还没到商时迁平常离校的点。
她怎么出来了?
正琢磨商时迁是不是又要去逛街,就看到一辆林业局的破皮卡停在路边。
等林业局的破皮卡开走,褚霏愕然地发现商时迁不见了!
她瞬间冲了出去,左右看了眼都没发现商时迁的身影,立马意识到商时迁估计是被那辆皮卡带走了。
想到这里,她立马钻上车去追破皮卡。
然而皮卡虽破旧,但开车的人实在是彪悍,才半分钟,那车就消失在了马路上。
褚霏一边开车,一边给蒲菲菲汇报这件事。
蒲菲菲说:“你先找着,我看看能不能联系得上她。”
*
皮卡车内。
商时迁接通了电话:“蒲姐姐?”
电话那头的确是商时迁,蒲菲菲松了口气,试探地问:“小商,你没有在下棋吗,怎么这么快就接电话了?”
“嗯,我歇息一下。”
蒲菲菲见她没有说实话,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但她还是没有直接问出口,不然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她灵机一动,笑说:“卫总让我去添两台娃娃机回来,你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买什么样的娃娃机?”
商时迁讶异:“卫以衔原来喜欢夹娃娃?”
蒲菲菲:……
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
以后喜不喜欢就不知道了。
商时迁因这个新发现乐了一下,随后说:“蒲姐姐,我还有点事,等我晚上回去再说吧。”
“哎。”
蒲菲菲这头挂了电话,那头又从褚霏那儿获知没追上那辆破皮卡,只能赶紧将这事汇报给卫以衔。
…
把那辆可疑的车子甩掉后,肖泺萌问:“去哪儿?”
商时迁思索了片刻,说:“你把我放下来的那个公园。”
“华央公园。”
“对。”
半个小时后,商时迁重新回到了这个令她记忆深刻的公园。
中央的摆钟发出了整点报时的音效,惊飞了广场上的鸽子。
商时迁去公园的报亭买了面包,撕碎了投喂鸽子。
“当初吃你们的,现在还给你们啦!”
肖泺萌两手插兜,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商时迁就把她那一天饿肚子,然后抢鸽子的面包吃的经历告诉了肖泺萌。
肖泺萌:……
她开始相信“商时与”不是卫以衔精心培养的棋子了。
——哪有棋子会沦落到跟鸽子抢食这么惨的?
她问:“你说你名字是真的,那你这张脸是真的吗?”
商时迁说:“当然,不信你掐一把。”
肖泺萌还真的伸手捏她的脸,从额头到鼻梁,再到脸颊、下巴。
“没有动过刀的痕迹。”
而且还挺水灵嫩滑的。
商时迁把头往后仰。
肖泺萌回过神,尴尬地收回手。
好险,差点就从摸骨变成揩油了!
肖泺萌在旁边坐下:“那你怎么长得跟商时迁一模一样,你们是双胞胎吗?可哪怕是双胞胎,你也不可能这八年来,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吧?”
商时迁不答反问:“你是怎么认识商时迁的?”
肖泺萌哼笑:“她是围棋棋手,我认识她很奇怪吗?”
“可你不像是会关注棋坛的人。”
“我怎么就不像了?”
商时迁说:“你的办公室没有围棋相关的东西。”
肖泺萌:……
这观察力,不去当警察真是浪费了。
她狡辩:“值班室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再说了,非得对围棋感兴趣才能关注棋坛吗?我对足球不感兴趣,也不妨碍我看世界杯啊!”
商时迁说:“看世界杯有可能是为了竞彩,但围棋没有竞彩。”
“嘿,你——”肖泺萌瞬间来气了,“当初问你话就跟锯嘴葫芦似的,现在倒是伶牙俐齿。”
商时迁瞅了瞅她,把手里的面包递过去:“吃吗?”
肖泺萌气笑了,夺过面包咬了口。
然后翘着二郎腿说:“你知道冒名顶替、盗用他人身份,只要实施了这些行为,就会触犯法律,需要坐牢的吧?严重的,可是要判好几年的。”
“可我没有冒名顶替呀。”
“最好没有,并且我劝你以后也别这么干。”肖泺萌意有所指:“尤其是那些家世背景特别深的人,她的身份可不是轻易就能顶替的……总之别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就去作死。”
商时迁老实地点点头:“好的,谢谢提醒。”
肖泺萌特别怀疑她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可想到她那聪明的劲儿,又觉得她肯定懂了。
商时迁问:“你以前也是在治安大队当警察的吗?”
“是啊,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了解商时迁吗?”肖泺萌观察商时迁的反应。
商时迁思索了片刻,问:“因为八年前商时迁被杀的案子,你也参与调查了?”
肖泺萌:“嘿,你调查过我啊?”
“猜的。”
肖泺萌一琢磨,当年她还只是个实习学警,只配合进行一些走访调查的工作,哪怕“商时与”通过卫以衔调查过她,也肯定查不出来。
这说明,眼前的女孩确实思维敏捷。
商时迁问:“能跟我说说那案子吗?”
“你可以上网查。”
“网上的事真真假假……我想了解的不是故事,而是事实。”
肖泺萌说:“不能说的我不会说。”
言外之意是能说的就愿意告诉她。
“那方便透露陈宝铭的信息吗?”
……
商时迁刚回到东城大学东门,就看到停在路边的卫以衔的豪车。
卫以衔从车上下来。
眸光黑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商时迁迎上去:“卫以衔,今天是你来接我吗?”
她似是想起什么,摸了摸口袋:“哎,口罩丢了。”
“去哪儿了?”卫以衔问。
“华央公园。”
卫以衔蹙眉。
她没有忘记自己就是在那里重遇商时迁的。
赶在卫以衔询问之前,商时迁解释:“当初我从山里出来,半路丢失了行李,又身无分文……但幸好遇到了一位好心人,她把我送到了华央公园。我前两天碰巧遇到她,就相约着去华央公园走走,散散步。”
卫以衔眯了眯眼。
事实上,商时迁被带走半个小时后,她就查到了肖泺萌此人。
只是她没有做什么,而是来到了这里。
她笃定商时迁会回来。
果不其然。
…
此刻卫以衔不想盘根问底,说:“回家。”
商时迁心虚地钻上车。
不知是否没开冷气,商时迁总觉得车内的气压有些低。
卫以衔幽幽地开口:“坐过来。”
商时迁迷茫:“啊?”
但还是往卫以衔那儿挪了挪。
卫以衔忽然抬手伸到商时迁的脸边,拇指的指尖从商时迁的唇角轻轻一拭。
收回手的下一秒,便往自己的唇上一抹。
舔了舔唇,说:“报亭里五块钱两片的岩烧乳酪吐司。喂鸽子,顺便喂自己了?”
商时迁的脑袋嗡了一下,砰砰的心跳声穿透耳膜。
一股热气直冲上脑,整张脸就跟烧红的虾似的。
卫以衔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有问题。
她慢条斯理地抽出湿纸巾擦了手,又递给商时迁一张。
商时迁呆滞地接过湿纸巾,心底疯狂地呼喊系统:
【小黑统子!卫以衔她是不是非礼我了?
我真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女人——
她有白月光了,怎么能对我做这种事?】
卫以衔:……
她的后槽牙已经咬得嘎吱响了。
黑月光系统比商时迁还激动:【嗷嗷嗷~~调情,这绝对是调情,她真的好爱!】
商时迁瞬间冷静:【你好下头啊,你个下头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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