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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阵正在把狙击枪的配件拆下来，装进箱子里, 闻言撩起眼皮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蠢货。
探员：“……”
黑泽阵懒得和他废话, 他干净利落的收拾好了狙击枪, 提着箱子站直了身体。
男人完全站直身体之后, 探员看他都需要微微仰头，探员在心里默默估算, 这家伙估计有一米九。
时间已经不早了。
黑泽阵收到北川秋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到了商场之后发的，北川秋还说那个松饼看起来不好吃，但来都来了，他还是准备尝尝。
在这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手机上微弱的灯光照在黑泽阵冷淡的脸上，他握着手机，看向了下面。
朗姆已经被人确认身份抓了起来了，黑泽阵提着盒子转身就走。
居民楼已经有些老旧了，黑泽阵下楼时，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楼梯间，他给北川秋打了个电话。
一直到通话结束，电话那头都没有人接电话。
这段黑暗的路程好像没有尽头，带着黑泽阵的心一路下坠。
*
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去喝酒的四人组在北川秋晕倒了之后就立马取消了这个计划，送北川秋来医院。
医生把北川秋的手机给了他们，并且说道，“他的情况很不好，建议你们先联系他的家人过来。”
降谷零的嘴张了张，最终说道，“有什么情况先和我们说就好。”
北川秋没有家人。
就算拿到他的手机也没有用，联系不到任何人。
医生简单的告知了他们，北川秋身体正在衰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算是一种罕见病，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医生问道，“病人知道这个情况吗？你们最好联系一下他的家人。”
降谷零半晌才开口道，“先不要告诉他。”
医生走了之后，降谷零坐在走廊上，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了。
松田阵平站了起来，出去抽烟去了，萩原研二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降谷零坐在原地始终没动。
诸伏景光很清楚自己的发小的心情，他也没有多说，只是陪降谷零安静的坐着。
降谷零问道，“为什么偏偏是他。”
诸伏景光没办法回答，降谷零也不需要诸伏景光的回答。
他只是不明白罢了。
为什么偏偏是北川秋，北川秋什么都没得到过。
他慢慢低下头，用双手撑住了自己的脸。
人就是这样，总是觉得时间还很长，大家都还年轻。
但在猛然回头时，才发现其实根本没有时间了。
*
北川秋猛然惊醒过来。
入眼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缓慢下坠的点滴药水。
北川秋嗓子很痛，他费劲的抬起手来，扯出了自己嘴里的东西，这医院给他插了呼吸管，正好插进了喉咙里。
嘴里满是血腥味，脑子昏沉，他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忽然有个护士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你醒了？不要乱动，要干什么可以和我说。”
北川秋四处扫了一眼，这里好像是重症监护室，外面的人只能透过玻璃朝着里面看。
北川声音沙哑，“几点了。”
护士抬头看向了上面的挂钟，“十一点三十二分。”
北川秋说道，“我要出院。”
少年外套被脱掉了，现在就穿着棉质长袖，看起来格外单薄。
护士：“你醒了的话可以先把你推到普通病房，但出院的话可能不行，你情况不太好。”
“你是朋友送过来的，联系不上你的家人，要不然你先联系家里人吧？”
北川秋嗓子很痛，不想多说话，他点点头，护士去找医生，他闭目养神。
头很晕，他的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忽然晕倒了。
因为吹了冷风吗？但是刚刚也没设么不舒服的地方。
浑身都很难受，不是痛觉，就是觉得不舒服。
医生过来了，和北川秋说了几句话，然后让护士把北川秋推到病房里去。
手机在这个时候已经送到了北川秋手里。
北川秋拿起来一看，上面全是黑泽阵给他打的电话，黑泽阵的任务应该是在十点半结束的。
从十点半开始，十分钟拨一个电话过来。
病床被推出了监护室，外面等着的几个人立马站起来来围了过来。
松田阵平散漫的笑容都收起来了，他的眼眸里都是担忧，“还好吗？”
降谷零站在另外一边，护士彻底不需要推床了，自己一个人走在前面带路。
北川秋点点头，他拿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降谷零想问他给谁打电话，才刚刚张口，空荡走廊的另外一边，就传来了电话铃声。
他抬眼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发现了一个穿着大衣的男人，正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男人身形颀长，戴着礼帽，帽檐下压，露出了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和微微抿着的薄唇，银色的长发荡在身后。
降谷零在看到了琴酒的一瞬间人就绷紧了，他露出了有些警惕的神色，“你来干什么？”
黑泽阵撩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唇角挂起了有些讥讽的笑，“命真大。”
他走到了北川秋的床边，目光晦暗的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北川秋。
看到了北川秋之后，躁郁感并没有消失，而是变得更强烈了，他面无表情，但浑身却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他就离开了一小会，北川秋就再次进医院了。
这次是因为什么？因为吃了冷的东西？还是看到昔日同僚情绪起伏过大？
不管是什么，都让黑泽阵觉得非常不爽。
萩原研二：“你朋友？外国人吗？”
绿眼睛，银色头发，还有和亚洲人不太相似的轮廓。
怎么看都不像是日本人。
降谷零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冷凝。
北川秋开口，声音格外沙哑，“我要出院。”
他说这句话是对着黑泽阵说的。
黑泽阵丝毫不在意降谷零的防备，他也不关心降谷零是怎么想的，他往前迈步，萩原研二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黑泽阵站到了病床旁边，身高带来了一点压迫感，男人问道，“嗓子怎么了。”
北川秋：“插了氧气管。”
眼前这个人员实在是过多了，北川秋的目标任务差个赤井秀一就都集聚一堂了。
如果是以前，他还有精力搞点事，但是现在他实在是没力气了。
他不想待在医院里。
黑泽阵抬起手来，想要去摸北川秋的嗓子，却被降谷零伸手挡住了，“别碰他。”
诸伏景光那边也已经在联系自己的上司了，他目光时不时看向琴酒，担心他跑了。
当卧底的时候，降谷零有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能做的事情很多。
萩原研二眼睁睁的在一边看着一帮男同的爱恨情仇，并且已经开始自己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好朋友了。
人家从病房出来打的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这个男人的，这还没说明问题吗。
黑泽阵的脸蒙上了阴霾，墨绿的眸子犹如极地的冰川，朝着安室透看了过去，带着浓郁的戾气，“想死？”
黑泽阵脑子里已经想出了十几种在这里把波本干掉的方法，唯一阻止他动手的理由是他不想在波本身上浪费时间？
萩原研二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说道，“先把小秋安顿好再吵架。”
北川秋头很晕，他抬起手来，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黑泽阵已经握上了他的手指。
男人的目光很冷，落在了他扎着针的手背上。
北川秋说道，“那家难吃的松饼我都没吃到。”
黑泽阵：“明天去吃。”
萩原研二伸手拍了拍自己好友的肩膀，像是安慰一般，他早就说了，喜欢就要趁早。
现在好了，让人捷足先登了。
不光是他，还有降谷零也是，还担心好友闹矛盾，现在一看全是多余的。
北川秋恹恹应道，“嗯。”
护士在一边看了半天热闹，直到男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她脊背发凉，立马说道，“我去找医生过来！”
黑泽阵扶着北川秋坐起身来，拿起放在床尾的外套帮他披上。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和黑泽阵单独说了几句话之后面，走过来把北川秋手背上的针给拔了。
其实医生也知道，这些针现在也只是一个安慰作用，什么药对现在的北川秋来说，似乎都没有什么用。
诸伏景光在一边打电话，打完了之后，拉了拉降谷零，压低了声音，“……琴酒的身份有变化了，不是罪犯了。”
降谷零微微闭了闭眼，吐出了一口气。
他大概能猜到琴酒能大摇大摆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琴酒在看北川秋的时候，有种别人插不进的气场，好像所有人都被排挤到了边缘，他眼睁睁看着北川秋穿好了衣服之后，被琴酒单手抱了起来。
少年趴在男人的肩膀上，和他们打招呼，“下次再见吧。”
四个人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走远。
萩原研二：“……哇哦，满盘皆输啊。”
第126章 没事的
天已经亮了起来, 晨曦从窗帘的缝隙里倾斜进来，给昏暗的卧室带来了一点亮光。
床边开了一盏灯，黑泽阵倚靠在床头，银色长发垂落在床上, 他眼睫微垂, 侧脸线条优越, 却又带着几分寡冷。
他左手拿着书，右手被盖在了蓬松柔软的被子里，握住了北川秋的手。
从医院出来到今天, 已经是第三天了，北川秋的情况一直不太好，低烧迟迟不退，睡觉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更长。
北川秋以前吃饭很准时, 也很容易饿。
现在如果不叫他的话, 他可以把三顿饭都睡过去。
察觉到少年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黑泽阵收拢了手指，墨绿色的眼睛落在了他的脸上。
少年脸颊红红的，黑色的头发睡得有些凌乱, 他睁开了眼睛, 似乎还没有睡醒，就着这个姿势发呆。
黑泽阵没有催促, 安静的等着北川秋回神。
半晌过后，北川秋打了个哈欠, 他揉了揉眼睛, “几点了？”
“九点。”琴酒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冷。
北川秋说道, “肚子饿了。”
“起来吃饭。”黑泽阵把手抽出来，往下伸去, 揽住少年的肩膀，把他扶了起来。
室内温度开得很高，所以北川秋穿得很单薄，他拉开被子，赤着脚往洗手间走。
房间里铺了厚厚的地毯，赤脚踩在地上只觉得柔软又温暖。
黑泽阵合上了自己手里的书，也拉开被子坐了起来。
“穿鞋。”
北川秋听到了指令又重新回到了窗前，把拖鞋给穿上了。
他在家经常忘记穿鞋，本来就是两步路的距离，但身体变差了之后，似乎一点点凉都受不了了。
北川秋洗漱完出来，黑泽阵正在厨房里煎蛋。
他趴在餐厅的桌子上，看着厨房里男人的背影，因为室内温度很高，他穿得也很单薄，布料勾勒出了他的身材，肩宽腰窄，袖子挽到了手臂上，肌肉线条看起来极具爆发力。
虽然黑泽阵很少打近战，但肌肉线条还是很好看的。
面包机发出了叮的声音，两片被烤好的面包弹了出来，黑泽阵拿了一个盘子把面包放进了盘子里，再加上培根片蔬菜还有那枚完美的煎蛋，一起放在了北川秋面前。
北川秋吃什么早餐都无所谓，他把煎蛋给戳开，金色的蛋液流了出来，他把煎蛋卷了一下，放进了嘴里。
明明应该是很香的味道，但他却味同嚼蜡。
他现在吃不出什么食物的香味了。
只有甜味还能尝出来。
虽然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但他还是努力的吃下去。
不吃东西估计死得更快，其实他不想死得太早，至少能陪黑泽阵过完这个冬天吧。
“不想吃就别吃了。”对面的男人忽然出声说道。
黑泽阵看向少年有些诧异的表情，冷静的重复一遍自己的话，“不想吃就别吃了。”
当一个人的生命在流逝的时候，似乎做什么事情都是徒劳。
他早就吃过早餐了，他待在床上是因为如果他不陪着北川秋睡觉，北川秋不管睡多久，被子里都冰冷一片。
他的手和脚根本没办法暖和起来。
北川秋不喜欢吃东西了，他也不想吃。
虽然他在极力掩饰，但依然被黑泽阵一眼就看透了。
北川秋说道，“没关系。”
“我还可以再吃一点。”
话音落下的时候，黑泽阵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放在桌下的手慢慢的攥起了拳头。
他想让北川秋别吃了，可是北川秋就以这样的状态继续下去，他还能撑多久？
黑泽阵的眼睛微微阖上，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其实早餐的份量并不算多，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早餐而已。
所以北川秋把它吃完了，吃完了最后一口的时候，他松了口气。
没想到有一天他还会因为吃饭而发愁。
黑泽阵站起来把北川秋吃完的盘子收回了厨房，然后对着北川秋说道，“下午我们出去一下。”
“去哪里？”
“医院。”
乌丸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把业内最有名的专家都请了过来，为北川秋会诊，并且制定治疗方案。
人只要是生病，就有可能治愈的可能。
在接北川秋回家之前，黑泽阵就已经在联系安排了。
北川秋听完了之后也没有多意外，他点头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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