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玲玲演的是《歌剧魅影》后半段的高潮部分,她的戏份很多,岑雾没让她全都演,只让她演女主往前跑,然后回头的这段。
徐玲玲提着裙摆跑了几十遍,岑雾才终于点头,他是很冷艳的长相,台下光线暗淡,他眼窝被镀了层冷光,一拍戏烟瘾就犯了,无意识地咬着嘴唇,薄红的唇瓣被咬出点血色。
路望觉得自己不是丑小鸭,他应该是个鹌鹑,岑雾这样冷脸,他不敢跟岑雾说话。
直到谢归澜走过来,指腹压住岑雾的唇肉,不让他咬嘴,岑雾怔了下,对上谢归澜的脸,突然回过神,整个人也跟着孱弱胆怯起来。
岑雾把拍完的这部分带子拿走了,又给换了个新的,其他班马上过来排练,他没再占场地,跟着谢归澜他们去了后台。
岑雾一直没怎么说话,谢归澜莫名很焦虑,岑雾偶尔会拿那种很遥远很温柔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有种分离的隐痛。
他不了解岑雾,他只知道岑雾喜欢猫猫头,喜欢荔枝味的一切。
然后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现在,岑雾不说话,他也不懂为什么。
岑雾拿着那卷拍完的带子,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想发消息,才想起已经什么都发不出去。
其实对他来说穿不穿书没区别,反正他在那边也不出门,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有搜不到的几个账号偶尔让他难受。
他父母离开家的那个晚上,其实他很想一起走,但他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添乱,他妈妈抱着他在门口站了很久,摸他的头,跟他说:“妈妈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我们雾雾,可以不勇敢,想爸爸妈妈了,就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妈妈一直都在。”
岑雾后来习惯了,每次拍完什么东西,就给他们发消息,看到那句妈妈在呢会觉得很折磨,但下次还是忍不住继续发。
现在被迫戒断,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几个班的人都乱哄哄挤在后台,等前面高一的彩排完,就要过去彩排最后的合唱,但还得等半个多小时。
岑雾的裙子很勒,给他莫名其妙勒困了,后台只有个破沙发,怎么睡都不舒服。
谢归澜托着他的裙摆,然后在他旁边坐下,跟他说:“少爷,可以靠着我睡。”
岑雾有点纠结,后台这边很多在睡觉的,也不是没有男生靠在一起,甚至还有扎堆好几个男生挤在一个沙发上,挤成一坨的。
但不知道是穿裙子太羞耻,还是谢归澜太不正常,他往谢归澜肩膀上靠了下,顿时头皮发麻,又坐了起来。
搞什么。
直男微弯。
“算…算了,”岑雾雪白的耳朵尖泛着红,讪讪地说,“我也没有很困。”
谢归澜垂着眼,语气有点懒洋洋的失落,压低嗓音说:“亲都亲了,还这么生分。”
“谁跟你……?”岑雾一下子炸毛,后台人还挺多的,他满脸涨红,生怕被人听到,着急就想捂谢归澜的嘴。
再说他什么时候跟谢归澜亲了,他怎么不知道,死直男该不会偷亲他吧?
岑雾觉得他也要疯了。
谢归澜殷红的薄唇勾了下,他手上没纸牌,但是拿了张卷子,抵在他跟岑雾中间,就突然朝岑雾靠近,岑雾腿都顿时一软。
想起之前谢归澜在蓝夜亲他。
岑雾红着脸推他,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骚,推了几下都没推开,岑雾有点恼羞成怒,他抱起裙子在底下踩谢归澜的脚,却被谢归澜捉住膝弯往怀里带了带。
谢归澜掌心拢住他的后脑勺,将他往自己肩膀上一按,说:“睡觉。”
岑雾还想挣扎,但确实困了,他靠着谢归澜,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后台大部分人都睡着了,只剩下个别还在背台词,关行雪拎着包过来时,就见岑雾跟谢归澜挤在角落的沙发上。
谢归澜也睡着了,他握着岑雾的手,但岑雾睡得很沉,什么都不知道,裙摆又挡住了交握的手,关行雪也没发现。
岑家给学校捐的就是大礼堂这栋楼,所以岑家人想来就来,关行雪晚上经过淮京一中,突然想来看岑雾彩排。
然后看到岑雾在给路望他们导戏,她在后排坐着看了很久,岑雾没发现她。
她一直不太想承认,但岑雾确实变了,就算岑雾装得很好,她也不可能认不出自己朝夕相处的孩子。
她甚至想过人格分裂,想问岑雾,又总是不忍心,对上岑雾有些畏葸的双眼,就像个迷路不能回家的小孩。
关行雪伸手摸了摸岑雾睡到有点泛红的脸,然后拿起旁边的毯子给他盖上。
谢归澜挨着他睡,关行雪顿了下,拉起毯子,也往谢归澜身上盖了盖。
第43章 嗲精
谢归澜其实睡得不沉,关行雪走过来他就感觉到了,岑雾的手捏起来很软,不想放开,但一动就会被关行雪发现,所以他没睁眼。
手太软了,揉起来就像没骨头一样,所以才不想放开,跟岑雾没什么关系。
他没想牵岑雾的手。
谢归澜以为关行雪待几分钟就会走,毕竟后台乱糟糟的,而且还要排练,就算是岑家人,也不能在这边逗留太久。
但他没想到关行雪低下头,一直在捏岑雾的脸蛋,拨岑雾浓长卷翘的睫毛,玩岑雾的长卷发,还拿出手机咔咔拍照。
谢归澜:“……”
怎么还不走。
关行雪拍了几百张,终于意犹未尽地离开,临走前又在岑雾雪白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谢归澜:“……”
终于走了。
谢归澜睁开眼,他眸底乌沉沉的,搂住岑雾的腰,将他往怀里抱了抱,又低头盯住岑雾的脸,也伸手捏了一下。
关行雪掌心很柔软,捏了半天岑雾也没感觉,但谢归澜指腹都是薄茧,才捏了一下,岑雾脸蛋上就被捏出个红印。
谢归澜薄唇抿起,他抱着岑雾,就像抱着个只属于他的布娃娃,他顿了几秒,也拿出手机,对住岑雾的脸。
咔嚓。
闪光灯爆亮。
谢归澜:“……”
岑雾眉头顿时皱了下,谢归澜收起手机,岑雾困得厉害,但又睡不着了,他睁开眼,就对上谢归澜的冷脸。
怎么了哥。
好强的报复心,竟然想困死他。
周文清又在叫人,整个高二年级组有个校歌大合唱,岑雾没再接着睡,他过去彩排,谢归澜也黑着脸跟在他身后。
他没想捏疼岑雾,而且也没想把岑雾吵醒,他拿出手机,照片都拍糊了,不过就算这么糊,也还是很漂亮。
谢归澜指尖按在删除键上。
按了一分钟。
岑雾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他不知道谢归澜在干什么,沉着脸特别阴戾地盯着手机,感觉手机都快被按烂了,他想凑过去瞅一眼,又不太合适,冒犯人家的隐私。
谢归澜抬起头,突然发现岑雾惶恐地盯着他,他手一抖,屏保设置成功。
谢归澜:“……”
晚上排练完就能回家了,第二天校庆晚会,傍晚五点正式开始,四点多就陆续入场,家长们也都收到了邀请函。
岑骁也是淮京一中毕业的,他成绩很好,当年也全校第一,但岑家还是给淮京一中捐了很多款,还设置了奖学金。
这十几年下来,不算给原主捐的这栋楼,岑家给淮京一中的钱已经上千万。
邀请函都是校长亲自拿给岑君山的。
高二三班的舞台剧被留着压轴,岑雾去后台换完衣服,还得等三个多小时才能上场,谢归澜在做卷子,他也跟着写了会儿作业。
然后抬起头,就突然看到一张小胖脸。
“就是你,”是个顶多四五岁的小男孩,穿了身小西装,但还是挡不住胖嘟嘟的脸蛋子,眉头皱着,紧紧盯住岑雾,“跟我哥借的钱?”
岑雾:“……”
岑雾:!!!
路望的弟弟怎么也在?!
原主最后加起来骗了路望一百多万,但他是分开好几年,隔几天骗个几千或者几万,对路家来说就是点小钱。
所以谁都没发现路望被骗。
路家本来也不打算找原主麻烦。
但路望的弟弟路昭昭一年后学会了五位数以上的加减法,他一算发现原主根本没还过钱,路家这才发现路望成了冤大头。
路昭昭叉着腰,死死地盯着他,“你怎么不嗦发?!”
岑雾汗流浃背了,就在他嘴唇颤了颤,打算解释的时候,路望赶了过来,他不高兴地扒拉开路昭昭,“你干什么?不许欺负他!”
路昭昭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路望跟他弟弟关系不太好,准确来说是路望单方面讨厌路昭昭,他知道自己不太聪明,路昭昭一出生,等于他彻底被父母放弃了,这辈子没有指望,路家人只要他活着就行。
再说岑雾都已经还他钱了,这些人怎么这么坏,都欺负岑雾。
“等…等等!”岑雾按住一大一小两个熊孩子,“别吵。”
让他先思考。
路父路母都在,路望的爷爷听说他晚上演出,也特意过来,路昭昭突然失踪,路家人急忙到后台找人,这才没吵起来。
岑雾拉住谢归澜,打算出去躲躲。
他脚上穿着高跟鞋,趾骨剧痛,索性脱下来,单手提着,然后将裙摆也提起来一点,另一只手拉住谢归澜就往外跑。
后台走廊很长,灯光昏暗,他绿丝绒的裙摆流淌开,冷白的肌肤也泛着光,谢归澜被他拉着手,渐渐远离了人群。
有种在夜幕底下私奔的错觉。
谢归澜盯着他雪白耳尖上殷红的小痣,转过头望向他时弯起来的眼睛,小心翼翼跟他说不要被班长发现时紧张的神情。
他心跳突然剧烈起来,掌心微微冒着汗,却仍然紧紧攥着岑雾的手,礼堂的表演跟人声好像都听不到了,只剩下越来越鼓噪的心跳。
以后会一直带他走吗?
以后还会不会像这样牵别人的手。
班长等下要点名,让他们先别离开后台,岑雾生怕被发现,还好礼堂关了灯,只有台上亮着,没人发现他们。
他拉住谢归澜的手,弯下腰去找岑父岑母。
学校本来给岑父岑母安排了座位,但他们还是想坐在高二三班家长这边。
学校每年的晚会都是几个年级轮流坐前排,今年高二的位置比较靠后,他跟谢归澜绕了半天才走过去。
“小宝?”关行雪先发现他,朝他招了招手,岑父跟岑骁也都在。
岑雾将谢归澜往前拉了拉,谢归澜今晚演白瑞德,已经换上了黑色西装,少年身形挺拔修长,漆黑中很深邃俊美的一张脸。
他只是想让他跟岑父岑母见一面,毕竟这是谢归澜高中头一次参加晚会。
关行雪握着岑雾的手,她这么敏感的人,早就发现岑雾很想让她关心谢归澜,她虽然对谢家这个私生子不怎么在意,但这要是岑雾的愿望,她没什么不能做的。
何况岑君山年轻时就长得很俊朗,她本质上还挺颜控的,很难对谢归澜没好感。
谢归澜冷沉的眸子垂下来,薄唇抿了下,他也没想到岑雾这么想带他见家长。
“小谢,”关行雪打量着谢归澜的西装,然后拉住岑君山的手腕,把他腕表撸了下来,递给谢归澜,“你戴这个。”
岑君山戴的是块镶着祖母绿的古董腕表,很低调的款式,跟岑雾的裙子很搭。
谢归澜本来不想要,岑君山戴的腕表,就算看起来再低调,价格也不可能低于千万,但岑雾死活不让他躲,强行给他戴上。
谢归澜想摘掉,岑雾就在岑父岑母看不到的地方,攥住谢归澜背后的西装衣料,轻轻地晃了晃,水蒙蒙的眼睛望着他。
嗲精。
谢归澜没办法,只好抬起手腕,让岑雾给他戴上,说:“谢谢关总。”
关行雪笑了笑,她拉住岑雾跟谢归澜,让他们坐在旁边陪她看表演。
岑君山心痛地捂住手腕,小声跟关行雪说:“我的腕表……”
他上周在法国一千八百万美金拍卖下来的腕表,今晚才头一次戴。
关行雪脸上没什么表情,在底下踹了他一脚,高跟鞋踢到小腿,钻心的疼,岑君山顿时深沉地捂住脸,没敢再说话。
岑雾也没待太久,等班长在群里发消息,他就拉住谢归澜又去后台。
礼堂很大,能容纳下全校师生还有家长,岑雾一开始还好,演出越来越往后,他看着外面乌泱泱的人头,唇色都苍白起来,眼前一阵一阵发晕,很想吐。
眼眶也有点红。
谢归澜攥了下他冰凉的手,他也发现岑雾好像很怕人,有点像社交恐惧症,但又不完全像,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岑雾肩膀上,低头跟他说:“少爷,不想去就不去。”
岑雾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下,但摇了摇头。
他现在不去,影响全班的表演,何况谢归澜高中可能也就参加这么一次演出,也许谢归澜不在乎,但他很在乎。
他真的,宁愿谢归澜不当原著里什么叱咤淮京的商界大佬,不当天边遥不可及的月亮,只想让他回家,当个普通的高中生。
岑雾雪白的脸颊皱巴巴的,谢归澜感觉他快哭了,徐玲玲已经过来喊他们上台,岑雾整个人都哆嗦了下,乱七八糟的,很可怜的样子。
谢归澜捏住他的下巴,漆黑的桃花眼垂下来,带着很冷沉的压迫感,居高临下盯着他说:“少爷,待会儿只要看着我就好。”
“……嗯。”岑雾睫毛颤了颤,答应下来。
这也不知道谁给谁当少爷,谢归澜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还敢捏他下巴。
谢归澜指腹在他嘴唇上蹭了蹭,岑雾今晚化了妆,口红都被蹭掉一点。
他们出去时,正好碰到贺遥,贺遥愣了下,死死地盯住岑雾的嘴唇。
又去盯谢归澜。
谢归澜没化妆,谁也不敢把他按住强行给他化,舞台灯本来就加深人的面部阴影,谢归澜本身轮廓已经够强烈,骨相挺拔,化不化无所谓,所以岑雾也没管他。
贺遥发现谢归澜唇上没有口红的痕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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