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帮谢明诚这么大一个忙,成了栓在一起的蚂蚱,谢明诚难道不应该娶她?
谢归澜抬起头,他盯着宋令薇冷冷地说:“你以为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周荔死了,警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谢明诚,再然后就是宋令薇,毕竟周荔的死对她最有好处,何况谢明诚知道陈卫国的事,之前就暗示过他,想让他对周荔下手,只要周荔死了,谢明诚就会知道是他做的。
为了自己的安全,谢明诚一定会拿宋令薇当人质,逼他去自首,然后在警方面前保持一个足够清白无辜的人设。
等他到了牢里,一切就都不再受控,谢明诚也绝对不会让宋令薇活下去。
他为什么要放弃前程,性命,甚至喜欢的人,然后去做这种事。
他一旦做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跟岑雾在一起的可能。
谢归澜冷垂下眼,他甚至怀疑,宋令薇就是不想他跟岑雾在一起,所以才想让他去坐牢,他薄唇动了动说:“你想都别想。”
宋令薇头发有些蓬乱,她捂着下半张脸,一直在流眼泪,孕吐反应很严重,喉咙里毛细血管破裂,都带出了血丝。
她撑着床,低头呕吐,谢归澜却始终冷漠着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简直就像在看她垂死挣扎。
宋令薇浑身颤抖,流着泪恨声说:“畜生……我知道你嫌我是个累赘,早就想让我死!我豁出命把你生下来……”
谢归澜脸色白得尖锐又冷酷,沉沉地盯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护工听到动静,有点担心进来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宋令薇,谢归澜才挪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病房。
但才走到病房外,眼神就突然顿住。
岑雾抱着个保温餐盒,坐在病房对面的长椅上,不知道来了多久,困得头一点一点,病房很隔音,他应该什么都没听到。
医院走廊有些昏暗,但外面的路灯映过来,在岑雾头发上镀了层淡淡的暖色,他半张脸埋在围巾底下,在冬夜显得很温暖。
“少爷。”谢归澜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岑雾这才睁开眼,他都等困了,那双小山雀一样的漂亮眼睛都是朦胧水雾,他抬起头发现谢归澜,就朝他弯了弯眼睛。
今天立冬,晚上老管家包了饺子,他想着谢归澜应该还没吃饭,就给他带过来。
岑雾将筷子递给他,“快吃快吃。”
”不是冬至才吃饺子么?”谢归澜接过筷子,也没站起来,仍然靠在他腿旁。
岑雾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得寸进尺地将下巴搭在岑雾膝盖上,漆黑的桃花眼仰望着他。
“立冬也吃,”岑雾见他不吃,夹了一个喂给他,还不忘嘱咐说,“咬…咬慢一点。”
谢归澜本来要整个咽下去,听他的放慢了一点,才突然被硌到,发现饺子里包了硬币。
岑雾偷偷做了个记号,把这个饺子放在最上面,打算头一个夹给谢归澜。
小时候他爸爸也经常这样,他每次都被骗,还以为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真的每次都第一个吃到隐藏款,开心到偷偷晃脚。
他勾了下谢归澜冰凉的指尖,感觉到他情绪没来由的低沉。
谢归澜收回手。
“谁…谁是运气最好的小朋友?”岑雾捧住他的脸揉了揉,他哄谢归澜,结果他自己莫名耳热,红着脸小声说,”原来是你啊。”
第62章 初雪
岑雾捧着谢归澜的脸揉了揉,谢归澜黑黢黢的桃花眼望着他,被医院昏暗走廊衬得阴沉渗人,他也不害怕。
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他这才发现谢归澜半跪着,靠在他膝盖旁边,晚上也有护士跟病人来来往往,他脸上蓦地一热,赶紧伸手拉谢归澜,“起…起来。”
“你喂我。”谢归澜跟公爵一样,低下头俯在他膝盖上,等着他喂。
岑雾:“……”
喂完家里的小狗,还得喂外面的狗男人。
护工出来给宋令薇买晚饭,一抬头差点被吓死,大晚上就像见了鬼。
她是谢归澜找来照顾宋令薇的,谢归澜浑身阴沉冷戾,不像个高中生,宋令薇反而性子更柔一些,她都不太敢跟谢归澜说话。
头一次见谢归澜这么缠着谁,跟撒娇似的,谢归澜对宋令薇都没有过这样的好脸色。
岑雾对上护工惊恐的眼神,顿时羞愤,但也没法跟谢归澜发脾气,谢归澜这么不要脸,才不在乎谁会看他。
而且在医院,也不好动手,不然会吵到别的病人休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走。
他只能忍住羞耻,妥协说:“你…你起来,我喂你行了吧?”
谢归澜攥住他的手,蹭了蹭他,嗓音有些含糊,但终于乖乖地坐到他旁边。
岑雾生怕又被谁撞见,他可丢不起这个脸,他一个接一个喂谢归澜,根本不带停,就像要噎死他,催他赶紧吃完。
谢归澜不肯吃了,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埋在他肩膀上,低着嗓音管他叫哥哥。
岑雾被叫得莫名愧疚,搞得像他在虐待谢归澜一样,他又心软起来,给谢归澜顺了顺背,放慢了速度好好喂他,说:“吃吧。”
公主。
应该找一百个佣人来伺候你。
谢归澜乖乖把他带来的饺子都吃完了,岑雾收拾好保温桶,就打算回家,夜幕沉沉,笼罩了整个淮京,谢归澜也该去蓝夜上班。
等走到医院楼下,岑雾探过头去看谢归澜的脸,谢归澜薄唇抿了下,岑雾又绕到另一边看他,撞了撞他说:“我陪你去。”
宋令薇长得很柔弱,但私底下很能发癫,他也不知道宋令薇跟谢归澜说了什么,总觉得谢归澜情绪不太稳定。
“回家吧。”谢归澜抬起眼,他眸色比夜幕更深浓,揉了揉岑雾的头发。
岑雾被摸头了,他拍开谢归澜的手,不给他揉,谢归澜不让他去,岑雾也没让谢归澜送他回家,找了司机来接他。
“今晚不理我了么?”谢归澜却厚着脸皮跟过去,俯身敲了敲他的车窗,夜幕底下桃花眼弯着,唇也弯着,“明天再理我?”
岑雾不敢看他,真该死啊,谢归澜又勾引他,他催促司机,“快走快走。”
“二少,”司机问他,“不带谢少爷?”
司机是岑家的老人了,他成天接送岑雾,知道他总是去找谢归澜,岑雾脾气也没以前那么坏,不会对他们非打即骂,他才敢逗岑雾。
岑雾红着脸炸毛,“你…你去带!”
“不带不带。”司机笑了声,连忙哄他。
岑雾将滚烫的脸往围巾底下埋了埋,睫毛都黏在一起,眼底水雾泛滥,车开走了,他偷偷从车窗往后望了一眼。
谢归澜已经转身离开了停车场,冷拓的夜色底下,少年背影高大挺拔,有种迎风生长的瘦削,月光跟在他身后。
岑雾觉得自己完蛋了,他已经心疼男人到了一种不能看到谢归澜独自走夜路的程度,他拍了拍车靠背,尴尬地说:“张叔。”
司机:“……”
冤家,就知道还得回去。
司机熟练到让人心疼地一打方向盘,将车掉了个头,谢归澜才走到停车场另一个出口,他们正好追到了人。
岑雾闷着没说话,司机放下车窗,跟谢归澜说:“谢少爷,上车吧,我送你一段。”
“……”谢归澜顿了下,说,“谢谢。”
岑雾瞥着他,谢归澜对上他的双眼,殷红的薄唇就跟着勾了勾,少年仍然带着沉冷的阴霾,但这张脸实在勾引人。
岑雾迷糊了下,差点跟着笑,又连忙紧绷绷地板起小脸。
谢归澜上了车,司机将他送到蓝夜门口,这才带岑雾回家。
蓝夜今晚客人很多,季长玉都没顾得上摸鱼,见谢归澜来了,就赶紧叫他,“老谢,你快点换衣服,待会儿陪我去上面送酒。”
谢归澜没说话,径直去了更衣室。
他跟季长玉今晚都加班,半夜三点多,酒吧灯光缭乱,幽蓝色晃动的灯球底下舞池仍然沸腾,经理突然叫他,“小谢,老何怎么还没来?你去后门看看。”
老何是蓝夜的仓库管理员,有时候司机太忙,他会帮忙拉货,今晚按道理应该拉一车啤酒过来,但已经晚了一个多小时。
谢归澜将手上的酒送到卡座,就放下托盘去后门,蓝夜是高档酒吧,离酒吧街稍微有点距离,深夜蓝夜后门很冷清。
霓虹灯映着寒冷的夜幕,货车已经停在后门,驾驶位却空空荡荡,老何不在。
谢归澜顿了下,他压住脚步朝货车走过去,然后在夜色中听到打火机咔哒一声轻响,谢归澜又冷又深的眼窝淹没在黑暗中。
他没再往前走,反而不动声色地后退。
就在这时,老何颤巍巍讨好的嗓音响起来,像在帮谁点烟,“花哥,我钱都给你了,我真的没钱了,你就先赊我点。”
“老何,你糊涂了?”被叫做花哥的男人嗤笑了声,“这也能赊?万一你把我卖了怎么办?”
老何连忙说:“我怎么敢骗你,你连我女儿在老家的学校都知道,我真的忍不住了,这次这个……吸了以后浑身痒,我惦记啊。”
“你这话说的,”花哥顿时沉下语气,“我知道你家里人的消息,是为了保护他们,毕竟你替我做事,对不对?你这意思是我在威胁你?”
“不敢不敢。”
“行了,你再等等,就这一两天。”
老何本来就是老烟嗓,此刻在夜幕底下粗粝又难听,“我真的等不下去了,花哥,你……你手头不是有吗?能不能把你的先给我点儿?”
花哥很不耐烦,他掐掉烟,扭头就想走。
老何的瘾却突然犯了,他急红了眼,也顾不上还在蓝夜后门,就伸手去抢,花哥低低地怒喝了一声,没能躲开,跟他扭打起来。
谢归澜冷沉的眸子中什么情绪都没有,他不打算掺和这些事,然而才握上门把手,就又响起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对方沉声说:“谁在哪儿?!”
花哥跟老何都被吓了一跳,顿时停下手,老何吓得差点跪倒,花哥也缩了缩脖子,他咽着口水说:“老大,你怎么来了?”
对方脸上刀疤阴沉,盯着蓝夜后门的方向,顾不上管他们,突然大步走了过去。
花哥跟老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敢问,连忙跟上他。
花哥纹了条大花臂,才被人起这个外号,他搓了搓自己的花臂,突然觉得今晚真冷啊,后背发凉,让人瘆得慌。
漆黑的夜色底下,蓝夜后门关得很严,就像从没被打开过。
刀疤却仍然沉着脸,他戴上手套,拉开那扇铁门,然后一直往前走。
这条走廊很长,他很快就赶了过来,刚才要是真的有人在后门,应该还没来得及走到走廊尽头,要是为了躲他,脚步匆忙地逃走,那就肯定会被他听到脚步声,走廊上却始终安安静静的,就像没人来过。
难道真的感觉错了?
他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发现花哥跟老何在争执,突然觉得附近有人。
在他们这条道上混的,对危险都很敏锐,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只有旁边清洁室的门被打开了下,有个保洁员推着小车走了出来,对方身上穿着深蓝色的清洁服,戴了口罩跟帽子,脚步老态,佝偻着腰。
刀疤眉头皱着,直到那个清洁工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突然阴沉着脸又跟过去,但转过走廊就是蓝夜的卡座跟舞池。
深夜,淮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迷醉堕落,酒吧乌泱泱都是人头。
他什么都没能找到。
花哥跟过来,小心翼翼地问:“老大,你找谁呢?没什么人啊。”
他身上带着酒气,刀疤转过头朝他脑袋扇了一巴掌,低骂说:“找死,谁让你把生意做到这边的?!这么多双耳朵听着,被人发现你就死定了,谢总也不会放过你!”
经理认识刀疤,见到他就吓了一跳,连忙走过来,压低嗓音说:“你们进来干什么?!”
刀疤总不能跟他说自己的手下做生意,差点被人发现,上面出于谨慎,搞不好会做掉他们,今晚的事只能烂在肚子里。
“找你喝口酒啊。”刀疤扯出个笑,他从脸上那条肉疤也跟着拧动。
经理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他跟刀疤说:“刀哥,我今晚这儿太忙了,改天再招待你,放心,我记着呢。”
“也行,”刀疤朝他胸口拍了拍,“先走了。”
蓝夜灯光幽暗,而且也不缺带纹身的客人,他们在这边不算很显眼。
刀疤本来要走,却又突然转身朝舞池大步走过去,舞池旁边几个卡座的客人都没有异常,除此之外,就剩几个侍应生。
季长玉被人盯住后背,他莫名其妙的,想转过头看看谁,却突然被谢归澜搭住了肩膀。
谢归澜的动作很自然,就像酒吧里其他摸鱼的侍应生,带着他往舞池边缘走,从烟盒里磕出根烟,往他手边一递。
季长玉一头雾水,他伸手去拿烟,然后对上谢归澜冰冷的双眼,他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他意识到不对劲,假装抽烟,跟着谢归澜走。
刀疤沉着脸,在卡座跟舞池找了半天,再待下去要被经理怀疑,他这才带着花臂离开。
谢归澜也放开了季长玉。
“我操,”季长玉冷汗直流,后知后觉打了个哆嗦,“吓死我了,怎么回事啊?”
谢归澜摇了摇头。
对方暂时不会再来,他去处理掉清洁服,将一切还原,才又回到卡座。
季长玉成绩不太好,但他不蠢,蓝夜很混乱,黑暗中都是魔鬼的触手,他只想赚点工资,并不打算踏入更深的漩涡。
谢归澜不说,他就没再问,就像他跟谢归澜当兄弟,但他从来不多问谢归澜的事。
也许不是他能承受的。
他们也到了下班时间,谢归澜换乘两趟车,从巷子另一头绕回家。
65/99 首页 上一页 63 64 65 66 67 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