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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睛中看不出情绪，凌希实在不知道它想干什么, 不过看样子, 它应该不会再攻击自己。
意识到这点后，凌希全身不禁放松了下来, 他干脆坐到地上，与面前跪着的丧尸平视。
“你找我有事？”
凌希问道。
它刚才那架势, 不追到自己不罢休, 既然不是因为食欲，那就是别有所求了。
丧尸王讷讷点头，灰白的眼睛扫向凌希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腕，哈喇子都要从嘴里流下来了。
凌希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有一片鲜红, 那是刚刚被玻璃碎片划破的伤口, 正在向外沁着血。
“你想要喝血？”凌希抬起手腕，丧尸王的眼睛就跟着他的手腕移动, 热切得就像是看着肉骨头，等待主人投喂的狗。
凌希：“………”
“外面地上那么多血，你去喝就好了，何必非得找我。”
丧尸王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脑仁，思考不明白干脆放弃，摇头表示拒绝，然后又万分热切地看向他。
凌希：“………”
你感受过小区流浪狗的热情吗？那是每次见到你都会摇着尾巴、眼睛亮晶晶的、让人不忍辜负的弱小可怜。
现在凌希再次感受到了。
而和丧尸王相比，明明弱小的是自己啊！
凌希低叹一声，随手从身旁的货架里拿来一瓶饮料，拧开拿来瓶盖，将手腕上流淌的血液滴入其中。
他的伤口本就不深，在血小板的努力工作下，伤口很快便凝血完成。
瓶盖内只积蓄了浅浅的一层。
“只有这些。”
凌希将瓶盖递出。
丧尸王如获至宝，虔诚地双手接过，“咿咿呀呀”表达着感谢。
凌希喝掉了饮料，又拿了两块面包填肚子，吃饱喝足后困倦袭来，脑袋点了两下便陷入不可遏制的睡意中。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面前的怪物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就仿佛通过血液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隐秘的联系。
凌希并不担心它会攻击自己。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当凌希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晨曦透过玻璃照进商店。
紧凑的货架中央，皮肤腐烂的丧尸正乖巧地跪坐在不远处，仿佛从昨晚开始便一直守护着他。
凌希站起身向外走，它也站起来跟在身后。
不知是不是错觉，凌希总感觉它没有昨天那么笨重迟缓了。
不过……
“你别跟着我。”
走过了两个街区，丧尸王还是跟在他的身后，就像是个小跟班似的，凌希不禁回身制止它。
丧尸王魁梧的身形有一瞬的停滞，它歪着圆圆的脑袋，腐烂的脸颊上浮起浓重的疑惑。
凌希不去管他，掉头就走。
在拐角处，凌希回头去看，它果然没有跟过来，只是低垂着脑袋，茫然无措，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小狗。
凌希：“………”
“喂，走吧。”
美人于晨曦朝露中呼唤着信徒，丧尸王听到主人的召唤，欢快地追了上来，那张腐肉遍布的丑陋面容都瞬间明亮了起来。
凌希无奈摇头。
这都什么事。
被通缉悬赏的NPC，和不攻击玩家的区域BOSS……这样的组合，真是绝无仅有。
不过既然有了小弟，他现在倒不是很急着回安全区。
“这片区域你是老大，其他小怪都听你的，对吧？”
丧尸王讷讷点头。
“很好。”美人唇角勾出灿烂的笑意，直指昨晚所有丧尸径直走向的方向，“我们去狩猎！”
*
黎明乍亮的街区里。
漆黑的身影在楼宇间不断穿行，将穷追不舍的丧尸们吊在身后。它们就像是贪吃蛇长长的尾巴，在狭窄街区的方格里盘旋周转，拥挤却有序。
0512号发出发自内心的赞叹：“宿主！你好厉害呀！”
全部属性值降低了50%，还能玩弄整个121号区域的怪物们于股掌之间，该说不说，不愧是全服TOP.1！
穆无倦微微喘息着，壮硕的胸膛在皮质束带下上下起伏，他手掌探上黑色手环，只见蓝色屏幕上写着：
【怨念】：当前区域仇恨值集中，全部属性值降低50%，攻击力下降50%，道具不可使用。
【剩余时间：00:01:27】
debuff的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
穆无倦对0512号说道：“检测下凌希的位置，等debuff结束我们就去找他。”
0512号积极响应：“好嘞！”
之前放狠话的确成功气走了凌希，但好感值也下降了好多，这次可得好好挽回一下。
0512号开始在附近检索，随着好感值的提升，它能查找的范围越来越大，定位的准确度也越来越高。
只是它才一开始检索，就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信号。
穆无倦感受到它的停顿，问道：“怎么了？”
0512号：“目标……凌希就在这个街区。”
这么巧？
“有多近？”穆无倦追问。
“不足一公里，并且正在快速向我们接近！预计2分钟内到达！”
“……”
婻風穆无倦站在楼宇的天台向下俯望，积累了一夜的丧尸正密密麻麻地抓挠着建筑墙壁，将整个街区围得水泄不通。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怪物群，粗略估计下来起码有上万只，如此庞大的数量，一旦【怨念】debuff消失，自己不再是它们第一仇恨值的攻击目标，这些数量庞大的怪物群将开始无差别攻击周边的人类。
到时候……
穆无倦眸光深沉。
0512号急了：“宿主，这可怎么办呀！这样下去，没等咱们找到凌希，丧尸们就一尸一口把他吃掉了！”
“我知道。”穆无倦沉吟两秒，修长有力的腿向前迈出，皮质中筒靴踩踏在天台边缘。
细碎的沙石簌簌落下，百米之外的地下，黑压压的丧尸群感受到动静抬头仰望着他。
那些腐烂的手向上伸展，染血的獠牙争先恐后地狰狞着，仿佛只要有人落入它们的手中，便会顷刻间被撕碎殆尽。
血肉被啃噬，肠子被掏出，脑浆被茹饮……那人将体会全世界最为惨烈痛苦的死法。
而天台之上，穆无倦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些一般。
皮质中筒靴继续向前，右脚凌空，而后左脚点地，下一秒，黑色的身影如鹰隼般极速向下降落。
“啊啊啊啊啊！！！！！”
0512号发出尖锐的爆鸣。
“宿主！你在干什么宿主！”
“咚！”
犹如一颗炸弹，穆无倦坠地掀起一片猛烈的烟尘，周边的丧尸被掀飞，而更多的是嗅到血肉香味而蜂拥而至的其他丧尸。
灰尘扰乱的视线中，穆无倦直起上半身，肌肉遒劲的手臂一挥，无色无形的利刃骤然出现在掌心，他回应着0512号。
“把丧尸，全部杀掉。”
*
“杀呀杀呀杀丧尸～”
“赚呀赚呀赚贡献值～”
凌希随意哼着歌，踢踏着步子走在马路上。
只不过有些奇怪，他已经走了很久了，但还是一个丧尸也没有遇到。
“丧尸都去哪了？”
丧尸王摇了摇它圆圆的脑袋，呆呆地表示不知道。
凌希决定叫它“阿呆”。
又向前走了一分钟，阿呆突然竖起脑袋，向着右手边的街区望去。
凌希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幽深的小巷中，隔着老远就飘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是有丧尸在里面杀人吗？
凌希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只见狭窄的巷道里，猩红的血溅撒得到处都是，墙壁上甚至还挂着某人的粉色的肠子，死人的尸体几乎堆叠成山，凌乱的躺在小巷的地面上。
死尸一眼望不到尽头，凌希都数不清短小的巷道究竟成了多少人的葬身之地。
他蹲下身，观察那些死尸，发现死的都不是人类，而是丧尸。
究竟是谁先他一步，在这里屠戮了如此多的丧尸？
凌希继续向里走，穿过小巷，来到宽广的街区，发现这里的丧尸尸体有过之而无不及。
目之所及之处，皆是尸山血海。
成千上万的尸体堆砌在街道上，在某处更是摞成三米高的小山。
凌希眼皮突然一跳。
在尸山的最高处，一抹身影不同寻常地矗立在那里。
健硕的身躯半跪着，深色外衣上全是血，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能依稀辨认出那捆缚在胸前和肩膀上黑色的皮质束带。
那曾经叫嚣着永远不要再见到自己的人，正头颅低垂着，眼睛紧闭，遮盖住了那双凛冽的冷绿色眼眸。
凌希爬了上去。
坚毅的面庞上溅着血，头发有些凌乱，穆无倦陷入了昏睡，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
凌希：“………”
漆黑的藤蔓从脚底升腾而起，长满尖刺的藤条顺着穆无倦的皮靴向上攀爬，直到缠绕上那宽厚的脖颈。
凌希眼底一片暗沉，心脏在胸腔中激烈跳动。
他马上，就能杀了穆无倦。
第25章 迷乱
漆黑的藤蔓如来自地狱的幽灵锁链, 攀附缠绕上穆无倦的脖颈。
穆无倦昏迷得彻底，这样都没有一丝一毫要醒来的迹象。
凌希的心脏在胸腔中猛烈地跳动，从相遇之初便一直浮现在心底的心愿终将达成。
他马上, 就能杀了穆无倦。
掠夺到全服TOP.1的异能, 他将无敌于世界。
就算NPC的身份暴露, 就算全世界都要杀了自己，凌希也再也不用害怕。
漆黑的藤蔓缓慢收紧, 尖刺刺入皮肤之中，猩红的血顺着脖颈流下，没入肌肉分明的胸膛之中。
赤红的颜色格外扎眼，却有什么更为夺目的存在闯入眼角余光。
凌希止住了动作。
高抬的左手上, 银色的素戒反射着阳光，他依稀又回到那个午后。
“这是给你的礼物。”
怪物黏液遍布的四合院中, 穆无倦抬起他的手, 将银色的素戒套在左手无名指之上。
凌希微愣，他抬头看向穆无倦, 穆无倦却已转身继续打扫。
左手无名指……
他是不知道，还是……
思绪收回。
凌希看着面前昏迷着的穆无倦, 手掌放回身侧, 漆黑的藤蔓沿着出现时的路线重新钻回地底。
他站在原地很久，而后俯身蹲在穆无倦的面前。
“这一次，就暂且放过你。”
凌希低声呢喃，微不可闻。
“就算是……还你之前帮我那几次的人情。”
凌希扶着穆无倦躺到地上，粗略检查了下他的身体, 发现穆无倦的身上并没有伤, 但却一直没有醒来。
回望着脚下数量庞大的丧尸群，凌希猜测他可能是力竭昏迷, 就像之前的自己一样，这应该是内伤。
他记得，穆无倦当时喂了他一瓶止血药剂来着，吃了就会好。
凌希在穆无倦的身上去翻，只摸出一瓶紫色的药剂。
瓶身上没有标签，和他印象中的止血药剂的瓶子也不太一样，不过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
扣开穆无倦的下唇，凌希将紫色药剂瓶里的液体全部灌了进去。
“喂！穆无倦！”
凌希拍打着他的脸颊，只见刚毅锋利的浓眉抖动，似乎就要醒过来了。
不过几秒之后，还是重归沉寂。
凌希：“……”
喂，不是吧，还不醒？
我可背不动你呀。
凌希目光扫向下方，看到阿呆仍站在尸山之下，挥手招呼它过来帮忙。
而阿呆却摇了摇头，灰白色的眼睛看了一眼穆无倦，颤抖着身体挪开视线，浑身上下都流露着恐惧与忌惮。
凌希暗自腹诽：原来全服TOP.1的实力，就算是昏迷不醒了，区域BOSS也会害怕啊。
真是的。
人类怎么可以强到这种地步。
凌希一边感慨一边劝道：“他昏迷了，不会伤害你的。”
阿呆又看了两眼，反复确定穆无倦不会突然跳起来砍自己后，这才笨拙地爬上尸山。
凌希让它背起穆无倦，而就在它腐烂的手掌几乎触碰到穆无倦胳膊的时候，一抹锐利的无色利刃陡然飞出。
就像是遇到危险的条件反射，强者即便陷入无意识的昏迷，仍下意识对妄图接近的怪物发起反击。
“唰！”
无色利刃速度极快，阿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砍断了手掌，它“嗷呜”一声，哀鸣着跑下尸山，躲在树后瑟瑟发抖，再也不敢靠近半分。
凌希：“……”
怎么回事？刚才自己都要用藤蔓勒死他了，他都毫无反应，怎么阿呆一接近就反击了？
但穆无倦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一切都仿佛是潜意识的反应。
凌希低声暗骂。
你TM就是故意要累死我是吗？
但他又不能把穆无倦丢在这里不管，只能在心底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后，艰难地将他背到自己的背上。
虽说是背，但穆无倦足足比他高一个头，所以凌希将他背在背上的时候，穆无倦的脚整个被拖在地上。
就这样，凌希艰难地拖着他向传送巨石走。
阿呆捡回自己的断手后，可怜兮兮地跟在后头，笨拙地想把右手安回去，却总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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