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陆浮神官。”
基思搓了搓掌心,从怀里拿出一个铁盒,弯下腰,双手捧着递过去:“这是代理教皇生前最宝贝的东西,不让任何人触碰,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陆浮将被子裹得更紧了点:“你给我干嘛?”
这一听就是潘多拉的魔盒,不像好东西。
“这,”基思笑了笑:“当然是恭喜您啊,新任代理教皇大人。”
陆浮垂下眸子,又掀起,上下打量了一遍基思:“你要投靠我?”
基思舔了下干裂的下唇,暗示道:“陆浮神官,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呀。”
“您来这里,不就是为了那个吗?”基思上前一步,眼神热切:“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陆浮路在被子外的脑袋茫然的歪了歪,他怎么听不懂呢?基思和他有什么共同的目标?
陆浮是来刷经验方便以后回首都星升职加薪的,基思——嗯?
基思?
代理教皇的心腹是卧底?
听起来像冷笑话。
【018:没事,他都来投成了,你可以介绍他和傅以榕见面,把他转化成卧底。】
018说的有道理,陆浮对着基思友好的笑了笑,问:“什么共同目标?”
【018:你就这么问了吗?没有一点前摇吗?不应该先说点感动人心的话吗?】
【陆浮:真诚是必杀技。】
基思一噎,他指了指天花板,语焉不详的说:“就是,我们来的地方,我们背负的责任,我们的上面那位。”
基思指的是傅以榕,陆浮理解成了神。
又是一个被教义洗脑的,陆浮摇摇头,从厚重的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将基思的手指压了下去,低声道:“不必多说,我明白了。”
基思用力点点头,明白就好。
见他神色欣喜,陆浮忍不住劝了一句:“祂也没那么好,你不必事事想着祂。”
基思继续点头,对陆浮说傅以榕的小话:“他烦死了,总是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找我,还总说些神经病一样的话。”
陆浮眼前一亮,基思神官慧眼识神啊。
“你也觉得祂烦吗?”陆浮鼓起包子脸抱怨道:“我现在都懒得理祂了。”
“我也是,”基思抓着陆浮的手,直翻白眼:“现在他来我都直接让他滚。”
【陆浮:他好勇,我努力一下把他发展成新卧底。】
【018:隔行如隔山,祝你成功吧。】
基思说了几句,想起了正事,催促陆浮打开铁盒,“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不简单,说不定是涉及教廷的大秘密。”
陆浮垂眸扫了眼铁盒,外皮上细细的刻着一行行教义,盒顶的符文古老而扭曲,四个角摸上去有些硌手。
陆浮犹豫了一下,将铁盒重新推了回去:“基思神官,你来开吧。”
少年笑容明媚,眼里盛着一汪春水:“我相信你。”
不,你让我开盒子就充分的说明你不相信我了。
但基思不能露怯,不然他的投诚就成了笑话,Alpha对着陆浮笑了笑,缓慢伸出手,勾住了盖子边缘。
“咔”
没有任何机关陷阱,基思顺利打开了铁盒,他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盖子。
一把银制匕首孤零零的躺在盒中,刃面上雾蒙蒙的,明明没有任何灰尘,却映照不出清晰的物体。
陆浮拿出匕首,在灯光下细细看了一遍,越看越喜欢,面颊两侧涌起淡淡的红晕,眼尾都被浸染,他挑着唇对基思说:“愿神保佑你,基思神官。”
基思被他的笑容晃了眼,提醒道:“他希望你能尽快回首都星,首都星如今的混乱局面正适合你往上爬。”
陆浮眉头一挑,神还没忘记他要功成名就才能许愿的事。
确实,少年伸了个懒腰,教廷太无趣了,没有娱乐项目,也没有纸醉金迷,还是首都星有意思。
“我会的。”陆浮笑吟吟的挽了个刀花,眼睫上挑,紫灰色的瞳孔折射出冷调的光。
“基思,你要和我一起吗?”
基思愣了愣,摇摇头道:“我另外有任务。”
陆浮点点头,没有细问。
代理教皇加冕仪式过后,议会选举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至高无上的王将回到他忠诚的首都星。
**
“斯莱德,老鹰向我汇报了一些情况,你交到新朋友了?”
巨大的屏幕中,少女端坐在红丝绒椅上,手里捏着一个金色的戒指,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幼弟。
041不慌不忙的剪短瓶子里的花枝,接住落下的花苞,淡声道:“不是新朋友。”
是老朋友。
“随便吧,”奥莱拉无所谓的说:“你交朋友还是谈恋爱都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想向你确认一件事。”
“什么?”041放下剪刀,掀起眼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你确定放弃竞争教皇的位置了吗?”
少女有些苦恼的眯眼:“家族收养你,将你培育至今,为的就是教皇的位置,你宣告放弃,家主会不高兴的。”
“家主?”041微嗤:“现在谢尔诺不是您的一言堂吗?”
奥莱拉弯了弯杏眼,“不说这个了,哝,看我从成煊手里弄来的东西。”
举起手里的戒指,奥莱拉笑着说:“这是上一任教皇的遗物,拥有这个,你在教皇竞争中的胜算就更大了,真可惜。”
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奥莱拉看着面色发冷的斯莱德,歪了歪脑袋:“脸色这么难看,你又在阴谋论了?”
“别多想,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
奥莱拉将戒指放进礼盒里,两指一勾晃了晃:“我会派人把这个送到苏马尔星,替我转交给那位教皇候选人。”
“这是我的见面礼。”
也是谢尔诺一族的诚意。
鸡蛋不能放进同一个篮子,奥莱拉对斯莱德没有多少信心,却对新任代理教皇颇有些好奇。
“那位候选人是什么性格,他确实如传闻所说那般圣洁虔诚吗?听说他因代理教皇不敬神而大怒,不顾自己的前程当众指责代理教皇,这些都是真的吗?”
奥莱拉托着下巴,杏眼里闪烁着幽光:“还是说,又是一个演技派?”
斯莱德不悦的眯眼:“他的事,和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
奥莱拉笑着问:“谢尔诺阀全心全意帮助教廷重现人世,这位新候选人要是成为了教皇,难道不该谢谢我吗?”
斯莱德温柔的面容浮起冷色:“当年围剿教廷的时候,你们吃的也不少。”
谢尔诺阀就是典型的哪里有好处站哪里,教廷即将覆灭,他就扑上去敲骨吸髓,教廷积聚力量准备东山再起,他就假惺惺的跑过来高唱“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那又怎么样呢?斯莱德,”奥莱拉耸肩:“要不是因为家主收养了你,你难道能凭借自身的能力坐到主教的位置吗?”
“容我提醒你,你遭遇了七十一次暗杀,都是谢尔诺的人替你挡下来的。”
斯莱德一语道破其中的关节:“但七十一次暗杀里,有超过六十次都来自以为我要争夺家产的兄弟姐妹们。”
“好吧,这倒是真的。”
奥莱拉也对自己的亲人们的秉性了解深刻,“他们总是喜欢先下手为强。”
而奥莱拉比他们都强。
“换个亲切点的话题吧,斯莱德,我听说神的信徒不能结婚生子,不然就是不虔诚,真的吗?”
“假的,”斯莱德嘲讽的扯了扯唇:“成煊不就是个例子吗?”
神才不管你的感情问题,祂吃饱了就行,信徒不结婚不生子,祂怎么可持续进食?
所谓的私通是教廷自己弄出来的律条,因为神官们身负浓重的污染,与他人结合后极有可能导致伴侣也被污染,所以神官们各个清心寡欲。
“等会儿,所以,神赐还能通过性-传播?”
奥莱拉惊讶的睁大了杏眼:“那血液、母婴呢?”
“都可以。”
斯莱德冷笑道:“神赐就是病毒。”
胸口的闷痛越发不容忽视,少年仰起脸,注视着金色的吊灯,炫目的光晕碎成亮片,围着他跳动。
“幻觉吗?”
陆浮躺在床上,伸手想要去触摸近在咫尺的亮片,却摸了个空,关上灯,他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浸在黑暗之中。
基思已经离开了,陆浮锁骨处的污染却死赖着不肯走,还有向心脏入侵的趋势。
痛、麻、痒,怪异的感觉在皮肤上蔓延,陆浮隔着衣物按住那一块似乎在跳动的皮肉,轻轻抚摸,皮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一下下撞击表皮。
陆浮最初还想靠睡眠忽视它们,然而他错估了自己的睡眠质量,一直清醒的躺到后半夜,少年睁着呆滞的眼坐了起来。
【018:你的黑眼圈又重了。】
谢谢你的废话。
陆浮摸索着找到了匕首,他缓缓爬下床,走到窗边,光裸的腿在月光下镀了一层莹白的漆。
少年注视着夜空,轻风打着转在他的发间来回,深蓝色的蛛网纹路吸血的藤蔓般趴在陆浮的肤上。
沿着蛛网轻轻抚摸,他无声的牵起唇,说不定,这些东西真的在吸他的血呢。
一只手按住锁骨,一只手举起匕首,陆浮对着星空问:“明天,我想看到雨,您愿意满足我吗?”
话落,不等暗中窥伺的神明给出回应,陆浮脸色一变,收起柔和的笑容,冷着脸对准最惹人心烦的地方刺了下去。
“唔、”
陆浮垂下眼,发出一声闷哼,眼尾发红,像是抹不开的胭脂。
皮肉被刀尖破开,少量的血丝混着浓重的、水泥灰的浊液流了出来,浊液有生命似的沿着刀尖向上爬,最终一点点融进了刀刃中。
本就模糊的刃面颜色更深了。
能够吸收污染,这就是代理教皇的宝物,怪不得上一任教皇死了,代理教皇却还活着。
这是他付出什么代价从神手里换来的呢?
脾气吗?
神看着陆浮用他赐予代理教皇的匕首吸尽污染,真遗憾,祂少了一个能劝陆浮许愿的机会。
虽然这么想着,神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愉悦,一成不变的度过了这么多年,唯有陆浮给了祂意料之外的体验。
神已经开始期待陆浮还能带来什么样的惊喜了。
浓重的墨色覆盖了星空,月亮的光辉也被吞噬殆尽,乌云压低,雷光在云中穿梭,空气陡然降了温,一夜入冬般。
【你想要多大的雨?将整个苏马尔星淹没,怎么样?】
陆浮轻轻的笑出了声,断断续续的笑声在夜风中散去,痛楚依然在啃食着他的身体,但内心的舒畅却压不住。
“苏马尔星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可以淹,”陆浮举起食指,在半空中画了个圈,笑道:“首都星吧。”
恶意在那双含情的桃花眼中扎根:“作为迎接我回来的开胃菜,先下上一周的暴雨怎么样?”
【首都星的排水措施很好,恐怕淹不了。】
“伊弗尔,我要的不是淹没,”陆浮俏皮的眨了眨眼,“这只是预告片。”
根据旧历神话记载,毁天灭地的史前大洪水是神对人类降下的惩罚,唯有诺亚方舟中的人与畜得以存活。
诺亚制药的名字便是因此而来,作为医药企业,谢家为人类制药,为虫族制药,虽然价格和成分黑心,但药物确实有效。
复刻一场大洪水吧。
陆浮想,诺亚该登场了,谢寅等了这么久,不就是在等神实现他兄长的愿望吗?
洪水过后,神的怒火得以平息,教廷重现人世,谢家取代谢尔诺成为第一阀,陆浮还没想好接下来的剧本,但他相信门阀们会自己编下去。
【除了首都星呢?】
神不相信陆浮只盯着首都星。
果然,少年腼腆的笑了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提要求的时候却毫不客气:“除了首都星,所有星球都将迎来为期三天的大暴雨,啊,虫族也是。”
“麻烦您了,伊弗尔。”
【我需要提醒你,信徒,对于现在的排水技术来说,暴雨杀不了人,没有人命的铺垫,你的回归不够精彩。】
“所以?”
【所以,我打算小小的降下神罚。】
神恶意的笑起来。
祂会挑选最为合适的渎神者,用他们的哀嚎作为号角,用他们的尸体作为旗帜,陆浮回到首都星的每一步,都会踩在血水里。
【为了让你的回归更瞩目点,我会让他们在临死前用沾血的手指写下你的名字的。】
不要啊!
这不是直接指认凶手了吗!
就算回到首都星也是坐牢的命,别说卧底的功劳了,会被列为有史以来最嚣张的十大罪犯的啊!
可恶,难道百年之后陆浮还要向撒旦解释自己真的是个好人吗?
陆浮托着下巴,睫毛颤了颤,委婉的说:“还是写您的名字吧,这是您的荣光,我不能窃取。”
【我愿意赐予你此等荣光。】
不要啊都说了不要了!
你是什么强取豪夺的霸道总裁吗?非要塞给我荣光不如直接塞我一张不限额的星卡!
“不行,”陆浮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绝对不会做和那些卑劣的渎神者一样的事!您如果非要如此,我就不回首都星了。”
神讷讷无言。
【那好吧,我让他们画个太阳图案。】
很好。
陆浮开心的鼓起了掌。
“赞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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