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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还满意吗？想要看哪方面的书？”随着“咚咚”的下楼脚步声，歌恩的声音自乔伊的头顶传来。
乔伊寻声看去，发现歌恩已经换下了身上的黑色长袍，穿上了月白色的丝绸衬衫，应该是家居服——真是个讲究人呢。
“什么书都可以看？”乔伊问道。
“当然。”歌恩点点头，“书籍的意义不就是用来阅读和传递知识的么。”
“可是......”乔伊纠结道，“这是你们人族的书，是你们人族的智慧结晶，而我是兽人。”
“啊哈哈哈哈~”歌恩仰天大笑，“我果然没看错，你就是个小心眼的家伙。你这是以己度人。”
“才不是！我哥才不小心眼儿！”阿瑟冲着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歌恩大喊道。
“不得无礼！”红发少年汤米手中端着餐盘，训斥着，看上去很生气，小脸涨得通红就像他的头发一样。
“汤米，没关系。”歌恩拾步下来，指着一整面墙的书籍，说道，“只要你愿意，这些书你都可以看。”
“老师！”汤米少年抿着嘴唇，似乎是不满意歌恩的决定。他看向眼前的小兽人们，心中恼火——这些野蛮人根本不知道老师的厉害，也不知道这些书籍的珍贵！
乔伊心中微沉，虽然面上冷静，但是紧握着的拳头出卖了他内心的风波。
歌恩弯腰看向乔伊，等待着乔伊的回答。
乔伊看着琳琅满目的书籍，抿抿嘴，沉声道，“我，我需要付出什么？”——乔伊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他只相信等价交换。
眼前那满满一墙壁的书籍不仅仅是书籍而已，它们更是人族文明的象征，知识就是力量，而书籍是知识的载体，乔伊不相信歌恩会如此大度地将人类的智慧结晶无偿地分享给自己。
“有趣。”歌恩拖过一张椅子坐下，这样他就可以和乔伊平视了。
歌恩看向倔强的小狮子，忽然福如心至一般道，“做我的学生怎么样？”
“歌恩老师！”汤米尖叫，手里的奶油玉米汤几乎要泼出去，可见他内心的震惊。要知道当初自己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成为了歌恩大法师的弟子，可是如今，老师竟然轻飘飘地要收一个兽人为弟子！
兽人！那可是连文明都没有，以天为盖，以地为铺，茹毛饮血的野蛮人！自己才不要和这样的野蛮存在做同门。
“老师，兽人是无法使用法术的。”汤米提醒。
歌恩道，“我知道，所以乔伊要学的不是法术。”
红发少年满脸不解，他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老师的决定——连法术都无法使用，那学习什么？
“为什么？”乔伊也无法理解，他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歌恩所谋划的，论在兽人族中的地位和影响，威尔作为富贵无比的海族该是更加合适的目标。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狮子幼崽，能不能活到成年还是两说。
“哥，你超厉害的，当然人见人爱了。”此时，小猎豹齐特已经看清楚了场上的形势——银色头发的人族要教授乔伊哥本领，而红色头发的人族不同意，而乔伊哥似乎怀疑自己不够格。于是，齐特连忙出声鼓励乔伊。
“乔伊，歌恩先生很厉害的，是连我哥都夸赞的人。”威尔则是凑到乔伊的耳边小声嘀咕着，“认他当老师不亏。”
阿瑟没有说话，他只安静地站在乔伊的身旁——无论他哥做什么决定，自己只管支持就是。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厨房里的水壶在“呜呜”作响，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乔伊的回复。
看向满墙的书籍，那书脊上漂亮的花体字又看向歌恩那双银灰色的狭长眼眸，乔伊终于开口。
“我拒绝。”
“你不识好歹！”汤米跳脚，大叫道，“你这个没见识的小野人，你知道歌恩老师有多厉害吗？！”
汤米想说歌恩老师可是顶级大法师，是整个人族大陆的顶尖存在，想拜他为师的人能从大陆最北端的中央教廷一直排队排到大陆最南边的黄金之海！自己可是打败了许多皇子公主才成为了老师的弟子。
可是汤米生生闭上了嘴巴——万一自己让这个没见识的小兽人知道了老师的厉害，他改变主意拜老师为师，那岂不是适得其反了。
不理会汤米的激动，乔伊平静地看向歌恩，说道，“我觉得现在立刻答应似乎太过草率了，这是对您的不尊重。”
“或许您可以观察我一段时间后再做决定。”乔伊没有回绝，他给双方都留下了进退的空间。
“您见到我才不过一个多小时，统共说了四十几句话。师徒关系非同一般，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乔伊此言一出，歌恩的眼神也变得郑重起来。刚刚一时冲动脱口而出要收小兽人为徒，话刚出口歌恩便有一丝的后悔，然而，此时的那一丝丝后悔也在那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中烟消云散了。
歌恩不仅仅是大法师，他更是一名智者，除了法术研究，歌恩更专注于感悟天地与人之间的关系。他有很多的想法，亦有很多的疑惑，他探索着世界的真谛，越探索就越迷茫，他有许多的同行者，他亦需要一个继承者。
乔伊就是在这是闯进了他的眼中——乔伊是一个小兽人，有着兽人族特有的蓬勃而张扬的生命力，可是他的灵魂里却分明像个人族，敏感纤细，神秘多思。结合了兽人族和人族特点的乔伊，无疑是个完美的继承者。
看着面容倔强，但眼神却很忐忑的乔伊，歌恩倏然一笑，“好的！师与徒，这本该是一次双向的选择。”
“一年之后，我会再次问询你的意见。”
说完，歌恩便止住了这一话题，他拍拍手，唤起众人的注意力，笑道，“先吃饭吧，再聊下去，小汤米的美味奶油汤可就要凉了。”
歌恩话音落下，众人落座。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银色餐盘中装着奶黄色的浓汤，轻轻拨开浓汤表面的油膜，醇厚的奶香混着玉米的甜香立马扑鼻而来。
奶油浓汤很好喝，烤地焦脆的面包片也很吃，然而无论是阿瑟还是齐特，他们都吃得很小口，完全没有了往日大快朵颐的模样——歌恩和汤米两个人族的用餐礼仪让两小只不安。
“感谢款待。”一顿人族风味的餐点结束，乔伊准备带着大家告辞——一大袋的银币还没有花出去呢。
“这个给你。”歌恩递给乔伊一本厚重的黑色皮面书，“这是我小时候的识字书，你应该需要。”
乔伊犹豫两秒，终究接下了那本厚厚的识字书，“谢谢。”
他需要这本识字工具书，兽人族没有文字，他们的传承靠得是口口相传和羊皮卷上的图画故事，信息记载量非常有限。人族的文字乔伊也不认识，歌恩在此时送出的识字书正是乔伊最需要的东西。
走出清凉的石屋，热浪顿时袭来，白刺刺的阳光下，乔伊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黑皮书，遥望海的那一边，那里是他的草原。乔伊知道，自己任重而道远。
第18章
“乔伊。”走出歌恩的石头屋子，威尔喊住乔伊，疑惑问道，“乔伊，你不是想要人族的信息吗？为什么不留下来？”
威尔不解，就算做不成师徒，但是歌恩大叔真的很博学，乔伊要是有什么疑惑不解，歌恩大叔一定会为他答疑解惑的。
怀里紧紧抱着大部头的识字书，乔伊抿抿嘴，面对威尔的疑惑，他难以启齿，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的私心与自卑作祟而已。
乔伊当然知道歌恩绝对是非常博学的存在，可是面对这样博学又睿智的人族学者，乔伊退缩了，他害怕了。
“歌恩法师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他的学识如同大海一样让人难以估量。”乔伊思考着措辞，“而我肚子里装着的学识和知识在歌恩法师面前就如同小水塘，一眼就能被看穿。”
乔伊害怕这种被一眼看穿的感觉，这让他没有安全感，他需要搜集获得更多的信息和情报来武装自己，到那个时候他才敢站到歌恩的面前，与他平等地对话。
“才没有！”阿瑟肩头上扛着银币袋，歪着脑袋对乔伊道，“哥你好厉害的，我都觉得哥你一定是兽神转世。”阿瑟永远冲在为乔伊摇旗呐喊的第一线。
瞧着阿瑟小狮子的天真模样，乔伊嘴角弯弯，觉着自己合该更加努力奋斗才是，让草原上的大家过上无忧无虑地快乐生活。
“可是.....”齐特的肩膀上也扛着银币口袋，小眉头皱着，心里中奇怪，可又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只喃喃道，“可是，我也总是被乔伊哥一眼看穿，但是我觉得没什么.....我一点儿没觉得有什么.....反正，我觉得我跟着乔伊哥总能学到许多东西。”
齐特的言语有些絮叨、颠三，但是乔伊却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为什么他们从不害怕被乔伊看穿，而乔伊却在意歌恩比自己厉害呢？
瞧着疑惑的小崽子们，乔伊笑着点点他们肉嘟嘟的小脸蛋，说道，“因为你们都是好孩子，而我......”而我只是个心思诡谲又小气的成年人。
齐特和阿瑟都是真正的小孩子，他们有着炙热纯净的赤子之心，他们可以向这个世界敞开胸怀，热情地拥抱这个世界。
可是乔伊做不到，猜忌、防备、嫉妒早就已经刻进了乔伊的骨子里，他根本无法坦诚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存在。乔伊早已无法将自己那柔软的内心向这个世界坦诚。
“好啦，不说这个事了。”威尔察觉到氛围有点奇怪，连忙蹦蹦跳跳跑到队伍的最前面，对小伙伴们招手道，“你们带了一大袋子的钱币还没花去呢，咱们快去看看有什么好玩意儿吧。”
“没错。”乔伊将大部头的黑皮书顶在头顶上，冲阿瑟和齐特露出大大的笑容，说道，“不想那些事情了，我们快去看看这岛上有什么好玩意儿的！”发展和成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促成的事情，需要稳扎稳打，着急不得。
“好耶！”小孩子们的忧愁就像是六月的云，小风呼呼一吹就烟消云散了。
一行四只兽人小崽子散开脚丫子奔跑在碎石子路上，然后......乔伊第一次体验到了有钱花不出去的感觉。
小岛上几乎没有商业，牧师和法师们的生活物资都是海运过来的，其余的岛民几乎都是光明圣教的教徒，他们的生活基本靠自给自足，有什么需要的物资都有光明圣教派放给他们，这样的集体生活不需要商业的存在。
“啊~~”阿瑟长吁一口气，放下肩头沉重的钱袋子，两只小手抹抹额头上的汗珠，直接把自己抹成了个大花猫脸。
“这个小岛好没意思啊，还没有海边集市好玩呢。”阿瑟一屁股坐在钱袋子上，百无聊赖。
岛上的居民们一个个都像是木头人一样，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和海边集市上那些豪放粗犷的人族水手们完全不一样。
“对不起.....”威尔歉意道，“之前我也只是来歌恩大叔家玩，对岛上其他地方的情况也不了解。”兴冲冲地带着小伙伴们过来，游玩体验却很一般，威尔觉得自己今天搞砸了。
乔伊道，“已经收获巨大了，谢谢你威尔。”
“既然小岛上没什么可买的东西，那我们不如早些回去吧。”乔伊建议道，“今天我请你们吃大餐！”
“好！”阿瑟一蹦三丈高，高呼道，“芝士！芝士！芝士就是力量，要吃芝士焗海鲜。”阿瑟还惦记着芝士的滋味。
“行！吃芝士！”乔伊准备把大部头黑皮书塞进钱币口袋里，打开口袋的瞬间，白刺刺的阳光下，一口袋的银币反射出来耀眼的光芒。
“哇哦~小孩儿们很有钱么！”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响起，众人寻声看去，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少年，少年有着一头浅金色的头发，眼睛则是像大海一样的湛蓝。
这是个美少年。
乔伊注意到少年身上的白袍子和之前看到的主教福斯身上的白袍子是一样的款式，不同的是，这个少年身上的白袍子上有一圈金色的滚边和暗花，看上去比福斯的白袍子还要典雅金贵。
“你谁？”乔伊仰着头问。
“啧。”金发少年咂咂嘴，瞧着小兽人头顶一抖一抖的毛耳朵，只觉得手痒痒，想要上手捏捏。
“我叫艾利克斯。”金发少年自我介绍，他指着那一口袋的银币，问道，“你们想要交换什么东西？”
“你有什么？”乔伊发现了少年对银币的兴趣。
“唔......”艾利克斯摸摸下巴，沉思片刻后从自己的手腕上退下了一只浅金色的手镯，“这个镯子在帝都值五千个金币，甚至更多。”
“而你们这里顶多有三四百个银币，这笔交易，你们赚翻了。”艾利克斯道。
“可是这个镯子对我们没有什么用处。”乔伊注意到对方手里的臼恃洸手镯是用一种浅金色的金属线编制而成的，非常精美。
“唉，果然是个美丽废物。”闻言，艾利克斯将手镯套回自己的手腕上，神情里透着嫌弃。
乔伊不禁好奇，“你需要银币？在这个小岛上，银币可用不出去。”
“我要这些银币不是用来买东西的。”艾利克斯挠挠头，瞧着眼前四只小兽人，心下一横，凑到他们面前低声道，“炼金术知道吗？我其实是一个炼金术师哦。”
“炼金术师？”乔伊皱眉，盯着金发少年的白袍子道，“可是，你不是光明圣教的人吗？”
“那是我家里人的期望，我自己是想要成为一名炼金术师的。”说起自己的梦想，少年的脸上在闪闪发光，“我相信，只有炼金术才能推动全人族的发展！”
少年的话掷地有声，乔伊在他的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这大概是中二病吸引法则吧。
“可是我缺少研究材料。”艾利克斯向往成为一名炼金术师，可是他手里材料紧缺，空有许多构想却无法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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