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再去吃下一家。”
“还吃?!你还吃得下?”
“小意思。唔……那里还有一家山东杂粮煎饼,好久没吃了,好怀念!”
不远处有个卖煎饼的小摊,仅用小平板车改造成档口,看起来比刚才的小吃店还要简陋。徐涉走过去买了个饼,特意加了双份蛋和双份薄脆,煎饼刚出锅便一口咬下去,饼皮带着五谷清香,略显筋道,蛋液被摊开,烤得香香嫩嫩的,薄脆则又香又脆,比油条还好吃,一口咬下去脆得掉渣,咔嚓咔嚓的响个不停。
这是徐涉前些年在北京谋生时,最常吃的午餐,明明当时都快要吃吐了,没想到时隔许久再次品尝,仍旧觉得十分可口,甚至都有些怀念起当时的日子了。
纪锦书眼巴巴地看着徐涉,喷香的味道勾得他不住吞口水,终于忍不住,小声道。
“给我吃一口。”
徐涉将比自己脸还要大的煎饼递过去,纪锦书接过来咬了一大口,便不肯再还给徐涉了。
徐涉摸摸他的头,笑道:“好吃么?”
“好吃!我很小的时候跟着妈咪和外公去天津祭祖,吃过一次煎饼,已经忘记味道了。”
两人继续向前走,纪锦书像小仓鼠似地捧着煎饼,小口地啃着,兴许是觉得自己抢了徐涉的口粮,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便指着街边的凉茶摊子说道。
“你口渴吗?我请你喝凉茶啊。”
尽管街边小摊的东西价格便宜,比如杨枝甘露的价格比在公司时,同事们点的外卖便宜了至少一半,但凉茶的味道徐涉实在是接受不来,总觉得像中药,便果断拒绝了。
待到傍晚时分,夕阳西照,歪斜的阳光才得以施舍些许到城中村来。
小巷里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多都是下班回来的打工族,无数男女穿梭在握手楼中,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地歇歇脚。
纪锦书边走边道,大谈特谈凉茶的好处与功效,说道。
“你已经来到广东了哎!也算是半个广东人了,怎么可以不喝凉茶?不怕上火喔?”
“你放过我吧!”徐涉哭笑不得道:“我实在受不了凉茶的味道,这辈子都不会接受的。”
纪锦书哼了一声,他刚吃完一个煎饼,正撑得慌,不由放慢脚步,顺便打量街边景象。
果蔬店将果蔬摆在门口的台阶上,每样东西都不多,但都十分新鲜,摆列得也相当整齐,有些下班归来的白领或接孩子放学回来的女士们,正在仔细挑选食材,盘算着如何花最少的钱,给家人置办一桌最营养美味的晚餐。烧腊店门前的玻璃柜里摆放着一只白斩鸡、一只烧鸭和一只烧鹅,被砍得乱七八糟,有的缺了翅膀,有的缺了条腿。
一个小姑娘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份白饭,一把青菜,要买一只鸡腿。只见老板哎了一声,手起刀落,利落地斩下一条鸡腿包好,递到对方手里。
徐涉惊讶道:“还能这样卖?要是在我们北方,跟老板说只要一条鸡腿,恐怕会被人家臭骂一顿的。你把鸡腿买走,剩下的人家还怎么卖?还有茶位费,你在北方要这个东西,店都能给你砸了,显然是在坑顾客。听说在东北那边,吃米饭收费都会被鄙视的。”
纪锦书说道:“很正常的呀,单买鸡腿就贵一点,剩下的鸡脖、鸡架就卖得便宜一些,给喜欢喝酒的人当下酒菜,吃吃味道就可以了。”
油汪汪的烧鹅,在金黄色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诱人,徐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说道。
“那我也买一点好了,晚上当下酒菜吃。”
他走过去,思来想去,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我只买一条鹅腿’这种话,索性说道。
“老板,我要一只烧鹅。”
“……一整只噢?!”老板惊讶道:“隔夜不好吃的喔,外皮就不脆了。”
“没事、没事,我吃得完。”
老板向徐涉投来敬佩的目光,将那只肥大的烧鹅从玻璃柜中拎出来,上称算价格。价格很便宜,连一百块都不到,这么大一只鹅要是放在酒家里卖,没有几百块根本拿不下来。
正在老板帮徐涉将烧鹅斩段时,忽然从角落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叫声,纪锦书四下看看,惊讶地发现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小奶牛猫从角落里走出来,怯生生地看着来往路人。猫咪很瘦小,看起来才几个月大的样子,浑身脏兮兮,还臭臭的,皮毛被污水打湿粘在一起,因为饥饿,走起路来战战巍巍的,眯着眼睛,一声接一声地咪咪叫。
纪锦书惊呼道:“有猫咪!咪咪,过来……”
他噘着嘴,嘬嘬地呼唤了两声,小猫听到声音颠颠地跑了过来,主动用头去蹭他的鞋子。
看到小猫如此狼狈,纪锦书简直心疼坏了,蹲下来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老板随手将切下来的鹅屁股丢给小猫,小猫闻到香味,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纪锦书心疼地说道:“咪咪……过来,不要怕,给你东西吃。”
徐涉又捏了一块鹅肉递给小猫,纪锦书戳戳小猫的屁股,无奈地说道。
“是公猫呢,不知道是谁的崽崽,看起来最多只有三、四个月大,严重营养不良,还有眼屎和耳螨……”
老板将切好的烧鹅打包好,递给徐涉,随口说道。
“野猫,没有人要的,你们喜欢的话抱走好了,也算救它一命,做点好事。”
徐涉也看不得这些,正准备跟老板再要个塑料袋将小猫装起来时,却见纪锦书直接将小猫抱在怀中,小猫感觉到温暖,拼命往他怀里钻。小猫身上的脏污沾在纪锦书那件昂贵的白T恤上,他也丝毫不觉得心疼,只是抱着小猫快步向外面走去。
徐涉追上来,喊道:“哎!衣服、你的衣服……”
纪锦书则毫不在意地说道:“它病了!要立刻带它去看医生,否则它活不过这个秋天的。”
纪锦书抱着小猫,满脸焦急,直奔附近的宠物医院。小猫被医生抱起来的时候,吓得不停咪咪叫,纪锦书握了握它的小爪子,温柔地安抚道。
“小乖不怕,乖乖去做检查,我在这里陪你。”
徐涉看了眼纪锦书,对方的俊脸上满是温柔与关爱,眼神纯净似水,不掺杂半点杂质,仿佛是这世上最纯粹、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
等待时,徐涉问道:“今天过得怎么样?这就是我们普通人的生活日常。”
纪锦书笑道:“我觉得还不错!吃到了好吃的烧豆腐和煎饼,还救了一只小猫。”
徐涉笑笑,又说道:“你真的很善良。”
纪锦书看着诊疗室,狡黠地笑道:“不,我也是个普通人,有私心,有时候也很坏的。”
徐涉开玩笑道:“哎!你该不会想要坑我吧?”
纪锦书挽住徐涉的胳膊,调皮地晃来晃去,说道。
“那你跟我交往喽?你来做我的男朋友,我就不会坑你了。”
徐涉叹气道:“你……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纪锦书皱眉看他,半晌后才说道。
“徐涉,你在我们中间划了一条三八线,你自己不肯跨过去,也不允许我跨过来。谈恋爱其实并没有很复杂,不一定要你跟我一样,或者我去你的世界,才能相爱。”
徐涉也十分苦闷,有很多话想说,他理解纪锦书所说的意思,但想要跨越这道横亘在两人中间的阶级鸿沟,又觉得这种事很难办。他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说道。
“你让我再好好想想……”
纪锦书没再说话,只是坚定地握着徐涉的手,不愿松开。
忽然徐涉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发现是薛亮打来的。接起电话后,对面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薛亮张口便说道。
“你在哪里?”
“呃……”徐涉看了眼身边的纪锦书,说道:“我在外面,怎么了?”
那边沉默了很久,随即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气,薛亮又说道。
“我和他吵架了,我离家出走,今晚没地方去,能不能去你家过夜?你看方便吗,你是不是正跟你们老板在一起?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纪锦书以口型告诉徐涉有事就去忙,徐涉便站起身来,说道。
“怎么回事?你们没事吧……那你过来吧,我发地址给你。”
挂断电话后,徐涉用略带歉意的眼神看着纪锦书,不等他开口,纪锦书便主动说道。
“你有事就先去忙,不用管我,等下我带小猫回家就好了。”
“不好意思,薛律师当初帮过我,是我很好的朋友,他有事我不能坐视不管的。”徐涉满怀歉意地说道:“哎,说好的要陪你一天的,下次再陪你一起体验生活?”
纪锦书则大方地摆了摆手,又跟徐涉拥抱了一下,徐涉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等徐涉赶到公寓楼下时,薛亮早已等在这里了。他穿着一身短裤、T恤,脚踩人字拖,一看就是从家里临时跑出来的。还好这里是广州,这样打扮也不会显得太另类。薛亮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里面是一些啤酒和卤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我只住一晚,明天就走。”
“别客气,都是朋友,你想住多久住多久。吃了么?”
“还没有。”薛亮红了脸,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们是烧晚饭的时候吵架的,我饿着肚子跑出来……还好我临走时随手带上了手机,要不然连公交车都不能坐了。”
薛亮的笑容有些勉强,眉眼耷拉着,显然很不开心。徐涉小心地问道。
“他……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吧?比如出轨、撩骚?你们没动手吧,他没打你吧?”
“怎么可能。”薛亮笑道:“他是律师,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否则传出去就别想混了。只是一点生活琐事,没谈拢,就吵了起来。我态度不好,骂了脏话,他也很生气,哎——”
听说没动手,徐涉这才松了口气,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
“好了,反正已经吵过了,后悔也没用。走,先上楼吧。我也没吃晚饭,刚好我打包了烧鹅,再买点其他东西,弄两个下酒菜……”
徐涉又在楼下的大排档打包了一份干炒牛河和炒饭,跟薛亮回家摆酒局。
薛亮感动道:“你真细心,谁要是能做你的老婆,真是享福了。”
徐涉笑笑没说话,刷卡上电梯,电梯内很干净,有一股很淡的茉莉清香,薛亮说道。
“这里的房子,租金应该不便宜。”
“老式公寓楼,还好。一个月原价两千多,人家给我打了个折,只收我两千。”
薛亮挑挑眉,他在来的路上都看到了,这周围有学校和政府单位,租金不可能这么便宜,至少每个月四千起步。他拿出手机偷偷地查了一下,果然,网页上显示的最低价也要四千三一个月。但薛亮却没有说破,只是夸徐涉运气好,租到了便宜的好房子。
回到家中,徐涉将食物一一摆出来,待两人落座后,他主动问道。
“虽说你们小两口的私事,我不该干涉的,但要不要我帮你们调解一下。”
“你一个非法律行业从业者,还要帮我们两个律师来做调解?”待薛亮调侃过后,喝了口啤酒,叹气道:“哎!事情是这样的……”
薛亮他们的律所接了个大单子,给某个网络公司打知识产权官司。薛亮很是心动,他是入职不久的新人,急于证明自己的实力,想要站稳脚跟,且这种官司一旦胜诉,律师费非常丰厚。他跟林笠提过这件事,也没少吹枕边风,林笠却态度暧昧,不答应也不拒绝。薛亮以为对方默许了,特意提前查过资料,做足准备,没想到今天开会时案子却被分给了其他律师。
薛亮的脸色当场就有些不太好看,但为了维护男朋友的面子,强压着没说什么。
晚上下班回家后,薛亮提起此事,问林笠为什么不把案子给他。林笠的理由也很充分,律所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说了不算,这是几个大佬经过商议后决定的。这个案子虽然胜诉的概率很大,但对方请来的律师也很刁钻,他们不能冒险,便派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律师去处理。
薛亮虽能理解,但仍旧不太高兴,再加上他又是个直性子、暴脾气,没忍住就开始责怪林笠不给自己说清楚,看自己准备了好几天,就是在看笑话。一来二去的,林笠也急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当初薛亮也骗他,说徐涉是自己表弟的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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