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殿下没多余的时间同情那位有钱人,毕竟最近令他头疼的事情几乎多到写满一整张纸。
不得不承认,这其中绝对包括前几天的发生的那两起杀人案。他亲自去了第二个案子的现场,可自从见到那具尸体,他便避无可避地生出了股不详预感。
或许,这并不是由亨特等人能了结的麻烦。
他有些无奈,吩咐道:“加派红山街周边的人手。通知警督,在这次案件中务必确保小殿下安全。”
“还有,唐烛给父亲的回信送来了吗?”希望这位唐先生能够手下留情,将事态描述地不那么严重。
他可是听说,凶手绑着几乎五磅炸/药时,艾伯特还想上去与之搏斗。
“今日一早到的。”男人将信封拿了出来,“可据听说,殿下完全知道此事,看过后竟然出奇的……”
“怎样?”维纳毫不客气地打开了那枚火漆印,取出信纸。公爵询问自己的孙子度假时在做些什么,上帝都知道这种信件回复起来太过艰难。
他展平那张略显空荡的纸,扫了一眼。
此时,秘书进门提醒他,已经是出席与海/军首领会晤的时间了。
他眯起了眼,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与这封信相较,没有任何会晤能使他放弃重看一遍的决心。
视线逐字掠过后,维纳有些想笑,事实上他也真得这么做了。并且快速将信纸折叠平整,“小心翼翼”地将其递给秘书。
“重新换个信封,给父亲送过去。”
是啊,整个星洲,又或者是在大不列颠,哪有人会以如此贫瘠的词语堆积出对卡文迪许公爵的回信呢?
特别还是:“他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这种失礼且疯狂的话。
说罢,维纳终于替那位唐先生感到悲哀起来,随后自言自语着出了门。
“和艾伯特挺配的。”两个疯子。
……
付涼敢对着上帝发誓,这是他为数不多偶然拥有耐心的日子,但此刻杵在红树下的男人的着实让他恼火。
显然那人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在为他的出现感到惊愕。
“付涼,你不是下山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难道、难道你也是来参加甘索葬礼的吗?”
他等待了几秒,只听见这么一句蠢话。
付涼却也不想为此生气,甚至亲自从车厢内打开了马车门,不容分说道:“过来。”
“……啊,好的。”幸亏唐烛还算听话。
付涼看出来他似乎刚刚见识到一些悲怆的世界真相,试图给他一些准备的时间,“我得即刻回趟红山街,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回山庄继续度过最后一天假期?”
两秒后,他又皱起了眉,快速道:“你在走神。那么我替你做决定吧。”
说罢,他探身捉住了唐烛的手臂,将人拉进了车厢内,同时朝车夫道:“红山街。”
片刻后,唐烛为自己难以集中注意力而向青年道了歉,他不得不承认适才发生的一切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感受着马车飞驰的速度,他抓着扶手,终于不禁问道:“是因为昨夜的事吗?我是说…我们现在这么着急回家。”
付涼双臂环胸,本来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却实在对“回家”这个词感到陌生。转移注意力般,指尖在自己上臂飞快点了两下:“嗯,亨特…不,应该说是大家,遇到了一些麻烦。”
“大家?”这个词并不经常被付大侦探拿出来。毕竟他几乎不会身处“麻烦”中,因此用“你们”会比较多一些。
青年不合时宜地挑起唇角,像是用来迎接这个“麻烦”。
唐烛却看地起了鸡皮疙瘩,他知道,付涼并不会为了某些小事而放弃自己的假期。
他努力回想着书中的剧情,记起男主自庄园养伤回主城之后,才平静度过了几天,便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连环杀人犯向他下了“战书”。
以伦敦极著名悬案凶手的杀人手法而残害路人的案件遍地开花,引起了较大规模的恐慌。
最开始,所有人都认定那位逍遥法外的愉快犯再次卷土重来了。
坊间甚至在死者累计至三人时疯狂流传,凶手是为了报复付涼才从伦敦来到星洲,原因是付大侦探儿时曾给伦敦警方提供过证据。
最后,当案件侦破时,所有人才得知,凶手不过是个模仿犯。
剧本虽然如此,可经历了前几日的种种,唐烛很难轻易断定事态是否会按此发展。
所以……要不要问问付涼?
“你又在走神。”青年永远擅长抢先他。
“我——”
且口吻如同往日般毫无生气:“别说没有。”
唐烛险些咬了舌头,想还嘴又被心底无数次“他是付涼,不能招他”的呼喊阻止下来。
“不好意思。”
马车在男人反复自我PUA中安静行驶了一会儿。车厢摇摇摆摆,身体随着行至下坡而前倾。
脚下滑出一只皮箱的小半个身体。
他正垂着眼,瞥见金属包裹的箱角,便想将它推回原地。谁料甫一弯腰,便觉背脊猛然向前,整个人向前倒去。
“!!!”唐烛盯着近在咫尺,正对着眼睛的木制桌角,反应了两秒,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是的,有只手捉住了他的后领,这使他躲过一劫。
他感受到对方手指皮肤的温度,后颈的皮温也跟着升腾而起,大脑配合着宕机了两秒。
“坐好。”青年使了点儿力气,语气平淡。
唐烛这才一个激灵,慌忙直起腰:“谢、谢谢!”
付涼的视线早已经移到窗外,语速飞快:“如果我是你,那么我一定会把箱子里的信拿出来逐一浏览,毕竟助手也是需要了解案情的。”
闻言,他先是在呆滞中摸了摸后颈,而后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个难以遮掩的兴奋表情。
随即将皮箱拎上桌面打开,欢欢喜喜陷入了成堆的信件,与被认同的巨大愉悦感中。
尽管这些信件的内容,让他皱起眉来。
总计三五张信纸,洋洋洒洒记叙了同一件事。——皇后大街连环杀人案。
他一目十行,忍着不适感翻看到最后一个信封,又或者说是个牛皮纸袋。内里布料相对柔软的触感,与此刻不难察觉的血腥味告诉他……
没错,这是同一个案件。
唐烛不免有些慌张起来,“付涼,这、这不会是在死者身旁发现的吧……”
青年低低“嗯”了一声做回应,看似面无波澜,实则心里正为了自己方才的动作寻找合理的解释。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即使这傻子撞上桌角也只会伤到眉骨。他那相对还算…顺眼的眼睛更不会因此出现大问题。
最多疼三到五天,外加几个毫不起眼的出血点……
“付涼,我觉得、我觉得这件事很危险…啊,我没有阻止你的意思,我是想说,往后几天我们都待着一起吧。”男人探身将箱子重新合拢,肤色并不白的手臂上露出几道划痕。那是前几天由森林的植被所划伤。
“你……别再一个人去勘探现场。”
“……”
车厢内沉默了几十秒。
在完全充裕时间内,付涼的大脑告诉自己,并未对先前那个问题找到准确的答案,只草率地拿出“绅士风度”来搪塞他。
啧。
他不悦地扯过毯子,双眉微敛,准备补觉。在合眼后,终于想起了身旁同样在等待答案的人,道:“嗯,到了叫醒我。”
第028章
唐烛捏着手中的信,将青年的话又过了一遍,还是没能确定那句简短的回复是什么意思。
可惜付涼已经披着毛毯睡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这些信件而没休息好。
他又重新翻看这些信纸,大致梳理了亨特警长描述的一切。
一天前,皇后大街暗巷角落里由流浪汉发现一具女尸。
尸体已经腐败,面貌难以辨认,能确定的是,其年龄在三十岁左右,棕色卷发,衣着打扮较得体,身上并无财物。其腹部有五处锐器伤,其中一处靠近左下腹的伤口甚至贯穿背部。
奇怪的是,死者周围没有太多血迹,起初警员们以为皇后大街并非第一现场(虽然至今这个问题也没能解决),直至医生在这位可怜女士的身体内,那处穿肠而过伤口中,找到了一团布料。
——那团布料切割平整,来自于死者身上的外袍,被完全塞入身体内,堵塞了大量血液甚至于内脏的流出。
紧接着,昨日夜间,由几个醉汉在皇后街与汉唐大道的交叉路口,发现一名伤者。
伤者为女性,面容姣好,棕色长发,着低胸束腰长裙,身中数刀。被发现时尚存一丝气息,可惜最后还是因救治无效身亡。
据醉汉口供所说,当时夜色四合,路灯昏暗,皇后大街本就多经营娱乐场所,人流杂乱,因此并未见到可疑人士。
经指认,死者为附近声色场所的名姝。
而这只纸袋中……
唐烛对这一切太过熟悉,至此,死者死亡的位置,方法与其尸体的发现者,一切都与原著一模一样。
在他手里,这牛皮纸密封的,正是第二位死者裙子的布料。
不必打开也知道,它一定被切割的平平整整,就像是一块手帕。
他敢确信,如果不是几个流浪汉破坏了凶手的计划,那么这块“手帕”一定会被在第二具尸体的肚子里找到。
“没错,这就是我促使我下定决心的重要东西。”
青年的嗓音清朗,不知由于什么原因提前醒了过来。
他边挑起窗帘,边继续快速道:“十年前,在伦敦出现过一个比较有名的连环杀人案。凶手杀人手法极其残忍,多数死者都有贯穿身体的伤口,腹腔内由一块就地裁剪的手帕填塞。他杀人毫无规律,更无缘由,伦敦市民称之为丢手绢。”
唐烛在熟悉不过了,但他还是觉得这一切令人毛骨悚然:“所以你觉得…可能是十年前那个未落网的连环杀人犯跑到星洲来了?”
“嗯。”
他鸡皮疙瘩起了一手臂:“是,是了,那我们一定得小心!不然、不然我们去找找维纳大人——”
付涼轻轻笑了声:“我亲爱的助手先生,太相信别人可不是好习惯。”
唐烛舔了舔下唇,意识到对方这是在拿他寻开心,吃瘪道:“我可是很正经在问。”
青年敲了敲车顶示意车夫停车,又向外吩咐了什么,才转过脸道:“我当时十二岁,对那位丢手绢者的了解全部来自他人描述。你知道的,对自己从未亲眼看过的事情,不必拿太多主意。这回也一样。”
他不会对自己尚未参与的案件做出判断。
须臾,有护卫打开车门送进几只木箱。
唐烛通通顺手把它们从付涼手中接了过来,放在对面的座椅上。全部摆好后他们才继续赶路。
又过了许久,当马车已然驶离缪斯镇他才发现,那些木箱上无一不写着“画眉酒吧”字样。
.
“这都是……酒?我们带这么多酒回去啊。”
付涼早已完全将车帘放了下来,似乎是想阻挡阳光对葡萄酒口感的破坏。
接着,身旁人以一种极其认真的口吻道:“黎巴嫩的酒酒精浓度大致在15%左右,而你上回只喝了500ml就醉醺醺的,这完全不达标。”
唐烛不懂这与几箱酒有什么必然联系,也并不能理解“达标”指的是什么。
“唐烛。”紧接着,青年不可置否地解答了他的疑惑:“拥有一个醉后也足够清醒的大脑,是侦探的基本标准。你知道的,很多长处是可以通过后天练习得到的。”
是,好像是有一些道理。
“好吧……因为我之前几乎没有喝过酒,不过既然这样的话……”他有些为难,却还是下定了决心:“我可以试试看。”
当然,这一切全是付涼信口胡诌的,可他没想到,唐烛完全盲目相信了自己。
青年抿了抿唇,觉得有些好笑。显然,他几分钟前给过的忠告,这家伙完全没往心里去。
……
正午时分,马车驶入星洲主城。
期间,青年再次敲响车顶,命令车夫绕路,从远离住处的另一拐口进入红山街。
唐烛从付涼撩开窗帘的缝隙往外看,听见一个嗓音:“瞧见了吗?大路上那些巡逻的警员。”
他点了点头。“是亨特警长的人?”
对方轻轻放下手中的天鹅绒布料,双臂环胸道:“嗯。”
唐烛:“他们肯定很着急才来找你。”
付涼:“嗯。”
唐烛:“你…现在不想见他们吗?”
付涼似乎透过密不透风的车窗看到了什么,伸手将毯子拿起来:“听着,待会你先下车,不要回头。那胖子在花园里盘问,就说我还在度假,没有回来。”
他听完这些嘱咐,马车果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车外传来车夫,还有管家小姐叽叽喳喳的嗓音。
“付涼…”唐烛皱起眉,至此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转告亨特,想要命就闭紧嘴,好好回去瞎忙活一通。有需要我亲自去找他。”青年顿了一秒,还是不记得把眼神分一些给他。
“十五分钟后,别忘记找家佣搬行李进去。”
他知道必须完全照付涼的意思做,也明白对方这么安排的原因。
原著中,男主在初次接到凶手的挑衅与亨特的求助时,选择了隐藏行踪暗自调查。致使所有关注者都认为,付涼为了度假弃连环凶杀案不顾,才导致后面连续有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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