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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阿姨的情报水平真是和董晓婉的英文水平一样鸡零狗碎。
郁润青“嗯”了一声，嗓音略有些沙哑。
李阿姨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异常：“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郁润青知道瞒不过，没否认：“有点发烧。”
李阿姨忙追问：“多少度啊？量了没？赶紧吃药，不行就去医院，哎算了，我现在就收拾收拾去你家。”
“我没在家……”
“那你在哪呢？”
电光石火间，郁润青想到了陆老师的那条朋友圈。
李阿姨似乎仍有意撮合她和陆老师，如果知道她和陆老师在同一个地方，大概率会联系陆老师来送她去医院，而以陆老师的性格，也大概率不会拒绝。
可是……
郁润青迟疑了一瞬，小声说：“我在酒店，有酒店的人照顾我。”
这年头酒店不仅有一对一服务的管家，还有专业的护理人员，李阿姨听她这么说才稍稍放心：“那好吧，你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听见了没有。”
郁润青乖乖应下，再三保证后才挂断电话。
看时间，刚过九点，原来她只睡了一小会，却好像做了很长时间的梦。
点开微信，最顶端是管家发来的消息，询问她是否需要晚餐和准备睡前温泉。
郁润青敲着键盘，慢慢输入——我生病了，请送来退烧药和……
停下。
一字一字删除。
她昨晚睡不着，把微信主界面几百个联系人的聊天框都设置成了不显示，包括那位每天坚持给她发消息的瑞幸首席福利官和许久不联系的父母，此刻只剩下“温泉酒店管家”“折叠的群聊”还有“陆老师”。
人生病的时候总是很消极，渴求温暖。郁润青不得不承认，近在咫尺的陆轻舟对她有着很强烈的吸引力，指尖一点就能触碰到的头像，更是极具诱惑力。
可陆轻舟也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她会不会已经删除了她的联系方式……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处于高热的身体忽然激起一股冰冷的逆流，一缩一胀的刺激着心脏。
郁润青绷紧心弦，屏住呼吸，又一次点开了陆轻舟的朋友圈。幸好，还是三天可见，还能看到看到那条阳光很好的礼拜天，以及……
郁润青注意到，明明七点多那会还是空白的，陆轻舟的头像下方，多了一行小字。
“依旧期待明天会下雨。”
明天是周一，要上班，为什么期待下雨……
陆老师，到底什么意思啊……
郁润青胡思乱想着，没有一点头绪，精神集中在陆轻舟留下的谜题，身体却悄悄开了小差，等她察觉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聊天框里输入了好长一段文字——陆老师，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生病了，似乎在发高烧，浑身疼的厉害，可不可以麻烦你带我去医院（生病）
郁润青看着那个戴着口罩耷拉着眼睛的小黄脸，简直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好像病的很严重，分裂出一个毫无理智且冲动的自私鬼，竟然在陆轻舟整理好感情后又擅自去打搅，现在连幼稚园的小孩子都懂得“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道理，不会早上和朋友宣布绝交晚上就嚷着和好。
而她已经是快三十岁的成年人了。
可这次不联系，以后应该就没有什么机会联系了吧。
相反，如果这条消息发出去，陆轻舟真的来送她去医院，那她为了表示感谢，必定要在病愈后请陆轻舟吃顿饭什么的……
删除，发送，两种极端。
郁润青真没想到，自私鬼居然赢的彻彻底底，她看着已经发送过去的消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她原来是这样反复无常的人吗？
还没回复。
她大概是疯了。
怎么还没回复。
虽然只过去了不到三十秒，但郁润青像坐在了跳楼机上，心里一时间涌现出无数种不好的猜想。
陆轻舟会不会看到她的消息才想起来删除她？会不会疑惑她为什么不去找酒店管家？会不会觉得她善变又奇怪？会不会自此开始讨厌她？
郁润青此刻的心情，正如跳楼机急速下降那一瞬间，由于双脚悬空，带来强烈的失重感，从而引发的恐惧与不安。
怎么回事？发消息之前怎么没考虑这些问题？难道她的大脑在背着她营造信息茧房？
现在撤回还来不来得及？
郁润青看了眼时间，有点发懵，原来才过去一分钟吗……
等一下。
是正在输入中！
郁润青睁大了眼睛，紧盯着屏幕。
【陆老师：没关系，不打扰，我现在过去。】
【陆老师：我们人类不会和小狗计较。】
小狗？
郁润青猛地想起相亲那天晚上她和李阿姨说的最后一句话——“谁后悔谁小狗”
不会吧？陆老师怎么会知道？！
令郁润青感到诡异的是，这段关系开始或结束，似乎由她决定，可如果她是主导的一方，为什么总是看着手机失望，总是感到不安和慌乱，而陆轻舟却显得那么游刃有余。
郁润青并不是愚蠢的无药可救，她清楚只有举棋不定才会患得患失，而有的人在昨天就已经想好了明天的事。
陆轻舟期待明天会下雨。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但莫名觉得像情诗一样浪漫。可能她对陆老师产生了滤镜，真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门铃响了。
郁润青心跳加快，耳朵滚热，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双脚轻飘飘的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陆轻舟没有穿取外卖时那件可爱睡裙，而是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色运动服，乌黑柔软的长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耳边额间有几缕细软的碎发，看上去有一种天然的清丽，像是还没毕业的女大学生。
每一次见面，陆轻舟都能刷新她对她的一些认知。
“你还好吗？”陆轻舟上前一步，抬起手，用微凉的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神情有些凝重：“怎么这么烫……”
大概是cpu过载，烧的快冒烟了。
“把鞋穿好，我带你去医院。车钥匙呢？”
“好像在床头柜上……”
郁润青穿鞋，陆轻舟去拿钥匙，一分钟都没有耽误，很快出发前往医院。
路上，郁润青忍不住问：“李阿姨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陆轻舟注视着前方，嘴角微微翘起：“你来我家吃晚饭，李阿姨知道，她说我们两个相亲那天，你信誓旦旦，谁后悔谁是小狗。”
羞耻是一定的，郁润青没想到李阿姨早已将她出卖，不过此时此刻，她倒没有太在意自己做出来的诸多蠢事，只从侧面观察着陆轻舟后脑勺圆滚滚的弧度。
郁润青还记得对陆老师的初印象，是知性优雅，略显沉闷，可现在看着区区一个后脑勺，似乎都比别人的更可爱。
郁润青红着脸看向车窗外，在各色光源的映照下，她忽然发现车窗上有一些奇怪的印记。
上一次去洗车还是国庆节前夕，那之后她的副驾驶就只载过陆轻舟。
郁润青靠近车窗，轻轻呵出一口热气，看着上面浮现出的“U·ェ·U”，一点一点睁大了眼睛。
那日国庆降温，她不仅为陆轻舟开了座椅加热，还在陆轻舟脱下那件针织开衫后打开了空调暖风，以至于车窗起雾，她不得不全身心的关注路况。
就是在那个时候，陆轻舟给她的人生留下了一个隐藏彩蛋。
人和人的相处怎么会有如此梦幻的桥段。
郁润青惊喜之余，不忘拿出手机给车窗上的小狗来一个超绝四连拍。
“陆老师……”
“嗯？”
“对不起，我应该和你道歉，我想收回那句话，我想，继续和你见面……”
陆轻舟扶着方向盘，车开得像一把锐不可当的快刀，在夜色中一路疾驰，可声音依旧缓慢而温柔：“继续见面，见几次呢？”
“那就……”郁润青一顿，很快回答：“五万两千五百六十次。”
“为什么？”
“如果我能活到一百岁，就还有七十二年，按每年三百六十五天算，就是两万六千二百八十天，平均一天见两次面，就是五万两千五百六十次。”
一个漂亮的转弯，陆轻舟直接把车扎进了停车位，随即挂上p挡，关好车灯，拉起手刹，解开安全带，一气呵成的简直像个资深赛车手。
郁润青抿紧唇，突然害羞胆怯起来。
刚刚陆轻舟只顾着开车，无暇关注她，她可以仗着自己脑袋发昏想到说什么就说什么。
可现在已经抵达了目的地，陆轻舟即将与她对视。
“都要烧开了还算得这么快。”
“没烧开……”
“那你刚刚是在清醒状态下向我求婚吗？”陆轻舟柔软的目光抚摸着她，编织一张巨大安逸的网：“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见过几面？”
满打满算，这应该是她们第九次见面。
只见过九次面，连手都没牵过，她居然想着和她共度一生。
陆轻舟没等到答案，垂下浓黑的长睫：“走吧，去量体温，验血，打针吃药，等你病好了，脑子清醒了，我们再来讨论这个话题。”
昏暗安静的车内，郁润青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她知道自己不够理智，很荒唐，甚至滑稽，可她也想要将自己的心意准确的传达给陆轻舟。
握紧手掌，下定决心，郁润青终于开口：“你可以说我冲动，可我，我是清醒的，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到小汤山来，就是为了见你！”
陆轻舟眼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郁润青语塞：“呃……我看朋友圈你回复李阿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去取外卖前回复的李阿姨，紧接着就遇到了你，所以你是飞到小汤山的吗？”
“陆老师，我头好晕……”
郁润青下了车，真的头晕眼花，全身无力，若非陆轻舟扶她一把，恐怕要直接倒在地上。
这会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润青，润青，你怎么了？”
“我好像有点，低血糖……”
话音未落，郁润青两眼一黑，就像突然间死机一样，软绵绵趴在了陆轻舟的肩上，彻底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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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张现代番外就算完了，下一章是现代番外的番外，属于小舟的故事
第152章 陆轻舟视角/第一人称
1.
第一次见到郁润青的时候，是高二暑假，我随舅舅去梵净山景区摆摊给游客雕木头娃娃。
舅舅是天底下最好的舅舅，他和妈妈差不多大的年纪，读书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成绩，因为家里穷，供不起两个学生，他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妈妈，这些年自己外出打拼，学了很多手艺。
舅舅说女孩不比男孩，一定要好好读书，否则嫁了人要吃苦受罪一辈子，到了社会上也要遭人家欺负，他总是叮嘱我，一定要读书，一定要拼了命的学习，最好将来像妈妈一样做个老师。
我将舅舅的话封为金科玉律，学习之余，凡有空闲，一定找本书来看。
因为将要上高三，高二那年暑假格外短暂，只有十几天，爸妈说高三要辛苦一年，这半个月就不要学习了，不如出去玩玩，便让舅舅带我去附近的景区见见世面。
虽然梵净山就在家附近，但这却是我第一次来，平生从未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觉得很新奇。
舅舅不敢让我一个人到处跑，只在他的摊位上教我雕木头娃娃，叫我学会了给自己赚零花钱。
我学得很快，雕的却很慢，舅舅二十分钟就能搞定的木头娃娃，我要用将近一个小时，那些游客听说要这么久，都不耐烦等，我也只好抱着刻刀箱子坐在一旁看舅舅给人家雕。
郁润青就是那时候走到我面前的。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冲锋衣，背着大大的登山包，白净俊秀的一张脸，看着我笑，扑面而来的朝气和蓬勃，让我几乎有些眩晕。
“你好，能帮我刻一个吗？”
“需要等一个小时……”
“没关系呀，我可以等。”
我低下头，也许是自卑的缘故，不敢和她对视。
舅舅忙完了手里的活，过来与她攀谈，得知她也是要上高三的学生，第一志愿还是清华大学，当即肃然起敬，而后指着我说：“将来也叫她考北京去。”
小地方的人，全然不懂哪个城市有什么学校，更不懂什么学校里有什么专业，又或者什么专业可以留在当地，有什么好的就业方向。
舅舅只知道北京好，做老师好，希望我能去北京的学校里当一名老师。
换了旁人，听到这样的话，或许会觉得异想天开，就算不讥讽取笑，恐怕也懒得理会。
可她却听的非常认真，还对舅舅说最好的师范是北师大，离清华很近，环境很好，四季都有鲜花盛开，而且每年都会开设作家课，会邀请很多著名作家，说着，指了指我身旁的书：“这位老师就是北师大的驻校作家，经常在学校里开设讲座和分享会。”
志愿这两个字，一直离我很遥远，我只是听从舅舅的话，读书，学习，考北京的大学，将来做一名老师。
可那天之后，我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志愿。
2.
第二次见郁润青，是在一个雨天。
父母相继离世，舅舅家里亦是多事之秋，我将助学金和一半助学贷款寄给舅舅渡过难关，自己则利用空闲时间做兼职赚取生活费。
主兼职是家教，副兼职是面包店收银。面包店的兼职虽然赚得不多，但晚班结束后可以带回去一些下架处理的面包，不考虑营养问题，足够我一日三餐。
我记得那个雨天是在北京的深秋，雨水很凉，将近七点钟，天已经暗了，我照常去面包店兼职，路上要途径一条狭窄的小巷，那小巷不过一门的宽度，勉强够一人通过，我走到半程，忽然发觉有人迎面走来，不禁停下脚步，考虑要不要退回去。
就在这时，却见那人收起伞，紧靠在墙边。
巷子里有一盏昏黄的路灯，柔和的光打在她身上，那张白皙如玉的面孔挂满干净透明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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