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半晌都没想出一个特别好的办法。
郁嘉和娇娇聊了一会儿，倒也不像之前那么着急：“这事儿不急于一时，他总不可能现在用尽手段逼迫我和他在一起。”
娇娇说：“说不定按照这个男的的尿性，他纠缠你的事情还会传到阿姨的耳朵里，反正他现在是一坨烂泥，来找你肯定是想扒着你，也不知道他妈那种无耻的人会不会把他找你这事宣扬出去，所以你要不要先和你妈说一说？给她打个预防针。”
郁嘉倒是没想到这一块儿去，恍然觉得娇娇说的有道理，他不知道查辉强和他妈会做到什么地步，但自己和妈妈的关系最近也算是缓和了些许。
纵然和母亲以前发生的事情，让他对母亲的情感无法做到像娇娇对他妈妈那样纯粹，但他也不希望自己和母亲的关系会因为此事而倒退。
电话接通，郁嘉母亲赵玫芹和郁嘉说话的语气与从前已经大有不同，她不再咄咄逼人，也不在满口都是嫌弃，还多了两分对未来的期望。
两人说起了她和王富离婚的事情，赵玫芹从律师那里知道自己还能用一些小办法，从王富那里拿回更多的钱，说起这事时，又添了两分激情。
聊过这事之后，郁嘉想了想还是问母亲：“妈，你还记得我初中的那个同学吗？叫查辉强的。”
听筒的另一边立刻安静下来，气氛和空气好像也在这一瞬间沉静。
不多时，郁嘉能够听到母亲低喘的呼吸声，那呼吸很沉闷，带着对过去的恐惧和憎恨。
无论是对郁嘉还是对赵玫芹来说，那都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那是他们悲惨人生的开始。
好半晌，赵玫芹低哑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来：“我知道他，前几天还听说他被他妈堵在家里跟男人乱搞。”
说到这里，赵玫芹的声音带着两分严肃和半点恐慌：“你之前不是说你现在谈了个男朋友吗？你和那个人是正当关系吗？”
她就怕自己的儿子走上查辉强同样的道路，如今她已经接受儿子不会和女人在一起的事实，却不能接受儿子和好几个男人同时乱搞在一起。
无论是跟男人在一起还是跟女人在一起，对赵玫芹来说，长久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这也是她这么些年即使受尽了委屈，也不愿意离婚的缘由。她经历了三个男人四段婚姻，没人比她对稳定长久更有执念。
所以只要儿子能够找一个还算不错的男人，能够长久稳定地过老实日子，她现在也能接受儿子是个同性恋这种事了。
郁嘉在这一点上和母亲有着相同的见解：“我当然不会那样乱搞，就算不怕别人说，我也怕得病。”
他是知道这个圈子有多乱多脏的，之前还见过不少乱搞的事情挂在热搜上。更别说娇娇也是个八卦的性子，他们俩这个性取向，多多少少也摸到了一些圈子的边缘，对圈子里一些乱搞的事情比外人更清楚。
两人虽然喜欢男人，却也是个自爱惜命的性格，就连娇娇在网上喜欢乱撩，现实里却没谈过两段恋爱。
郁嘉就更别说了，一段是四年前被迫见了天光后无疾而终的暗恋，一段是现在稀里糊涂就开始，却又看不到未来的网恋。
他比娇娇还胆小，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是这样单身地过下去了，喜欢男人和女人对他来说也并无区别，因为他确实没有想过再找一个谁结为伴侣，一起生活。
娇娇说得病那样的话，算是说到了赵玫芹的心坎里，她自己也是得过妇科病的，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便明确跟她说，是王富染给她的，王富自己不爱干净，又在外面找过其他人，就把病也染到了她身上。
所以赵玫芹对这种事情更是深恶痛绝。
“要不什么时候让你那个对象到家里来坐坐？”赵玫芹想着还是得帮儿子把把关，当然她现下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看男人的眼光不太行这事儿的。
她只想着查辉强和查辉强母亲现在的经历，就不希望自己和郁嘉步了后尘。郁嘉竟然已经有对象，即使国内不能结婚，他们俩也不会有孩子，最好也能够像平常夫妻那样，安稳幸福地过着两个人的小日子，不要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话却把郁嘉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告诉母亲他是网恋吗？在现在这个档口，网恋已经和不靠谱画上了等号。有查辉强乱搞的前车之鉴，母亲能放心他网恋吗？若知道是网恋，又起了要把他掰直的心思，和他闹起来，那他之前做的那些事不就是无功而返？
不告诉母亲是网恋，让幕城到家里来和自己演戏？
郁嘉的心在这一瞬间忽然就慌了起来，他甚至没想清楚自己慌乱的究竟是什么？只觉得心脏在胸腔砰砰直跳，好似落不到实处，就连呼吸也跟着心脏跳动的速度而紊乱。
他下意识敷衍：“那得看他有没有时间，这事以后再说吧。”
电话挂断后，查辉强的事情已经不再是最要紧的，甚至已经被郁嘉丢到了九霄云外，他满脑子都是怎么给母亲一个交代，满脑子都是要不要把母亲刚才提到的事情告诉幕城。
可告诉他以后呢？真的要见面吗？
此时的幕城也在计划着见面的事，郁嘉这个人他看得见摸不着，已经足够煎熬，但只要想着徐徐图之，就还能够忍耐半分。
可今日发生的事情却又让他心里烦闷。
他最烦闷的是，他死缠烂打地成了郁嘉的网恋男友，却仍旧没有资格参与他的事情，甚至没有资格听他诉说烦恼，没有资格在他心情烦闷的时候为他开解，帮他处理那些让他烦心的事情。
这让他十分的挫败。
最终，幕城还是联系上娇娇，无论如何，他现在要知道，郁嘉究竟在为什么烦恼。
第73章
幕城没有和娇娇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问道：“你知道嘉嘉今天情绪不好的原因吗？”
这会儿娇娇刚下游戏，正准备去和母亲汇报交流结果，就收到了幕城的微信消息。
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一直在思考要将幕城放在什么样的位置对待。
在他思考之际，幕城又发来一条爆炸信息：【我想和郁嘉在现实中发展，这段感情并不是和他闹着玩的。】
【他现在一定经历着一些不太好的事吧，无论他是否有能力自己处理好这些事情，我都希望我可以站在他身边帮助他，而不是像一个隐形人，在必要的时候，从他的人生中消失。】
娇娇看着这话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撕开他认为的伪装：【你说的倒是好听，你远在天边怎么帮忙？难不成你还能过来把那个恶心的贱人给打一顿，让他不要再骚扰嘉嘉？】
幕城：【可以。】
幕城：【地址发我。】
幕城：【我是说那个骚扰郁嘉的人。】
娇娇瞪大双眼，这人还真敢来吗？他微眯起双眸，觉得自己可能要重新审视一下这段网恋。
他倒是真想请人把查辉强打一顿，最好打得那个人不敢再招惹郁嘉。但娇娇并不确定郁嘉是否愿意让幕城参与其中，如果愿意，他自己或许就会把事情告诉幕城。
娇娇：【算了，我就随便说着玩的，嘉嘉要有事他会告诉你。】
若郁嘉真的愿意告诉自己，还用得着自己联系娇娇询问吗？
幕城感觉自己就像是挂在悬崖上，上不来下不去，一颗心在空中来回晃荡，沉闷得让人难以呼吸。
他甚至有一种想要撕碎全世界的冲动。
【那个骚扰郁嘉的人是他的初中同学吗？】
这是幕城的猜测，他对郁嘉的了解，仅限于四年前共同生活的所有，以及最近这段时间两人有所联系后谈及的一切。
骚扰这个词一出现，幕城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人。
他和郁嘉聊天时，会时不时地探索郁嘉的过去，他想更多地知道郁嘉的人生，也听郁嘉谈及过几次这个人。
郁嘉的生活非常简单，他不相信这个骚扰郁嘉的人是郁嘉最近招惹上的，思来想去，最终猜想还是落在了那个初中同学身上。
娇娇没想到幕城会知道查辉强：【嘉嘉跟你说过他？】
幕城：【说过一些，但最近没有提及。】
娇娇一想，还是稍微提了一下：【就是这个人，他自己乱搞被家里人发现被迫出柜，现在要来缠着嘉嘉，想让嘉嘉跟他在一起。】
只一提起这个话题，娇娇心里就满腹愤怒，言语之间挡不住的怒气：【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贱的人！谁知道他在外面乱搞会不会惹上什么？而且他私生活这么不检点，还想来染指嘉嘉！我真想提刀去砍了他！又怕脏了自己的手！】
幕城抓重点：【乱搞被家里发现被迫出柜了？】
说着这事儿娇娇就想吐：【是啊，我们这边好几个小区都传遍了，他趁爸妈不在家，和别人约在家里搞3P，真是恶心，嘉嘉怎么可能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幕城由着娇娇咒骂。
娇娇骂爽了后，理智地警告幕城：【如果嘉嘉什么都没告诉你，不需要你帮忙，你就别自己掺和了，这种事情也不是可以胡乱掺和的。】
毕竟她不知道嘉嘉究竟是将幕城摆在了什么位置？如果只是玩玩的关系，让他参与到三次元的事情，嘉嘉或许也会觉得很膈应。
娇娇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说太多了。片刻又觉得自己会不会想太多？
幕城：【我知道，我不是那么没眼力见的人，不过是想着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免得说话不注意踩到雷区。】
娇娇一想也是，不过是个胡乱开始的网恋关系，这还没开始恋几天，也不可能深情到这样的地步。不过能在网上避免雷区，顺便安慰安慰嘉嘉，也算是不错。
两人对话结束，幕城的心里却憋着一股无名火。
他打开游戏和直播，突然的开播让粉丝没有准备，粉丝正开心地冲进直播间，却发现主播格外安静，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匹配进游戏里就是乱杀。
幕城像是一个疯子，要杀尽游戏里所有的玩家，看得一部分粉丝格外畅快，同时也有一部分粉丝疑惑他是不是情绪不好，才会杀心这么重。
今晚郁嘉没有看幕城直播，他趴在出租屋的床上，小小的房间没有开灯，在逐渐黑下来的夜里，比窗外的街景更加黑暗。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郁嘉轻轻呼吸的声音。他沉浸在墨一样漆黑的环境中，好像要将自己掩盖在黑暗里。
郁嘉没有睡着，满脑子都在想着要怎么解决查辉强。
他的思绪被繁杂的情绪影响，像是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理不出头绪。
已经开机的手机叮咚一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醒目，郁嘉搅乱的情绪随着这一声轻响停滞下来。
他懒洋洋地拿过手机解锁，手机刺目的光在黑暗中刺激着他的双眼，他闭上眼睛扣下手机，挣扎着爬起身，摸索着打开房间的灯，这才拿起手机继续查看。
是幕城发来的消息。
郁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绞紧的心在这一刻忽然被放松，温暖的清泉浸入思绪之中，逐渐安抚了他的情绪。
幕城：【我有些难过。】
郁嘉立刻起身盘腿坐在床上，随手拿了个枕头垫在背后，靠在床头柜上，神情严肃：【怎么了？】
他竟就因此忘了自己刚才也很难过。
幕城发来一段语音。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懒散，甚至有些有气无力，低沉的嗓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然后被记录在手机里。
“我这边出了点事情，和我爸……总之就是不太好过，我觉得我和他都应该冷静冷静，想去其他地方走一走，散散心。”
拖长的尾音和无力的声音，竟让郁嘉听出了几分委屈。
来自于血缘关系的压力和痛苦，没有人比郁嘉更了解，那种窒息的环境和情绪，就是因为有着血缘关系和共同生活产生的感情，才越发显得那份难过好似要夺人性命。
郁嘉对这样的事情也算是有一些自己的经验。这个时候离开确实是比较好的办法，既可以远离父母的压力，避免过多内耗，自己一个人生活也能够找到更好的出口，抓稳自己人生的重心。
他还没来得及支持幕城的想法，幕城又发来一段语音，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上一段语音更加低沉，甚至带着一些难以自抑的愧疚：“如果我暂停几天直播，你会觉得我是一个不上进的人吗？”
他低哑的声音反倒是勾起了郁嘉的愧疚，郁嘉没曾想到，自己竟然给了幕城这么大的压力。
他虽然希望幕城能够多赚钱，可身心健康是在赚钱之上的！早知道上次就不为了转移话题跟他聊直播的事，是他最近一天直播两场太累了，家里又提升了一些压力，才让他情绪如此低落吧。
郁嘉连忙表态，甚至等不及打字，直接按下语音键，发送一段语音。
他声音软软糯糯，饱含了关心和担忧，像是夏日冰凉清甜的甜水，浸软了幕城的心。
“你现在情绪不好，想休息是很正常的事，我怎么会因为你请假出去散心就觉得你不上进！我从来没有想逼着你工作，你已经很厉害了！你现在是个大主播，事业这么成功，怎么会不上进呢！”
幕城这会儿是真有些愧疚了，也就是他这种不要脸、没下限的人，才会在郁嘉情绪低沉的时候，还千方百计的算计他，只为了自己内心的私欲。
但他却贪婪地将这句话连听了三遍，最后点上收藏，准备没事儿的时候就从微信的收藏夹里找出来听一听。
听了三遍郁嘉的语音，他倒是觉得郁嘉的情绪比和他打游戏的时候稍好了些许。
幕城的眼里满是柔软和怜惜，起身在小小的电竞房里转了两圈，舌尖在锋利的牙齿上轻轻划过，轻微的刺痛加深了他心底的私欲。
他又装模作样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让自己听起来颓丧不已：“也只有你才觉得我是这么好的人，在我爸那里我就是个不成才的废物。”
“你有什么地方可以推荐吗？其实我有时候挺想去喝酒的，喝得烂醉如泥，就什么都忘了，但我又怕自己一个人去喝酒，醉死在街上，也没人发现。这倒是更加凄凉，喝酒都喝的不安生。”
“我觉得我也是贱，都已经这样了，还是舍不得这个世界，喝醉了也想着怎么苟活。”
郁嘉蹭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甚至跳下床在房间里转圈。
他甚至没来得及多思考，下意识就拨通了两人的微信电话。
直到幕城秒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嘉嘉？”幕城低沉、沙哑，不带任何情绪，甚至死气沉沉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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