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是自愿的。”
“们?”
“怎么?”
“我只能接受两人关系,受不了那种混乱组合, 又不是巴伦奥运会的开幕式。”
“哈。”纪文轩又笑了一声。
“我说真的,乱搞不好。”
“没有乱搞。”
“够乱的了。”
“我只是想让你快乐。”
“纪文轩, 放纵的、下滑的快乐, 那不叫快乐。”
我说完了这句话, 纪文轩没再说话,我们之间重新回归了沉默。
不过, 好在我们这段路也走到了尽头,远远地能看到工作人员的身影。
就在我以为我们会沉默到回家之前,纪文轩开了口,他说:“抱歉,当时,我只是不想让你恨我,我很喜欢你信任我的眼神,我不想让它发生变化。”
“其实你坦然告诉我,我也会理解的,如果换做我是你,在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养父母又那么苛待自己,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和自己亲生父母取得联系的。”
“我无法直面我自己竟然选择抛下了你这个事实。”
“纪文轩,不要后悔你曾经做过的选择,因为后悔也毫无用处。”
“萌萌好凶啊。”
我一时哑然,甚至在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好凶”。
我纠结了一会儿,听到了一群人齐·刷刷地喊“纪先生”。
纪文轩抬起手,我下意识地问他:“怎么。”
“抱我上车吧。”
“啊?”
“可以么?”他还带商量的。
“好啊。”
我弯下腰,抱起了他,他的双手环绕在我的肩膀上,一直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小声说:“怎么总看我啊。”
他搂紧了我,凑到了我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因为我爱你。”
我慌张地抬起眼,看向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他们表现得都很正常,应该没有听见纪文轩说什么吧。
但我还是能感受到我的脸红了,我加快了脚步,三步并做两步,逃似的上了车,但还是慢慢地把纪文轩放在了座椅上,顺便帮他扣好了安全带。
--
这场跌宕起伏的遛弯活动终于结束了。
回别墅后,我和纪文轩一起泡了个热水澡,我帮他搓背的时候,他问我:“要不要我帮你搓搓?”
“你还是算了吧,”我把用过的搓澡巾扔到了一边,换了个新的套在了搓背神器上,很熟稔地给自己搓了起来,“我自己可以照顾我自己。”
纪文轩的后背靠在浴缸的边缘,他的头部微微上扬,露出了漂亮的颈部和肩膀。
我纯粹欣赏地看了几眼,接着给我自己搓澡。
“要看就多看几眼?”
“看再多眼,你也不会从男人变成女人。”
“你就那么喜欢女人。”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女人?”
“我都可以。”
“哦,差点忘了,你双性恋。”
“你是女人,我会娶你。”
“可别,”我猛烈摇头,“我没有变性的打算。”
纪文轩轻笑了一声,往我腹部以下看了看,说:“帮个忙?”
“不太合适?”
“都是男人。”
“以前我怎么会信了你的假话。”
纪文轩双手交叉,托了托自己的下巴,说:“大概是因为,你还是个很可爱的大男孩。”
“滚啊——”我气不过,用盆舀了点清水撒向了他。
他笑着举起手挡了挡,当然,理所应当地没挡住多少水。
他也不生气,用手抹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脸,大笑着说:“甄萌,就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第53章
我从这样的纪文轩的脸上, 久违地看到了当年他的模样。
我在这一瞬间,真的有些想答应他。
但我还是像过往的很多次那样,选择了克制。
我的沉默并没有让纪文轩太难过, 或许他早就知道了我的答案,也或许,他会觉得总有一天, 我会答应他的。
总有一天,我会答应他吗?
实话实说,我也不太确定。
我们洗完了澡, 我抱着他、帮他擦拭身体,他的腿不太好,因此一些他不太方便的、隐秘的地方, 我也仔仔细细帮他擦干。
纪文轩的手攀附在我的肩膀上,贴着我的耳垂说了一句话, 我以为我会吓得把他扔出去——但事实上, 我的本能反应是抱紧了他。
感性的我怕理性的我会伤害他, 反射性地抱紧了他。
但我还是气得咬牙切齿, 我说:“不要说这种像是性骚扰的话。”
纪文轩的头贴着我的肩膀, 他的肩头耸动,不用怀疑,他就是在笑。
“啊——萌萌。”
“干什么?!”我没好气地回答。
“我的行为是调情, 还是骚扰,这取决于你。”
“……”
“你不讨厌, 那就是调情。”
“我讨厌的。”
“哦, ”纪文轩用额头碰了碰我的肩头, 很认真地说,“对不起, 萌萌,我做错了。”
我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些无可奈何。
就像有时候我很了解纪文轩一样,纪文轩有时候也同样了解我。
他知道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让我心软,让我原谅,让我把自己的底线向后移一点。
我们一起长大,共同渡过了十多年的时光,即使在后来,我们又分别了很久很久,那些经年累月的了解与默契,却好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我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自己吓了一跳。
——
我是真的不想和他变得这么“般配”的。
我叹了口气,抱着他回了卧室,然后熟稔地帮他穿内裤和睡衣。
纪文轩任由我摆布,不止腿不好了,我看他四肢都不好了。
帮他穿好了衣服,我也关上了灯,轻车熟路地上床躺在了他的身侧。
他更轻车熟路地滚到了我的怀里。
“你今年不回家?”
分不清这是第几次纪文轩问我了。
我有些犯困,但还是回答他:“嗯,今年不回家。”
“要是他们给你打电话呢?”
“他们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年底了,用钱紧之类的。”
“我们很久没联系过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觉得有多难过,“可能上次我跟他们说我没钱,把他们吓到了,很怕我向他们要钱吧。”
“……”纪文轩沉默了十几秒钟,声音低沉,“别难过。”
“难过的次数太多了,也就不难过了。”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是个好孩子,他们不应该那么对你。”
“我可能不是他们的孩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或许我太信任纪文轩了,我很难在他面前长久地守住一个秘密,“我和我爸长得挺像的,以前我从来都没怀疑过,但是自打我从家里重新回到平城,我突然想起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家庭聚餐,我爷爷喝醉了,醉醺醺地提过,我爸下头还有一个弟弟,可惜刚结婚没多久,人就没了。”
“我爷爷话只说了一半,我爸就发了很大的脾气,还给了我零花钱,让我出去玩,暂时先别回去。”
“我那时候拿着钱在外面玩得很开心,但过了很多年以后,才觉得我爸当时的反应不太对。”
“我爸和我妈结婚早,但过了五年,才有了我。”
“当然,这都是我的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测,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核证的机会了。”
第54章
“如果你想要核证的话, 也可以核证的。”纪文轩低声对我说。
“暂时不想,”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虽然他们这几年对我很差, 但曾经也对我好过,况且他们也有用心地把我养大了,反正现在基本也不联系了, 就这样吧。”
纪文轩并不赞同我,他很冷静地说:“如果不弄清楚,将来你极有可能要肩负起他们的赡养责任, 如果他们离世的时候,你法律上的弟弟妹妹尚未成年,那你作为兄长, 还要负抚养义务,你的钱不得不分出一部分, 用来为他们的成长和教育买单。”
“……”我沉默了一会儿, 用很小的声音说, “他们养了我二十多年, 我以后给点赡养费也是应该的吧;如果两个小孩成了孤儿, 我也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吧。”
黑暗里,我看不见,但我猜纪文轩一定是在用非常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我圣母, ”我鼓了鼓脸,气短了几分, 但还是坚持要说出口, “但我会记得别人对我好的时候, 即使他们后来对我很坏,我还是会惦记着过去的那些好, 很难真的做到置之不理、断情绝爱。”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纪文轩轻轻地叹了口气,搂紧了我,“但你的性格很容易受到伤害,有时候我贪恋你的好,有时候我又希望你能变得自私一点,那样不太容易受到伤害。”
“你不嫌弃我懦弱就好,”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我也想杀伐果断,但我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也没关系,”纪文轩的手掌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哪儿那么脆弱,还需要你保护了,我也是个大男人,好不好?”我有一点不自在,但他拍我拍得很舒服,一时之间,竟然也不太想阻止他。
“那换个说法,我会为你兜底,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也不会让你的人生再次遭遇任何危机。”
他的话语很温柔,我听起来也很感动。
但想了想,他说这句话的出发点,是因为他想和我发展成同性恋人的关系,这种感动,就打了个骨折。
我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但我有时候其实也不蠢。
我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任何关系,本质来说是利益交换、是情绪价值,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什么。
但我憎恨这种交换关系。
我既不想得到什么,也不想付出我不想付出的代价。
我想逃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我的地方,但我偏偏割舍不下纪文轩。
我愿意当他的男保姆,不止是为了一份工资,而是因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活得很简单、很快乐、很安心。
我的大脑里充斥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原本以为我会睡不着、会失眠到深夜,但竟然在纪文轩的“拍拍”大法下,很快陷入了睡梦之中。
一夜好眠无梦。
--
第二天,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
纪文轩在处理公务,而我给纪文轩织围巾。
是的,没错,我给纪文轩织围巾。
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睁眼就是纪文轩在托腮看我。
我很久没有看到他这幅懒散而有些可爱的模样了,一时之间有些入神。
纪文轩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天,我也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他聊天。
然后,他问我:“甄萌,你还会织围巾么?”
“会啊,只是近几年织得少了。”
我说完了这句话,反应过来不对劲,我几乎笃定纪文轩会让我帮他织点东西了。
但他只是垂下眼,过了一会儿,才说:“萌萌还是这么厉害。”
“……”我一时有些哑然。
坦白说,我已经想起来了,我读中学的时候,第一次学会织东西,就是给纪文轩织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毛线片。
纪文轩竟然也没有嫌弃,而是很珍惜地收了起来,但是后来,有一次,他的养母未经他允许,翻动他的东西,却把那块毛线片当成了废物,直接扔了出去。
纪文轩总说他没有为这件事和他的“妈妈”吵架,但我记得第二天,他是一瘸一拐来上学的,脸上还有淤青。
他说他自己是不小心从自行车上摔下来的。
我是不太相信的。
但我也只能选择相信,因为我们还小,还是需要“父母”的时候。
我也不可能劝他“和我一起离家出走”吧。
第55章
我能做的, 只有努力地练习织毛线的技术,织一双手套送给他,织一个围巾送给他, 织一件毛衣送给他。
那时候的纪文轩,会很认真地对我说:“萌萌,你真的好厉害。”
我以为那些过往, 纪文轩已经忘了,原来他没有忘,原来我也没有忘。
我闭上了双眼, 清醒而理智地说出了一句话。
我说:“纪文轩,我给你织一条新围巾吧。”
他笑着说:“好。”
所以,就变成了现在的情形了。
实话实说, 我并不觉得有多难为情,也不觉得是被他“逼迫”了。
干这件事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们就这么消磨了几个小时, 我放下了针线, 准备给他做午饭去。
他喊住了我:“我帮你查查你父母的事么?”
我犹豫了几秒钟, 说:“算了,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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