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还是得先找到新娘子问问,不然小心闹个乌龙。
哗啦。
手指划过屏幕,刚要关闭就看到了置顶加※的名字。
【岚姐】
如果是岚姐——不管我做的事情危不危险,她都会在意的。
我提前去联合都市的事情都没告诉她,现在总该说了。
【小爱:岚姐岚姐,我已经出发去联合都市咯!】
【小爱:妈妈提前买了票,你忙完再来就好啦。】
卡沙沙
【岚:定位。】
【小爱:【图片】红圈这里,我明早会再联络的www】
【岚:我很快就到。】
~
看到这行字,晓嫒嘴角上扬。
岚姐她一定会及时赶到联合都市的。
如果我出了事情,她也一定会找到我——这样的想法有点天真,但她就是如此确信。
“走吧,我们先去问问新娘子。”
晓嫒扬起脸,嘿地一下调转车头~
……
叮当,叮铃铃。
晚风撩开一层层垂幔,珠链碰撞,发出声声脆响。
高贵的祭品在两位教徒的搀扶下徐徐走进火把围绕的帐篷。
这座帐篷由金银丝线混纺,内部涂满了香膏与“神圣”油脂,静待深渊中尊贵的神明降临其中。
刷刷,刷刷。
两位面具教徒同时行礼,然后倒退着走了出去。吉时未到,外面还有许多许多仪式需要完成。
簌簌……垂蔓落下,珠链叮叮当当的响声也在几秒后落寂。
端坐在方形木雕台上的少女抖了抖睫毛,一滴清泪顺着脸颊落下,冲出一点粉腻腻的白色物质。
滴答。
一滴脂质白油落入台边的羊毛地毯,锈蚀出一圈黑色的痕迹。
好疼,真的好疼。
郑璐的睫毛越抖越快,可是她的舌头被咒文黏在上颚中间,动都没法动。
为什么会这样啊?
雪白的灯泡在头顶摇晃,让她浓浓的眼妆晕开夺目的艳色。
脸庞上纯白的粉末掩盖住所有情绪,只有右侧脸颊冲开的泪痕毁了妆容。
虽然泪腺封印的松动有些奇怪,不过没关系,教徒们还会补画的。在仪式完成之前,他们会一次又一次描补好缺失的部分。
祭品的嘴角被近似莲瓣的花纹固定住角度,一直咧开着,仿佛极其开心的笑。
郑璐想哭,只能在心里哭。
原来大家对我的宠爱是有理由的,一直都是有理由的。
灵魂被禁锢在难以移动的身体里,思绪反而愈加活跃。
她忍不住回忆起“父亲”和“母亲”的教导。
这是一个充满不幸的世界,但大家生活在幸福的地方。
大家能够幸福的生活,完全是【神明】的恩赐。
神明生活在遥远的地底,是整个世界的炉心,为大家发光发热。
偶尔会有溢散出来的力量被虔诚的信徒供奉,化作温暖的火焰,纯净的水流,舒适的清风还有甘甜的面包与米饭。
神明是如此仁慈,伟大,所以所有人都要尊奉神明。
每日的祷告必不可少,除此以外也要在每个节日、每次收获、每次躲过劫难时感谢神明。
村子里所有的人都需要为敬奉神明而劳碌,只有一些备受宠爱的孩子才能在父母的庇护下悠然度日。
郑璐就是这些孩子里最幸福的一个,她从小就能收到很多礼物,不论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像学什么都会被父母满足。
本以为那是因为她聪慧、美丽又拥有特殊的才能,未来可以前往大都市打拼,为大家带来更多资源。
没想到、没想到——大家是希望我去死啊。
为什么父母不从小洗脑我呢?如果我没有学会那么多外来的知识,也不会这样痛苦吧。
郑璐不知道,她的眼睛、嘴巴、耳朵和心灵都必须保持纯净。
所以从来不会有人责骂她,那些书籍与录*像也经过筛选,美好得像是童话。
其实就连对【死亡】的恐惧也仅仅源于本能。郑璐畏惧死亡,单纯是年轻的生命畏惧故事中永恒的黑暗。
她还并不知道这份献祭会带来多么酷烈的疼痛,毕竟从小到大,连一根针都没有刺破过她的皮肤。
也许【神明】不需要这份纯净,不过人类信徒向来是喜欢用人类的心去揣摩神明的。祭品越是稀有,制作越是麻烦,越能表达对神的恭敬。
帐篷里灯火通明,蜡烛与灯泡交相辉映。
然而郑璐的眼睛却雾蒙蒙的,就像在眼睑上蒙了一层灰雾,什么都看不清晰。
眼睛不可视、舌头动不了、手脚无法灵活旋转……在如此极端的限制下,这具身体反而更加渴望自由。
她从灵魂深处迸发出虔诚的祈祷:
【神明】啊,请您聆听我的愿望。
郑璐此时乞求的神明并非“大家”信仰的那一位,她并不知道自己模糊的祈祷无法联系深渊中的任何一位存在,每一日的晨祈晚祷完全是浪费时间。
她以为大家信奉的神是没有具体形象的,是一种概念。
可除她以外,村里的所有人都拥有具体的神像、神牌乃至于真正起效的祷文。唯有最高贵的祭品不需要知道这些,他们会与【神明】在献祭时“初遇”,那也是一种纯洁。
神明啊。
她竭力挺起腰杆,“看”向昏暗中疑似门帘闪动的模糊光斑。
如果您真的像父亲、母亲、大家说得那样全知全能而仁慈,请您让我活得更久一些,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叮。
铃铛响了?
不,等一等,那是什么?
她竭力睁大双眼,手指的束缚在不经意间卸去,连舌头也灵活地舔了一下嘴唇。
纯白的光芒驱散了昏暗的雾霭,一位黑发少女撩起垂幔,踏着华丽的羊绒向她走来。少女拥有澄澈的紫色眼眸,眼底流转着温柔而怜悯的辉光。
她……祂就是我、我们所供奉的神明吗?
神明抬起手,碰了碰她的肩。
在那一瞬间,郑璐感觉自己的灵魂从未如此轻松,仿佛有千钧重担从身体深处卸去,不用再担心被压迫致死。
少女柔顺的黑发拂过她的脸颊:“你是自愿嫁人的吗?”
神明轻轻问道。
于是她咬了咬舌头,用力点头:“是的,我是自愿、自愿嫁给您的!”
第15章 仪式
光芒中的人影剧烈震动,昏暗的空间轰隆隆变得清晰。
“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新郎——新郎怎么可能是我!”祂、黑发少女窘迫地摆手,一下子窜到另一个人背后。
陈晓嫒探出半边身体,朝郑璐尴尬地笑笑:“其实我和同学是路过的,想问问你是不是被人拐卖了……你父母没逼你嫁人吧?”
同学?路过?
一般的超能力者怎么可能绕过大家的警备,神明可是赐予了族长很多特殊能力的啊。
大帐附近至少放置了三层防护,这位女孩到底是何许人也?
郑璐开始怀疑自己的天赋了,也许大家以前教我的知识有很多错漏吧。
她慢慢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他会出很多钱的……是不认识的人。”
【“没有,其实不是嫁人,是献身神明。我必须与神明融为一体,为大家带来幸福。”】
可恶,标标准准的卖女儿!
晓嫒气鼓鼓地看了一眼外面,确定没有人在偷听时才压低声音:“你还有什么其他地方好去吗?随便嫁人也太危险了。”
郑璐神色莫名,她刚想问问您为什么认定我要嫁人,就看见黑发少女旁边的粉毛少女晃晃马尾,示意她不要在意。
看来是某种疾病或者听力问题。
但我身体上的束缚是真的解决了,说明这位、这两位陌生人一定有很特殊的能力。
她扶着木栏杆从雕台上站起,带着某种希冀问道:“您有什么建议吗?我其实很想去外面看看,可是大家都不愿意让我出去。”
“是出去看看新郎还是要看看……”
“看看这个世界。”
郑璐眨眨眼睛,灰色的眼瞳倒映出灯光点点:“我算是挺聪明的吧。按照既往成绩,大学的面试不在话下~应该能拿到助学金的。你们是哪所大学的学生呀?”
【“我的能力还挺稀有的。如果没猜错外面的情况,其他组织应该愿意收留我,你们要去哪里呀?”】
呱,是天才学霸!何等自信的发言。
晓嫒的心情松弛下来:什么嘛,既然新娘子在村里也能上学和参加考试,情况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不是拐卖的话,村民们的危险性也大大降低了。
她看了看帐篷里堪称豪华的珠宝装饰,思维开始发散:
万一新娘的父母真的找了一位超级大帅哥、有钱人和她结婚,我们把她带出去才更像拐卖呢。
晓嫒求助地看向林琅,然而同学只是耸了耸肩,一副一切交给你判断的样子。
叮铃~叮铃叮铃~
“啊、仪式快开始了。”郑璐扬起脸,有些纠结地咬起嘴唇。
最初的惶恐已经被闯入的两人打散,身体也能运动自如。她现在反而开始犹豫要不要逃走了。
父母养育了我这么多年,连同龄朋友都最照顾我的想法,为了大家的幸福,自己一个人跑掉真的好么?
死亡与献祭在美好的生活中染上一层朦胧的暖色,让恶感无法触及灵魂深处。
陈晓嫒一直注意着新娘的表情,很快就意识到她的犹豫。
毕竟是父母帮忙安排的人生大事,谁会没有些浪漫的侥幸心理?反正距离送入洞房还有段时间,后面再帮忙也来得及吧?
这么大一个帐篷围在中间,万一惊动旁边的亲戚反而容易引起混乱。不如等新郎官和新娘独处再说,到时候做什么都方便。
外面的叮叮声越来越急,晓嫒走到来时的窗帘边,回头嘱咐一声:“那我们在外面等一等,你要是还想跑记得早点喊。”
“好,谢谢……”郑璐刚要鞠躬致谢,就看到两道身影消失在帐篷外。
她抿了抿嘴唇,重新坐回木雕台,一丝不苟地理好长袖与裙摆上的褶皱。献祭仪式会有反悔的机会吗?不知道。
不过,父亲、母亲和大家的选择,应该不会有错吧?
少女纤长的睫毛簌簌扇动,白色粉尘新雪般坠落,如同飞蛾挣扎时腾起的鳞粉。
……
叮~叮铃铃。
两人在铃铛声中冲出帐篷,来到人群末尾,到处都是脚踩硬木鞋子踩出的鼓点。
一盏盏花苞模样的小纸灯在老人与孩子们的掌中舞动,在夜空中划出一根根金线。老人们右手中还握着手摇铃,合着节奏叮当作响。
声浪与虔诚是联通“神明”的法器,神啊,请快点注视这里。
林琅眯起眼,从乐师的数量来看,这次仪式的级别应该很高,说不定附带神降投影。
那就有好戏看了~陈晓嫒的超能力能对异常产生巨大的干扰,不知道会让仪式产生什么样的异变。
“林琅林琅,你看,烟花~”陈晓嫒仰望天空,虹膜亮晶晶的。
林琅顺着她的手指往上看,黑压压的天空中卷动着紫色的尘霾,发散出水晶流沙般瑰丽又诡异的画卷。
这幅画卷的中心正逐渐汇聚出类似上下眼皮的结构,这种征兆学名叫“神之眼”、“窥视之眼”,代表深渊中的神明即将注视此地。
冷汗滴滴答答往下淌,她摸了摸胸口的帕斯特测定仪,发现数值还在30上下震动,差点咬住舌头。
30?30可是安全区超级健康的数值。
大佬你的超能力在邪神面前也这么有用啊?
“哇,炸开了炸开了,好漂亮~”
身边的少女雀跃地跳了两步,林琅擦了擦鼻梁上的汗珠,往旁边的仪式场看去。
天空中汇聚出的眼球漩涡泛起层层金色,在核心位置叮叮震动,接着蓬——地一下炸开了。
呃,窥视之眼凝聚失败,差不多等于“电话线”被掐断。
教徒们就算是死人也该察觉出不对了。
……
烟花表演真美啊,那个轰隆炸开全是金鱼的大烟花少说也得几万块吧。
陈晓嫒依依不舍地收回眼神,重新看向广场上的流水席。
村里村外的气氛简直是两个世界。
没有黑洞洞的山脉和白灯笼提供的压迫感,村民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还有对婚礼的期待。要是林琅现在才说什么“新娘婚后会死的”,她肯定会觉得太夸张了、瞎说。
村民们年龄不一,身材各异,却有种亲戚之间才会有的血脉共通感,一看就是一家人。
身体强壮的叔叔伯伯在搬运桌椅,用木板和一张张被面拆出来的布料搭建大舞台。心灵手巧的邻家婶婶正张罗一锅锅高汤,还有人拿着针线、画笔描补舞台上错漏的地方。
有才艺的村民混在专业歌舞团里且歌且唱,疑似村长的主持人拿着话筒到处指挥,被过于亢奋的村民气得脸红脖子粗,吼了又吼。
就连孩子们也十分乖巧,绝不在姐姐的婚礼上光屁股捣蛋,而是帮着擦桌子、整理糖果,蹲在音响边上发呆。
陈晓嫒忍不住松开手往旁边走了几步,看到了舞台后方。
那里站着几位盛装打扮的年轻人,大概是新娘的闺蜜、亲友团。
这些青年男女正极其认真地整理着花球和手拉礼花,最吸引眼球的是一幅足有五米多高的精美画框!
天啊,5米高3米宽的画画礼物!
陈晓嫒惊讶的凑了过去,发现居然不是印刷出来的,而是纯手绘油画。画布上每一根笔触都看得清晰,天晓得要画多久。
亲友团的心意太夸张了……新娘看到了一定会很感动吧?
不过主笔的那位好像是抽象派画师,新娘的部分勉强还能看出是一位穿着华丽裙子的女性,新郎官却铺天盖地画得到处都是,脸和手脚都像繁星一样画成旋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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