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问道:“零会参加我们班的戏剧表演吗?”
“这个。”邢书遥愣住了,他没有得到关于使徒出动的情报。
“参加的。”零平静地打破沉默。
陈晓嫒高兴地挽起她的手臂,踮着脚问:“你演什么角色?妹妹还是爱神~”
“爱神。”零冰蓝色的眸子忽然略过一丝波动。
她明显愣了几秒,然后缓缓扬起唇角:“你希望我演什么角色?”
数据流在视网膜上闪烁,可零眼中只有少女沉思的面影。
【1:0,请不要擅自变更计划。】
【0:抱歉,正在检索错误讯息。】
爱神……零穿上爱神的衣服的话……
陈晓嫒仰起头,脸颊慢慢染上绯红。她用舌尖轻舔了一下嘴唇,嗫嚅着说:“爱神的演出服很漂亮吧?那就~挺好的。”
提到演出服,一条指令移动到优先级最上方。
【带陈晓嫒去看演出服】
零的意识中闪过那件特殊演出服的外形与具体效果,眼神黯了黯。
她忽略了情绪的些微波动,朝陈晓嫒绽开数据库中备份的笑容:“晓嫒,我们先去看看演出服吧。”
“好~”陈晓嫒甜甜地答应了,可答应完又发现场地上还有很多事情没忙好,比如新搬来的零食需要分配,装饰和桌椅的位置还得微调。
她捏住正在啃咬塑料花球的晓彤,朝邢书遥说道:“我先和零一起去分零食,鲜奶蛋糕什么的已经预定好了,老板会在学园祭当天早上送过来的。”
邢书遥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点头的动作变成了摇头:“没事,零食和炊具等我们打扫完了再整理,你先去看演出服吧。”
他顿了一下又看着陈晓彤说:“放演出服的塔楼还蛮远的,记得一直往前走。你让你妹妹坐在这里歇一歇,我们会帮忙照看的。”
“欸!坏蛋大哥哥!”
【“欸!坏蛋人类!”】陈晓彤从袋子里抓了一根棒棒糖丢过去,被姐姐拎住领子按在了凳子上。
陈晓嫒对着妹妹严肃地摇了摇手指。“不许这么没礼貌,不可以用东西砸人。这种时候要说谢谢哥哥,快,先给哥哥道歉。”
“呜……哼!”陈晓彤咬着嘴唇,抓住凳子把身体转过去,不肯去看旁边的人类,更别说道歉了。
“哎。”陈晓嫒对邢书遥眨眨眼睛:“不好意思,她闹脾气呢。等我回来好好说她。”
“不用,真的不用。”邢书遥苦笑着摇摇头,扶着轮椅目送她们远去,总觉得背后一片冰凉。
……
陈晓嫒有些在意邢书遥说的塔楼,她一开始还以为戏剧社的道具都放在一个类似体育仓库的地方。
等她和零走到操场边缘时,很快就明白什么叫“一直往前走”了。
正前方的办公楼旁真的有一座古朴的钟塔,粗看上去仿佛童话中妖精建造的古代建筑。连塔身上斑驳的爬山虎都满是岁月的痕迹,更别说钟塔顶端那个黄铜铸就的大钟了。
陈晓嫒看着钟塔里的铜钟发呆:为什么在有铜钟的情况下,侧面还要加装一块机械钟表盘呢,因为好看?
“晓嫒,抓紧我的手。”零在耳边轻声细语,陈晓嫒耳朵发痒,红着脸握住了她的手。
等她握紧以后,零才不紧不慢地往钟塔走去,边走边说:“小心摔倒,楼梯有点窄。”
其实是因为周围架设了许多防护性仪式阵。这些仪式阵并不是用来特意针对某个人,而是用来限制深渊井口继续向外扩散的。
有陈晓嫒在身边,她们周围的景物就非常稳固,连深渊浅层与地表连同的甬道也化作高高的塔楼,提供拾级而上的阶梯。
仔细想想又觉得很合理,毕竟陈晓嫒的力量足以让她安全地走到更深的地方。假如她拥有的不是归零这样特殊的能力,光是身负权能这一点都会让她坠入深渊底层。
“学校为什么不花点钱修缮这栋楼呀?”陈晓嫒侧着身体走在零后面一点点,她右手被零牵着,左手摸了摸爬进窗户的爬山虎。
零平静地说:“这座钟塔拥有很悠久的历史,比学校更悠久。传说如果它自动鸣响,就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非常可怕?陈晓嫒听到一半还以为是吉祥物,没想到是报丧用的?
她正想追问就被脚下的台阶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这一层最后一阶了。
零没有继续往上走,直接牵着她的手推开二楼拐角处的一道小门。
门板只是最普通的木门,上面的黄铜把手有点松动,看那老旧的样子就不会对里面的演出服有任何期待。
吱呀呀……门缓缓打开,一束光芒由内而外照射在陈晓嫒脸上,照亮了她清透的虹膜。
暖橙色的光芒带着似有若无的清香,好像在舌尖含了一块薄荷糖,连鼻腔都清爽起来。
等房门完全打开,陈晓嫒才透过暖融融的光芒看清了香味的来源——一件通体银白的华丽裙装。
它套在无面人偶的身上,沉默地展示着不言而喻的美。
赤星的着装风格追求简约实用,连普通的连衣裙都需要专门定做。
陈晓嫒本以为她有生之年都看不到几件拥有繁丽刺绣与宽大裙摆的舞会礼服,没想到在这样一间狭窄的仓库里看见了。
这件礼裙与周围的陈设截然不同,它的裙摆坠有蕾丝与珍珠,看似素淡的表面用银线刺绣暗纹,和小小的碎钻一并拼凑出冰晶层叠的立体感。
从裙摆往上看,收腰处留有大片空白。这片素淡的留白一直蔓延到胸口以下的地方,和堆叠的领口形成花瓣的雏形。
叮铃。
当她的视线碰触到人偶头顶的银色冠冕时,仿佛能听到冰蓝色宝石发出清脆的鸣响。
“呼~”陈晓嫒屏住呼吸,气流堵在胸口,和心脏咚咚直跳的躁动混合在一起。
她凝视了这件华丽的宫廷风礼裙几秒,不舍地挪开视线:“我还是觉得……零来演女王比较好。”
虽然这件礼裙零穿上后大概会从曳地长裙变成刚刚盖到脚腕的样子,不过腰部肯定没什么问题。
主要是气质和配色都太突出了,这样完美的裙子肯定最适合无暇的美人。由我来穿的话,观众会在心底默默笑话的吧。
零一瞬不瞬地凝望着陈晓嫒的侧脸,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觉得你最合适”的声音差点脱口而出。
可是她没能说出口,因为眼中闪过了新的指令。
【0号,劝说陈晓嫒换上特化封禁服,我们需要进行能力封印的测试。】
第237章 项链
监控中心联通着深渊之井,人类一次次向光辉寻求解答,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向零输送指令的同时,他们也将这件“礼裙”的真实外表与功能发给光辉,让祂用神之眼注视这里,测算陈晓嫒在穿上礼裙后发生的变化。
照片上是一件薄如蝉翼的银白色披风,千锤百炼的异常核心化为点点碎钻,费尽心思的仪式轨迹凝成道道刺绣。
披风下本来空无一物,却在陈晓嫒的幻想下拥有了真实的绚烂裙摆。
监控无法注视陈晓嫒更换衣服的过程。但他们对光辉有信心,拥有权能的光辉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神明的存在。
由祂来观测,一定能得出最为准确的结论。
零在收到指令后的行动较为迟缓,记录员按照流程记录了她的异常状态却并没有多加在意。
因为她在每一次重置后都会产生类似的变化,他们也很难分清那到底是身体的条件反射还是归零的作用。
反正使徒们都在教会的严密监控下,有强制生效的锁链牵绊着,不可能背叛人类。
簌簌,簌簌。
屏幕闪过一阵雪花,屏幕中央的少女换上华丽的裙装,羞答答地在爱人面前转着圈,似乎在说“好不好看”?
任何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承认,她的气质和故事中拥有冰冷之心的女王毫无相似点,但她远比那位王女的形象更适合真正的童话。
《沉睡女王》最初的版本根本不是童话,而是与爱神相关的神话传说,不少人都相信里面有关于成神的隐喻。
不管古老的传言有没有真实性,光辉教会接下来想做的事情都是要让它成为真实。
【吾主光辉,请您告诉我们】
【这件礼裙在被异化*之后,是否还能封印或至少限制陈晓嫒-归零权能的运转。】
在三十次呼吸后,光辉终于给出了反馈。
祂的迟疑如同人类收回视线时的怔愣,但作为人造的深渊生物,大家都知道祂只是在努力思考。
【以现在的技术手段无法具体评测。】
【C:如果用您的神圣力量观测呢?】
神明的回答十分谨慎【在她未感受到威胁的前提下,我的力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归零的发挥。】
【C:请具体描述。】
【抱歉,那是一种无法确认与形容的预感。】
光辉不会说谎,但她给出的这个结论着实无法让他们放心。
好在陈晓嫒拥有的认知滤镜足够厚,这次的权能仪式出问题的概率不大。即使尝试失败也可以用预定好的剧本掩盖,不至于激起她的反击。
【烛:测试结束,计划流程无需更改。】
……
陈晓嫒在镜子前面脱下外衣,将裙子套在身上。
零走到她身后帮忙抚平折叠的布料,将裙摆上的蕾丝与珍珠一一理好。
零沙沙拉上拉链,灵巧地把绑带打成蝴蝶结,指尖刮到晓嫒毛茸茸的后颈时倏忽瑟缩起来,就像被烫到一样。
陈晓嫒感觉到后背的拉链已经拉好,她晃晃脑袋,提着裙摆旋转起来。
沙沙,莎啦啦。
绸缎与薄纱细细摩挲,钻石与水晶在少女旋转的裙摆上叮咚闪烁。
陈晓嫒只转了一圈就调皮地蹬掉鞋子,换上旁边的“水晶鞋”。
这双水晶鞋码数正正好,鞋面和鞋帮有光滑的透明感,故意用柔软的材料做出亮晶晶的质感。
不过和真正的水晶不同,穿上它后会发现是软底的,而且并不是完全透明,而是一种由前到后的渐变色,正好用冰蓝色的火焰纹遮住脚趾这一段。
陈晓嫒换好水晶鞋,她旋动脚踝,乌黑的长发擦过零的手指。
咔哒。
少女在她面前停下舞步,运动后的脸颊微微泛红。
“零。”她呼唤着她的名字,轻声问:“好看吗?”
冰蓝与银白也许不是最适合陈晓嫒的色彩,这件裙子再美丽也只是沉重的枷锁。它和那个童话故事里的女王一样冷漠肃然,与零所爱之人的气质泾渭分明。
可当陈晓嫒换上这件衣服时,一切的冰雪就此消融。
这个世界的一切本该和她格格不入,却在她靠近时一点点敞开心扉。
黑暗永远无法抗拒光芒的进入。
晓嫒不是夏末即将熄灭的萤火,她体内蕴含着超新星爆发时的璀璨焰光。
零无法回答,这和指令无关,单纯是过于汹涌的感情阻塞了她空缺已久的心扉。
她听到了少女与自己的心跳,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波动与熟悉感。似乎刚刚的旋转远远不止一次,而且每一次都扣动了她的心弦。
零情不自禁地向晓嫒走去,右手轻轻伸向无面人偶头顶的银白色冠冕。
她想看晓嫒戴上这顶冠冕,想让爱人在真正的阳光下微笑。
【1:0,停止。】
1号向她发出警告,这顶冠冕是用于权能仪式的重要道具。它具有强烈的象征意味,是一件引导用具,不该在今天动用。
此外,零还有其它任务。
【1:别忘记控制器。】
是的,用来束缚归零的不仅仅只有一件披风,还有一套可以导入光辉之力的控制锁链。
那道锁链和使徒的灵魂链接有点像,不过它不用来链接其它使徒,也不用来抽调灵魂池的能量或者弥合灵魂碎片,只用来限制陈晓嫒的归零。
赌上规则权能与光辉强大的算力来限制一位人类少女,确实是极大的“尊重”。
零的手指颤了颤,右手轻轻放下,错过了那顶比裙装更适合晓嫒的头冠。而她的左手则在协同指令的控制下从怀里慢慢取出一只纯黑色的天鹅绒珠宝盒。
“零?”时间有点久,陈晓嫒疑惑地回过头。
沙沙。
一根冰凉凉的金属物件刮过脖颈,陈晓嫒无意识地抖了一下。她用眼角余光看到一条亮晶晶的项链从后背绕过来,将一枚晶莹剔透的宝石垂坠在胸口。
宝石莹润的弧面像蛋白石,但折射出的缤纷光彩还有中间那条猫眼一样的变色条纹确让它具体的种类扑朔迷离,只知道是一枚珍贵的异宝。
咔哒。
脖子后面传来清脆的卡合声,零的气息似有若无地吹起她的发梢。
陈晓嫒脸颊发烫,在链子挂好后捧着宝石忙不迭地往后退。
她哒哒哒退到镜子前面,正想和零嬉笑两句就吓得捂住了嘴巴:“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欸?”零一脸平静地抬起手,她顺着晓嫒的视线触摸到右眼下方,摸到湿淋淋的水渍。
陈晓嫒惊讶地凑过去捧起零的脸:她并不是双眼垂泪,只有右眼滴滴答答地落下眼泪。
零的表情特别淡然,眼角和鼻子看不到一点红肿。这样的情况不像是情绪变化,更像是眼睛进了沙子。
“眼睛疼吗?呼~”陈晓嫒心疼地仰起头,对着零的眼睑吹了吹。
银白色的睫毛颤了颤,零按住晓嫒的肩膀,一边流泪一边平静地说:“好看。”
“……”陈晓嫒的呼吸声变得很清浅,她迟迟不肯挪开视线,一直凝视着零流泪的右眼。
零冰蓝色的虹膜清透得像一汪冰结的泉水,看不到血丝与黄褐色的斑点,也许是灯光的辉映,反而有一些似有若无的流光在内里涌动。
陈晓嫒的心脏慢慢回落到胸口:看样子没什么大问题,可能真的只是进了沙尘,硌得眼睛不停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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