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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啦啦，滋啦啦——
“呼叫引导员、呼叫引导员！”
司机两只手死死抓住方向盘，整个身体往前压去。他耳朵里的耳机发出嘟嘟、嘟嘟的声音，在杂音里夹杂着【错误路标】【方向错误】的机械提示。
“哈啊——这谁看得出来啊！”
司机崩溃地大喊，车窗外的云层黑压压一片，半透明的触须伴随电流涌动，咔铛咔铛击打在车身上。
轰隆，轰隆隆。
巴士的车轮碾过残碎的石块，从一条裂隙跳跃到下一条，向着前方全力冲刺。
轰隆，哔咔！
一道雷霆从天而降，径直劈向高速运动的巴士。
在能量交汇的一刹那，车顶的使徒动了。
零号的手臂弹出坚硬骨质，在空气中凝聚成刀锋形态，铛啷一声接住雷霆中的物质。
白炽的光芒轰然炸响，在巴士运动的轨迹上留下一条条瘢痕。
“零号，有高辐射能的异常在接近。”
嘀…滋滋。
零在杂音中接收到命令电波，她背后的翼展瞬间打开，向着天空激射出去。
一道道亮光在空中螺旋交错，使徒的利刃一次次划开异常，将它隔绝于领域之外。
“呼……”
感受到帕斯特值变化，司机松了口气。他咽了口唾沫，用尽全身力气将方向盘往左打。
快了，快了，至少先突破这里……咦，我手上，沾了什么东西？
司机瞪大眼睛，他蹭了一下手指，发现侧面多了一些赤色的粘液。
嘎啦、嘎啦嘎啦。
司机仰起头，巴士正面的窗户裂开一条缝隙，半透明的异常正顺着裂缝往里渗透。
每一滴落在皮肤上的胶质，都会带来强烈的、近似灼烧的腐蚀感。
嘀，嘀嘀，嘀嘀嘀。
温度计形状的帕斯特仪维持在【676】的位置，这还仅仅是空气中的辐射浓度。
“……”
司机苦笑着握紧方向盘，继续操控这辆巴士在黑暗中穿行。
异常侵蚀着他的胳膊，再过大概10分钟，不，也许5分钟？这两条胳膊就只能截掉了。
想到这里时，他的心情甚至有点平静。
我的手要是能换成机械手也挺酷的吧？真希望能活着回去啊……不过我再怎么撑也开不到目标地点的，还是得给大家、给那些孩子们添麻烦了。
“各位同学。”
他微笑着看向前方的黑暗，眼角滑过泪滴：“不好意思，我的身体可能撑不了太久。你们有没有、超能力特别强的人，在我倒下后替我继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
咚咚哐，哐啷！
这车开得太晃荡了！陈晓嫒捂住嘴巴，感觉自己快吐了。
呕，司机师傅……您没事儿吧？外面的路况有那么差吗。
“各位同学。”
她忽然听到司机咬着牙齿，用很虚弱的声音说：“不好意思，我的身体、可能出问题了。你们有没有、很擅长驾驶的人，帮我一下？谢谢、对不起、对不起。”
哇啊，难道是心脏病？！
陈晓嫒腾得一下站起来，和几位同学同时跑到前面查看司机的身体状况。
他整张脸颜色惨白，身上不断冒虚汗，两只手还死死握着方向盘不肯松。
看到同学们跑过来，司机虚弱地抬起头摇了摇：“没事、我还能再撑5、10分钟、没问题。”
陈晓嫒刚想说那我替你开，可看到旁边还有几位同学在，她就没有说话。
毕竟…感觉同学们做什么都比我靠谱，现在外面还下着雨……万一我不小心把车开到沟里，那就太害人了。
他们的体格那么健壮，一定比我更能控制好车子吧。
陈晓嫒有点自卑地退后一步。
她还记得介绍手册上有好几位同学拥有特种驾驶证。连会开快艇、直升机、坦克的都有，
自己这位普通驾驶员还是靠边站吧。
被陈晓嫒多瞟一眼的女生叫吕敏，她虽然看上去比旁边的男生稍微瘦一点，但也有一层明显的肌肉。
而且介绍手册上有写吕敏会开直升机。
吕敏看看司机，又看着窗户上的裂隙苦笑道：“呼啊，真是麻烦了……要不等等我开？”
旁边的男生连忙摆手：“不了，等等让我来吧？我体力更好些。”
【“不了，等等让我来，我体质系撑得更久。”】
陈晓嫒听他们推让了几句，有点急了，小小声问道：“为什么要再过几分钟？司机师傅撑不住了啊！”
万一在这几分钟里出了事，我们大家干瞪眼？
吕敏侧过身体，用手指了一下窗户上一条很狭小，大概有几毫米的小缝。
“你看，这里裂开了一条缝。”
“我看到了……”所以呢？
吕敏平静地解释道：“真不是我不想帮忙，但是雨会漏进来，打湿坐在这里的人。我的手很宝贵，不想被打湿。”
“……”
陈晓嫒的表情扭曲了，她实在想象不出这位看上去很正直、在司机出事后立刻过来查看的同学能说出这种话。
她下意识地看向另外几位同学，想在他们眼里看到谴责或是义愤填膺。然而大家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平静。
他们就站在这里，任由司机抽着身体继续开车。
没有帮忙的原因不是不会开、不擅长开，仅仅是——怕被雨打湿。
呵啊……
陈晓嫒猛地上前一步，将方向盘握在手中。“那我来开！”
第51章 驶向远方
“同学你。”
司机激动地抬起手，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两位学生一左一右架起胳膊，拖到后座强制休息。
吕敏在左边拖着司机，还顺口安慰了一句：“没事没事，她真不怕雨。”
“……”
陈晓嫒听到这句话真是有点无语。
她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挺腰坐稳，把一只脚轻轻地放在刹车上。
呼——深呼吸……
呼——吸～
雨幕丝丝缕缕地敲打在车窗上，眼前黑压压一片。
陈晓嫒小心翼翼地看向远处：能见度太低了，难怪刚刚司机师傅开这么慢，车子一跳一跳的。
“晓嫒同学。”
舍友郑璐从后排静悄悄地走过来，站在她身边轻轻地问：“需不需要我帮忙修一下玻璃？我还挺擅长修补的，就是要耗费一些时间。”
【“需不需要我请野神凭依？那样就能架设临时结界抵御异常，就是要耗费一些精神力。”】
“不用不用，这些雨对我没啥影响～”
不，也不能说完全没影响，陈晓嫒看着窗外苦恼地叹了口气：“外面太黑了…我有点看不清，万一开到沟里怎么办啊。”
……
沙沙，沙沙沙。
车内的气氛很冷凝，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邢书遥抬起眼，他能看见笼罩在彼此间的灰黑色。这即是大家的情绪使然，也是某种不详的预告。
外界异常的入侵导致了车窗破碎，激发了大家的恐惧，这种恐惧也在不断增幅外界来袭的异常。
现在陈晓嫒出手了，她的强大暂时削减了大家的恐惧，但人类的负面情绪远远不止一种。
不过没关系，没关系的。
邢书遥仰起头，看向灰黑色空间中那夺目的纯白色。
拜托你了，陈同学。
……
“晓嫒同学。”郑璐的手轻轻触及到她的后背：“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开车的那道背影上。
任谁需要控制这么一辆庞大的异常，心情都不会好吧，何况车窗外的异常紧追不舍，处处都充满了死亡的威胁。
“当然不——”
铛啷！
陈晓嫒的声音被堵回喉咙口，整个身体随着车子啷啷前倾。
她能听到底盘滋啦啦的响动，还有后排同学们稀里哗啦的碰撞声！
不好，真带沟里去了？！
晓嫒连打方向盘，满耳朵都是车轮沙沙的空转声。
这种声音……附近有沙坑？
她摸不着头脑，干脆抬手想要按按弹开车门的按钮，我亲自下去看看总行吧？
然而这辆车的操作盘有点诡异，晓嫒在表盘上摸了半天，硬是没找到下车按钮。
郑璐轻声问：“你在找什么？”
“我想下车看看……”
“不行！”
不光是郑璐，连后排的同学都喊了一声。
吕敏三步两步走过来，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千万别下车！你又不会修理，别惹上外面的事。”
【“千万别下车，外面的异常太多了，一开门就往车上涌！”】
陈晓嫒把嘴一撇，继续握住方向盘。“……行，你说得对，那我现在怎么办？”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给出建议。
“你还有力气吧？还有力气就继续开。”
“对对对，我们看好你！”
“是啊，用全力去操纵汽车，然后就能开出来了。”
陈晓嫒听着冷汗直冒：好嘛，你们这些用拳头就能修电视的天才对我也太有信心了！
不过不试也不行，她试探着缓缓踩动油门，倾听车轮发出的沙沙声。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运气，车子好像真的往前挪动了一点点。
有戏！
陈晓嫒使劲压住油门，手指扣紧方向盘。
砰、卡沙沙、咔沙。
虽然声音很可怕，好像随时都会熄火。但车厢依然在前进，吭哧一声冲出了不可见的陷坑！
“呼啊——”
陈晓嫒一甩头发，还没放松身体就听见莎啦啦、莎啦啦的雨声。
暴雨和小颗粒敲打着车窗，水滴噼里啪啦地敲在脸上，打湿了她的衣襟。
随着车子驶入雨幕，陈晓嫒的衬衫渐渐湿透。
同学们担忧地盯着她坚毅的侧脸，吕敏试着触碰方向盘：“要不我来……”
“不用。”
陈晓嫒眯起眼睛，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用力擦拭，脸上的雨水不断消失又不断覆盖。
所有人都能看见充满诡异的能量在一次次试探，想要突破少女周身的屏障。
然而不管多少触须、半透明的泥泞堆叠在一起，只要接触到陈晓嫒的皮肤，就会立刻化作纯粹的水滴，清澈透明。
……
沙沙，沙沙。
车轮发出不堪重负的绝叫。
诡异能量聚起的暴雨在空气中肆虐，它们一次又一次怒吼着冲向高速运动的巴士。
异常们知道那是满载食物的容器，只要打碎结界就能渗透进去大吃大喝。
然而特殊的屏障在容器内展开，让巴士周围淡蓝色的光弧都变得黯淡：这种黯淡的光芒反而比蓝色弧光更加可怕，异常触之即溃。
不行，不能让可口的猎物逃脱…！拥有模糊人格的异常们集聚到一起。
轰隆隆，轰隆！
异常集群拟态出近乎电流的光束，全力抽向巴士的能源核心！
……
咚！
“糟了！”陈晓嫒脚下一空，下意识地大喊一声。
轰隆隆，嗡……车子好像哪里坏掉了。
事实立刻印证了这一点。车灯闪闪烁烁，一盏一盏砰砰跳掉，只剩驾驶室头顶的那一点光源。
轰隆，轰隆。
车窗外大雨滂沱，雨水稀里哗啦地扑在脸上。更要命的是车子熄火了，陈晓嫒勉强踩住刹车拉动手刹，在吱呀——一长串噪声后堪堪停稳。
她停车后踩了两下油门，什么反应都没有。
“可恶！”
陈晓嫒松开方向盘，泄愤似地从挎包里掏出胶带纸，滋啦滋啦贴在车窗的缝隙上。
胶带纸的质量异常好，虽然外面的雨又大又粘，但等胶带贴到第二层时，那细细密密的雨丝终于不再渗透，至少不会再让驾驶座淋到雨了。
晓嫒处理完车窗缝隙，这才平复一下心情转到后面：“各位不好意思……车子好像坏掉了，有人会修——诶？”
黑暗中的气氛低沉地可怕，她被同学们脸上的凝重感吓了一跳。
后排的同学打起了手电筒，电筒的光束照在他们脸上犹如恐怖片里的厉鬼。
大家簇拥在一起，手上戒备地拿着木棍、短刀，还能听到枪械咔咔上膛的声音。
各位同学，你们这是准备打劫自己人吗？
陈晓嫒咽了口口水，故意指着窗外活跃气氛：“别担心，我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应该不会碰到电影里那种拦路抢劫……吧？”
她说着说着，语气就不确定了。
陈晓嫒看向窗外稀里哗啦的大雨，隐隐约约好像真看到几条影子在不远处的黑暗里徘徊。
蓝星也有类似的传说：
假如司机在荒山野岭突然碰到陷坑或者拦路的树木，最好一踩油门直接开走。因为道路两侧可能藏了拦路抢劫的坏人，等车一停他们就会拿锤子过来砸窗子。
沙沙，嘎啦嘎啦嘎啦。
窗户适时发出颗粒碰撞的声音，吓得她肩膀一激灵。
“外面、外面应该不会有……坏人吧。”陈晓嫒凝望着幽暗的车窗，声音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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