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牵连的发丝沾满了不明液体,就像蚯蚓血管一样徐徐鼓动。
大家的脸色愈加凝重。
毕竟这是一块会不断重置【区域内时间】的异常区域,只要【剧本】没有被突破,死在里面的人就会在核心的驱动下永困轮回。
谁也不知道被这个怪物杀死、化作柳树的养料后,精神体会不会还被拘禁在树干内,继续饱受折磨。
他们知道的唯有一点,这只怪物盘踞在通往正厅的必经之路上,要是不从这条路突破,就只能冒更大的风险从围墙上踏过去了!
啧。
赵正义绷紧肌肉,小声询问:“要不让我和小美再冲一次?我们的机动速度算快的。要是没有成功,大家就集中火力烧树干?”
邢书遥暂时无法回答,这样的选择实在太冒进了。
可是他们的记忆都在不断消磨,要是不能在第一天获得尽可能多的进展,等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大家可能都会变成剧本中的角色,再难脱困。
怎么办——他看着庭院中的大树,思绪高速运转。
综合考虑身边几位同伴的能力,最乐观的情况下我们也要付出1-2条人命才能抹除这只异怪。
看它的着装应该是“主人”角色,击杀它既可能直接获得重要的线索,也可能激怒剧本幕后的东西。
思前想后,邢书遥终于下定决心。
“正义,你先……”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郑璐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指向正前方,示意大家先别忙着动手。
沙沙、沙沙。
一双绣鞋从迷雾中走出,踩在飘零的柳叶上发出咔嚓细响。
那是一位身穿月白色长裙的美人,笑容腼腆而温婉。
大家被她宁静的气质震慑,几秒后才从那发着光的浅淡妆容中看出端倪。
“陈……同学?”
同学们屏住呼吸,看着陈晓嫒徐徐走向人头柳树。
她莲步轻摇,在人头前驻足几秒又偏转身体,向着树的侧面走去。
少女的脚不止一次踩到根须与发丝,但是那些赤红、深黑的污浊根本无法沾染她的裙摆,触之即溃。
沙沙——风愈发急了,吹起柳树铺天盖地的枝条,仿佛要抽穿她稚嫩的皮肤。
然而晓嫒已经走到了它身后,她轻轻半蹲下来,一只手摸向人头的后颈。
噼啪
没有人看清她做了什么,只有邢书遥和郑璐看到她从异怪“背后”抽出了一条线,清脆地掰断。
轰隆隆……一连串崩塌的声音在精神层面回响,只一秒便重归平静。
陈晓嫒明媚又羞涩地笑了笑,她将线头收进自己的袖子里,踮起脚看了看周围。
大家一直躲在庭院外没有吱声。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陈晓嫒已经结束眺望,飘飘然晃到了其他院子,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邢书遥眯起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陈同学那一招很像看破了异怪的弱点,然后直接切断它与异常核心的联系。
如果真是这样,这种直指本质的能力在异常区域内简直强大到难以言喻。
“…各位”
久久的沉默后,邢书遥转向各位同伴,眼神中迸发出希望的火光:“陈同学向着正厅去了,林琅郑璐,你们也去帮忙,没出事就以旁观为主。我们其他人往右边探索,协助她探明仆人群体!”
“好。”
“ok。”
大家兵分两路,之前的郁气一扫而空。
太好了,不用再怕什么永恒折磨了。
即使我牺牲在这里,你也一定能破坏剧本,释放我们的灵魂!
第55章 赴宴
陈晓嫒拿到布娃娃,悄咪咪塞到自己的袖子里。
偷~当然不算偷啦。
这只布娃娃显然是游戏里的得分道具,为了大家的学分,我在剧情里拼命拿道具也很合理吧?
而且这位工作人员故意一个人大大咧咧地躺在这里给我看后脑勺,不就是在提示玩家“快点拿”吗?
现在不拿,以后说不定就得做一些“生吞药用蟑螂”的恶心小游戏才能拿到了。
周围指不定藏了多少摄像头,把玩家纠结的样子也录下来。
万一开学的时候老师在课堂上复盘课程,一放视频,大家发现你连送分题都能漏,那还得不在心里给你邦邦两拳。
晓嫒贼眉鼠眼地往左边一闪,溜达到旁边的院子里才敢回头看。
工作人员还躺在树下一动不动,周围静悄悄的,看来这个院子的任务暂时完成了,接下来去哪里比较好?
她顺着院落往前走,忽然看到一队工作人员排队路过。
他们每个人都化着全套妆容,有人在脸上涂抹油彩,有人头顶类似工艺陶罐的装饰。演员们小幅度扭动身体,一边走一边挥动手中的黑色油布。
这条油布非常长,最前、最后的人拎着头和尾,其他人提着中间段的边缘,像舞狮子一样转着身体往前走。
我触发特殊任务了?
陈晓嫒在原地看了会儿,等最后一位舞者走上回廊,她也悄悄跟在后面。
周围响起叮叮咚咚的音乐,似乎有隐藏的音响在播放bgm。
舞者们好像注意到了她的追逐,行走的速度逐渐变成小跑,最后消失在一段假山中间。
人呢?
陈晓嫒三步两步赶过去,假山上全是苔藓,根本看不到脚印痕迹。
他们这么一大群人特意走到这里,肯定有暗道或者提示!
她蹲下来摸索了一会儿,顾不上草地有没有虫子,在泥泞中摸索了一会儿,还真摸到了一些凸起。
“这个是……”
陈晓嫒用手指抠了一会儿,轻松地剥开浅层的泥土,剥出了一层奇怪的红色图案。
图案是用碎石子拼凑出来的,质感和色泽很像朱砂,摸上去还偏软。
好家伙,把线索隐藏在地底下呀。
晓嫒看着这块大概1米见方的红色图案陷入沉思:她又没学过密码学或者民俗学,对特殊纹路一窍不通。
这个世界的外语巨难学又不是必修课,她高中时当然没有选修。
要不——试试看网络搜索?
想到这里,陈晓嫒用纸巾擦擦手,然后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自从上次忘带手机和辛娜雅一起摔下楼,她现在去哪里都先检查手机在不在。
屏幕上很快出现一张完整的照片,可当她打开搜索软件,才发现这破引擎居然没有识图功能。
好麻烦!
陈晓嫒开始搜索【剧本杀】【如何破译图案密码】【特殊纹章】之类的关键词,结果当然一无所获。
赤星网络的交流度太低了,很多讯息都只在封闭的论坛里流通,她平时又不关注相关信息,根本什么都搜不到。
陈晓嫒的眼神开始瞟向角落一个【赚了么】app。
这个app有点类似蓝星的某宝+咸鱼,会有很多人挂委托和接委托,售卖各种东西。
她上高中时根本用不着在上面买什么东西,都是接一些实践课顺路的委托。
比如“帮病人去医院拿个药”“需求某某野外植物”和“手机落在电影院,谁帮我去拿一下”这种跑腿的活。
平台的流量还是蛮大的,我要不要把这张图挂上去,问问大家解密谜底?
她刚编辑好帖子又赶紧删除:不行不行,现在可是在军训。虽然老师没说不可以咨询场外,但是考试一般都默认闭卷。
而且直接在赚了么平台发布委托,肯定会被老师发现的。
就算不违规,要是教授他们注意到这件事又是我做的,肯定会对我有意见,觉得“这个学生是不是太会惹事了?”吧。
陈晓嫒纠结了一会儿,决定——求助网友!
小暖她一天到晚网上冲浪,说不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实在不行就回去找邢书遥他们,我们班的同学各个都是人才。
【小爱:小暖,有个问题想问你。】
【小爱:【图片】】
【小爱:我在剧本杀场地里解密呢,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谜题的意思是什么呀?】
滴滴。
【小暖:立刻把这些石头破坏掉。】?
破坏了还怎么解密?
晓嫒刚想问,小暖就仔细解释起来。
【小暖:其实这些石头拼凑出的讯息很简单,你可以理解成——请把这里打扫干净,拿出下面的东西。】
【小暖:所以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把所有类似的图案全部清理干净。】
【小暖:别担心,清理完后底下应该会有一件纪念品,把那个收起来就好。】
要是别人~比如岚姐发这样的信息,晓嫒多少会有些怀疑。
不过小暖从来不乱开玩笑,她决定先相信一下。
陈晓嫒做贼一样左右看看,确定附近没有别的工作人员看到才捡起一块比较大的石头,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挖。
朱砂石构筑的图案很快就被挖成东一块西一块狗啃一样的土坑,土里溢出一些破碎的蘑菇和黏土,颜色越来越深。
陈晓嫒挖着挖着,终于听到铛铛一声。
底下真的有东西!
她欣喜地伸出手掏了掏,从泥土里盘出一块红白交杂的鹅卵石。
陈晓嫒连忙跑到附近的池塘边哗啦哗啦冲水,把手和鹅卵石全部洗得干干净净。
她用手帕包住鹅卵石,和布娃娃放在一起咔咔拍照。
【小爱:谢谢!原来真的有加分道具。】
【小爱:你以前玩过类似的剧本杀吧?嘿嘿,能不能剧透一下~?】
【小暖:确实见过很多。】
【小暖:你不用担心,这些设计对你来说挺死板的。】
【小暖:要是不知道如何破解,就尽可能多拿道具。】
【小暖:这些都是底层规则,工作人员拿你没办法的。】
【小爱:啾咪谢谢~】
陈晓嫒mua~得香了手机一口,愉快地站起身子。
她看了眼天空,这才发现舞者们手拿黑色油布的用意:
周围的树梢挂满了灰色和黑色的塑料布,他们是想用这样的手段在下午塑造出夜晚黑漆漆的意境吧,还挺费人工的。
不管了~接下来去哪里拿分呢?比起解密,我更适合简单粗暴获得加分的方式!
陈晓嫒跃跃欲试地环视周围,立刻注意到这里最显眼的建筑物:附带高高楼阁的红木主屋。
里面有宽敞的正厅,是主角们开会、聚餐、开展大多数剧情的地方。
好漂亮的古风建筑……我扮演的既然是五小姐,回来后拜见各位长辈、兄长也很合理吧。
她不自觉地迈开腿,向着主屋走去。
……
我叫徐蛇,今年三十二岁,表面身份是徐府二公子。翩翩君子,能言善道,喜欢绘画和养鸟。而我的实际身份是——山贼?侍奉神的山贼?
啪。
徐蛇收起折扇,又轻轻舒展扇面,仔细端详上面的黑蛇纹路。
我的记忆越来越浅、越来越混乱了。
从我混进徐府应该没过太久,但是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徐蛇——或者曾叫其他名字的我,就会彻底变成一位山贼,或是真正的徐二公子了。
而在座的各位,到底有几位是和我一样的人?
徐蛇借着扇面的掩饰向里看,首先是坐在上首的徐大哥徐佩。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面色红润,眉眼之间颇为正气——唯有他绝不是同伴。
徐佩和整个府邸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应该就是守宝人没错。所以他不论经过多少天都不会产生任何变化,依然能声如洪钟,办事四平八稳。
接着是和大哥隔了一段距离的三太太。
她是“老爷”最后扶正的遗孀,因为没有子女的缘故,在诸位成年的少爷小姐面前似乎说不上话。
不过下人们全是三太太在管理,实际上是宅邸内颇为不得了的存在。
七姨太抱着四岁的小少爷站在三太太背后,她是没有权利上桌的,总是一副低眉顺耳的样子。
左边空着的位置属于徐三少爷徐树。他使得一手好鞭术,疑似和三太太有什么首尾。
这个人平素不和人抱团,总是独来独往,行动之间颇有些可疑。
四少爷……也许是四小姐?总之那个位置和“老五”一样,多半属于我的同伴,或者立场和我类似的人。
可惜前一位四少爷在几天前去世了,还不得填补。
想到这里,徐蛇痛苦地捏了捏眉心:我的记忆肯定出了很大的纰漏,尤其是关于时间的流逝感。
我对很多事情都会产生特殊的预感,到底是“过去了好多天”还是“重复了好多次”?
“二弟,你怎么不吃啊?”
徐蛇振作精神,收起折扇去摸筷子:“晌午酒喝多了,头晕,有点儿犯恶心。”
他笑眯眯地夹起两根筷子,从盘子里戳了一小片面牛肉,用极其缓慢的动作往嘴里塞。
桌面上的饭菜萦绕着丝丝黑气,任谁看到都知道吃下去会出问题。
徐蛇细细咀嚼,素牛肉的口感比普通米饭还不如,而且很刺舌头,像菠萝一样腐蚀着舌苔。真不知道这面做的素肉怎么这么难吃。
他用眼角余光观察几位“亲属”,他们也吃得不怎么香甜,暂时分不出谁是同伴。
叮铃~
门口的珠链叮当作响,小丫鬟用竹竿挑起一边,脆生生地喊道:“五小姐来啦~”
一位月白色衣衫的少女从门帘后走出,她嘴角噙着笑,可谁也没有注意那抹笑。
因为她水葱似的双手正一滴一滴地滴着血,浓稠的血气缭绕在指尖与指腹处,在行走间不断消散。
第56章 二杀
徐蛇有些恍惚地看着陈晓嫒的手指: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给人的感觉如此危险,可气质又安然恬静。
就像她的手指,被血气缭绕却并不沾染血渍,反而干干净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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