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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睁开眼，发现无人的黑暗中存在真切的危险，入口的食物可能是锋利的刀片，甚至竭尽全力逃回家打开门，门后浮动的也是陌生人的脸。
那种绝望感击溃了太多人的情感，粉碎了过去的社会，将科技文明拖入深渊。
人类终究是群居的动物。此刻的“群居”在末日来临时意指更加深邃的东西，比如精神、记忆、文明的链接与传承。
当发现科技文明无法救世-拯救人类之时，在伟大古贤举起的旗帜下，两种救世的思潮最能翻涌大家的精神。
其一以人类灵魂战线为主，被称为“灵魂纯粹”-“救赎灵魂”派。
这一派别认为人之所以高贵在于人类独一无二的灵魂，他们用大量的测算数据论证人类灵魂的独特与宝贵，是极其优质且难以再生的能量。
【在这绝望的世界里，唯有灵魂不可放弃！】
人类灵魂战线和当时的人类联盟拥有双手交握的纹章。
他们歌颂各式各样璀璨的灵魂，宣扬团结互助，不断探索，哪怕牺牲自我也要为同伴和后代带来光辉美好的未来，至少是一线希望。
其二则以各大教会为主，被称为“投身信仰”-“拥抱变化”派。
这一派别最初的滋生土壤在于灾后世界本身的信仰需求。
后来随着世界核的上浮，不少人能够与神明-最初被称为邪神的存在们沟通甚至建立粗浅的联系，从它们那里汲取力量。
力量太重要了，哪怕古贤的后继者们也在接触到深渊力量后立刻转投了这一派别，光辉教会就此成立。
【旧时代已经过去，唯有信仰才能带给人类救赎与未来。】
世界上有很多教派，他们各自信仰不同的神明，有着不同的仪式、典籍和传教方法。但共同点则是利用信仰“让人类获得救赎”的内核。
眼下世界核上浮已近千年，虽然人类中涌现了许许多多的超能力者，但比起生而强大还可以通过吞噬加速进化的深渊生物来说还是太弱小了。
为了获得力量，救赎灵魂的勇者们不断狩猎异常，用它们的残片改造自己、同伴乃至于未出生的后代们的身体。
为了获得力量，投身信仰的先驱们意图从深渊中汲取更多，为了千百个“我”的存续，不惜牺牲万千个“你”。
在无数疯狂的救世者中，光辉教会是不同的。
它始终冷静自持，在克制的前进中维持着自身的良好运转，收集同行者里的精锐并同步推行复数个理论可行的救世计划。
但它又有何不同呢？在这辆高速坠毁的列车里——
咔哒。
“弥洛？”
碎裂的咖啡杯映出同事惊讶的表情，也映出了……魔鬼【自己】微笑的脸。
“没事，加班加得有点多，我今天会早点睡的。”
弥洛继续批改下一页、下一页还有下一页，任由助教小心翼翼地擦拭桌面，收走残余的碎片。
“弥洛，我说啊。”定平素的声音絮絮叨叨地绕在耳边。
“像我们这种负责人呢，有时候也别太想着项目了。光想有什么用，没资源屁事都做不到。空闲的使徒还能维持一下学校治安，我那边的天空树计划简直扯淡连种子都不够只能搁着不管。你看，过来改改学生试卷就当换换脑袋休息休息……”
沙沙，沙沙沙。
别烦我。
弥洛埋头批改试卷，魔鬼那令她厌烦的笑容现在到处都是。
【弥洛，我很好奇。我也会感到绝望吗？】魔鬼温柔地笑着。
要是没有你会好很、不，你不存在。
我不会和不存在的东西对话。
【嗯，但是魔鬼是存在的。】
魔鬼当然是存在的，那是一种人格偏似度高，攻击性很强的深渊生物，是人类赋予它魔鬼的定义。
人类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弥洛干脆放平心态，假装自己在自言自语。
大不了承认我的精神问题，这年头谁还没点精神问题。
说到魔鬼，那个名叫辛娜雅的魔鬼和我还有【契约】存在呢。
她的力量不容小视，即使我已经埋下了【审判】的伏笔，对方的力量层级还是高出太多了*。
不过，如果以人类的角度来看，辛娜雅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找我。
按照我们上次的约定，她现在欠我一次，必须还清欠款才能进行下一轮的索求。
这一点看似是我留给她的漏洞，没有约束“立即还款”的条款，实际上是我故意漏出的破绽，希望辛娜雅能晚点过来赴约，最好永远也别来。
我不会让她抓到陈晓嫒的……陈晓嫒同学。
这个名字让弥洛笔尖一顿。
她想到那孩子天真的笑脸了。
面试那一天，是弥洛第一次看到那样明媚的人。
不光是表情，哪怕在紧张情绪控制下的动作里，她依然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舒展。
【“我喜欢这个世界。”】
对你来说，这个回答带着“仅此而已”的理所当然，这份理所当然触动了我的心。
你是一颗在泥土里野蛮生长的种子，能够汲取所有人都不敢触碰的阳光雨露。
陈晓嫒，你会绽放出怎样的花朵呢？
我——很好奇。
啪莎。
下一页，学生姓名：陈晓嫒。
少女的字迹秀气得普普通通，让人联想到晓嫒略带羞涩的脸庞。
油墨散发着清新的味道，驱散了塔内的污浊与腐朽，还有那一页页惹她烦躁的微笑。
弥洛的手指忽然颤了下，她慢慢褪下左手的手套，用无名指与小指轻轻抚过每一个答案。
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语文。可惜研究古语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很多知识都已尘封。你要是生在几百年前，应该也是后代需要缅怀的先驱者之一吧。
数学是不是空太多了？要不是没有时间，真想把你关进办公室从基础计算慢慢教起。
历史、地理和异常图鉴的答案……有点微妙。很抱歉，这几道问答题真的不能给你分，你完全理解错误了。
弥洛一行一行仔细阅读着陈晓嫒的答卷，心情从未如此宁静。
她仿佛握着少女的手，在她娓娓道来的平凡故事中获得了全身心的放松。
在批改到最后的物理和化学时，弥洛无奈一笑：要是定律真的能和你信赖的那样稳定就好了。
你全都在押注同一种逻辑，可惜压错咯，没有及时更新答案库。
熟练地打了个x后，她忍不住想：陈晓嫒现在的能力局限性很大，但在理论上却有着无上限的潜力。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算了，成年人的生活可不能靠幻想支撑。
总分700，我可以给你278分。
没办法，高难度题空太多了。不过这套卷子本来就难，除非是科研方面特化的精英，按照排异小队的招人标准，能达到420分就足够了。
【陈晓嫒同学，以后请多加努力，不会的题目可以让零教你。】
弥洛顺手用钢笔在试卷上批注，这句批注会被封存起来，所以等等还得发条短信。
虽然她想亲自给陈晓嫒补习，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削弱魔鬼对自身的影响。但是身为教授，假公济私的事情还是别做了。
陈晓嫒同学在我的驱使下加入了使徒计划，她的付出已然足够。
……
弥洛深深呼吸，心率完全平复。
她打开手边的电脑，调整到使徒计划对应的监控区-使徒0号。
借助零的视野，她看到屏幕上出现了陈晓嫒放大的脸。
“学姐，不要啊——”
少女哭哭啼啼地甩着头发，两只手死死攥着一条超粗的麻绳。她的身体其实攀附在深渊的虚空中，不过脚底具现出了一片岩石，正好可以把鞋子卡在里面。
“加油晓嫒，你可以的，到我这里来。”
零号悬停在半空中，正在鼓励少女往她这里来。
1号和2号一个在旁边，一个在更低处飞行，随时做好援护准备。如果陈晓嫒一脚踏空，她们可以在第一时间飞过去援护。
“不要、不要……”陈晓嫒的眼泪都要滴到鼻子上了。
攀岩好可怕，她感觉手都麻了，没有知觉了。更可怕的是学姐居然把学生会的其他学姐叫过来啦！
“零——你能不能、让会长她们回去呀？我们的练习、好、好浪费她时间嗷。”
她绝望地大喊，身体跟着绳子在空中荡来荡去，好像一只被窗帘牵住爪子的猫。
“为了你的安全，不能。”
……
加油啊，晓嫒。
弥洛放下茶杯，浓稠的奶茶倒映出优雅的微笑。
加油，弥洛。
第76章 体育测试
嘀嘀，嘀嘀嘀。
“快快快、快点起床！今天要体育测试啦！”
林琅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一阵猛摇，被子在身上飞来飞去。
“唔……”
陈晓嫒缩在枕头上一动不动，哪怕肩膀被摇得哗哗响，意识还残留在梦中。
“晓嫒，起来了。”
学姐的手冰冰凉地贴住额头，陈晓嫒猛地睁开眼：“哗！”
她刚抬起手就被舍友一左一右握住手腕，从被子里拔了起来。
她们用最快的速度刷完牙洗完脸，抓着能量棒冲出宿舍。
陈晓嫒跑得太慢，干脆被林琅和学姐架在中间，像架子上的衣服一样飘飘悠悠一路晃进电梯。
……
刷刷，满员的电梯缓缓打开，学生们一条一条钻出电梯，沙丁鱼似的游进更衣室里。
大早上还要洗澡啊，不能跑完步再洗吗？
陈晓嫒脑袋迷迷糊糊，头一点一点的被人潮裹挟着往前走。备考的学生们站在履带上，头顶的花洒均匀地洒下水珠，同时喷吐沐浴露。
嗤，嗤嗤。
喷完清新剂和爽身粉，陈晓嫒彻底醒了。
她扯下毛巾把身体擦擦干净，然后和同学们一起换上相同式样的运动服。
衣服正合身，腰围和臀围都正正好，胸口贴着个人名牌和数字编号。
陈晓嫒穿好里面的运动t恤、运动短裤，领了一套雨衣样式的外套。正当她跟着林琅往右边排队时，助教忽然过来拦了一下。
“陈同学，你不用去跑道那边，沙坑跳远也别去了，沿用体育课的最佳记录。”
助教指了一下左边的门：“你直接去射击场吧。学生会那里把你的身体测试数据都发过来了，我们按照那个填就行。”
“…谢谢。”
陈晓嫒轻声道谢，她低下头，细碎的额发遮住了眼睛。
谢什么呢？她也不清楚，只是本能的这么回答。
和校方沟通的人不是小暖，会是谁呢，好像也只有一个答案了。不论考试的结果如何，只要我没有被退学，都去找教授摊牌吧。
抱歉，弥洛教授。
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个很烦人的学生吧。
她披上透明的外套向着射击场走去，今天是阴天，看不见太阳。
……
【前方深渊井高危注意】
学生们沿着亮蓝色指示线列队前进。
今天的体能测试得在中高档辐射的环境下进行，哪怕有基础防护服又全是超能力者，光是心理压力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为了模拟出深度2-3的深渊环境，场地被安排在深渊井口。
说是口……但深渊井这个东西并不是真正的水井，它实际上是有一个纵深的。
深渊中的各种规则都很不稳固，所以他们现在跋涉的这个井口更像一个大平台，类似半干涸的水洼。
起雾了。
深渊中的雾气开始隔绝人与人之间的视线。有时候还能看到残影、听见声音，有时候则是连存在本身都被完全屏蔽，让你彻底人间蒸发。
深渊很大，很安静。一旦听见什么声音，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忧心深渊生物的伏击。
能走到这一步的人都是精锐，他们有太多无法后退的理由。可理由仅仅是理由，再坚强的意志也会在纯黑寂静的环境中一点点消磨。
我还存在吗？我的道路是正确的吗？我……真的有人能探明前路吗。
不知道，然后在未知中恐惧。
哒哒，哒哒哒。
默默行走的学生们纷纷抬起头，不管他们是失联状态还是正常状态都看见了一道亮丽的色彩。
那是身披透明防护服的陈晓嫒，她在灯光下快步穿行，所过之处踏出一地流光。
踏踏，踏踏踏。
少女卷起平静的风，迷雾逐渐消散。她踏上射击用的平台，立于众人之上。
……
咔哒、咔哒咔哒。
计时器在拿起零件时计时，陈晓嫒迅速组装好射击枪，在倒计时结束前瞄准标靶。
啪，5环。
啪，7环。
啪，9环！
安全，至少有一个点位还不错。
感觉这里的靶子好小啊，比练习的时候小一圈。
为什么非得让学生射击这么狭窄的目标？靶子中心甚至不是圆圈，而是一颗有点像x符号的狭窄线条。
第二波标靶立起，7-8-8，和自己比已经很不错了。
耶，她在心里握了握拳头。
接下来按照规律是打移动靶。
陈晓嫒熟练地装填子。弹，无数次的练习带来了极其标准的姿势。
预备——瞄准。
……
“让人造异常和机械飞盘同时升空。”
弥洛教授在屏幕后下达指令：“人造异常和机械飞盘以标准阵型分布，引导陈晓嫒的思维，让她认为这是同一组飞盘。”
嘀嘀。
左侧与右侧的设置同时触发，一只只装填异常能量的人造异常和机械飞盘同时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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