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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吧。”摆盘的人施舍道，“大人赏你们的。”
香甜的味道和陌生的麦芽香飘入她的鼻腔，嘴里顿时条件反射地分泌起唾液。
白色松软的面包，外面随处可见，但在玫瑰街，恐怕只有内圈才有，而分拣站作为直属帝国的机构也是从未缺乏过资源。
如果不是她曾经听老头形容过，她可能会一直以为，面包就是她常吃的黑色干硬的模样。
她立刻垂眸，掩去眼里升腾的欲望和野心，握着乔洛的手又紧了紧。
乔洛：“姐姐？”
收养她的老头没教她多少东西，但教会了她怎么在玫瑰街活下去。当面对无法抗衡的强者时，一是逃跑，但当无法逃跑时，那就只有二——示弱，让强者认为你很“无害”。
黑女按住乔洛的手，像是在阻止他伸手去拿食物，再次抬头问：“大人赏我们这些做什么？”
分拣官低沉地笑了两声：“别这么紧张，只是觉得把你们强行带来的行为让你们没法吃上今天的晚饭而弥补一些，这是我的一点小小的歉意。”
黑女：“……大人您可真个是好人，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听见黑女“天真”的夸赞，工作人员低下了头，心生怜悯。这两个三区烂泥也不知道算好运还是倒霉，竟然把大人想要藏起的能源矿给捡来了。
现在分拣站里的人恐怕已经被处理了，而这两人还能逃过一劫不成？
这饭，是断头饭。
工作人员这般想着，被他同情的“烂泥”却是另一番考量。
一个无毒无害的美食摆在眼前，哪有放过的道理？三区人可不是什么遵循礼法的软儒之辈。
走一步看一步。
犹豫片刻，黑女率先拿起食物投喂乔洛，乔洛鼻尖轻嗅，确认没有毒后张嘴吃下。
分拣官食指轻点：“你们姐弟倒是情深。”
黑女回答：“当然，我们一直相依为命。”
“我听闻你们在六年前就一起生活了。”
“是的，六年前医老头去世之后没几天我就捡到了小乔洛，”黑女边回忆边说，眼里带上零星的笑意，“老头走后留我一个人，我害怕孤独，看乔洛连路都走得不利索，就带回家当作伴。”
其实说起来，她之所以会把小孩捡回来，看中的更大一部分是乔洛的长相。那柔软金灿灿的头发和剔透的蓝眼睛，是她从未见过的颜色。
在见到的第一眼，就彻底击中了她。
观察了半天，发现这个小孩反应迟缓痴痴傻傻，断定是个“无主”的后，就毫不犹豫地掠回了家。
“哈哈哈，这么说来，你们也是缘分。不过……医老头？”分拣官作回忆状。
黑女笑得单纯：“他把我养到了十岁呢，会点医术，还活着的时候在三区也有些名气嘞。”
分拣官思索片刻，像是在评估黑女口中的“医老头”。
乔洛这才知道原来在自己面前向来爽快直言的黑女也有“演技”和“心机”这两个东西。
“医老头”在玫瑰节名声不显，但是交友范围非常广，因为会医术所以曾经让很多人欠了他人情。而这些人情在老头死后已经落到了黑女身上。
现在特意提起“医老头”也就是在提醒这位分拣官，动他们之前得好好考虑考虑。
分拣官转而问：“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当然是去内城了！”黑女眼睛亮起，“大人您一定已经知道了，我在来您这里前在分拣站刚好查出了一颗能源石！这足够我们去内城了！”
分拣官轻笑出声，蛇一样的眼睛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似笑非笑地说：“能源石，我确实知道。不过我也知道你打坏了8台机器。”
黑女一愣，不是五台吗？怎么变成八点台了？
分拣官继续说：“这些机器也不是什么昂贵的新品，一台的价格不高，但八台加起来，你的能源石刚好可以抵消这笔债，你觉得如何？”
第44章 玫瑰街06
没有任何选择余地地，他们被“接受邀请”住了下来。
“姐姐，来洗澡吧。”乔洛拿着干净的衣服走了过来。
黑女慢了半拍才从思绪里抽身，“……好。”
洁净的瓷砖，宽敞的空间，珍贵的水“哗啦啦”从喷头里涌出，仿佛永远也不会干竭。
水资源珍贵，玫瑰街的人很少洗澡，即便黑女再怎么爱干净，那也是攒上好几个月的水才洗上一次。而自从捡到乔洛之后，她便万事以乔洛优先。
黑女活到现在从来没有过得这么舒适过。
那块天价的石头被不由分说地拿走抵债了，从侍者那古怪的态度来看，外面八成出了事，还和这块石头有关系。
黑女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没有被处理掉而是被“请”入住，但这不妨碍她猜测或许是她刻意提起老头的事情给了分拣官威慑。
老头虽然脾气古怪，但医术傍身，别的东西不说，在玫瑰街积攒多年的人脉不容小觑。
但这永远只是暂时的，只要她们待在这里多一天，就多一天危险。
但所有的顾虑和忧心在黑女看到乔洛洗得白白净净坐在柔软的大床上，金灿灿的头发温顺地贴在脸颊上后，她顿时什么也不后悔了。
“小乔洛，这里舒服吗？”
乔洛乖巧应道：“舒服。”
黑女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现在她手干净了，揉得没有顾虑。半响，她若有所思地呢喃：“不知道内圈是不是也这样……”
……
当山迪三人带着任务失败的消息返回时，这件事便再也瞒不住了，捅到了他大哥面前。原先只以为是三区下旮旯里的鸡毛杂事，夏普给了人手后就没有过问，他亲自叫来了巴里特。
巴里特那惯常不爱思考的脑子终于转了下，再如何粗神经的他如今也清晰地感受到大哥的不愉快。
房间里压抑得让他心惊胆颤，他小心翼翼抬起眼皮向座位上的青年看去。
夏普没什么表情，右手摸索着座椅。
他问：“你打算杀死一个孩子？”
巴里特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硬着头皮点头：“是。”
“然后再掠走他的姐姐？”
“……是。”
夏普忽然轻笑一声：“得到女人的手段很多，供你选择女人也很多，用武力抢不过来就算了，偏偏又继续选了最糟糕的手段。”
巴里特沉默地听着。
“后者暂且不提，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嘛？”
巴里特握紧双手，抿了抿嘴，没吭声。
夏普说：“你要杀死一个有可能分化成顶级alpha的天才。”
“……”
“现在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夏普继续问。
“我……”巴里特支吾片刻，猛得抬起一张满是汗水的脸，“大哥觉得我不能杀死一个未来的alpha天才？”
“我为什么不可以杀死一个天才！”
没给夏普插嘴的机会，巴里特情绪激动：“就是因为我没能分化成一个alpha让家族丢脸了吗？”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废物？啊？！”
巴里特转身，碰得甩上房门，发出巨响。
夏普看着突然空下的房间，半响没能组织起语言。
旁边目睹了小少爷突然发疯全过程的黑西装秘书低着头，当作自己没看见。
一支烟在青年的指尖燃起，模糊了他的面庞。
一个没分化的十岁小孩。
一个能和高等级alpha对抗的天才。
一个原本可以拉拢到家族成为未来助力却已经被他们攻击了数次的天才……
得罪死了。
他双眼轻轻眯起，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定：“就这样吧。”
分拣站，黑女和乔洛住处闯入了两个不速之客。穿着白色军服的高大男人拉着黑女的手臂不由分说就往外请。
黑女惊呼：“你们要干什么？”
乔洛：“姐姐！”
“大人要找你。”男人吝啬地吐出五个字作解释。
“哪位大人？”乔洛死死地拽着姐姐的衣角。
男人瞥了瘦小的孩子一眼，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分拣官范大人。”
乔洛被迫松开了手，看着黑女被带走的身影，想了想躲开几个侍卫的视线，悄悄跟了上去。
黑女一路不怎么配合，挣扎了好几次但都被强行镇压——他们的武器在入住时就被拿走了。
男人凑到她耳边和她说了什么，黑女脸色一白，怔愣片刻后不再挣扎。
男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在黑女的耳边，但乔洛依旧听见了。
“三区的少爷指明要你，想想你弟弟，乖乖跟我们走……”
三区的少爷？
能被称为“三区的少爷”，除了那些盘踞三区的地头蛇们乔洛想不出别人……又是巴里特？
他没想到巴里特那个家族会和直属帝国的分拣官扯上关系。
分拣官，说好听点是被派来回收能源、改善玫瑰街恶劣的和居住环境，但谁都清楚，他们更多的是帝国派来看管他们这些玫瑰街的烂泥的，让他们乖乖地待在这里不出去闹事，直到死亡。
范分拣官乔洛听说过，但不怎么多，因为在他成年后回到玫瑰街的时候，这个范分拣官已经被撤职了。
具体原因乔洛不知道，只知道在他离职的那一天，这个长着瘦长马脸和毒蛇眼睛的男人被他眼中的三区烂泥们群殴致死。
眼看着黑女即将被塞入悬浮车内，乔洛不再隐藏。
他刚从暗处蹿出身型，一个人似是早有防备地出现他的面前。
这是一个，alpha。
“哟，小变态，我们又见面了。”山迪拦下了他。
几日前和这个金发小孩交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如果让这样的天赋者成长起来，山迪感笃定，他未来一个是个顶级alpha，光是想想就令人害怕。
他看着面前长期营养不良而瘦弱的男孩，有些惋惜地说：“可惜啊可惜，虽然你活得很努力，但我们老板已经决定除掉你了。”
这次可不是什么“小少爷”的打闹，他们的顶头上司下令了。与其让一个天赋可怕的人成长起来，不如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乔洛冷眼看着：“你确定你能杀掉我？”
山迪摇了摇手，“当然不是了，你的对手是他。”
高大的男人微微移开身子，露出后面的人。
一个黑发皮肤深棕色的男人，穿着短袖，露出紧实的肌肉。光是气压就令人害怕，甚至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乔洛都没来得及发觉。
一、二、三，四……前几次遇到的来攻击他们的alpha都站在了他面前，还有这个新面孔。
这几个人都是大少爷去帝国军校进修时结交的朋友们。
“乔洛！”听到动静的黑女转头喊道，无法反抗地被塞进了车子里。
“啪嗒”是子弹上膛的声音，赶来的卫队们将里面六人围了起来，枪指乔洛。
为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派出一打武装部队外加五个alpha，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要怪就怪实在是太宠他的宝贝弟弟了。”山迪摊手叹气。
乔洛沉默，走廊上的白色灯泡亮得过分刺眼。
玫瑰街没有天空，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得不到来自天空的光泽普照。
夜晚的玫瑰街起了雾，分拣站的光线仿佛被禁锢住了无法透出分缕。载着黑女的悬浮车缓缓驶入这黑色大雾。
乔洛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变得空空的，但他说不出是什么，大脑照常工作，却又蒙了层迷雾，他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匿名：主播快！用剩下的轮回点提升速度，没准可以冲出去
匿名：为什么这个副本里有那么多小boss？
匿名：那个黑头发的男的看起来怎么有点可怕
……
匿名：主播怎么不动？
……
“喂，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山迪有些难受。
alpha里的信息素也有差别，而这个黑发alpha的信息素绝对是最具有攻击性的一个。即使他不是被针对的对象，这信息素也让身为同类的其余四个alpha感到排斥。
黑发alpha的眼珠较小，对比起来眼白就比常人多得多，看人的时候总带着让人胆颤的戾气。
黑色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盯住了乔洛。
在分拣分站附近，一个无人注意到的废墟中，一个孩子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观察四周。
他蹦蹦跳跳地回去：“还是没来。”
里面是和他年岁差不多的同伴，都是衣衫褴褛的模样。玫瑰街昼夜温差太大，这个废墟挡不了什么风，他们凑在一起取暖。
“没来？”听见这话的孩子眼睛亮了亮，“已经三天了大人去分拣站还没回来？”
呢喃声渐起。
“食物快用完了……”
“……有人愿意出去找吗？”
一人小心翼翼问：“……那客人呢？”
风灌了进来，吹起破碎的布条露出干瘦的身体，上面是暧昧的红痕。
顿时所有人噤声了，良久，“……今晚轮到谁了？”
没有人站出来。
这时，那个主动出去观察的胆子大的孩子向后看去，其他人也跟着转头。
在后边不远处是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孩，这个精致得和他们格格不入的小孩是他们昨天在外头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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