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他的父母长辈,再优秀再强大,都不会如魏川这样,给他几乎灭顶般的压力。
景晟紧紧盯着卫听澜的眼睛:“我不信,你怎么可能喜欢他,他.....”
在他的意识中,魏川是父辈的人。
可是实际一想, 魏川分明只比他们大几岁,是个十足的年轻人。
卫听澜见他傻住, 微微松了口气, 转身离开。
景晟实在不想看卫听澜的背影。
前世卫听澜总是这样一言不合转身就走, 话都懒得和他说。
后来渐渐不再出现在社交场合。
再后来, 再后来他就死了,内脏出血, 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景晟迅猛的抓住卫听澜的手臂。
卫听澜一时竟不能挣开,前世的烦躁和排斥涌出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景晟:“你骗我的是不是, 你怎么可能喜欢他.......”
要是情敌是魏川,他该怎么办。
但这一刹那,景晟听到自己恶毒的声音:“他是个残废,他配......”
“啪”的一声,景晟的脸偏向一边, 面颊迅速红了一片。
卫听澜打了他一巴掌。
他重重的挣开景晟:“他什么样我都喜欢, 是我配不上他, 景晟,人的身体有些不适, 这没什么,但是心如果坏了,再怎么样都惹人厌恶,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
景晟愣愣的看着眼前人横眉怒目的样子。
上一次被这样对待,是因为程风柏,那时卫听澜也跟炸毛的猫科动物一样,凶悍又漂亮。
看得出,他随时准备和自己打一架。
可他很久不这样了。
每天衣着简约眉目安然,一眼看去就好相处,像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孩。
景晟的眼睛一点点灰暗下去,眼睁睁看着卫听澜离开。
他心脏好像不会跳动了。
为什么?
好像又搞砸了。
怎么就不能喜欢他一些?
明明这辈子他们是好朋友,好兄弟,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到魏川的办公室,卫听澜恍惚还能感觉到左手手掌心残留的疼痛和热度。
打了自己曾经的朋友,这感觉很不好受。
而景晟那句“残废”,又让卫听澜心里不住的冒火。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卫听澜甚至想,要是他哥坏的是眼睛就好了,他的眼睛是好的,可以捐赠眼角膜。
魏川抬头看。
就见卫听澜游魂一样摸到角落的小沙发上,径直瘫在了那里。
魏川放下笔过去,捏了捏卫听澜搭在扶手上的手腕:“累着了?”
卫听澜“嗯”了声,又说:“现在不想说话。”
他不太敢看魏川的眼睛,为着赶走景晟他说了慌,将他哥扯出来,实在是很亏心。
卫听澜会跟魏川坦白这件事,但他需要时间积蓄勇气。
万云进来,提醒魏川开会时间到了。
魏川只能摸摸卫听澜的脑袋:“一小时后我再过来,那时候我们也许能聊聊?”
卫听澜又“嗯”了一声。
进会议室前,魏川吩咐阿六去准备卫听澜喜欢的零食。
会议开始十分钟,魏川给卫听澜发了个猫猫探头的表情包。
他的表情包都来自卫听澜。
之前一直只收藏,没用过。
办公室,卫听澜看着那只探头的有几分流氓气的小猫,忍不住露出个笑。
卫听澜发了个猫猫打滚的表情包:【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魏川:【很有用,未来的天王巨星,我的小暖宝宝,是开心果,我唯一的家人,你很重要,也很珍贵】。
最近他在网络上学了不少有趣的话,努力让自己年轻且流行一些。
如今更是一心二用。
发完信息唇角还有笑意,却迅速的指出发言人项目总结中的漏洞。
卫听澜:【我可能,给你惹了一点麻烦】。
下一秒,魏川抬了下手,会议室立即鸦雀无声。
他说:“会议暂停二十分钟,好好捋一捋你们即将要说的话,废话、套话、推卸责任的话,我不想再听到。”
众人皆噤若寒蝉,在魏川离开后迅速整理自己的文件。
办公室,卫听澜等不到魏川的回复,犹豫要不要再发个什么。
怎么忽然就聊起来了。
他还一下没刹住......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魏川在卫听澜瞪的溜圆的眼睛中,靠近了他。
这时候,距离卫听澜的那条信息,过去了三分钟。
魏川对卫听澜说:“说吧,出了什么事?”
卫听澜:“......你不是要开会?”
魏川:“你的事比任何会议都重要,澜澜,你总让我提醒这一点,非常不好,这会让我觉得,我这个当哥的很不称职,总让你不能放心的依靠。”
他眉眼冷峻,严肃起来会很压人。
卫听澜从不怕他,但是今天的事,确实难以启齿。
卫听澜迅速在手机上打字:【最近景晟总来找我,我有些烦,就说我有喜欢的人,他不依不饶,我就说我暗恋你。他差你差的远,以后大概不会再来。我说瞎话,破坏你名誉,哥,对不起】。
他打完字把手机递给魏川看。
魏川的视线在“我暗恋你”几个字来回扫视。
心里炸开烟花。
他淡定评价:“还挺会胡说八道,怎么跟他说的,一字不漏的告诉我,我们对对词,免得露馅。”
都说了是暗恋,其实没什么好对词的,但卫听澜心里充斥着大量的不好意思,哪里注意到这个。
而魏川平淡的态度,又让他不自觉放松。
就感觉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卫听澜就回忆着说了自己当时的那段话,头两句最热烈,他说的时候垂着眼睛,眼睫毛不安的颤动。
却听到魏川说:“话说的很好,没什么漏洞。”
欸?
卫听澜不禁抬眼看他。
魏川说:“这件事做的很不错,再有解决不了的事,都要这样往我身上推。”
他想了想又道:“将来贺青临若是也纠缠你,这话也能用。”
卫听澜点点头。
魏川终于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玩去吧,再一会儿咱们就回家。”
卫听澜没想到这件事到他哥这里,竟能解决的这么轻易。
魏川也没想到,能提前听到他梦到过的话。
而且刚刚卫听澜没有否认,若是贺青临追求,也会用他这个当哥的做挡箭牌。
也就是说,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贺青临。
这无疑让人踏实很多。
魏川知道自己终究年长,又没有和卫听澜共同求学、嬉闹的情谊。
差距就在那,他何曾没有自我怀疑过。
这天晚上,卫听澜收到景晟的短信:【对不起,今天是我口不择言,真的很抱歉】。
卫听澜没有回复。
他无法说“没关系”,再别的,没什么想交流。
但是还是难免遗憾。
那个同住一个寝室,在陶怀谦面前维护他,每天叫他起床,给他温药的少年景晟,也许永远都只在记忆中了。
卫听澜前世的朋友很少。
他前期需要生存,没有空闲维系一段友谊,后期精力在工作和贺青临上,连自己都忽略了。
今生倒交了几个朋友。
没想到命运完全无法琢磨。
即使再珍视和贺青临以及景晟的友情,但前世的人和事,总如喉头刺。
卫听澜抱着枕头下床。
在他刚去卫建国家,还没有被赶去柴房住时,和卫有财睡的一张床。
卫有财若是尿床或是做噩梦,又或者单纯的炫耀,会在晚上抱着枕头去找卫建国夫妻睡。
那时卫听澜很羡慕。
也许那时候便有些执念,让他现在也很喜欢抱着枕头去找自己的家人。
卫听澜出了卧室门,又马上清醒过来。
他长大了,是个成年男人,他哥也是,而且网上那些虎狼之词……
卫听澜无法回到之前心无杂念的时候。
他心里一直有些神化的的魏川,如今在无所不能的同时,还是个有血有肉有欲望的人。
卫听澜站了几秒钟,又回去,卧室门锁在被关上时,发出咔哒一声。
这其实是很微小的动静。
而且房子的隔音很好。
但一墙之隔,还为白天的事发散思维的魏川,却立即坐了起来。
也许是错觉。
但他并没有忘记卫听澜蔫蔫的样子。
他养的小孩看着冷清,只是在爱人上没什么章法,但赤诚又重情义,怕是在哀悼和景晟逝去的友谊。
魏川斟酌片刻,发信息过去:【腿疼,要过来聊聊天吗?】
卫听澜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抱着枕头过去了,连自己卧室的灯都忘记关。
其实魏川的床上有两个枕头。
卫听澜抱枕头过去是养成习惯。
他总把枕头挤下床,但自己抱一个的话,床上总归好看点。
魏川开着床头灯,床的另一边空着。
等卫听澜上床后他才说:“夏大夫说腿部频繁疼痛也许是好事,没准有一天我会站起来。”
他现在能站起来十秒钟了,虽然还需要扶着东西,但一切都在好转。
卫听澜皱起的眉头不禁松开:“真的?”
魏川给他放好枕头:“真的,如果站起来了,我们一起去骑马。”
卫听澜躺好,熟门熟路的扯起被子把自己盖住,眼睛在不太明亮的光下闪着碎钻般的光芒。
魏川能感觉到他的关切和雀跃。
他也躺好:“以后你会有很多朋友,旧朋友会有新朋友,你也会有新朋友,走到岔路口分开是常有的事,相处时无愧于心不留遗憾就足够了。”
卫听澜凑过去:“哥,你会读心术吧?”
魏川说:“也许吧,不过我的读心术只对你有效。”
魏川逆着光,这让他挺括的眉骨和鼻梁更为优越,落下的阴影也让眼窝更为深邃。
其实看不清眼神里有什么。
但莫名的,卫听澜竟有些不敢和他对视。
他说起年后要拍的新剧《蜉蝣》,这是一部仙侠剧,大热的小说改编,粉丝寄予厚望。
魏川看着卫听澜一张一合的嘴唇,他不记得《蜉蝣》的剧情,只觉心里已经被一种无以伦比的满足充斥。
后来卫听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魏川提了提他滑落在肩膀的被子:“睡吧。”
卫听澜含混的应了一声,好半天后,梦话一样,他说:“我打了他一巴掌。”
言语犹有些忿忿,好似是交代,但无可避免的夹杂着几分遗憾。
魏川愣住,打了他,打了谁,景晟吗?
为什么?
景晟虽然傲气,但对亲近的人很宽容,尤其对卫听澜,舍命相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而卫听澜,绝不是会无缘无故动手的人。
是为了他?
年轻人嫉妒之下口不择言,或许涉及到他,卫听澜才生了气。
魏川不太确定,但他还是说:“谢谢澜澜。”
卫听澜低声说:“嗯。”
他脑子已经宕机,只本能的更靠近了魏川一点。
但这样的距离还是不如从前。
自从《周王传》开播后的绯闻事件,卫听澜就注意起了分寸。
魏川默默看着他成长,虽然遗憾,但又充满期待。
景晟这一夜通宵没睡,第二天眼睛都熬红了。
卫听澜在教室门口看到他,眼神一下子就冷了,到走廊尽头才问亦步亦趋跟过来的景晟:“什么事?”
景晟心头苦涩,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侮辱魏先生。”
卫听澜:“我们不需要你的道歉。”
景晟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他只道:“我来是想说,我会一直等着你,我喜欢你,这辈子都不会变。”
卫听澜:“......我喜欢我哥,也不会变。”
景晟想到前世,他知道卫听澜有多死脑筋。
他说:“魏先生是个值得人尊重和喜欢的人,你很有眼光,但是人的感情不是坚持就有结果,听澜,如果等待之后没有收获,不如换一个人,人生很长,也很精彩,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卫听澜不由正视他:“你不是想的很明白吗。”
景晟摇头失笑:“我不一样。好了,去上课吧。”
他一下子沉稳起来,眼睛柔和气度从容,再没有昨天的咄咄逼人。
卫听澜也不好再恶声恶气,匆忙点了下头,进了教室。
景晟慢慢的走出教学楼。
隆冬时节,碎雪打在脸上冰冷刺骨,但他却觉得天宽地阔,原来有些话说出来其实很简单。
喜爱和等待并不是低就。
前世的他那些骄傲自负的,吸引关注的为难,真的很幼稚。
雪融化成水珠落下来。
也许不止是水珠。
景晟眨了眨眼,慢慢消失在了雪地中。
魏川收到保镖的消息,知道景晟找了卫听澜,但两人没说几句话。
这倒让他高看景晟几眼。
原以为这少年聪慧自负,轻易拉不下这个脸。
这件事魏川没有在卫听澜面前提。
他现在的针灸时间改到了上午,一周两次,端看哪天卫听澜的课程满一些。
这天针灸后,夏大夫再一次说:“您站起来我看看?”
魏川:“不想站。”
夏大夫:“老板,我心里很没底,您真的......”
魏川只能道:“不想你第一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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