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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怎么，这么难爬。”洛憬气喘吁吁道。
淮淡看着他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你不是说来过么？”
“没来过，我只是听过。”洛憬惨兮兮地弯着腰缓了会儿。
山顶的人不少，甚至还有人在上面摆摊的，带着支架的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各种饮料的名称和价格，淮淡去买了两杯柠檬茶，摊主还送了洛憬一根棒棒糖。
盯着太阳缓缓升起来，洛憬对着它喝完了一杯柠檬茶，把塑料袋放出来拍了几张照后就开始无所事事。
并且脚很酸。
这个山真的很难爬。
“哥哥，你看过海的女儿吗？”拍照的人很多，于是淮淡也跟着拍了一张，在检查自己的成果的时候，洛憬忽然开口问。
“看过，怎么了？”淮淡有些莫名。
“我觉得我现在就是那个小美人鱼。”洛憬面无表情道。
“太阳出来要变成泡沫了？”
“我觉得现在的每一步都跟她一样像是走在刀尖上。”
淮淡：“……”
他觉得好笑，又有点无可奈何：“下次还这么心血来潮吗？”
“不了不了……”洛憬悔恨不已。
他叹了口气，其中饱含了无限的辛酸，然后蹲下来摸着塑料袋的脑袋：“还是你过得舒服，有人提着……”
初升的橘黄日光洒在洛憬的头顶，平日里看起来很黑的发丝在这会儿微微透着点棕，在冬日冰冷的空气里显得暖融融的。
“看镜头，小美人鱼。”淮淡拿出手机对准洛憬。
洛憬闻言下意识扭头看他，面上带了点迷茫。
手机尽职尽责地记录下了这一幕。
反应过来后，洛憬大方地由着他拍，捧着塑料袋的头换了好几个动作。
淮淡一一拍下，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唇角不自觉勾出了一点笑意。
拍完后，他想了想，挑了第一张照片发了个没有文案的朋友圈。
洛憬也发了个朋友圈，热热闹闹地凑了个九宫格，他的同学里个别几个通宵打游戏的夜猫子看到了纷纷给他点了赞。
刷到淮淡拍的他和塑料袋的合照之后，洛憬迅速点了个赞，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好像是第一张他和塑料袋的合照，于是顺手保存了下来，想了想，又发到了他家的小群里。
*
看完日出之后，两人下了山。
副驾上，塑料袋靠在洛憬脚边沉沉睡着，洛憬一开始还强忍着困意，觉得留淮淡一个人开车自己睡觉太过分了，甚至为了不让自己睡着还故技重施，搜了一个重金属摇滚歌单放。
洛憬倒好，人困起来摇滚乐都能当摇篮曲听，十足的困意无法因为这点微末的外界因素消弭一星半点。
他在震耳欲聋的乐声中一下一下点着脑袋，周身像是被下了什么结界。
淮淡不一样。
他只觉得自己快被吵死了。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关掉了蓝牙。
世界清净，淮淡对边上那位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都要把不消停贯彻到底的祖宗认真道：“睡觉。”
“真的吗？会不会不太好啊……”洛憬努力地掀起沉重的眼皮，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下一秒就合上眼睡了过去。
“……”
淮淡叹了口气。
半夜被临时叫起来看了个日出，淮淡已经被洛憬闹得没脾气了。
此时边上一人一狗都睡得正香，他倒是难得获得了片刻的安静。
到家的时候也还是清早，天刚蒙蒙亮，路上的车流不多，淮淡把车停回车库的时候洛憬已经睡昏过去了，他喊了几次这人才颇为困难地睁开了眼。
一手提着塑料袋，另一边照应着某个困得东倒西歪的小孩，淮淡进门的同时看到楼上的某个房间开了门。
下一瞬，洛枫穿着居家服出来了，和洛憬如出一辙的困，应该是打算下楼倒杯水。
隔着围栏看到风尘仆仆的两人一狗的时候，洛枫愣了愣，下意识回身关上了门，觉得是自己在做梦。
难道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三秒后，她再次从房间里出来，淮淡正把塑料袋往窝里放，洛憬困得倒在了沙发上。
洛枫被吓清醒了。
第11章 作业
她一脸“我是不是还没睡醒”的神色，呆滞地看着淮淡放完狗，回身又看到自家弟弟倒在了沙发上，于是叹了口气。
淮淡伸手抵了抵洛憬的肩。
洛憬没反应，半张脸和沙发面接触压了个结实，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像一滩软泥。
淮淡犹豫片刻，伸手打算把人抱上去，洛憬忽然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面前支着一节手臂，他下意识握住，然后借了力站了起来。
淮淡被拉得一个趔趄，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可奈何，他稳住身子后扶着人站好，然后拍拍洛憬的肩：“回房间睡。”
洛憬闭着眼睛点点头，脚步虚浮地往楼梯走，淮淡看着他不太稳的身形，像是在犹豫要不要送他上去。
目送着成功洛憬上到二楼，就跟站在走廊处一脸呆滞的洛枫对上了视线。
淮淡很轻地扬了扬眉，像是在问她怎么了。
没有一点要解释面前这个诡异现象的意思。
洛枫震撼地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拿起手机又看了眼时间。
是早上六点半没错啊，这个点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出现在楼下。
还都是一副穿戴整齐的样子。
在看到洛憬闭着眼睛游魂般下意识从楼梯飘到淮淡的房间门口，然后驾轻就熟飘进去关上门之后，洛枫彻底清醒了。
客房的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像是关在了洛枫的心上。
但昨晚睡得晚，生理性的干渴还是无法抵抗，于是她还是根据自己的原计划下楼倒了杯水，
淮淡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到上面下来了人，下意识看了一眼。
洛枫走到客厅，从茶几上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喝了半杯后坐到边上的单人小沙发上，对好友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然后嗓音里带了很真切的疑惑：“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问你弟弟。”淮淡也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闻言答道。
洛枫闻言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被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小鬼拉去干嘛了……你也真是太惯着他了，这么喜欢给你当弟弟算了。”
淮淡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像是在思索，半晌，认真道：“可以。”
洛枫都快看醉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淮淡开玩笑，很割裂。
在两人没见面之前，她其实一直觉得自己的弟弟应该会是淮淡很讨厌的小孩的类型。
淮淡喜静，性子和名字一样冷清，照理来说对小孩子和吵闹的人都敬谢不敏，更何况是在她眼中完全是这两个类型的结合体的自家弟弟。
但没想到的是，两人的关系反而很好。
洛枫从来没见好友对谁这么有耐心过，这不省心的小鬼是第一个。
更可怕的是，淮淡似乎还乐在其中。
洛憬这家伙到底是给人家下了什么迷魂药……
洛枫一边喝着水，视线盯着虚空，渐渐出了神。
其实她还并没有完全清醒，发着呆就开始犯困了，再加上对和沉默寡言的好友围坐着谈心也没什么兴趣，于是想了想，又放下水杯上楼睡觉了。
洛憬怎么让淮淡这么喜欢的其实无所谓，他们的关系能不错不是坏事。
……就是淮淡真的没有被这小鬼烦到吗？
看着客房紧闭的房门，她心情复杂地想。
*
早上十点，洛憬总算从客房醒来。
刚睡醒的时候他还有点恍惚，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大脑一片空白。
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干了件烦人的事……好像是拉着淮淡去看日出了。
但是此刻的环境太具有迷惑性，洛憬有点怀疑其实那是不是自己做的梦。
放空了片刻后意识回笼，隐隐发酸的脚和逐渐清晰的记忆告诉他他确实是大半夜睡不着莫名其妙拉着一人一狗看日出去了。
……受害人呢？
看了眼空荡荡的大床，洛憬懵了懵，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起身下床打开了房门。
往下看的时候就看到沙发的两边分别坐着淮淡和他姐，两人各站一边，中间像是隔着楚河汉界，让人不由自主地怀疑是不是在他没看到的时候两人也没有过任何交流。
他姐姐正没正形地靠在长沙发一边的扶手上玩手机，淮淡端正地坐在另一边，手上不知道拿着本什么书正在看，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
洛憬眼神再一转，就看到了茶几上堆着的一些不太妙的东西。
在反应过来那堆东西是什么之后，他愣了愣，就条件反射地想要退回房间里并把门反锁。
“醒啦，小憬。”
但时机显然把握得不够准确。
林雪的嗓音温温柔柔地响起，斩断了洛憬的全部退路。
洛憬绝望闭目。
“妈妈。”他脚步虚浮地转身。
林雪笑笑，轻轻启唇：“起来了就下去写作业吧。”
“姐姐说你太闲了，要给你找点事做，就把你的作业翻出来了。”
洛憬闻言，闭目出了口气，一脸隐忍。
睁眼看了一眼楼下茶几上堆满的白花花的试卷，他还是破防了，双目无神，一步一步地挪下了楼。
淮淡在听到动静之后就看了上来，围观了初中小孩不想写作业的全过程。
洛憬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到了茶几前，自暴自弃地坐在了厚厚的地毯上，看着面前跟外面飞着的雪片一样多的试卷，心下绝望。
“谁啊，是谁现在还有这么多作业要写啊。”洛枫在他的身后幸灾乐祸。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谁提出谁监督，洛枫半是被迫半是看戏地接下了盯着洛憬写作业的任务。
任务显然不太顺利。
这个年龄的小男孩正是坐不住的年纪，于是写两个字就开始发呆，玩笔，看天花板。
“洛，憬。”洛枫无语地盯着已经在塑料袋的窝前玩狗玩了半个小时，把狗都玩累了的小孩，一字一顿道：“你再不来写作业我就没收你手机了。”
洛憬闻言回过头，幽幽地盯着她：“还不都是因为你。”
“看你大清早没事拉着人家去爬山闲得很，你不是早晚要写……唉算了，懒得管你了。”说着，她把洛憬的手机扔给淮淡，留下一句“交给你了。”就抱着自己的手机溜之大吉了。
淮淡看了看躺在手边的洛憬的手机，再度抬眼看向正在玩狗消磨时间的某个小孩，发现他的眼神从幽怨变为了委屈，正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看。
淮淡勾了勾唇，把手机放到一边：“过来写吧。”
“……知道了。”终究不是自家人，洛憬也不好耍性子，只得步履沉重地一步步挪到了他深恶痛绝的茶几前。
其实洛憬这么抗拒写作业并不是他不会写，恰恰相反，从幼儿园开始他的成绩就一直很好，再加上长得讨喜乖巧，是各个老师时常挂在嘴边的夸赞对象。
他只是单纯坐不住。
有谁会喜欢写作业呢？
淮淡看着手机上的时事，余光看见洛憬才消停了一会儿就开始故态复萌。
洛憬现在正在写的是一份数学试卷，写题目就像打游戏，有时候遇到解不开的题目的时候反而比写一些基础的题目要有趣得多。
数学老师推崇题海战术，试卷一下发了十几张，外加一本练习册，洛憬苦哈哈地写了几张就破防了。
一模一样的题型换汤不换药地一遍遍上，连试卷的布局都一模一样，他的精神逐渐陷入了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里，恍惚间好像看见了时间的尽头。
他的目光缓缓飘出了试卷的范围，忽然发现全世界都变得有趣生动了起来。
这茶几可真茶几啊。
这地毯也挺地毯的。
这草稿纸……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带着笔游移到了上面，缓缓地开始了自己大作的创作。
“画的什么？”洛憬正醉心创作，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多了个人。
听到声音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只隐隐觉得光线怎么忽然变暗了，然后下意识回答了一句：“塑料袋。”
听到有人喊它，塑料袋嗷了一声以示回应。
洛憬被这声叫声叫回了神游天外的魂魄，于是一扭头就看见淮淡正在他的右边，为了看他的画凑得还很近。
他吓了一跳，然后心虚地盖住了自己未完成的画作。
淮淡笑了一声，干脆坐在了洛憬的边上：“是有题目不会？”
“没有，都会。”洛憬把下巴重重地靠在试卷上，丧气道。
“都会那为什么不写？”
“太无聊了。”洛憬回答，然后扭头看向淮淡，真挚道：“哥哥，我想打游戏。”
“不可以。”
见洛憬一脸落寞，淮淡心下觉得好笑：“你的作业还剩多少？”
洛憬拿了一张手写的纸给他，淮淡接过来一看，第一反应是：“要不再买个字帖练练字？”
洛憬恼羞成怒：“这是我乱写的！”
“……好，乱写的。”淮淡话音里带了些笑，开始看洛憬的寒假作业究竟有多少。
其实如果按照假期天数均匀分配的话，作业的量不算多。
但洛憬显然没有这个觉悟，作业还剩了大半要写，一看就是前段时间玩得忘了事。
淮淡习惯了对生活里的一切事事做好计划，脑海里正下意识按照假期剩余天数帮洛憬进行作业的分配。
“哥哥，要不然你帮我一起写吧？”
边上的小孩忽然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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