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恩斯。”江野拽住对方的衣袖,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会去的,要么我死,要么他死。”
墨恩斯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原本只是逗江野玩玩,没想着他真的会去挑战怀特。
他很清楚江野有多么恐惧死亡,求生欲望有多强,所以按理说他听到自己刚才那些话之后,就该知难而退了,现在怎么还迎难而上?
这绝对是一件毫无意义的蠢事,别说一个江野了,就算是十个加起来,面对怀特也毫无胜算。怀特的能力可不只是变一个迷宫出来,否则墨恩斯也不会那样重用他。
“勇气可嘉。”墨恩斯反倒是被他勾起了兴趣,他拍了拍手以示鼓励,“这样好了,我也该给你一些帮助,不管你是输是赢,我都会为乐师提供庇护,阻止怀特的暴力行为。”
江野狐疑地盯着他,“真的?”
“真的。”
“你保证?”
墨恩斯无奈笑道:“我保证。”
江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冷静地说道:“我打不过他,明天一定会输,所以我就直接当你的奴隶好了,免得中间商赚差价。”
墨恩斯:“?”
“有什么不妥吗?反正我输了,白屋也不会杀我,而是让我当奴隶,这个权力又会转交给你,不就是这个流程吗?为什么不能一步到位?”
对于江野来说,反正他都准备一辈子留在这儿了,当奴隶或者当爱人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正好可以借此把乐师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何乐而不为呢。
“我现在是你的奴隶了。”江野面无表情地说着,“你随便使唤我吧,我也不要工资。”
“……”墨恩斯无可奈何地扶额,“星星,你的自尊呢?”
“自尊能当饭吃吗?能卖钱吗?”
在这里被折腾了一年,江野早就看透了,在明知打不过的情况下还硬着头皮呈英雄,那是非常愚蠢的做法,不但没办法达成目标,还会自取灭亡。
只要能保护乐师,就算墨恩斯让他跪着服务,他也认了。
“不,星星,这个…”墨恩斯真没想到江野会来这一招,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狡猾了?
江野相当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诓骗了自己的庇护。就算他成了自己的奴隶又如何,墨恩斯是不舍得让他去做苦工的,还不是得和从前一样,好吃好喝好玩好睡地养着。
但是这种小聪明也很可爱,墨恩斯欣赏着江野那副表面冷静,实际上几乎压不住得意的样子,笑着妥协了,“好吧,好吧,我会履行自己的诺言。”
“不过…”墨恩斯沉吟起来,他到底还是不愿意让江野白白占了便宜,总要索取一些报酬,“从今天开始,你得叫我主人,奴隶嘛,总得有些仪式感。”
江野:“主任?”
“……”墨恩斯耐着性子教他正确的发音,“是主人——。”
江野点点头,“好的主任。”
“……你是故意的吧?”
江野很诚恳地低头道歉,“对不起,我没上过学,普通话不好。”
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块标准的滚刀肉,几句话就把人气得牙痒痒,还打不得骂不得,连墨恩斯都拿他没办法。
他还能怎么样呢?订婚戒指都戴在手上了,显然爱人的身份还是远远高于奴隶的。
当天夜里墨恩斯就把怀特叫到了书房,严肃警告:“以后别再骚扰我的乐师,他已经很明确拒绝了你的求爱,就别再死缠烂打,很不体面。”
怀特:“……”
难道您就很体面吗,领主大人?
难道那个不择手段也要把江野留在身边,甚至用普通人几乎无法通关的迷宫去为难他的人,不是叫墨恩斯·伊维·阿尔兰蒂斯?
“您之前从未在意过这些,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
怀特嘴上问着,其实心里也明白,大概是江野背地里吹了枕边风,不过他也有些惊讶,他和墨恩斯认识那么久了,对方可不是个会被枕边人迷惑的男人。
“原因很简单,江野输给你了,然后成了我的奴隶,为了嘉奖他的勇气,我承诺会出手帮忙。”
怀特:“?我失忆了?他什么时候输给我了?”
“这只是既定的流程。”墨恩斯淡然道,“而你作为其中无关紧要的环节,被简化了。”
“……”怀特试图争辩,“大人,您知道的,我对乐师也非常执着,您之前不是答应过,等某天厌烦了他的演奏,会把他赏赐给我吗?十年前我就就为他打造好了牢笼与玩具,就等着使用者的到来。”
玩具…
墨恩斯陷入了沉思,他很清楚怀特是个怎样的人:他以折磨别人为乐,鲜血的颜色让他兴奋,眼泪让他愉悦,惨叫与悲鸣对他来说如同仙乐。
他酷爱制造痛苦,即使那毫无意义。而所谓的玩具,大概就是他精心准备的刑具。
这种人口口声声说“爱”着乐师,就连墨恩斯都觉得恶心。
他不由得反思了一下自己,那一年里他对江野也不算好,威逼和利诱,什么都做过了,但所幸没有实行过直接且过激的暴力,让他们之间还留有余地。
乐师跟江野的关系很好,这种关头救下他,或许能博得江野几分好感,收获他的感激。
墨恩斯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曾经承诺过你,但也向江野许下了诺言,这该怎么办呢?”
他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想出了完美的解决方案,“这样好了,我把你杀了,就不用履行给你的承诺了。”
怀特:“???这合适吗?”
“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办法了。”墨恩斯面不改色地说道。
“其实我觉得我也没有那么执着。”怀特见风使舵,从善如流地改了自己的说法。
“但是呢…”他仍然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我确实没办法就这么放下他,偶尔去和他聊聊天还是可以的吧?”
念及二人之间那微不足道但确实存在的友情,墨恩斯点头允许了,“可以,但我不希望在我的夜莺身上看到新的伤痕,你明白吧?”
“当然。”怀特笑嘻嘻地立下保证。
墨恩斯解决了这件麻烦事,当然马上要去向江野邀功。
这天晚上江野是睡在墨恩斯房间里的,墨恩斯把他搂进怀里,轻抚他的头发,“乐师安全了,高兴了吗?”
江野闭着眼,缩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还行。”
“那我是不是应该获得一些报酬?”
江野睁开一只眼,懒懒地看他,“我不是已经变成你的奴隶了吗?”
“除此之外呢?”
“……”江野知道自己是过不去这个坎了,他抬起头,主动亲吻墨恩斯的唇角。
或许是做多了这种讨好,养成了习惯,他已经不会再反感这种身体接触,而是单纯当成一种任务去做。
“谢谢你帮忙。”然后江野便翻了个身,毫无心理压力地睡了过去。
墨恩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些温度。
他原本想讨要的报酬可不止一个简单的亲吻,但不知为何,他又忽然非常享受此时的宁静。
墨恩斯从背后抱着江野,亲了亲他的头发,轻声道:“晚安。”
第061章 会咬人的兔子不爱叫
第二天江野带着一束花去探望乐师,顺便想跟他说说这个好消息。
但病房已经空了,江野拽住路过的佣人问了一下,才知道他的伤已经尽数痊愈。
“你这个好得也太快了!”江野很快就在花园里找到了乐师,他将五颜六色的漂亮花束放在一旁的玻璃圆几上,放松地往藤椅里一坐。
乐师回道:“我的恢复能力比一般人要强,或许这也是怀特盯上我的原因,在他看来,我是一个弄不坏的玩具。”
“真混蛋!不过以后你就不用再担心被他欺负了,墨恩斯向我保证过会保护你,要是那混蛋还敢碰你,你就和我说,我去跟墨恩斯告状。”
虽然这话说起来并不帅气,还有一丝狗仗人势的猥琐感,但江野想尽可能地让乐师安心,为此他丢点儿脸也没什么。
乐师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江野听见他轻柔的声音从纱幔后响起,“谢谢你,江先生。”
江野不甚在意地摆手:“没事,我们是朋友,说什么谢。”
“不,我必须要感谢您。”乐师难得一次在他面前展现了强硬的态度,尔后他又像是有些羞涩似的,放低了声音,“江先生,您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帮助我的人,我应该回报您。”
“我身无一物,只能为您写一首曲子,希望您不要嫌弃。”
江野坐直身子,饶有兴致,“好啊,还从来没人给我写过曲子呢,等我死了,可以在我的葬礼上播放。”
乐师:“……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江野摊了摊手,“这也没办法吧,我只能活几十年,对你们来说可能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乐师沉默了,他似乎因此感到了悲伤,手指下的琴音都变得缓慢起来。
江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他想再开几句玩笑来缓和气氛,但就在这时,他余光瞥到走廊那边有个熟悉的人影。
透过镂空设计的大理石雕花圆窗,江野看见江北从走廊里路过,行走的方向似乎是墨恩斯的书房。
他想上去把人叫住,但不速之客却在此时来到了花园,江野的注意力不由得转移到了他身上。
来人是他们俩都很不欢迎的怀特·白,江野冷漠而戒备地盯着他,“你又来干什么?”
“别紧张。”怀特抬起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我只是单纯地来聊聊天。”
“你看看这里谁想跟你聊天?”江野很不客气地赶人,“看着你都觉得碍眼,快滚!”
乐师在纱幔后轻声开口:“江先生,没关系,让他过来吧。”
江野怔了一下,万般无奈,“你性格也太软了,他昨天都那样打你了,你还让他靠近?”
乐师如此逆来顺受,江野更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责任感,他站起身,紧盯着怀特的动作,只要他敢靠近三米之内的距离,他就立刻召唤出黑弓给他来个对穿。
“你听见了,是他让我过去的。”怀特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悠然自得地向前迈了两步。
江野眉头紧皱,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紧接着纱幔被吹开一条缝,一只瘦长的手臂伸了出来,速度非常快,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直直地捅进了怀特的胸口!
“?!”江野呆住了,他嘴巴微张,震惊地看着这条胳膊。
它非常长,通体灰黑色,像树干一样坚硬粗糙,有至少七、八个明显的肘部关节,弯曲自如。
手臂前端是乐师的手,而那只手正深深地插在怀特胸口里,只有非常少量的浅粉色液体从伤口与手之间的缝隙中渗出来。
乐师转动手腕,将那个伤口扩张为一个贯穿的圆洞,江野清晰地听见肌肉被搅动的声音,随后乐师收回手,手指带出了丝丝缕缕的白色血管,像丝带一样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怀特嘶的一声吸了口冷气,漂亮妖异的五官都有些扭曲。
他抬手捂住胸口,稍微踉跄了一步,忍痛笑着,“你可真狠啊,这虽然杀不了我,但疼也能疼死了。”
乐师说话仍然不疾不徐,温言细语,“这是回礼,既然痛苦对您来说是一件好东西,那您应该亲身感受一下才对。”
江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乐师的表现完全超出他的认知,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一只任人欺负的小白兔,没想到小白兔居然有比老虎还锋利的爪牙。
而且该咬就咬,绝不犹豫和手软。
似乎察觉到江野在看,乐师迅速地把手藏回纱幔后,“抱歉,江先生,我可能吓到你了。”
“不不不!”江野连忙反驳,“我觉得你太太太酷了!这种人早就该给他点儿教训!”
他真觉得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心情一下子舒畅了不少。他甚至还去补刀,从花束中挑选了一支形似秋菊的浅黄色花朵,扔在怀特脚边。
怀特低头看这朵小黄花,“什么意思?”
“在我们国家,这代表一种特殊的祝福。”
江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我们还会在国家法定节日里使用呢。”
乐师明显是听懂了,在纱幔后面笑了一声。
怀特隐约感觉自己被骂了,现在的气氛不太适合聊天,他也不能胸口顶着个漏风的大洞在这里站着,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江野抬起手,和乐师隔着纱幔击掌庆贺。
……
书房内,墨恩斯写完最后一行文字,盖上有巨树纹案的印章,将信件交给侍奉在一旁的佣人。
那是给黑鸦女士的回信,她上任一年后功绩斐然,近些日子更是提出了几条很有建设性的新法规,墨恩斯对其表示了肯定。
佣人把信件折好,装进信封中,盖上了金色的火漆,站在窗边唤来负责送信的邮差鸟,把信封别在它后背的羽毛上。
墨恩斯提前结束了上午的工作,放下钢笔,正考虑午餐之间的这点儿空闲是去看看江野,还是去画室完成那幅油画。
——他正在为江野画像,作画时不需要模特,因为他的样子已经完全印在了墨恩斯的脑子里。
江北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了,墨恩斯抬头看了一眼,“真是稀客,不过江野不在这儿,他大概在花园。”
“我是来找你的。”江北关上门,他没有贸然靠近墨恩斯,只是背靠着房门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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