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澜死也不会干的。
但是好巧,现在又寄男同篱下。
李微澜隐隐崩溃。
这时候沈宜团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背了个书包,边走边说,“你自己在家,我得去公司上课。”
李微澜还在想东西,语调懒洋洋地:“知道了。”
“噢,好吧。”沈宜团也不怎么在意,跟李微澜介绍起房子,“这儿的房子是租的,所以不可以打架,东西坏了房东要扣押金。除此以外别的什么东西你都可以随便动,我白天在公司上课,有时候晚上去便利店值班,基本不在家,你呢?”
“不知道。看心情。”
“好吧。午饭要自己解决哦?你可以自己做,还有钱的话可以自己点外卖,我中午不回家做饭,蹭公司饭堂。公司饭堂挺好吃的。”
“呵呵。”李微澜说,“我也是泰和的练习生。”
“是噢,这里离公司很近,你也可以去饭堂吃饭。”
“还有一件事。”沈宜团回头说,“房子是一室一厅,所以,只有一张床,你晚上可能要躺沙发。”
“哦。”李微澜表情麻木,心里想起昨晚上还在睡两米的大床,床上堆满了布偶,窗外能看见这条城市最宽的江,底下霓虹闪烁,川流不息,再抬眼扫了一圈昏暗的出租屋客厅,更觉生无可恋。
天堂跟地狱的距离也太近了吧。
李微澜一副死人脸,捧着泰和发的廉价塑料杯,说,“我想洗澡。”
现在九点多,算早上,来得及护肤。
“去吧。浴室在厨房旁边,有点小,你要小心一些,别摔跤了。”
“知道了。”李微澜摊开行李箱,开始找衣服。
沈宜团小心地打量着李微澜的行李箱,一打开又被眼球污染了一波,行李箱一打开就看到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有,五花八门的,潮得让人风湿病都犯了的各种元素,什么银色铆钉,流苏,破洞,各种诡异奇怪的刺绣图案堆叠着,打开箱子的时候像放出了潘多拉魔盒,妖魔鬼怪的。
但是很奇怪的是,箱子里堆得东西反而很整齐,一点儿也不乱,衣服,日常用品,干的,湿的,分门别类放在一块,有种既疯狂又克制的奇怪感觉。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李微澜在收拾东西。
沈宜团心里有数不清的疑问,但是过了半晌之后,他还是忍住了,带李微澜去浴室,告诉他哪个是沐浴露,哪个是洗发水。
李微澜面无表情地听着,然后就从锡纸袋里掏出了好几大瓶瓶瓶罐罐,摆到架子上。
架子有三排,本来只孤零零地放了一瓶舒肤佳沐浴露和一支洗发水。
等李微澜把袋子里的瓶罐掏空,抖了抖空袋子之后,沈宜团目瞪口呆地发现,三排架子已摆得满满当当的。
浴室里十分狭窄,他眨了眨眼睛,转头看李微澜。
李微澜倒是很自然。
他大部分时候都很是个超绝松弛感的神经病,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只在乎自己喜欢的东西,还认真地跟沈宜团介绍:“这是我喜欢的香氛,有香香的味道,你也可以用,我不介意。”
李微澜逐个瓶子指过去:“这个是发膜,这个是护发精油,护发素,头皮按摩膏,这些是洗澡的,这个是浴缸泡泡球,不过这里没有浴缸暂时用不上,这个是身体乳……这个,”
沈宜团听得简直头晕:“我不用,我不用。”
“哦,好吧。”李微澜对护肤变漂亮这种事情很感兴趣,但是没人跟他聊,他可以大人不记男同过,跟沈男同聊聊,“你要是感兴趣就问我,我教你。”
沈宜团笑:“……谢谢你。”
“你快洗澡吧。我很快要去公司上课了。家里要是没人,你出门记得自己带钥匙,钥匙藏在门电箱里。”
“知道了。”
沈宜团替他关上门,把浴室留给他。
顺便把灯开了,虽然是大白天,但是浴室是暗卫,只有一个小小的排气扇窗口,白天也要开灯才看得见。
“啪嗒”一声,灯开了,浴室门是玻璃门,大约是薄薄的一层磨砂玻璃,灯光一打,浴室里的身体轮廓就显得一清二楚。
李微澜已经宽松又毛绒绒的睡衣外套脱掉了,里面还有一件短袖,他正在卷起腹部,单手脱掉T恤,随手把衣服一扔。
在乳黄色的玻璃照耀下,李微澜的身影清晰又模糊,修长挺拔,双腿比例夸张,身体的肌肉匀称又富有美感,像博物馆里影影绰绰的艺术雕像一样。
而且李微澜不止打了唇钉眉骨钉,就连身上挂了两枚像宝石一样的坠子,点缀在胸口,随着卷衣服的动作一上一下微微摇曳晃荡着,像他鼻尖上那枚生来的小痣一样,氤氲着蛊惑迷离的氛围。
李微澜还会用指尖拨了拨那两枚吊着的小宝石。指尖雪白修长,宝石小巧,暗红,精致,交错之间危险又涩||情。
沈宜团“啧”了一声,心里感觉很可惜。
这么漂亮的身体,真是……
真是……
应该立刻抓去练舞!
手长腿长,会让他在舞台上很吸睛,跳舞很容易就能达到那种漫不经心但是每一个动作都很好看的程度,肌肉流畅匀称,能让他有充分的体力和爆发力控制自己的身体,站在舞台上从头到尾都完美。
对了,他今天扛着个那么大的行李箱爬了五楼,也完全不喘,这是普通人的体力吗?
难道扮猪吃老虎,每天在他大豪宅里偷偷练舞?
正思索着,浴室里爆发一阵尖锐尖叫:“啊!!!”
是李微澜的惨叫声。
说实话,这还是沈宜团第一次听见一个成年人发出那种像小孩一样毫无克制,打算灭碎世界的尖叫声。
沈宜团赶紧凑近浴室的玻璃门,敲了敲,问:“怎么了。”
“被烫了!”李微澜的声音甚至带了一丝惊恐。
“啊?”
沈宜团懵了一下。
李微澜好像很委屈,不满足地,再次尖叫了一声,“被烫了!”
沈宜团哭笑不得:“我听见了。你要继续洗还是先出来涂药膏?继续洗吧,待会涂了药膏也会被冲掉的。”
李微澜好像在跟战斗,百忙之中抽空回沈宜团:“我全身都被烫了,红了都,药膏不够我涂的。我还是继续洗。”
“那你继续洗,有事情再叫我,我就在外面。”
“唔……”花洒的水声很大,李微澜的声音压在其中有些模糊,“这个水,是怎么调低温度的?”
沈宜团耐心教他:“你看上面的热水器,看见没?”
李微澜抹了一把满脸的水,眯起眼睛,热水器是那种燃气的,太久了,显得很旧,脏脏的,李微澜不太想碰,可是水实在太烫了,洗不了澡。
“上面的标识模糊了,我大约记得降低水温是第二个按钮,往左边拧,然后你再调淋浴器上面的,不知道有没有生锈,你看着点,别整个拧下来弄坏了。”
沈宜团隐约察觉到李微澜是个大力怪童,不放心地叮嘱道。
李微澜满脸都是水,个子又高,在狭窄的浴室里动一动都很艰难,他一边擦着脸上的水一边去拧那个热水器,大声说:“我死了以后一定要买一个巨无霸plus版棺材,被关在窄窄的地方好难受。”
沈宜团无可奈何地笑起来:“现在不能土葬了,都是要烧成灰的。”
李微澜好像被烫到精神失常了,开始胡言乱语,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本来就是疯子:“那我买一个,像科学实验室的溶液缸那么——大的骨灰缸装我自己,反正不能憋死我。”
“好,你弄好没有?”
“我不会啊!”李微澜惨叫,“都看不清。”
沈宜团觉得照顾李微澜一个人,比照顾一百个小孩子还要麻烦,又总担心他真的不会,很好心地问:“我进去帮你吗?”
李微澜大惊失色:“不用!”
“吱呀——”一声,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已经被推开了一道口子。
第11章
李微澜在迷蒙的水雾中一脚踹到磨砂门上,发出尖锐爆鸣:“变态,滚蛋!”
沈宜团被门猛地一弹,敲在额头上,一阵头晕目眩,李微澜在吼什么根本听不清楚。
过了几秒钟,他才缓过来。
李微澜好像又哭了,浴室的磨砂门后水花四溅地:“你这个人可怕得很,直接就开门进来了,齐心可诛你是。”
玻璃门上的影子看到李微澜又生气又无措,好像自暴自弃,整个人视死如归一样冲进花洒里,“……嘶,我要被烫晕了!”
沈宜团:“……”
真是头铁。
宁愿烫死都不肯让我帮他。
不过他刚刚做得确实不对,应该留时间给李微澜先披上浴巾的呀。平时照顾弟弟们照顾习惯了,竟然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真是太不对了。
所以李微澜一边洗一边骂也是正常的。
沈宜团怕李微澜真被烫晕了或者气晕了,在浴室门口等着。看到李微澜这么多瓶瓶罐罐地,沈宜团还以为他要洗很久。
结果过了十分钟之后,李微澜就停了水,穿好衣服出来。
沈宜团蹲在门口抬头看,迎面扑来一股香香的潮湿的气息,很淡,但是闻了感觉很舒服。
李微澜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从脖颈到小腿,整个人都被蒸得快熟了,肤色呈现一种水蜜桃一样的绯红,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走到沈宜团的面前。
他卸了妆,还不肯露出脸,敷了一张白色的面膜,一双漆黑潋滟的桃花眼藏在面膜的洞洞后面,盯着沈宜团,表情爱答不理的,很不高兴的样子。
沈宜团笑着问:“平时你不用花洒洗澡吗?都是用浴缸吗?”
李微澜用干燥的毛巾擦着头发:“恒温的,自动调温度,不需要动手。”
“在我家你要自己调温度哦。”沈宜团拉着李微澜进浴室,边教他调边解释,“因为我上课回来总是很累,浑身都难受,所以习惯开热水烫一下,水温跟平常平常人比可能是高一点。”
李微澜毒舌:“你得去医院吧。这样只会让你变烤乳猪。”
沈宜团笑眯眯:“你想吃烤乳猪了?晚上我看看有没有,打包两份猪脚饭回来。”
“谁想吃?而且烤乳猪跟猪脚饭不一样吧。”
“没差啦。”沈宜团教李微澜调好水温,然后就放手了,开始收拾去公司上课的东西,边收拾边说,“我得去上课了,你昨晚没睡觉吧?困了可以去我床上睡觉,自己在家小心一些,陌生人来不要开门,这里因为房租很便宜,复杂的情况也很多……”
“沈宜团。”李微澜忽然打断了沈宜团。
“嗯?”沈宜团还在收拾东西,头也不抬。
李微澜拿起刚刚随手摘下的表,递给沈宜团,语气淡淡,“这个给你。”
“嗯?这个是什么?”沈宜团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动作,倒是没接过来。
“手表。你要是没钱买猪脚饭了,就拿这个去卖了,这样我们就有猪脚饭吃了。”
“不用。”沈宜团干脆利落地拒绝,“我很能攒钱的,暂时还有钱。你安心住。”
李微澜执意要把手表塞给沈宜团:“可是我要吃很多很多猪脚饭。你养不起我。拿着。”
这玩意儿在原来的房子满柜子都是,好多连袋子都还在,外面包着的丝绒布也没拆过。
但是李微澜出来的时候唯独只带了这块儿。
这是徐真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但是现在也不那么重要了。
给就给了吧。
李微澜拎着手表的指尖停在半空中,微微挑着,执意要给沈宜团。
沈宜团终于也没拒绝了。
他只是接过来,然后找了张纸巾包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手表很贵。
包好了以后,塞进客厅的抽屉里,对李微澜说,“那我把它放在这里,你不怎么出门是吧,正好了,在家看猪脚饭,别丢了。”
沈宜团好像被李微澜传染了神经病,也跟着他胡说八道。
李微澜“唔”了一声,整个人摔进小小的沙发里,踢了拖鞋,两条大长腿架在小茶几上,双手叠在肚子前面,懒散矜贵状。
沈宜团收拾好了东西,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说:“我得去上课了。”
“你在家看好猪脚饭哦,那可是……多少份来着,你的手表多少钱哦?”
“六千多,”
“哦那就是多少来着,六千除于二十五……”
李微澜:“万。”
李微澜的声音淡淡地。
沈宜团:“?”
他是一晚上没睡觉脑子不清醒怎么着?
六千多万?
一个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上大学要准备两万,这能供多少个弟弟妹妹上大学啊!——六千多万!
他想在市中心买个小小的房子就要一千多万,这位大少爷出手就是六套?六套!全款!拎包入住! 那可是六千多万!
他还想,还想每天都无痛吃关东煮,这是多少串昆布了?——六千多万!沈宜团都不敢想。
李微澜指了指时间,懒洋洋地说:“你要迟到了。路上慢慢算吧,反正我是瞎几把混的学历,文盲一个,靠脑子算不出来。”
沈宜团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手表拿去卖了?”
李微澜装作睡着了,不想回答。
这个问题他也想过。
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这块儿手表意义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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