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意这下彻底确定了,他抿了抿嘴,编织着理由安慰:“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呢?可能过段时间就回复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回想那部备用机放到了哪里去。自那天起,他们就在他的小公寓里面住着,他早就把destiny给忘到九霄云外了,哪里想到琮鄞还给destiny发过消息?
今晚回去得抽空把手机找出来。
这个身份不应该再频繁的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但也不应该这样仓促的消失。
他想了很多,可不知道为什么,张嘴又添了一句:“很重要吗?”
叶琮鄞:“什么?”
“那个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酸溜溜的。
车子稳稳地停在十字路口,等待红灯的间隙,叶琮鄞偏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宋淮意的神情,最后得出了结论:
“吃醋了?”
一阵见血。
宋淮意不是很想承认,但被这么盯着看,他又完全说不出谎,只好点点头,当作承认。
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网友,虽说是交流过许多年,但其实一直都是断断续续的联系,甚至因为叶琮鄞对网友这种身份的戒心,即便聊天,也基本不曾谈过真正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事情。
就这样的关系,竟然也还能得到叶琮鄞这么长久的关注。
即便操控着destiny这个身份的人就是他自己,宋淮意还是忍不住有些吃味。
“吃他的醋,倒不如吃猫猫的醋。”
绿灯亮了。
叶琮鄞重新发动汽车,慢悠悠地解释:“毕竟我抱过它,哄过它,喂过它,还和它一起到全国各地去旅游过。”
“这难道不必一个虚无缥缈的网友,要更加亲密吗?”
宋淮意哑口无言,嗫嚅着否定:“这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叶琮鄞说,“你是我的恋人,以后会成为我的家人,无论网友还是别的什么朋友都好,都不能和你相提并论,明白吗?”
第76章 留守儿童
不论宋淮意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叶琮鄞无非是在用最为直白的语言告诉他,他是独一无二的,无需同人比较的存在。
宋淮意彻底说不出话了, 要不是在车上,要不是叶琮鄞在驾驶,他大概会忍不住扑上去再好好亲一遍——
即便极有可能惹火烧身也在所不惜。
虽然说是庆功宴,但其实并没有办的多张扬,只是家里的几个人一起聚聚而已。
吃了饭后,闲聊了几句,叶琮鄞便找了借口带着宋淮意出门。趴在地上舔肉糊糊的猫猫看见人要走,顾不上碗里的美食,连忙追了上来, 想要跟着一起走。
爷爷奶奶的确足够溺爱它, 但猫猫还是更想和爸爸待一块儿。
“汪呜~”
它夹着嗓子撒娇,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就差把“你快带我走呀”直接汪出来了。
可惜的是,色令智昏的爹地完全“不关爱”养大的狗崽子了, 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猫猫欲图扒车同行的行径。
热恋中的情侣要去恩恩爱爱,哪里愿意带上这么大的一个电灯泡。
猫猫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已经从家里的独生子变成了“碍眼”的电灯泡, 被抱下车的时候, 还以为叶琮鄞不走了, 高兴地汪汪叫。
然而下一秒,它就被交给了笑眯眯的爷爷。
“汪?”
“要乖乖的,知道么?”叶琮鄞点了点猫猫的脑袋,谆谆嘱咐, “你已经是大狗狗了,不能让爷爷奶奶操心知道吗?”
“汪汪?”
猫猫听不懂, 猫猫听懂了也不理解,但绝情的两脚兽根本不在乎它听不听得懂,带着它另外一个铲屎官转身就走。
“汪汪汪!”
您们忘记本狗大王了啊!
车子开出了园区,宋淮意再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叶琮鄞本来还绷着,听到从身侧传来的笑声,自己也没能忍住,扬起了唇角。只是他还在装着正经,故意问:“笑什么?”
“唔,笑猫猫。”宋淮意将车窗降下一条缝隙,外界的风吹进来,将头顶的黑发吹的胡乱纷飞,更显蓬松。
“嗷嗷叫的,真相被父母丢在家的留守儿童。”
叶琮鄞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比喻有些形象,他动了动手指,轻轻敲在方向盘上,无奈道:“它是留守儿童,那我们是什么?”
宋淮意想了想:“只顾自己快活不管孩子的无良父母?”
毕竟大部分留守儿童的父母是迫于生活的无奈,为了肩负起家庭的重担外出工作,而他俩,却是完完全全为了自己私欲。
“错了。”叶琮鄞摇头,“我们是为了避免孩子过早接触到不应该接受的知识,所以不得不忍痛分离……”
假话编到这个份上,即便没有被猫猫澄澈无辜的眼前盯着,他的良心也在隐隐作痛,没法把剩下的话说出口了。
发达国家的夜总是绚烂的,彩色的霓虹灯照亮了四方八达的道路,车内的两人含着笑意驾驶着汽车汇入车流,仿佛也成了万千披星戴月回家中的一员。
只是和寻常的打工人并不相同,他们到家后没有好好休息以迎接第二天的工作,而是在床上反复折腾,直到天明。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卧室厚重的窗帘将外头刺目的晚霞遮盖的很好,没有泄露出半点光亮来打扰他们的睡眠。
宋淮意昨晚累坏了,即便被挪着从叶琮鄞的怀抱中离开,回到了枕头上,也没有半点苏醒的意思。
叶琮鄞坐在床尾,略略掀开被子,看到了各种红紫交加的痕迹。
昨晚太过火了。
不听警.告不断点火的人到后面自然是受不了,拖着软的根本没有力气的双腿往外爬,眼看着终于要逃离着方寸之地,却在最后关头被人握着脚踝,一点点地拖了回来。
宋淮意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没被开发玩.弄,哑着声音求饶,什么“好哥哥”、“老公”、“琮鄞哥哥”、“宝贝”之类的称呼层出不穷。
可惜了,叶琮鄞的良心的确不太多,毕竟他养了好几年的狗儿子都能直接丢到爷爷奶奶家,让它成为留守儿童,这会儿在兴头上,更不会放过哭的又软又漂亮的恋人。
不过清醒之后,叶琮鄞看着被单下青红交错的皮肤,多多少少有些心虚。
他抿唇,仔细检查了一番。
天亮的时候他才抱着意识不清的宋淮意去清洗。
柔软的小腹出现了微妙的弧度,看的叶琮鄞格外的眼热。
不过眼热归眼热,叶琮鄞倒没有那么丧尽天良。
等他将人重新洗的干干净净、香香软软的时候,宋淮意早就睡着了。
于是他只好轻手轻脚地给宋淮意上药,生怕自己动作稍稍重了一点就会将人吵醒。
好在最后宋淮意也没有醒来,也还好虽然直到现在仍旧是肿的,但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叶琮鄞放下心来,重新拉过被子给人盖好。
公寓的钥匙就放在鞋柜上,他带上钥匙出了门。
虽然叶琮鄞很早就开始在外头独自生活,但并没有和宋淮意一样习得一手好厨艺,以前也不过是勉强将速食食品丢尽锅里煮熟,确保吃下去不会进医院的程度。
宋淮意“被迫”着辛苦了那么久,叶琮鄞就算再没良心,也做不到让人醒来吃他做的那些没滋没味的东西。
傍晚的彩霞很美,天边被太阳的余晖烧红了,洒下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金色光辉,遥遥望着,仿佛一条条通往天上仙境的道路。
叶琮鄞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仔细挑选角度好好拍摄几张,以便作为画画的素材。
现在么,他惦念着家里的人,即便被眼前的景色稍微经验了那么一瞬,却也没有过多逗留,转身就走。
他记得小区外头有个华人开的餐馆。
他心里想着宋淮意如今的情况适合吃些什么,全然不曾注意到小区外蹲着个人。
“琮鄞!”
嘶哑的嗓音出来的一瞬间,叶琮鄞下意识地回头,只是他没能看清对方长什么样。
那人大概是等了很久,蹲久了,脚早就麻了。这会儿突然站起来,血液流通不畅,不仅腿脚不听使唤,眼前也是一片漆黑,强撑着还没走到半步,就踢到了不知道什么,直接面朝下摔了个狗啃屎。
即便只是旁观,叶琮鄞也能感受到这样毫无防备的一摔有多疼,他微微皱起眉,却没有上前将人扶起来的意思。
虽然没能看清楚……但从对方的身形上来看,他隐约能猜到是谁。
趴在地上的人约莫也是摔迷糊了,好半天都没爬起来,就连保安都没忍住探出头来问了一句。
叶琮鄞摇头:“不认识。”
保安闻言,不免有些犹豫,毕竟这人要是真的在小区门口前出了什么事,对他的工作而言可不是好事。
万幸的是这个仿佛有些什么毛病的人到底是没有真的出毛病,终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薛怀臻其实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叶琮鄞,他大概会放纵自己坐在地上不挪窝——他本来也不是多要脸的人,当然不在乎这点不体面的行为。
但眼前的人是叶琮鄞。
薛怀臻撑着膝盖勉勉强强地站起来,他知道刚刚那一摔已经足够丢脸了,但他还是想要在叶琮鄞面前留一点体面。
他抬手抹了抹脸,脸朝地的摔法磕坏了鼻梁,现在不断往下淌着鲜血,这么一抹泥土和血混在一起,显得更加不堪入目了。
只是薛怀臻不知道,他故作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拿出了当初等在病房门口的演技,可怜兮兮地说:“我等了你好久。”
叶琮鄞没动,也没说话,唯有眼神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薛怀臻浑然不觉,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凌晨的时候到的,马不停蹄地就过来找你,可是这里的保安不认识,也不让我进去,我怕会错过你,所以只好一直在外面等……”
“薛怀臻,”叶琮鄞没有耐心再听下去,打断了他令人作呕的卖惨,“你这次又想要什么?”
薛怀臻扮作可怜的脸僵住,他的眉眼还在努力往下撇着,这会儿突然失去了肌肉的控制,伪装出来的凄惨顷刻间被阴鸷取代。
和薛怀臻认识了二十多年,这是叶琮鄞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
出乎意料的,叶琮鄞并不觉得陌生,反而生出果然如此的了悟。
“我‘又’想要什么?”薛怀臻咀嚼着重复,眼中的情绪几番变化,最后归于一种近乎与天真的疑惑与茫然,“你为什么这么说?”
叶琮鄞失去了同他交谈的欲望,他收回目光,抬腿就走。
“叶琮鄞,你也知道这个故事了吗?”
薛怀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充斥着深深的不解与出离的愤怒:“你为什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宋淮意?是不是他?!”
宋淮意。
这个名字仿佛有着某种特殊的力量,让叶琮鄞止住了脚步,他隔着数米的距离遥遥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薛怀臻。
薛怀臻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好,他来得太匆忙了,以至于——忘了吃药。
更糟糕的是,他不记得他上次吃药是什么时候了。
这样不稳定的精神状体,他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
可事到如今,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控制他的行为了。
深埋在心底的恐慌终于破了土,密密麻麻的根须将整个心脏牢牢捆绑,他止不住的颤抖,上下的牙齿碰撞到一起,发出刺耳的“嘎嘎嘎”声。
心底有个懦弱的声音在嘶吼,叫他住嘴,叫他不要再说了,那是他最大的底牌,是如今的他唯一能够依赖的东西了,他绝不能就这样把这些东西说出口。
可是各个器官都不听使唤。
“一定是、一定是他!只有他!”薛怀臻双眼充血,配上还在冒血的鼻子,以及过分亢奋的精神,实在有些可怖。
仍旧关注着外面的状况的保安不免有些担心,他犹豫着要不要报警,又觉得这样弱不禁风的华人应该翻不出什么大风浪。
“为什么?明明我和他才是一路人,明明我们才是一路人,为什么他要一次次的违抗设定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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