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霆时不时会抬头望一望门口,似乎在等那个他期待看到的人。
余思年出了那个压抑的包厢后,才得以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把手紧扣在胸前,试图抑制住那不该产生的期盼。
心脏在胸腔中一下下激烈地跳动,久久不能平复。
他差点迷失而忘记自己的情况,不能,不可以。
可厉云霆为什么接二连三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
如果他坦荡没有阴谋,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余思年甚至不敢在脑中将这种猜测的可能性完整地想一遍,他不敢。
余思年哀怨地抹了把脸,掏出手机给谢锦安发了一条短信:【锦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想寻求帮助,离开宁城。
第35章 余思年被打了一巴掌,摔在了地上
谢锦安在国外收到短信时,已经是深夜了,即使近来公司琐碎的事导致他筋疲力竭,但余思年一条主动的短信,就足以让他满血复活。
他迅速回复道:【可能还要过阵子,怎么了小思年,你是不是想你锦哥了?】
就算谢锦安的文字都透出一丝痞气,但打出这字的时候,他嘴边的笑意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温柔。
余思年立即从短信中领会谢锦安的意思,他还要忙一阵子,于是他收住了后面的话,将它转化成关心的问候:【就想提醒你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你那边很晚了吧。】
此时此刻,谢锦安这些天来的疲惫,被余思年的一句问候驱散得一干二净,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继续打字:【嗯,你要经常主动发来督促我,我一定精神百倍的!】
谢锦安在国外也没有完全放下余思年的事,他在这边的情况他一直有了解,知道了他目前在帝豪上班,已经让老板要特殊照顾了,但又再三强调不能过于明显,不然以余思年的性格,又要躲避得远远的。
【那你休息吧锦哥,我要继续工作了。】
两人互相道别之后,余思年回去继续工作。
其实,余思年难得主动想开口请求谢锦安的帮助,他想离开这座城市了。
如今余沫无法读书,他觉得去哪里都无所谓,只想离厉云霆远远的。
而他欠下的债务,他还是会竭尽所能,慢慢还清。
此时,他没有回去厉云霆那间包厢,他知道自己不该贪恋这不切实际的美好,是虚幻的、短暂的。
而厉云霆,每隔几分钟就会不由地看向包厢的门口,有好几秒钟时间他几乎出了神。
而当期待中的那个人没出现时,他便会露出不满甚至不悦的表情。
杜应泽打破这漫长的沉静,提议道:“要不,回去休息了?”
他早该猜到和厉云霆来这种场所既无趣又拘束,杜应泽平时玩得开,来这种地方纯喝酒聊天,压根不适合他。
“你们先走吧,我再坐一会。”厉云霆又恢复成那副冷静的、无坚不摧的态度。
洪星然在一旁默不作声,脑海中描绘出厉云霆对余思年时深情脉脉的样子,这么久以来,他从未见过厉云霆对谁露出那样的神情。
“云霆哥哥……”洪星然心中有愤怒,有嫉妒,但更多的是失落和难受。
从前是他自欺欺人,厉云霆对他的态度时刻透露着不耐和疏离。
就像当下也是如此。
“你也回去吧,让杜应泽送你。”
这个局面,洪星然不敢继续纠缠不清,即使心里有千般疑问,也要等厉云霆酒醒后再说,他答应厉云霆离开。
包厢的其他人也随即起身散场。
洪星然出了包厢的门就忙不迭缠着杜应泽打听:“应泽哥哥,你当真不知道那个男的是谁?云霆哥哥刚认识的吗?是不是别人塞过来的!”
洪星然即刻考虑到厉云霆的安全问题。
杜应泽头疼,摇摇头:“我不清楚。”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洪星然一脸哀怨的样子,忍不住给了他几句忠告:“不过你可别因为善妒而闹事,你知道的,厉云霆向来讨厌麻烦,你要是惹是生非,他会厌烦你,如果你好好表现,说不定有一天他就会看到你的好……”
洪星然虽然娇纵任性,但心思直白单纯,什么情绪都表露在脸上,他听完杜应泽的话之后,眼底燃起了希望的光芒,紧忙点头表示赞同。
杜应泽只想尽快甩掉这个麻烦,以最快的速度将他送回了家。
灯光昏暗的包厢里,只剩下厉云霆一个人,他不继续喝酒也无心听歌,只是对着手机出神。
差不多等了半个小时,厉云霆消耗了所有的耐心,直接起身出了包厢寻找余思年的身影。
帝豪的规模宏大,但过来作乐的只有上流社会人士,所以人流并不繁杂,厉云霆一下子就从稀疏的人群中锁定了那个身影。
他正在给一位年轻客人倒酒。
看到这一幕,厉云霆本应该生气的,因为余思年让他在包厢里空等了那么久。
可当那副削瘦的身躯弱不禁风地半跪在地上,手上的酒瓶甚至都拿不稳,厉云霆的心底就升不起半点怒意。
而这种情绪让他快速地迈开了脚步,在余思年身后停下,修长的阴影将余思年瘦弱的身子遮挡了一大半,不怒自威的气场让在场的人迅速辨认出他的身份。
每个人恭敬地喊了一声“厉先生”。
厉云霆淡淡示意了一下,便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余思年身上。
余思年因为这句“厉先生”而僵愣在原地,倒酒的手心又微微渗出汗水。
他缓缓转头,抬眸仰视着傲视万物的男人,偏生这个人的眼里,有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意在。
余思年一瞬失了神,握着酒瓶的手失了重,一不留神砸在了那位客人的脚上。
高档的玻璃酒瓶当即四分五裂,深红的浓郁酒水将客人的裤脚和皮鞋打湿,晕出血一样的痕迹。
还未等厉云霆反应,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惊天动地,余思年被打得重重摔坐在了地上,嘴角当即溢出像酒水一样的颜色,半边脸颊红肿一片。
仅仅只是短暂的刹那,在场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得到厉云霆的情绪犹如沉闷的滚雷,他们有预感,动手的这个人不会有好下场。
而只有厉云霆一个人知道,他此刻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般,正淌着淋漓鲜血,滔天怒火剧烈烧灼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血流一下下冲击太阳穴,他用强大的自制力勉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失态,半跪在了地上,捧起余思年的脸:“我看看。”
他的尾音不经意染上了轻颤。
余思年将生理性的泪水憋了回去,把嘴唇咬出了牙印才勉强忍住了颤栗,他试图想从地上站起来,但剧烈的疼痛让他只能收紧拳头,怎么样都没办法靠一己之力从地上起来。
脚上的刺痛感让他很快意识到,刚刚摔倒的时候,应该是扭伤脚了。
可他还是倔强地回了厉云霆两个字:“没事……”
他感受得到厉云霆粗重急促的呼吸,他满手温热覆盖在自己的脸上,似乎有神奇的治愈能力,让他那股难受的痛感慢慢减轻了不少。
厉云霆将余思年横抱起来,没留下半句后话。
留下一群云里雾里的观众和一个濒临死期的罪魁祸首。
他还侥幸地说着大话:“我还以为是厉先生什么重要的人,仔细一想,厉先生哪有闲工夫去谈什么情情爱爱,肯定又是想要靠小手段上位的货色!”
但众人皆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后来,他们听说,这个人无缘无故被判定为精神失常,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并且只有他一个人是被关在一间狭窄昏暗的小房间里,从此锦衣玉食的生活堕落至暗无天日,吃不饱穿不暖,比路边的乞丐还要凄惨。
厉云霆忧心忡忡地将余思年抱进了包厢,吩咐了老板取来冰块和毛巾。
他已经向顾宇发了指令,让家庭医生先去家里候着,且让顾宇过来接他。
厉云霆准备拿冰块和毛巾帮余思年敷脸,却清晰地对上嘴角那刺目的红痕,还有余思年虚无缥缈的颤音:“刚刚……那、那酒好贵……你、可不可以帮我、跟老板,说说好话……缓、缓……”
事到如今,余思年还在惦记着酒水赔偿的事情。
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还没结算过工资,他的意思不是不想赔,只是以他目前的经济条件,连个酒瓶盖都承担不起。
而他向厉云霆请求帮助的时候,心虚得不像话,因为眼前的男人是自己最大的债主。
但余思年走投无路,这么些年来,老天似乎从未善待过他。
他时常在想,若不是还有一个至亲让他咬牙坚持到现在,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厉云霆灼灼的目光中映出了一个无助可怜的身影,他的脸色苍白得好像一张纸,眼下乌青,应当是这段时间休息严重不足。
男人坚硬的心脏顿时涌上难以言描的苦涩,他几乎想松口,之前的债务一笔勾销,他甚至还愿意给他一笔钱,让他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但醉酒中的他在面对余思年的事时,却还存有一丝理智。
倘若他做得这么彻底,那两人之间还要如何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作为交集的缘由。
厉云霆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用柔软的毛巾包住冰块,小心翼翼地贴在余思年的脸上。
即使他的动作极轻,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还是让余思年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厉云霆瞬间兵荒马乱,动作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轻、再放轻……
“弄疼你了么?”他英挺的眉微微皱着,暗沉的目光中总有让余思年看到深情的错觉。
余思年失焦的眼睛无辜而呆滞,摇了摇头,他更在意的是刚刚乞求厉云霆的事对方愿不愿意帮忙。
厉云霆看出他的心思,继续轻手轻脚帮他处理伤口,顿了顿,回答道:“你说的事我可以帮你,但你这些天必须去我那里住。”
第36章 当初他疾言厉色,我都不舍得动他一根头发
如果不是厉云霆的眉眼过分温柔,这简直是一句赤裸裸的威胁,作为余思年交换的条件。
余思年僵硬的身子动了动,微微蠕动了嘴唇,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那瓶酒他在拿之前匆匆扫了一眼价格,不少于五位数。
即使余思年感觉得出来,帝豪老板待他和善,或许他自己求求情倒也不至于被为难。
可余思年也清楚,能够翻云覆雨的,从始至终只有厉云霆一人。
他如果不愿意放过自己,那别人只敢袖手旁观。
“怎么?不愿意?”厉云霆看着余思年犹豫不决的样子,心底溢出不悦,他只是想要照顾他几天而已,竟然就让他如此为难吗!
厉云霆莫名而来的转变让余思年有点发憷,瞳仁微缩,愣愣地抿着嘴唇。
厉云霆等不到心中所想的答案,眸色发紧,昏暗中用低沉的语调重复了一遍余思年的现状:“要么赔钱要么跟我回去,两条路你选。”
而犀利的语气在重新对上余思年嘴角的血迹时,又弱了气势,他似乎还是没有办法做到斩钉截铁地要挟他,特别是醉酒状态之际。
厉云霆软了语气解释道:“跟我回去养好了身子之后,我便会放你回家。”
前不久刚从楼梯上摔下来,现在又狠狠地挨了一巴掌,厉云霆一想到就喉咙发紧,咽下去的皆是苦涩。
余思年只觉脑子一片混乱,不愿意答应厉云霆的提议,却又不得不答应。
但他没忘自己的顾虑:“沫沫、不让我在外面过夜……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本来这份工作的时间颠三倒四,余沫已经焦心劳思。
昨晚意外地在厉云霆家过了一夜,余思年口水都说干才勉强说服了余沫。
假若要住上一段时间,先不说余思年放心不下余沫,对方也不会放心得下自己。
余思年说出自己的顾虑之后,却睹见厉云霆一脸游刃有余:“这个你不需要操心,我有办法做到两全其美,况且,你也不想让她看到你这个样子……”
余思年对后面这句顾虑在心底给了肯定。
厉云霆为了让余思年更加信任,当着他的面拨通了余沫老板的电话,让他这段时间安排余沫吃好住好。
余思年震惊,再一次相信,厉云霆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并且能够在宁城只手遮天。
厉云霆挂了电话之后,余沫迅速来了电话。
“哥,老板临时提出让我们这些员工去郊外游玩几天,但要在外面住宿,我不太想去,但老板好像不太高兴……”余沫不想去的原因只有一个,便是记挂着余思年。
余思年心虚地看了厉云霆一眼,咽了咽唾沫,他并不擅长撒谎,说话时手都在颤抖:“沫沫,难得有……这个机会,我平时也没条件带你出去玩,你、你不用担心我的,我们每天都保持联系。”
听筒那头的余沫沉默了半晌,才勉为其难开口应道:“那好吧,你一定要让我随时联系到你。”
余沫到底还是年纪小,余思年三言两语还是让她稍稍安心了不少。
挂了电话后,一股温热抚上余思年的脸,伴随着一句浅淡的质问:“现在愿意了吗?”
余思年怔了怔,不自在地偏过了头,避免和厉云霆眼神接触:“嗯。”
他除了顺厉云霆的意思,别无他法。
片刻后,顾宇到达。
余思年脸上红肿得有些明显,让顾宇心跳慢了半拍,他误会成是厉云霆一怒之下打了余思年。
“厉先生……”顾宇欲言又止,将人伤成这样,然后又要给他医治吗?
厉云霆从沙发上起身,轻而易举地将余思年横抱在了怀里,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余思年缩成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我、我可以自己走的……”余思年还没有矫情到稍微扭伤就需要别人抱进抱出的地步。
厉云霆也不知道他的腿扭伤了,但却执意要抱他出去。
他将余思年抱进安静如斯的车内,拿了一块靠垫让对方垫在后腰,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气场仍旧慑人,要不是手上的动作轻柔,余思年几乎以为他又别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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