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宇也在善意的提醒厉云霆,对待余思年还是要适可而止,有时候有旁人在场时,还是需要收敛的。
毕竟,洪天程的宝贝儿子洪星然,一心一意对待厉云霆。
厉云霆仍然不动声色,眼睛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影,淡然道:“无事,他清楚我对洪星然的感情,洪先生暂时不会逼我……”
确实,洪天程对于他那位宝贝儿子几斤几两,心里一清二楚,加上年纪还小,不会强迫厉云霆要当下就接受他。
洪天程这事算是暂时翻篇了,顾宇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问道:“那余思年……”
还有上回答应过让余沫重新回去读书这件事,是否还算数。
厉云霆像是心里早就有了打算,脱口而出:“让他去杜应泽那边上班,安排个轻松的文职,薪资给高些。”
顾宇微微愣怔,杜应泽的公司是服装设计,据他了解,余思年应该是大学没有毕业,又没有专业技能,说白了,就是去杜应泽公司当个闲职,纯拿薪资罢了。
顾宇不解地问:“厉先生怎么不把人安排在你手下做事?”
这样朝夕相对,不是更能增进感情吗?
厉云霆的眼神从窗外收了回来,深邃的目光凝重坚定:“不了,我管不了。”
顾宇暗自揣测这句话的意思:管不了的意思是不是舍不得管?
也是,以他对余思年的态度,当上司的话定是吃亏的。
可把余思年交到杜应泽那里,杜应泽就不是吃亏那么简单了,一个不小心就是遭殃。
“那余沫?”顾宇想提醒厉云霆早前的承诺。
对方自然是放在心上的。
“让校方重新通知她入学。”
顾宇悄悄在心里为厉云霆竖起大拇指,身为一个合格的前任,他当下的行为才是典范。
余思年被齐森平安送到家里,余沫已经在家等候他多时,把饭菜都做好了。
而她口中所说的好吃的东西,除了一些零食以外,还有下饭的榨菜、罐头。
相处多时,对彼此的性格了如指掌,余沫觉察得出来余思年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没有直接戳穿。
她尽力地挑起别的话题:“哥,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我啊?我可天天想着你,一有好吃的、好玩的,就想到我们能一起去就好了。”
余沫将所有吃的摆在桌上,尽量活跃着气氛。
余思年勉为其难地笑了笑,眼睛还有些红肿,余沫不清楚她不在的时间余思年发生了什么,但她不敢质问出口,以余思年的性子,虽然逼问几句会说真话,但又是将他的伤心事摆到明面上讲一次,再刺激他一次。
余沫不愿意用这么直截了当的方式,她希望余思年能够主动和她倾诉。
果然,紧绷的气氛缓和下来时,余思年主动开口了:“沫沫,我的……新工作,还是不太适应,我、我辞职了。”
当初余思年选择去帝豪上班,是遭到余沫反对的。
如今的结果,便是让余沫乐不可支的!
“哥,那你就暂时在家休息,我老板说了,给我加工资,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我能养活你!”余沫撒娇般蹭了蹭余思年的手臂,乐观地想哄他开心。
余思年也不愿意给余沫徒增烦恼,终于开怀地笑了笑,连吃了两碗饭。
可在之后的一周里,余思年把自己困在了家里,暂时没有心思去找工作,状态也总是闷闷不乐的。
厉云霆发给他的短信,他一条都没有回复。
其实余思年不是想反抗厉云霆,他没这个资格,他只是惧怕、不敢面对,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完全掌握不了厉云霆的脾性。
似乎高兴了,就给你一颗糖。
不高兴了,就疾言厉色让你无路可退。
余思年本能地产生了后怕。
他不清楚那天的事,会不会再一次发生,又或者会不会有更惨烈的下场发生。
顾宇这些天总看着自家上司对着手机走神,惆怅的情绪隐没在了低落的眼睫下。
他几乎一整天都坐在客厅对着窗口的位置抽烟,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顾宇如今的职责,除了帮厉云霆料理别墅里里外外的杂事,还要为对方排忧解难。
他和齐森应该是唯一两个多嘴而不会惹对方真正动怒的。
“厉先生是在等余思年的电话吗?”顾宇把厉云霆手边凉了的茶水重新换上一杯。
厉云霆又吸了一口烟,缭绕的烟雾晕了男人好看的却心事重重的眉眼。
“他似乎还在生我的气。”
厉云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极度不自信的,他不确定余思年是生气,还是怨恨,两者的区别很大。
“厉先生怎么不去找他了?”之前刚重遇的时候,天天制造偶遇去堵人家,怎么现在却变得畏头畏尾。
这实在不像厉云霆的作风。
厉云霆没有回答,只是漫不经心地抽着烟。
“要不,我去看看吧。”
这就像是小情侣闹矛盾一样,总有一个和事老出面劝和。
于是,顾宇在厉云霆的默认中,去余思年的出租屋找他。
这里的环境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作出任何改变,依旧破旧脏乱不堪。
他如上次一样,敲了几下门,出了声,余思年就开了门。
几日不见,余思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瘦,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见到顾宇的时候,还是露出了真情实意的笑容。
“顾先生,您怎么来了?”
顾宇提了一袋水果进门,在狭窄的圆桌上放下,这里的光线不太好,余思年大白天也要开一盏小灯。
而因为顾宇的到来,他把小灯关了,换成了开大灯。
“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顾宇说得轻巧,殊不知家里的老板心烦意乱了几天,“就是好些天没你的消息,来看看你。”
余思年的情绪恢复了,倘若不是这副乐观的心态,他也没办法活到现在。
“您有心了,我没什么事。”余思年用简陋的一次性杯给顾宇倒了杯温水。
顾宇见他的表情无异,心里突然为厉云霆打抱不平起来。
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其实,是厉先生不太好……”沉稳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顾宇想知道,厉云霆在余思年心中的分量。
可是,令他失望了,余思年的反应密不透风,连一点担忧的迹象都没有。
接下来,他郑重其事地说出一个令余思年不可思议的秘密:“你有仔细观察过厉先生的手腕吗?”
第48章 厉先生当时就崩溃了
你有仔细观察过厉先生的手腕吗?”
顾宇的眸色深了深,脸上是少有的严肃。
气氛随着他的语调转而也添上了几分庄重。
余思年咬了咬唇,在心里过滤了一遍,重遇之后,他连正眼都不敢看一下厉云霆,何曾去仔细观察过对方的手腕。
余思年不解地摇了摇头,但从顾宇的语气和眼神,他大概意识到接下来说的内容可能是严重的,震惊的。
顾宇叹了声息,将视线落在桌上的一次性水杯上,有股逃避的悲伤。
他娓娓道来:“厉先生伤害过自己。”
“啪嗒”一声,余思年手上捧着的水杯,碎了一地,杯中的温水溅湿了他的裤脚,他却似乎没有半点觉察,像上一秒还晴的天突然下了暴雨,他的心坠落入了谷底。
待顾宇急忙着起身收拾地上的陶瓷碎片时,才惊觉余思年早已泪流满面。
顾宇心想,他果然也是在意厉云霆的。
可是为什么两个相互在意对方的人,却非要一路披荆斩棘,弄得遍体鳞伤呢!
“扫把在哪里?”顾宇的神色恢复了淡然,其实他的气质和厉云霆颇有几分相似,认真起来的时候,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威慑力。
但好在他爱笑,为人亲和。
顾宇问了两声,余思年才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紧忙起身去拿扫把。
顾宇从他手中接过扫把,一丝不苟地将地上的陶瓷碎片清理干净。
再次出声时,语调里夹杂着明显的故作轻松。
“那次厉先生喝了很多酒,然后在马路上看到一个人影,追了过去之后发现认错人,就彻底崩溃了。”
顾宇尽量将这段往事阐述得云淡风轻,如果余思年对其有爱,哪怕是简短的几个字的描述,也足以让他心疼得死去活来。
“外人眼里,厉先生在宁城呼风唤雨,想要什么只要勾勾手指就有人抢着给他送来,”只有贴身的顾宇,才在厉云霆身上看到过孤独和落寞,“可是,他心里唯一想要的东西,却一直得不到。”
余思年还在抽噎,眼角被质地粗糙的纸巾擦得通红一片,顾宇心里也浮现出酸楚,他不知道背着厉云霆和余思年说这些,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他只是不想再看到余思年一次次拒绝厉云霆的好意罢了。
“所以,请你对他好一些,可以吗?”顾宇思索了一下,又重新换了个方式表达,“至少、别疏远他,别不待见他……”
顾宇不知道两人曾经发生过什么,昨晚发生过什么,他只是不想看到自己威风凛然的上司,再次重蹈覆辙,发生无法预料的意外。
无论过去如何,当下难道不可以冰释前嫌吗?
从头到尾,余思年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只是哭。
他大抵想象得出那个画面,他即使无法确定顾宇口中所叙述的事件,导火线是不是自己,也依旧揪心得没办法喘息。
顾宇也没有出口安慰,只是默默在一旁坐着。
半晌,等余思年逐渐恢复平静后,才哽咽说道:“还请您、好好照顾他……”
顾宇微微拢了眉,有些无奈地看了余思年一眼,喉间的千言万语终究是化成一句叹息,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他也不适合和余思年单独相处太久。
顾宇离开后,余思年独自默默地盯着厉云霆这些天的短信走神。
【身体好些了么】
【胃还疼不疼】
【按时吃饭】
【在忙么】
余思年似乎能透过这些言简意赅的文字从而看到厉云霆深深的无措。
“对不起……”
余思年恍惚地呢喃了一句,他刻意抵触那些汹涌而来的良心谴责,只有一句苍白无力的道歉。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到。
傍晚,一个陌生的号码联系了自己。
“请问是余思年吗?”
余思年应声后,对方爽朗的声音响起:“我是杜应泽,我们在厉云霆的家里碰过面的,还有上次在帝豪。”
余思年回想了一下,对杜应泽有些许印象,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礼貌地和对方问好。
但他不清楚为什么杜应泽会突然找上自己。
杜应泽接下来的话解答了他的困惑。
“是这样的,我的公司正好缺一个文职,现在招人难,你要不要试一试?也当帮我一个忙!”
厉云霆开口的事情,杜应泽通常都是爽快帮忙。
而且他对余思年的印象也一直不错。
只是这其中和谢锦安三个人的纠葛,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好一会儿,余思年才从费解中抽回神,他甚至一瞬觉得,杜应泽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但他应该没有这个功夫的!
“文、文职……杜先生,我,我是不是要拿简历给你看看……”余思年认为,要是杜应泽看完自己的简历,应该就不会提出这么荒谬的建议了。
杜应泽轻松道:“不用不用,你直接来上班就好了,对了,路程不是很近,我们公司每天有车接送。”
这样的待遇,余思年再蠢都知道是授了谁的意,他直接拒绝了杜应泽的好意。
他不是不识好歹,是他太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他的能力根本胜任不了上市公司的文职工作。
余思年虽然极度缺钱,但他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杜应泽说服不了余思年,碰壁地挂了电话,迅速给厉云霆转达结果。
厉云霆却似乎胜券在握的样子:“他会接受的。”
杜应泽在电话那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反问道:“你该不会是要用强硬的手段吧!厉云霆,我觉得你对他挺好的,别老这样……”
厉云霆不屑于与杜应泽解释,鄙夷地嗤了一声,再吩咐道:“过半个小时,你再给他打电话。”
杜应泽虽然不明白厉云霆的安排,但他却只能照做。
余思年这边,在挂了杜应泽电话之后,便收到了余沫的来电。
“哥,宁城一所封闭式重点高中通知我入学,你、你那边是帮我申请过吗?”
其实,当初以余沫的成绩,入读这家高中绰绰有余,但在另一家减免学费的高中之间,余沫和余思年只能选择学费便宜的。
余思年没反应过来:“我、我好像没有,那边怎么说?”
余沫扁了扁嘴,语调也变了些:“那应该是骗子吧,说让我入读,减免一半学费,但据说那边的学费一个月也要六千块钱,就算不是骗子,我们也没能力去的,我只是以为你帮我申请了,打电话问问……”
余沫将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留下百感交集的余思年。
倘若自己有用一些,就不至于让余沫的成绩得不到深造的机会。
余思年躺在床上,一波接一波的打击,让他无力地对着天花板发呆。
双眼失神空洞,里面却没有了以往像水一样的纯净乐观,黑沉沉的一片映着老旧的天花吊顶款式,铺天盖地的绝望哀伤。
不久,那个陌生的电话又再次打了过来。
“你听我说,我这里真缺人,需要你鼎力相助!你是哪里不满意,我们可以谈谈!”杜应泽发挥他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激情澎湃的样子已经让床上的余思年有了一丝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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