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行明白他在硬撑,但未戳破,而是顺着话题问:“为什么不吃?”
方霁想起溅到脸上的东西,胃疼得更厉害了:“全拜某人的变态行为所赐,恶心到我连早餐都敬而远之。”
贺知行眉头微蹙:“你最近碰上了性骚扰?”
方霁呵呵了两声没答,更不想再看到他那张刺激胃酸的脸。
“所以贺总今天大驾光临,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贺知行也只能回归正事,道:“想说的我刚才都说了。我也清楚贵公司近期的情况,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购方天。”
“收购后,仍旧由你担任分公司的管理者。”
“分公司?”方霁算是懂了他的意图,正如他一开始的猜测,这人芝麻粒大的心脏压根就不是什么好心。
“谁要当你下面那个?”
“这家公司是老子打拼六年运营到现在的,就算有一天真要宣布破产,我也绝不会将这么多年积攒的成果拱手让人。”大不了从头再来,他才二十九岁,人生还有那么长。
贺知行并不认同他的选择:“你真的甘心看着方天破产?就算是向银行贷款,光是利息也是一笔不菲的债务,倘若公司后期没能重归正轨,你又该拿什么还钱?”
尽管方霁竭力封锁公司危机的消息,但也只是没传播到大众面前而已。那些被诱导签下不平等合同的艺人绝不会轻易罢休,方霁的承诺与安抚只能抵挡得了一时,稍有不慎,便可能跌入崖底,永无翻身之日。
届时,杨氨干出的那些混账事,方霁自己也难以撇清关系。
寻找投资人的计划方霁至今毫无进展。毕竟了解方天实情的人,谁会愿意承担如此巨大的风险?
知谦收购方天,获得所有权与支配权,同时也意味着承担方天名下的所有债务。
说实话,这一点对于方霁来说是有益的。
可他不甘。
“贺知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名字里带个‘行’,就真的很行了?猪都分得清公母,你别自以为是到连畜牲都不如。”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方霁咬紧后槽牙,极力抑制声音的颤抖,随即对着门口喊道:“小刘!”
刘叉仿佛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保镖,闻声迅速推门而入。
“送贺总出去。”方霁命令道。
刘叉将门完全敞开,走到贺知行身旁,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次的事谈崩了。以方霁的性子,再留下也无济于事。
贺知行起初并未动身,目光仍紧紧锁定对面的方霁。方霁却转过脸,明显不想再与他消耗时间,随后与助理交换了一个眼神。
刘叉心领神会,立刻说道:“还请贺总配合我的工作。”
贺知行这才起身,留下一句:“方总若想反悔改变主意,随时可以再联系我。”
反悔?
笑话,从知道鼻屎不能吃的年纪开始,他方霁人生字典里就没有“反悔”这两个字!
方霁未发一言,贺知行随着助理离开。
刘叉送走贺知行后,再次进入办公室,便看到自家老板仰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如纸,有种死人微活的既视感。
方霁听见身后的动静,艰难地转身,颤巍巍地向他伸出手:“快……有没有迅速起效的止疼药。”
妈了个巴子的,刚刚要是再多聊一会,他就真撑不住,在贺知行面前暴露身体不适。
“有的,方总。”刘叉连忙从衣服口袋中取出药片,又倒了一杯水,递给方霁。
方霁服下药,约莫十分钟后,脸色才逐渐恢复。注意到助理仍守在一旁,心中暗自感慨:这小子倒是比上一个贴心多了,在这种细节方面都能做到如此周到。
但转念一想,他又生出疑虑:“你怎么随身带着止疼药?要是身体真不舒服可以请假,我们公司还没有苛刻到要奴役员工的程度。”
刘叉说:“谢谢方总关心,我身体无恙,能正常工作。”
方霁上下打量他一番,面色红润,双眼明亮,确实不像患病的样子。“那是什么原因?”
刘叉一本正经道:“因为在总裁小说中,十个总裁,九个患有胃病,所以我为您准备了一箱可能需要的药物,随时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方霁:“……”
“我不是让你少看那些没营养的东西?”方霁佯怒道:“迟早有一天,我得烧了你那些小说。”
“方总,您烧了我可以,但请手下留书。”刘叉立刻道。
“为什么?”方霁不解。
刘叉微微弯下腰,像个低头认错的孩子:“我那些书很多有特签,特别是《总裁的贴身内裤》这本,无删已绝版,有价无市。您要是真烧了,对我来说就是暴殄天物,跟要了我的命没什么区别。”
“……”方霁忍下骂人的冲动,心烦地摆了摆手:“算了,你也出去!”
再聊下去,他的胃又得疼了!
刘叉应了一声,未再惹方霁不悦。
另一边,贺知行离开方天公司大楼,坐上黑色私家车,拨通一个电话:“这几天他心情应该不会太好,你多留意,有任何异常情况及时通知我。”
-
临近黄昏,一阵手机铃声打破宁静,来电显示——甄均。
方霁接通。
“喂?方哥?我今天回晋城,晚上一起出来喝酒怎么样?”
甄均是方霁步入社会后偶然结识的。那时方霁的公司尚处于起步阶段,在KTV与客户商谈合同,恰好遇到有人闹事。
一位客人从洗手间出来,裤子后方一片鲜红,硬是拉着方才上酒的服务员,声称酒水有毒,这人谋财害命,不仅索求赔偿,甚至动手打人。
方霁当时就坐在不远处,目睹全程,在看到那名服务员被一脚踹倒在地时终于没忍住,站起身,说了几句公道话并报警。
随后警方介入,服务员送上来的酒水没有任何问题,是这名客人自身便秘导致的痔疮破裂。
那名服务员就是正在酒吧打工的甄均,想要感谢方霁,请求添加联系方式。
方霁其实不爱和不熟悉的人过多纠缠,认为对方的感谢不过是客套,便给了他微信,打算过段时间再删掉。
可没想到,两人竟慢慢熟络起来,闲暇时便相约出来消遣。
“你几点的车?”方霁想了想,今晚没什么要紧事,正好他最近也挺需要发泄的。“快到了发消息给我,我去接你。”
当年甄均没多久就从KTV辞职了。他的家境不算特别富裕,但父母经营着一家小公司,足以让他衣食无忧。
去KTV当服务员纯粹是为了体验生活,后来父母年迈,他便回家接手了家业。
这几年,方霁与甄均主要通过网络保持联系,偶尔甄均出差或空闲会到晋城来找他,第一个联系的便是他。
相反方霁也是一样。
“好嘞。”电话那头,甄均的喜悦溢于言表,“大约一小时后到达。”
挂断电话,方霁拿起抽屉里的车钥匙,抓过椅子上的外套,下楼亲自驾车前往车站。
正值下班的高峰时段,方霁赶到车站时,已经距离甄均的到站时间超出半个小时,他直接拨通了对方的电话询问位置。
不出五分钟,方霁在候车厅的休息区找到了穿着幼稚卫衣的青年。
青年一见方霁,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扑向方霁紧紧抱住他:“大半年没见,方哥有没有想我?”
方霁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自从知晓甄均性取向的那一刻起,他虽然愿意尊重这个群体,但要说完全接受,一时半会儿还难以办到。
“抱歉,路上有些堵车,我应该再早点出来的。”方霁只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言语中带着歉意。
甄均比他小五岁,除了朋友,方霁更视他如亲弟弟,需要悉心照顾。
有时方霁也会怀疑自己是否敏感过头了,甄均向他坦白性取向后,对他还是一如既往,该吹牛皮吹牛皮,该混账的还是继续混账。
拥抱后,方霁主动接过对方的行李,两人一同离开车站,先去用晚餐。
路上,甄均的嘴就没消停过。
“对了,你腿好点了吗?”等红绿灯的间隙,方霁问。
说起来,甄均这人和便秘还真挺有缘的。
前段时间吃辣上火便秘,听人说串稀可以通便,百试百灵,于是他躺在空调机口下睡了一晚上,最后拉了一个星期的肚子,一天最少五次,人都拉虚脱了,晕倒在家门口。
那时的他又为了体验生活,在拥挤的居民楼租了间平价房。
邻居是位高度近视的老太太,买菜回来没看清他,两脚踩了上去,差点变成鸡蛋花。给他疼得清醒过来,在地上滚了一圈,刚好滚进楼梯口,从二楼一路滚到了一楼空地上,满脸的血痕。
路过的行人看到,以为发生了杀人案,尖叫一声后冲到最近的派出所报警。
半个小时后,他被几名刑警合力抬上警车,风风光光地送进了医院,治疗多处骨折和串稀。
甄均其实挺不好意思聊起这件事的,丢人,于是含糊回答了几句后便安静下来,看着窗外没再说话。
方霁低声笑了,绿灯亮起,继续开车。
-
到餐厅,服务员将菜上齐。
“方哥,今晚咱就别去普通酒吧了?”甄均在餐桌上突然开口。
方霁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喝酒,去哪都行。他端起温水喝了一口,淡淡道:“都可以,你想去哪家?”
甄均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戏谑,“要不……方哥你跟我去gay吧喝酒?”
“咳咳咳——”方霁一口水呛得差点喷出五里地,“你说什么吧?”
“gay吧啊。”甄均试图劝说道:“方哥你长这么大还没去过gay吧吧?你不知道,那地方有多销魂。”
方霁怀疑他在胡说八道,抽了张餐巾纸擦拭嘴角:“我一个直男,没事去那种地方干什么。闲得蛋疼吗?”
“嗯……”甄均拉长了音:“听说憋久了真会蛋疼,方哥你不会到现在还是处男?”
方霁没接话,心中兀自默念公民基本道德要求。
甄均以为他默认,面露惊诧:“不是吧方哥,你都快到三十了,居然还是处男!”
周围用餐的人闻声都看了过来。
妈的。
方霁终于按捺不住,“才吃了几口菜,就给你醉成这样?!要不你还是趁早回酒店,我看‘早点睡吧’更适合你!”
第3章
骂归骂,打归打,方霁最后还是被甄均拖进了gay吧,酒劲一上头理智砍半,逮着瓶子就开始吹,也压根不在意这里是哪了。
贺知行是在快十二点时接到的电话,没有任何备注,只有一串认识的电话号码。
“喂,贺总?”
“嗯。”
“您交代我要留意方总的动向,他……”
“他发现你了?”
“不,他和朋友从餐厅出来后去了酒吧喝酒,现在酒劲上头,正拿着啤酒瓶冲上舞台开始唱歌。”
“让他唱。”
方霁这人向来要强,极少示弱,一旦心中不快,便会寻找各种途径宣泄出去,绝不委屈了自己。
喝酒、唱歌,都算是正常的了。
“呃……他在舞台上和人抱在一起,还要跳脱衣舞。”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就在对方以为贺知行已经挂断,准备查看一眼屏幕时,贺知行突然道:“发我位置。”语气比先前沉重许多。
几秒钟后,手机界面多出一条新消息。看到定位是在晋城内颇有名气的一家gay吧时,贺知行的脸色一下就黑了。
贺知行从未在城市中驾驶如此之快过,事实上有了私人司机后,他的出行皆是由人代理,几乎没再自己开过车。
好在手感倒是和曾经没什么差别。
头顶的吊灯与摇头灯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着盛满酒水的玻璃杯,震耳欲聋的音乐与暧昧的色调侵蚀着人们激动的心,将气氛推向更高潮。
酒吧内几乎全是男性,服务员也不例外。贺知行刚踏进这家酒吧,便不悦地拧紧了眉心。他记得方霁是纯直男,比黄金还纯,怎么也会来这种地方喝酒?
继续往里走,贺知行最终在卡座的皮质沙发上找到了喝得烂醉、神志不清的方霁。
外套被他随意丢在一旁,身上仅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领口最上面两粒扣子解开了,露出一截白皙的胸口,袖口卷至小臂。那张脸在蓝紫色灯光下倒是显得乖顺许多,整个人半蜷缩着,像只熟透了的虾。
裤子还在。
这到底喝了多少瓶?
贺知行上前,几乎没有任何商量,直接将人扛了起来,离开这个在他眼中污秽不堪的场所。
途中,方霁感觉到自己在移动,没认出背他的人是谁,挣扎了两下,喃喃道:“老子不跟男人开房。”
不跟男人开房来这种地方?还是有被围观的癖好,准备直接在沙发上干柴烈火?
贺知行心中冷笑,为防止方霁乱动摔下去,冲着他屁股拍了一巴掌,警告道:“老实点。”
方霁露出不悦的神情,但到底没再动。
出门后,贺知行将人放入轿车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准备起身时,注意到方霁锁骨上的红印,贺知行神色骤冷,眼中闪过厌恶。
方才里面灯光太暗,他没有注意到,现在再看,这除了是吻痕还能是什么?
在电话里,他似乎听到方霁与人抱在一起来着。
上社会几年,还真是玩得越来越花了。
“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野男人搅在一起,也不怕染病。”贺知行伸出手,揉搓着方霁锁骨上的吻痕,那片肌肤顿时变得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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