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番谷冬狮郎撇过头去:“我晚来一步,来到时三番队代理队长中原中也已经清理完绝大多数的大虚,我们协同战斗直至虚缝关闭,并且解决了人类受到虚的影响灵魂离体的问题……你会解决的吧?”
中原中也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来给太宰治的存在寻找理由,闻言,有些严阵以待的表情融化成一个飞扬的笑:“当然。谢谢你了,冬狮郎。”
“难得日番谷队长愿意帮忙打掩护,看来可以少写一份检讨了,中也队长。”绫濑川弓亲笑起来。
“只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而已。”日番谷冬狮郎否认道。
斑目一角啧啧称奇:“这就是师生情谊吗?”
“啰嗦。”
一旁的中岛敦正在搬武装侦探社碎掉的墙块,闻言好奇道:“死神也有学校吗?”
“当然有。”中原中也有些怀念,“那一届就是因为冬狮郎在,所以才特意派我过去担任教师……话说你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搬完砖头,我也来帮忙吧。”
“诶?那样太麻烦您了……啊,好快。”
中岛敦看着砖块上逐次覆盖上暗红色,以惊人的速度排列组合堆叠起来,连垃圾和灰尘也顺便清理掉。
操纵者中原中也轻松地拍拍手,绫濑川弓亲笑嘻嘻地称赞“每次大扫除都赏心悦目呢中也”,斑目一角强行要把日番谷冬狮郎带入对话,中原中也露出得意的表情。
中岛敦看着他们,不自觉地笑了笑。
这次来的似乎都是中原中也的伙伴。
被这样子地维护着,真是太好了呢,中原先生。
太宰治一直在悄悄围观,自然也从自己的学生表情中读出了他的心情,正暗戳戳地想着坏主意——比如引导直球超人的敦把心声说出来,让中原中也害羞到傲娇得原地跳脚——的时候。
中原中也很凑巧地转过头,与中岛敦撞上了视线,愣了愣。
接下来,他再次展示出超出太宰治预料的……嗯,也许可以称之为长者的稳重。
他像是感受到中岛敦的心情,不太好意思地勾了勾嘴角,阻止同伴们吹捧的话,然后大大咧咧揉了揉中岛敦的头发,用与刚才评价日番谷冬狮郎一致的前辈语气,说:“你也辛苦了。”
“……不!!我还远远不够!!”
太宰治甚至能想象到中岛敦身后背景变成粉色,大概还飘出了一些暖洋洋的鹅黄色小花——因为少年现在正脸颊发红,看起来被这句意外的夸奖感动得要命。
他的眼神逐渐呆滞,从这副温馨到诡异的画面挪开视线,转头对织田作之助吐苦水:“工作中遇到一只非常讨厌的蛞蝓……”
中原中也还在给中岛敦呼噜毛,探头大吼:“混蛋太宰,你又在哪里编排些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沉思:“中原先生吗?虽说相处时间很短,不过我觉得他作为上司还是很令人敬重的。”
在中原中也的嘲笑声中,太宰治眼神死,再次站到了楼边:“这氧化的世界……”
被太宰治吵得忍无可忍的国木田独步咔地一声掰断钢笔,闪现出现在太宰治身后,抓住他的领子,一个过肩摔把他甩回工位。
“我是看在你要叙旧的份上让你摸鱼……你已经是个幽灵了!再自杀会怎么办啊!!!”
对充满直球和笨蛋的世界感到绝望的太宰治:半死不活.jpg
*
在中原中也的帮助下,武装侦探社飞快地重建完毕,修理工上门补墙,社员们决定给自己放半天假去赏樱。
他们邀请了中原中也,不过日番谷三人都因为今天的高强度战斗颇为疲惫,兴致缺缺地拒绝了。
然而……本来只是吃喝赏景的茶话会,餐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多出几瓶酒。
中原中也本来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喝,但在太宰治连劝带坑一个小时后,他毫无意外地被灌懵了。
他喝得太急,脑袋上晕晕乎乎地冒着酒泡泡,清醒中夹杂着一丝上头,左晃一下,右晃一下,怎么也不倒下去。
太宰治仍然保持着灵魂状态,伸出手指一戳,便把人戳得吧唧倒在地面上,赭色的发也散开了,散在满地的落樱之上,越发显得润泽的海蓝色眼睛坚持睁着,声音忽大忽小地警告:“你给我等着……”
他发尾的流苏带子落在了地上,太宰治的指尖勾了勾,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酒量也和中也不相上下……真是有趣呢,所谓同位体。”
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们仍然在远处交谈,织田作之助也在同国木田独步讲话,确定不会有人听到,太宰治收回了视线,在中原中也放置斩魄刀的另一侧,席地而坐。
死神的中也说他行事会嵌套几百层,说得确实没错。
他估摸着酒量,把中原中也灌到这样半醉不醉勉强还维持思考能力但更容易忽悠出真心话的状态,自然也另有目的。
在看到死神中也灵魂的一瞬间,太宰治就明白了,他绝对拥有与这个世界中也一样毁天灭地的大招。
尸魂界畏惧他的爆发,却无法阻止他,所以中也才会在发现“人间失格”这一特殊能力后如此紧张地保守秘密。
为他,保守秘密。
这件事放在“中原中也”身上,简直荒谬到让人发笑。
明明在这个世界是Mafia的干部,在另一个世界却宁愿忍着厌恶也要保护他的安宁。
太宰治其实完全不想去想这背后中原中也在遵循何种逻辑和原则,但中也的想法太过直白简单,以至于推翻了太宰治的所有阴谋假设,让他意识到死神中也在这方面居然真的实话实说,一阵牙酸语塞。
……死神的中也把他视为人类,视为需要保护的一员,所以才非要承担这种责任。
这对于和中原中也当了几年死对头的他实在过于肉麻,想必这个世界的中也知道,也会打个寒颤然后叫嚣“这种人归入人类是对人类的毁灭性打击救他做什么给我把他的脑袋嵌进三途川啊!”之类的话。
当然,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他有利,不点破也不影响大局……但是。
……偏偏太宰治对于自己绕弯子把自己绕进去、反而被中原中也的直球套路感到万分不爽,所以才在义魂丸到手后制定了更好的方案,让中也看看,什么才叫算无遗策。
“在另一个世界,把你那吵闹得要命的精力和忠诚都献给了死神这份工作,然后变成了正义的代言人吗?”太宰治轻笑了一声,“该说不愧是中也,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和我完全合不来。”
“但是一直跟着别人、特别是中也的计划走可不是我的作风……你看,现在只要我和乱步先生一样握住你的手,就能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帮你消除所谓的卍解。”
太宰治的手停在中原中也微微摊开的手心之上,如同诱惑一般说道。
“现在的我已经适应了灵魂形态,灵感也是最强,这种时候试验灵魂携带异能的效果最好,不是吗?虽说你因为那些可笑的理由一直在避免得知真相,但对于我的能力,你其实很好奇吧?”
“毕竟……这可是能让‘中原中也’无限作战的法宝。”
中原中也迟钝地咀嚼着这句话,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时,原本显得困顿的瞳仁缩了缩。
这个人……居然还在想着试验用人间失格消除卍解的事,是听不懂危险两个字吗。
他和太宰治的鸢色眼睛长久地对视,分不清他到底在认真还是开玩笑,半晌,平静地移开了视线:“太宰你知道吗?在我的世界有很多人能看穿我,我的敌人,我的老师,甚至是一个经营着便利店的奸商。”
“嗯?”
“如果你想确认,我可以给你机会判断,但是不用让我知道任何结果。反之,我也不会让你知道我到底好不好奇你得出的结论。”
中原中也支撑着坐起来,用斩魄刀抵住太宰治的胳膊,不容拒绝地逼迫太宰治收回了手:“有人曾经教过我一条真理,保守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永远不知道它。”
太宰治的眸子毫无波澜,仿佛刚刚与斩魄刀【污浊】的接触没给他带来任何新的发现,歪了歪头:“即使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
中原中也按着太阳穴,勉强让自己神志清楚:“原来如此,你把这视为最后一次机会吗?”
太宰治怔了一下,看到中原中也醉中带着一丝困惑的神情。
“也是,毕竟我们迟早有离开的一天……既然这也是你最后一次能对死亡发表意见的机会,太宰,你最初问我那些问题,有看到答案吗?”
[“死亡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幽灵先生还没有说完吧。”]
“这就是你借义魂丸的另一个目的吧……不想说也无所谓,但如果你已经掌握了所有答案,就不要一直保持着灵魂形态,回到自己的身体吧。”
……是的,所有的试探都结束了。
太宰治已经可以确定他到底能不能遏止死神中原中也,也摸清死神会不会为了得到某个异能力再次踏足这个世界。
所以他也应该……
“复活,吗?”太宰治喃喃道。
“这么说也没错。”中原中也说着说着打了个小小的酒嗝,不知为何,忽然有点想笑。
然后他就顺从心意笑了,蓝眼睛像是尚未来临的晴天,受酒意驱使,比平时要嚣张不少:“这次轮到我问你了,死亡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太宰治静了静,回答:“只是像忽然踩空一阶楼梯而已。”
“很失望吗?”
太宰治不语。
中原中也咂了咂舌:“算了。”
斩魄刀出鞘,在把太宰治的灵魂送回身体的以前,他低声说道:“我只能告诉你,黑色和服确实象征着死者的身份,但是太宰,恐怕现在的你还感受不到真正的死亡。”
“为什么?”太宰治呼吸加快了一瞬,看向他的眼睛,“死神的你,真的知道死亡的答案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你咽下义魂丸的那一刻,根本就没有想过真的就此死去。既然一切都是你保底的策略,那么明知自己能够复生的死亡,真的还是死亡吗?”
酒香从对面悠然地飘来,斩魄刀刀柄末尾的纹章抵住他的胸膛。
在中原中也的呼唤下,义魂操纵着太宰治的躯体坐在太宰治身侧,等待他的灵魂回归□□,把这具身躯交付给真正的主人。
中原中也的另一只手按住太宰治的肩膀,为了避免他耍赖躲避,干脆单膝屈起,半蹲在他面前。
“所以,你也大可不必对不符合期待的地方失望。我不敢说死亡是什么,但如果你真心期待,那把它当成值得期待的事情也未尝不可。”
“心怀期待是件好事。”中原中也说到这里,想到曾听说的太宰治自杀殉情的爱好,再次笑了笑,“不过在此之前……”
刀柄逐渐用力压紧太宰治的胸口,给他一种眼前的死神正拿着匕首缓缓杀死他的错觉。
太宰治有些呼吸不畅,但制止了身体本能的避险反应,静静地看着中原中也。
虽说与现在的场合无关,但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绫濑川弓亲总吐槽中原中也会被灵魂缠上。
中原中也的蓝眸认真地凝视着他,灵力罕见地柔和,像是魂葬每个迷茫的魂魄一样,话中带上了若有若无的安抚的意味:“在想好之前,回去属于你的地方吧……你看,你的同伴都在担心你。”
——此时死神中也手中这把刀,绝对不是杀人的武器。
被他注视的亡灵们,想必会被这种眼神所欺骗,误以为自己生前的罪孽得到了神的宽宥,才傻乎乎地安下心,向他倾诉,然后往生吧。
灵魂与身体黏合的一瞬间,太宰治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脚踩地面的实感。
呼吸仿佛窒住,一切思考被打断,他只是感受着,世界变得模糊,又变得清晰。
敦的笑声有了介质,土地与生命的苗芽相连,鲜活的花瓣纷纷扬扬,拂面的风中带来街道熙熙攘攘的声音,河流撞击着石块滚滚向前,明日也许会有暖阳或者清脆的雨滴。
周身汹涌着暖洋般的灵力,把后路堵截得满满当当,逼迫他回到人类那一端,回到令他不悦、令他无所追求的世间。
太宰治的瞳孔无神地注视着前方,一秒,两秒,很多秒,夜樱的淡粉色荧光从他鸢色的眼中倒着飘落,最后映入侦探社成员们纷纷看过来的关切的脸。
话说回来,灵魂离体之时,真的可以称之为死亡吗?
——被拖曳的失重感,轻飘飘的仿佛被排斥在一切事物之外,变成非人的东西。
那种言语难以形容的感觉与他想象不同,又似乎有些相似,一瞬间脑海中的想法太过拥挤又太空荡,争先恐后化成一丝也许名为惴惴不安的心情。
但是很快,这样新奇的心情就被一个不合时宜的急躁的死神强行攫住,拍散了。
那日的战场,模糊的视野里,中原中也暴躁中包含着焦虑地伸来了手,仿佛要把他夺回到现实。
接下来,对“死亡”纷乱复杂的感受,尽数收拢成被死神的中也扼住喉咙的疼痛。
太宰治无意识向他的方向伸出手,抓了他那纤细但蕴含着足以毁天灭地力量的手腕。
——并不是为了回应什么,并不是想从窒息中解救自己,也并不是多想被谁拉住……
“被人注视着起死回生,多少让人有点吃不消。”
良久,回到自己身体的太宰治垂下头,露出一个弧度极小但是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笑,看向身边动用灵力后酒精上头、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倒地的中原中也。
“真是狡猾啊,中也。”
——只是确认了,这一定是虚假的死亡,他的生命末尾,绝对不要是被中也扼住喉咙提在空中,像是对付不听话乱吃东西的猫猫狗狗一样,疯狂摇晃着逼他吐出义魂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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