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在何风无言的注视和伊芙听起来有些慌张的道歉中结束。
莉莉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助理。她每天风雨无阻地在何风新住处的门口报道，接着任劳任怨地把他送到各种需要去的地方。实际上她甚至还试图帮何风整理房间打扫卫生，被拒绝后毫不气馁，不知从哪找来一家会做各色料理的美食店，总算成功地多出了一个除司机以外的用途。
也不怪她这么积极。每个月打到她卡上的钱实在是太多了，更不用说为了更好地接送这位新人，诺曼先生还给她换了车，她的身份卡的权限也开到了核心区，每天上班的时候都会有形形色色地人来打招呼，试图从她口中套出点什么。
莉莉守口如瓶。包括这次要送何先生去一个不对外开放的自然森林保护区拍mv的事，她也谁都没说，就算她因为能亲眼见到真正的植物而激动地一晚上没睡着觉，她在公司里也依旧面无表情。
新换没多久的高级飞行器在规定的位置缓缓降落，门刚打开，一个早就等在那的身影便迎了上来。
“风！你看！”
何风微微愣了一下，才从声音认出面前的人是谁：“……伊芙？”
“对！是我是我！我的造型怎么样！好看吗！”
伊芙原本白皙的肤色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变成了健康而有光泽的黑巧克力色。水蓝色的长发被卷成波浪，金色的吊坠从爱心型的刘海中露出，被皮肤衬得十分璀璨。他赤着脚站在湿润的土地上，手臂上的金钏随着动作晃动着，碰撞出轻灵的声响。他的上半身近乎赤裸，只有一条花纹繁复的披肩遮住了一小半胸膛，让人忍不住顺着向下看去。他的腰间是一条金色的腰带，勉强拢住了看起来只是块布的下裙，让他的双腿只在走动时露出。
“嗯，很好看。”
伊芙明明早就接受过不知多少夸奖了，但在和那双平静又真诚的眼睛对视上时，脸上突然有些发烫，好在以他现在的肤色，脸红也不明显：“嗯，嗯，谢谢。”
“这就是你天天挂在嘴边的‘风’？”
一个打扮干练的女人像幽灵一样飘了过来，看着有些惊悚：“你好，我是这次mv的编剧加导演米兰达，能见到你真人真是太让我高兴了！伊芙应该有和你说过我们的拍摄流程吧？说过了？那就马上开始吧！”
米兰达是个急性子。何风被她催促着去换好了衣服，简单化了个妆，还把那头粉色微卷的短发接长后就立刻投入了拍摄。对于新造型，他自己照镜子时没什么感觉，但99一个劲地夸好看。
“宿主简直就是天使！是爱神丘比特！”99如是说。
mv的剧情其实很简单。某天外出打猎的贵族在森林里捡到了一个身份神秘的少年，他本来应该一箭射杀这个胆敢闯进他狩猎范围的陌生人，但他却被少年的歌声打动，最终还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城堡。
mv前半段是贵族狩猎时激昂的乐声，伊芙的声音也充满了力量，意气风发的贵族带着自己心爱的猎犬，骑在高大的骏马上巡视自己的领地，却突然在静谧的林中听见了奇异的声响。
他循声而去，看见了在湖边看着自己的倒影，哀伤低吟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像是远古神话中爱上水中自己的倒影的纳西索斯。贵族在他的歌声中不知不觉地放下了武器，看着他的侧脸怔愣出神——
“不对！不对不对！伊芙，你怎么能把武器放下呢？现在你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领地的人还是很有警惕心的！”米兰达在摄像机旁边大喊，“你这种表现看起来就像是对风一见钟情了一样——收一收嘴角的傻笑，好吗！”
她喊完后满意道：“我早就想试试这么做了，果然心情会很好，哈哈！”
伊芙和何风的视线在半空中短暂一碰，便马上错开了。
“米兰*，在过指导瘾的时候能不能不加上自己的主观臆断？”伊芙说，“你这样显得很不专业啊。”
米兰达神情一肃：“是吗？”
她不再多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再来一遍。
莉莉站在后勤的队伍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整支拍摄团队都是由高级人工智能们组成的。他们有些对莉莉很好奇，还有些对她视若无睹，不管是什么态度，都透着一股和真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在这待久了，莫名会觉得毛骨悚然呢……何先生不这么觉得吗？还是最近几天的演技课颇有成效，让他能完美地藏起内心的想法？
伊芙再次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出门活动的时候，有时候他会用公司特地为他定制的机械身·体，这次拍摄的mv中会有互动，所以他特意挑了身材最好的一个用。来的路上，他心中又涌起淡淡的后悔——这样不是看起来更像是个怪物了么？
风带来的那个助理的眼神对他来说才是熟悉的。他当时刚被制造出来没多久，听诺曼说有一个特别特别喜欢他的粉丝想要见面，于是满心欢喜地精心装扮，结果对上了一双含着不适，排斥，还有连那个粉丝自己都没发觉的隐隐恐惧的眼睛。
为什么你不用这种眼神看我呢？
那把从腰间抽出的长剑在灯光下闪着寒芒。握着它的那只手颤抖了一下，还是将剑尖微微垂了下去。
“好吧，好吧，伊芙，我猜你是没办法用进攻的姿态对着风了——”米兰达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巡视，“没关系。我可是专业的。这种突发状况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伊芙，你就这样演吧。靠近风之后和他自然互动，我们之后再补拍一个画面就行。”
除去这个小插曲，伊芙的表现可称完美。
贵族在靠近少年的途中忍不住放下了武器，而少年也并没有伤害他，而是对他露出美丽的笑容，看起来毫不设防。他们的手轻轻交握，贵族忍不住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城堡吗？我会一直守护你，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少年只是微笑，但他并未抗拒贵族牵着他的手带他离开的举动。他跟在贵族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回到了城堡中。他们在城堡里快乐地生活，整个城堡中都回荡着少年轻柔的歌声。
只是在某些时候，仿佛有金属光泽在贵族的脖颈上和少年手中一闪而过。当乐声和歌声都到了尾声，渐渐变弱消失，原本正在贵族宠溺的注视下吃着新鲜莓果的少年突然抬头，精准锁定了镜头的位置。果实的汁水沾染上他丰润的嘴唇，显得他的唇色格外鲜艳。
少年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手中好像攥着一道闪亮的链条，不知延伸到了哪里。
“好！！！非常非常好！！”米兰达高兴地冲过来，看起来像是想给何风一个拥抱，“哇，风，你简直是演技天才！这个笑搞得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哈哈哈！”
她冲到一半就被伊芙拦住了，但是她现在心情好，没跟看起来似乎没出戏的好友计较：“我都想好了！如果有人能看懂我们暗戳戳的小细节，就说是他们多想了，含混过去！不然这个情节，风可能会被伊芙的粉丝喷得很惨呐。不过如果没人发现，我就要安排几个眼尖的’粉丝‘点出来了！这情节可不能浪费！”
米兰达越说越高兴，又忍不住想去拍何风的肩膀：“怪不得伊芙喜欢你，人美声甜演技佳，姐姐我也很看好你哦！”
只是她的手再次被伊芙挡住。
“喂？反正我也不能真的拍到他，你有必要吗啊？”米兰达生气了。
伊芙看了她一眼，米兰达的眼前跳出了一条信息：“风的体质特殊，就算你现在是虚拟状态，也能碰到他。”
真的？
真的。
米兰达的视线又在伊芙和何风之间来回转了转，不知为何叹了口气，情绪也没有那么高涨了：“拍摄结束了，大家都辛苦了。累了一天，该回去充能源的充能源，要去捕捉信息的去捕捉，至于风，伊芙，你这次表现还没人家好，得请个饭。刚好我为了拍摄需要整理了一份料理店的资料，你拿去，和风挑个地方去好好吃一顿吧！”
伊芙收到那份资料，脸上刚扬起笑容，就看见了资料上附着的话。
“伊芙，我知道你一直想成为真正的人类。但是你的运行方式和人类不同，这是既定事实。你要时时刻刻记得这一点。”
装扮华丽的男人把那句话放进了自己庞大的数据流中。他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容：“走吧风，既然米兰都这么说了，如果今天没请到你吃饭，我会一直想着这件事的。而且她整理的店真的都非常不错哦！你就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何风并未错过他短暂的凝滞，只是脑海里的99虽然一直没说话，但是已经在偷偷吞咽口水了。
“好，那么要麻烦你带路了。”最终，他还是对着伊芙笑了笑，和莉莉说过她可以提前下班之后，上了伊芙的那辆飞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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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达的昵称。
何风：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伊芙：嘿嘿，虽然名字我不是第一个知道，但是饭是我第一个一起吃吧！
暗处的某人：（阴暗地注视）我会一直，一直注视着任何接近何风的人……一直一直……
作者差一点点就又把章节搞错了啊！！！！大声尖叫！！！！！！！
在地上打滚！！！扭曲！！！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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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时空局打工第四天（8）
“伊芙出新歌了！万万没想到他这次居然这么勤快！”
这一天刚好是工作日的最后一天，也是星网最活跃的时候。马上就能迎来难得的休息日的人们纷纷在网上搜索一些休息日可以用来解闷的去处，或者待在家里时可以拿来消磨时间的东西。
许多人的特关就在这个时候弹出了一条消息。
“第一首合作曲目已经发布。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的合作伙伴！”
“什么啊？公司怎么突然给伊芙安排合作？”
“是想蹭吧。伊芙从出道以来一直人气断层第一，谁配和他合作？”
视频下关于内容的讨论不多，但疲惫的女人却并没有在意。她只是习惯性地点开了视频，一边播放音乐一边忙碌自己的事。
所以当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时，她手上的动作停止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她快步向特意放在某个床头的智脑走去，准备把音乐声暂停。
只是在她的手伸向智脑，准备将其拿起时，她的余光却仿佛看见床上那个像是睡着了的人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起来。
她忍不住倾身去看那个已经很久没有变化的人，想要确认那表情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随着那个陌生声音温柔地吟唱，床上人的表情也越来越舒缓。在女人屏住呼吸的等待中，那人的睫毛微微颤抖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在她专注于那人的变化时，这个视频下的评论也在飞快地滚动变化。
“不是吧，我没看错吧？这个剧情是我想的那样吗？”
“这新人是有谁在背后做靠山？敢让伊芙和他拍这种剧情的mv？”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多大脸多大脸多大脸？”
“我去查了，听说是诺曼直接签进来的人。谁不知道他无利不起早？铁关系户了。而且这是个真人。也不知道怎么脸这么大敢往现在的文娱圈挤。他是觉得自己人生全无污点呢，还是觉得自己的脸比得上建模？”
“好了，真人还不好对付？找点他以前做过的事发出来就会自己退圈的。”
这是愤愤不平的伊芙粉丝们。
“这头粉毛，我好像有点印象。”
“现在能说了？不会被禁言了？之前不是把他的消息删得干干净净么，我还以为他是被圈起来了，怎么转眼还出道了？”
“原来大家都记得啊。我今天跟同事说，她跟我说没这回事，搞得我还以为是我星网上多了记忆出问题了。”
“看了眼楼上的在线记录，我只能说，你确实该歇歇了。”
这是看热闹的路人。
“他叫什么名字？只出了这一首歌吗？”
“他经济公司是哪个？这个合作账号是他的私人号吗？发私信他能看见吗？”
“这些骂人的怎么想的？没看mv就发表评价了？”
“这些人可能是设置了一到这个粉毛小哥的部分就自动消音吧。啧啧，真是傻，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这些评论下则吵成了一团。有好些人因为言论过激而被智能管理立即拉黑，接着又孜孜不倦地开小号来继续加入骂战。还有些则在其中浑水摸鱼，试图借题发挥，好让自己受到平常生活里难得有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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