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心蜷缩在被子里,身边的床垫微微凹陷,他呼吸一滞,知道有人坐在他的身边,厉骁和闫谏之让他困扰,可他一无所有,连养活自己和孩子的钱财都没有,他拿厉骁和闫谏之毫无办法。
“你该跟我回家了。”
耳边响起闫谏之突兀的声音。
逐心在被子里睁大眼睛,迷茫地低语:“孩子还在这...”
“之前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
“厉骁...厉骁不会把孩子给我的...”
“所以呢?所以你要留下来?就因为那孩子是你亲生的?如果你这么不负责任!当初为什么要收留小鹤!我本来就不同意收留小鹤!是你吵着闹着非要收留他!你给我添了这么多麻烦!现在却要撒手不管是么!”闫谏之凛声质问,声音没什么起伏,句句都在指责逐心。
逐心眼眶湿润:“我...我可以把小鹤接过来...我...我不会不管他的...”
闫谏之勾起一抹冷笑:“这两年我是怎么对你的?厉骁刚到重庆那会儿,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不会和他来往,结果呢?你总是言而无信!我对你的好你总是视而不见!我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做到了!我一直在为你着想!可是你呢!你一定要做忘恩负义的人么?是,我是有不对的地方,可是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件事,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逐心有一副很高的道德标准,与厉骁和闫谏之牵扯这些年,他的认知出现了一点偏差,他的善良一如既往,只是有些分不清善恶,读大学的时候他只身一人,他的脑子很清晰,他能分清楚自己的仇恨,能认清厉骁和闫谏之的恶劣。
然而等他身陷其中,他又开始混乱,他觉得厉骁和闫谏之除了瞧不起他,除了那几件寥寥无几的错事,好像没有真正伤害过他...是他不够果决,是他一无是处,是他不知足的无理取闹才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逐心浑身战栗地躲在被子里,紧张地咬住手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太愚蠢了,愚蠢到总是把事情搞砸,愚蠢到总是让事情脱离控制...逐心哽咽说道:“哥哥,你讨厌我吧,远离我吧,不要再对我好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闫谏之捏紧拳头,将责骂怒火全部藏进心里,他拉开被子,弯下腰将逐心抱了起来,他擦擦逐心的泪水,将逐心的脑袋摁进肩颈,轻轻拍打逐心的后背:“不要跟哥哥道歉,你做错任何事我都会原谅你,所以,不要再任性了,跟哥哥回家好么?我很想你,小鹤也很想你。”
逐心抱紧闫谏之,明明跟闫谏之在一起的时候很痛苦,可他的心里只有愧疚:“我...”
“砰!”
厉骁不想朝着刚刚生过孩子的逐心发脾气,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却见闫谏之逐心抱在一起,他突然管不住脾气,当即一拳头捶在门上。
逐心吓得一颤,急急忙忙推开闫谏之,捧着被子缩回角落。
逐心对自己彻底感到厌恶,他从未想过会和男人搞在一起,但他现在不仅和男人搞在一起,还同时和两个男人不清不楚,其中一个男人竟然还是他的亲哥哥。
不管他做任何事,做任何反抗,他都不曾从这两段关系里脱离出来,这是不对的,没有任何一段关系,是想断却断不了的,闫谏之和厉骁是那么理所当然,逐心只能从自己的身上找问题,他觉得他和闫谏之厉骁牵扯不清,是他有问题,是他贪图安逸的生活,是他贪图厉骁闫谏之的钱财,是他贪图厉骁闫谏之对他的偏爱,才会导致这离谱的场面出现。
厉骁走近二人,拽住闫谏之的衣领:“我让你别进我的卧室,让你不要骚扰他,你听不懂人话是么?”
闫谏之漠然说道:“我对逐心从来不是骚扰,他也不这样认为。”
厉骁扫了一眼角落里的逐心,眼神沉了下来,如果真的爱他,逐心怎么会跟闫谏之不清不楚?怎么会跟闫谏之抱在一起!如果不是逐心刚刚生完孩子,如果不是闫谏之还在这里,厉骁恨不得两耳光扇上去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忠不洁的贱货!
厉骁拎着闫谏之的衣领一推,阴森森地说道:“逐心,我最后问你一遍,我和他,你到底选谁?”
逐心一僵,眼神发直的看着被子,连呼吸都困难了,他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的脑子很混乱,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说什么都会被反对,他不想发表意见,不想再做出徒劳的选择和决定,如果厉骁和闫谏之能满意,那就随便厉骁和闫谏之做决定就好...
闫谏之和厉骁一直看着逐心,逐心没办法一直沉默不语,他苍白地摇摇头:“我...我不知道...我有点不舒服...我...我想休息一会儿...”
厉骁的眼睛快要将逐心盯穿,他冷冷一笑,点了点头:“好,你休息一会儿,我就守在这里,我就守在这等你想清楚为止!”
逐心用被子裹住头,自我开解着,这件事总会结束的...
闫谏之踱步来到阳台,站在落地窗前沉思着看向烟雾缭绕的山景,厉骁则是靠坐在沙发上,难得一见的安静。
他们都在等,都要等到逐心选择自己才行!
这一等便寂静的等到天黑。
闫谏之和厉骁不吃饭能行,身体刚刚有所好转的逐心可不能不吃饭。
厉骁让佣人送饭上来,闫谏之回过神,慢悠悠地来到床边想要叫醒逐心,他刚一伸手,厉骁冲了过来,一把攘开他,弯下腰,一边拉开被子,一边喊道:“起来吃饭。”
逐心露出半边通红的脸颊,他发烧了,本就病痛的身体因为过度焦虑病得更厉害了。
第六十九章 冷战
逐心一病直接病倒了,发烧烧得人事不知。
闫谏之心里着急,自打逐心失忆后,再没有病得这样严重!他自觉把逐心养的很好,和逐心过日子这两年,还生生将逐心养胖了好些斤。
然而怀孕之后,逐心又开始病痛不断,生个孩子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能坐起,这全是厉骁害的,厉骁要是不出现,逐心就不会病得这样厉害!
闫谏之和厉骁再加一位医生,整日里围着逐心转悠,可逐心这病就是不好。
闫谏之和厉骁原是怒气冲天,结果逐心病了,两人直接哑巴吃黄连,有火无处发。
闫谏之拧干帕子换下逐心额上的毛巾,余光再一瞥厉骁,只觉碍眼:“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病得这么重。”
厉骁只等逐心选择自己之后,再好好教训逐心,可逐心一病,他连甩脸子都不知道甩给谁看,屋里只有闫谏之,他对闫谏之一向没有好脸,所以对闫谏之甩脸子也没什么发泄的作用:“要不是你这变态非要插一腿,我和他孩子都一窝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冷哼一声,懒得搭理彼此。
逐心一病不起,两人的怨气暂时收敛,愈发心急如焚。
逐心生完孩子后一直静心休养,身体也在慢慢好转,按理说是不会受凉发烧的,骤然病成这样,从春节前病到了春节后,两人从担忧变成惊吓,简直不知该怎么办。
他们的怨气,总要等到逐心健健康康坐在这里,才能得以施展呐!
医生说逐心是精神压力太大所以病倒了,而这精神压力的缘由,闫谏之和厉骁心知肚明...
逐心病弱的躺在床上,生完孩子后本就没几两肉的身躯变得更加消瘦,闫谏之睡不着觉,日夜守着,眼底一片乌青。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这么熬着,神色愈发沉静,他坐在卧室里不远不近地看着逐心,冷冰冰的想:逐心要是熬不过去,我就杀了厉骁和那孩子,杀完之后我再去死,横竖厉严不会放过我...
逐心不醒,厉骁也变得安静,一日一日的不说话,他有许多怒火和怨气,原是该把家里砸得稀巴烂,可逐心病的厉害,他的怒火和怨气便一下子戛然而止,怒气怨气并非消失,而是凝固在胸口找不到时机宣泄。逐心病的不知道第几日时,厉骁憋出了内伤,他开始流鼻血,耳鸣,火烧火燎的发烧,他身材魁梧,发烧也能熬,于是吃了药,带着一副脸色煞白,嘴唇干裂的面容守着逐心。
闫谏之和厉骁当然希望逐心健康,健康的逐心才能和他们长长久久的过日子,逐心该怎么健康?潜意识里有一个晦涩的答案,隐隐约约让他们放过逐心,这是不可能的,于是二人只做不知这个答案。
他们想,不能凶逐心,也不能逼逐心,要好好跟逐心沟通,这样逐心就不会病了...逐心真是不能再病了,再病就真要远离人世了。
他们在心里点点头,好,等逐心醒来,不凶他也不逼他!
...
某一日,逐心终于醒了过来,他感觉自己的眼皮有千斤重,睁开的时候困难极了。
闫谏之端来一碗糖水,正想喂逐心喝一点,就见逐心半睁着双眼。
闫谏之愣在原地,半晌,他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坐到床边,搂着逐心坐起。
逐心的记忆一瞬之间有些空白,他费力地看了眼闫谏之,本能喊道:“哥...”许久未发出声的嗓子骤然开口,嘶哑的快要听不见声音。
闫谏之点点头,拿起勺一点一点往逐心嘴里送进糖水。
听到逐心的声音,厉骁疾步冲到床前,他直勾勾地盯着逐心,原该把这个贱货和这个变态分开,但厉骁硬生生忍住了暴力的举止,逐心一病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时不时连呼吸都薄薄一片感知不到,他是真的吓到了。
逐心虚弱地靠在闫谏之怀里,抬眼看了看厉骁。
厉骁满眼凶光,逐心一个哆嗦,萧瑟地朝后一靠,厉骁忍住恶毒的言语,转身离开卧室。
逐心轻轻吐了口气,无力的垂下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很快,厉骁端着饭菜回到卧室。
卧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厉骁隐忍着喂逐心喝粥,他很想从闫谏之怀里抢过逐心,可是闫谏之抱着逐心就是不肯撒手。
三人之间的气氛很怪异,逐心病情好转,却无人开口说话...逐心不敢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厉骁和闫谏之本该关心一下逐心的身体,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逐心在他们之间摇摆不定,他们本来就不是宽宏大量的人,在感情上则是更加狭隘,逐心的举动让他们对逐心怀恨在心。
逐心病的苍白,如一张脆弱的纸片,关心的话说不出口,指责的话更不敢说,于是闫谏之和厉骁只能沉默的,压抑的,剑拔弩张的守在逐心身边,且看这不要脸的贱货什么时候能在他们之间做出选择!
逐心有些困惑,生病时虽然不省人事,但他感觉到闫谏之和厉骁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他不知道闫谏之和厉骁为什么执着于他。他不敢惹他们生气,若他们真的生气,遭殃的必定是他,只要闫谏之和厉骁别让他再做为难的选择,他大可以老老实实的顺着他们...横竖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不过是回到从前的生活,要非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比小时候要难堪一些,因为现在得陪闫谏之和厉骁睡觉....
闫谏之抱住逐心,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逐心的头发。
逐心闻了闻闫谏之身上暖烘烘的气息,乖巧的闭上眼睛。
厉骁眼瞅着两个人抱在一起,眼睛都气红了,愣是没发一声。
两人除了沉默就是沉默,无人逼迫下,逐心的病情渐渐好转。
这日,逐心感觉身上恢复一些力气,见厉骁送来饭菜,他无力说道:“我自己来吧。”
厉骁看都没看逐心,一把揽过逐心喂逐心吃饭,逐心不敢反抗,只好饭来张口。
逐心吃过饭,左右看看,没见闫谏之,闫谏之和厉骁偶尔有事,并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他的身边。
逐心心里不太安宁,生完孩子后,他已经这样躺了快三个月...发烧之后,这两人并不跟他说话,他也不敢说话,三人之间几乎毫无沟通。
闫谏之和厉骁虽与逐心纠缠不清,却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而逐心一旦被这二人纠缠,便立刻失去自由和自主选择的权利。闫谏之和厉骁可以一直装哑巴,一切要看闫谏之和厉骁脸色行事的逐心却没办法一直装哑巴...
“你能抱抱我么。”逐心小心问道。
厉骁放下碗,抱住逐心。闫谏之和厉骁对逐心照旧举止亲密,却并不与逐心说话,逐心的身体不能打也不能骂,一凶就要一命呜呼,于是这二人妄图用冷暴力让逐心明白他们到底有多么怨气冲天,妄图逐心在他们的怨气冲天下做出让他们满意的选择....而让他们满意的选择根本不存在,只要有人满意,就必定有人不会满意...
逐心埋进厉骁的脖颈处,低声下气地说:“能不能让我看看孩子,我很久没看到他了...”
“哼。”厉骁轻哼一声,不曾理睬逐心。
逐心感到折磨,他不在意讨好他人,他已经认命了,他本来就出生卑贱,天生就该讨好其他人,可他从不曾想夹在闫谏之和厉骁之间,夹在两个对他用情到诡异的男人之间,他得猜闫谏之和厉骁在想什么,他得讨好闫谏之和厉骁,只有闫谏之和厉骁对他满意,他才能在闫谏之和厉骁之间稍稍松一口气,才能稍稍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逐心一直惦记孩子,可是厉骁不理他,他根本没机会跟厉骁说孩子的事,他有些着急:“让我看看他好不好...”
厉骁皱起眉头:“闭嘴,别烦我。”
逐心失神的睁大眼,不敢继续说话。
厉骁抱着逐心躺了会儿,等逐心呼吸平缓,他松开逐心下了床离开卧室,他不是不能对逐心好,只是他并不犯贱,他做不到无底线的纵容,他没办法对一个三心二意的人无条件顺从,哪怕这个人是他抢来的,哪怕这个人是他强迫的。
逐心抹抹眼泪,穿上拖鞋踉踉跄跄来到卧房门,他拧开门把手却打不开门,门被反锁了...逐心无所适从的站了会儿,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
逐心身体发虚,很快便撑不住的回到床上。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门又开了,闫谏之拎着一篮点心走了进来。
逐心急急忙忙坐起来:“哥...”
闫谏之把小桌子搬到床上,将食盒一盒盒打开,里面都是逐心爱吃的。
逐心很捧场的拿起点心塞进嘴里:“谢谢哥哥...”
逐心吃了几口点心,低声请求:“哥...你带我回趟家吧...我...我该回去看看小鹤了...”
说完,逐心小心的看了闫谏之一眼,这一眼正对上闫谏之的视线,他慌忙低下头,等待闫谏之的回答。
“回去了,还回来么?”
逐心抿住嘴,窘迫地说道,语气又带上哭腔:“孩子...孩子还在这...”
他是能理解闫谏之和厉骁的,他知道感情的唯一性,他太理解了,以至于面对闫谏之和厉骁时他总是愧疚的,他明明可以不用愧疚,可是没人开解他,他也无法自我开解,闫谏之和厉骁总是将错误怪到他的身上...
56/57 首页 上一页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