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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谢老师。你给我的小说写论文的时候，是为了将来问我换取什么吗？”
“不是，”谢元破涕为笑，“我只是为了毕业而已。”
明大作家的款款深情骤然破功，磨着牙掐了一把没良心卷毛头的脸。他喜欢这家伙什么啊？有时候明盐想想，难道就因为自己的月亮在巨蟹座，喜欢照顾人？那谢老师这种在他看来生活过得千疮百孔、还拒绝被照顾的，简直是巨蟹最撂不下手的对象。
谢元当然也有惹人生气的时候，但带明清宴的经验和理论告诉他：只要给了孩子足够的爱和关心，所有孩子都会是好孩子。对恋人也一样。谢元对他冷暴力的本质是什么？是报复。那么报复的是什么，只能是爱给得不够。
冷暴力也不怕，明盐输出热暴力就行了。一力降十会！
明清晏跟着舅舅下楼，看见他坐在自家餐桌吃早饭，惊喜地跑过来抱住他，“元元！你回来啦！”
周末不去幼儿园，妈妈一早出门去工作了，三岁小姑娘今天是舅舅陪同起床的。明清宴穿着浑身彩色网纱亮片的连衣裙，像是在走T台。谢元打量道：“晏晏的着装风格和姐姐太不是一路了。明老师，这么‘热闹喜庆’都是你的手笔吧。”
“我只是支持我们晏晏有自己的个性，对不对？都是晏晏自己选的。”明盐先给晏晏面前安排好早点，才扭头小声跟男朋友吐槽：“一开始我姐看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是内什么，独立人格，要尊重，没办法。她还有好多荧光色，完全不协调的撞色，卡通印花。怎么浮夸怎么来。而且任何东西只要印了Elsa公主就都要买。”
谢元忍俊不禁。明老师，你自己不浮夸吗？还故作低调的那种。
他们去看美院的毕业展。谢元之前也来过，来看一位外国大师的摄影展。但不知道学生毕业展也这么好看，人类的艺术创造力果然是座无尽的宝库，每走一步都有惊喜。转念又想，美院这么好的学校，毕业作品好看才是自然的，难道要像自己母校的那么水。
明盐嫌他看得慢：“我们先上楼把明清宴塞给我姐，你再随便怎么看都行。”
明茶今天陪着学生在三楼，那一片展示的是绘本原画和并未量产的概念周边产品。谢元一眼就觉得亲切，越看越熟悉：“不愧是蛋包饭老师指导的作品，那种温暖的内核一脉相承。”
明茶过来了，晏晏扑过去牵妈妈的手。明盐没表示，谢元赶紧喊姐姐好。
“你们来啦。”明茶言笑晏晏。
明盐说：“元元正在夸你的学生得到了真传。”
“哦？哪个部分？”展厅的灯光下，明家的眉眼清晰深邃而容易显得凌厉。但他们总是笑着看他，眼中几乎只有无原则的温柔，让谢元不敢沉溺。
“都很好看！我最喜欢买雨伞那篇，还有露营钓鱼。在湖边的那个跨页，粉色和紫色的晚霞里有一小片金色的云，那里特别漂亮。像在云层中露出一小块蓝天。我——不太懂得欣赏那种批判性很强的作品，但是这种传达爱的，我相信每个人都能共情。”
这个回答已经让姐姐很满意，她笑得温柔和煦：“谢谢你，待会也去留言簿支持鼓励一下作者哦。”她把女儿牵走，“你们俩慢慢看，我带晏晏去见见人。一会儿不用过来了，吴婆婆给我打电话了，下午会来接她。元元如果看中什么就跟明盐说，有些展品是出售的，展览结束以后可以给你。这几天比较忙，晚上回家吃饭再好好跟你们聊。”
“好，姐姐晚上见。”谢元摆摆手。
但明盐还不想走，“姐！给你看看！”他伸出左手背展示到明茶面前，上面像晏晏在幼儿园得到奖励贴纸奖励印章一样，印着一个“谢”字。
明茶不解，“这是什么？元元给你发的？”
谢元一阵丢人的窘迫。这是昨天明盐在他那儿找到的，他在日本时候用的印鉴，当即就说要给自己盖章归他。这种情侣之间的傻事，怎么还摊出来给第三人看啊。
明茶看了看，明白了。她微笑道：“知道了，你在家很乖。元元，我这个蠢弟弟给你添麻烦了。”
第063章 许愿
美院门口行人寥寥，只有几辆卖盗版画册的三轮车。明盐又一如往常地揽着他的肩：“这边没什么吃的玩的，我们换个地方吧。”两个男的在外头牵手引人瞩目，但勾肩搭背就完全正常。
谢元想了想，“那我们去逛逛宜家？”
“咦？难得你说要逛什么商场。需要添置什么吗？”
“我想买个灯……明老师，你有没有宜家的会员？”
没有，但是如果男朋友要，随时可以有。“去，走。”
谢元开开心心地跟他分享：“嫣然姐说每次跟姐姐还有其他美院的作者见面都会约在宜家，只点会员免费的咖啡，省钱。”
明盐无语了，王靖东的企业文化就是抠门么，怎么回事，手下的编辑也一个个都抠成这样。但小编辑眼中流露向往，“我虽然喝过很多咖啡，但是没喝过宜家的。听嫣然姐说过以后，想象里就很有艺术氛围！”
“打住啊，谢老师。”明盐试图给他调整心理预期，“免费的，怎么都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小卷毛笑眯眯，“我知道啊。但是免费的就是最好的。”
说不通了。“看看我看看我。”明盐往他脸上凑，“我也是免费的，快带我回家。”
谢元笑得捂上了脸。
在宜家的地库找车位就找了半小时。上楼到餐厅望了一眼，周末的宜家人山人海。
“明老师，你饿吗？”
“看到这么多人就不饿了。”
“我也是。那咱们走吧。”
谢元对着墙上的布局图，径直去灯具区拿了个灯，又拿了个灯泡，就去排队结帐了。结帐的队伍也是奇长。明盐在旁边东张西望。“诶元元，你要不要看看样品区，好像有很多椅子。”
“好啊。”
他们把购物车停在样品区门口。明盐进去把椅子全都坐了一遍。最后俩人一起躺在一张沙发床上。
“元元，这个比你现在的床好多了。”
谢元现在住的屋子，家具都是房东的。床垫怎么说也是弹簧床垫，只是弹簧们彼此之间比较疏远，没有联结成片，因此无法提供足够的支撑力，反而像石头一样硌人。他研究了一番：“那买个垫子缓冲下就好了。”于是站起来去立着的床垫区找盖在弹簧垫上的床褥。床品大都是一米五宽的，多出的部分折起来靠墙未尝不可。果然让他找到一张还挺新的样品，因为没了包装只要三折，价格可以接受。
明盐帮他一起把床褥卷起来。“你还需要什么，一起买了。”
谢元看着旁边一个绿色的旧式样玄关柜：“就算我有钱买，也没地方放啊。结帐吧。”
“椅子不买了？”
“车里和房间，都放不下啊。”
明盐看他掏出储蓄卡，多久没见过刷储蓄卡结账的人了，稀罕。小卷毛一定是会记账的那种人吧。“谢老师，你一个月花多少钱？”
谢元在找房子的阶段还比较在意，搬家落定后就放松了，不再去计算。他开销本来就低，总之是进比出多，攒到个一万就存成定期。现在，“三千多吧，不到四千。”
“三千？”
“怎么啦。”
“我上大学的时候，家里给的零用钱就是一个月三千五。”那是给他吃饭交通的，周末还回家，添置换季衣物和电子产品另说。那已经捉襟见肘到他开始琢磨生财之道了。明盐难以想象，谢老师怎么做到的？
但谢元搬到平房后，月租金直接砍半，又能取出那点公积金来用，现在感觉自己特别有钱。早知道平房这么好，应该早点搬出来。“明老师，吃冰淇淋吗？那边队好像不长，我请你。”
十分钟后，明盐推着购物车，谢元拿着两个冰淇淋，一起往地库走。谢元自己吃一口的工夫，要给明盐喂两口。“你怎么能吃得那么快。”
明盐也奇怪：“你怎么吃得那么慢？”
谢元已经尽力了：“早知道让买一个就行了。我只是想尝尝。”
地库里靠近出口的车位停着几辆加高金杯和类似的搬家小货车，前面挂着纸牌，明码实价替人送货。看到他们路过，蹲在车前扎堆闲聊的司机还站起身招睐生意。
明盐早就吃完了自己的冰淇淋，打开后备箱装进床褥和落地灯。谢元在旁边看着，越吃越慢。他把剩下的冰淇淋给明盐：“帮我拿一下，我去还车。”
他还车回来，司机已经坐好了，冰淇淋也帮他吃完了。“怎么一个都吃不完？”
“胃不太舒服。”
“那你还吃凉的。”
“是啊，现在从嘴到胃都是冷的，我都能感觉到食道在哪儿。”谢元在喉咙处比划。
车排在地库的通道里等着出去。“元元，过来。”
“啊？”
明盐够着他的后脑想接个吻，但前车动了，后车猛按喇叭。俩人都笑了。
周中明盐把车留在望京给明茶带晏晏用，今天借着开了车，先送大件东西回平房。
谢元垫好床褥，铺上床单，然后蹲在地上装灯。四体不勤的明老师坐在新铺的床上看他干活，又去翻桌上的书。“这本好看吗？”
谢元抬头瞥了一眼。“哦，还不错。我喜欢这种三层叙事结构，中文原创里这么写的少。”
明盐把桌上的另一本书拿过来摆在一起：“阿特伍德的书里你最喜欢这本吧，她这本也是三层。”
“对。前几年看的时候就很喜欢，当时也是第一次看这种结构的作品。昨天重新拿出来看，发现比以前觉得的还要好。”
谢元装好灯，插上电；关掉原来那盏灯泡，打开新的落地灯。一种明亮而温馨的淡黄色瞬间充满了小小的房间。他跑到院子里洗了手洗了脸又小跑回来，左看右看，欣赏这盏灯。“这个节能灯是白色的，但是灯光却有一点点黄。是不是很舒服？”
明盐拉他在身边坐下。谢元坐下看灯，明盐看他。房间太小，以致显得这盏落地灯太大了些。“以前有个网友跟我说，北漂的生活质量和几件东西息息相关，就算租房也要保证这几样是自己的。一个是滚筒洗衣机，一个是床垫，一个是灯。我觉得我有灯就够了。”
明盐掐他的脸：“你还有我！我！”
“嗯，还有你。你是个许愿井……许愿盐井。”谢元把自己都逗笑了。
明盐伸出手来，手背上的印迹已经洗褪了。“盖一次戳许一次愿。”
谢元就笑，从桌上拿起印鉴给他盖上圆圆的一个“谢”字，放下印鉴双手合十。“井啊井。带我去吃晚饭好不好？”
明盐跳起来，“走，上我姐家蹭饭去。”
听着怪怪的，“那你家呢？”谢元奇怪道。
“你这儿才是我家，我那儿是望京行宫。”趁着这趟有车，明盐把床底下的桶拖出来，“我把衣服带去行宫重新洗。”
谢元笑得得用力抿嘴。之前明盐洗衣服，问他要漂几遍，谢元说水涤清了就行。过了一会明盐问他，手酸了，水里还有泡怎么办？谢元还没弄明白，房东先出来院子里，叫他们不要浪费水，多加了一个人住还没喊他加钱呢。明盐马上就坡下驴，放弃了手洗衣服。
有了许愿井，哪怕不说出来、甚至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愿望，也不知不觉一个个实现。
周一，魏蓉蓉来找他。“小谢，我这边有个原创选题，你听看看想不想跟我一起做。”
谢元受宠若惊：“想！”
魏蓉蓉笑起来，“都不知道是什么就乱答应。”
不说二部，蓉蓉姐哪怕去大得多的一部，都未尝不能胜任一个主编的位置，谢元不觉得她自己做的选题会有什么不好的可能性。果然，魏蓉蓉说：“钟老师的夫人陶老师，你认得的？我这边想给她出一本图文书，目前暂定的名字是《仁山岁时记》。正好你也可以学一下原创组稿和排版。”
谢元人都坐直了，“好！！”
上章评论区有晏晏小剧场。
第064章 棘手
二更。
谢元上班上得干劲十足，看陶阿姨的稿子愉快极了，只是犯馋。花了大半天一遍扫完，魏蓉蓉问他：“怎么样？聊聊你的想法。”
陶阿姨的文笔如果要同钟老师比，那是不具备可比性的，不在一个赛道上。这种书，追求的也不是多好的文本，从来没有谁要求生活博主写诗。问题在，“照片配得……有点尴尬。”
魏蓉蓉点头。“是，陶老师之前没有特意拍过，手机镜头的效果有限，画质画风也不够统一。但是这种题材内容，要重新拍就可能得再等一年。”
谢元也茫然，“我正想说重新拍。”为了陶阿姨的第一本书，哪怕他自己每个月跑一趟去拍也行啊。
一直在旁听着的沈一念插话道：“谢元这个思想要改一改。没有什么稿子能是完美的，我们的工作是在已有材料的基础上做到尽量好，不是左等右等把时间把市场都等过了。”
“可是这个……怎么排呢？”
沈一念耸肩：“你自己想喽，想不出来就去看看别的书都是怎么排的。不懂就去制作、去小然那里请教。”
也对。谢元心里对老大的盲目崇拜发挥了作用：总能做出来。至于不够尽善尽美之处，可以慢慢加工增减，再版时再来呈现。
谢元在那里看样书写方案，蒋静言从前台方向快步过来。
“老大，明老师到了。”
明老师？明盐？他来干嘛？早晨出门的时候也没说啊？谢元还在张着嘴发愣，沈一念已经站起来了。“蓉蓉，开会。小谢也来。”
跟明老师开会！谢元一下子就振奋了。是他也要参与MOOK的工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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