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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次日下午，准备妥当的特曼带领五百边缘区军雌，遣送病变虫前往死亡之城。63只病变虫被装进十个大铁笼里，推上了运输机。
绝望和癫狂的挣扎已经耗光了他们的精力，此刻他们各自靠在铁笼的一角，脸上带着绝望的麻木，眼神空洞地看向虚空中的某一个点。
特曼对此习以为常，眸中的冷酷丝毫未变。
虫皇陛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心有不忍，但药剂研究还未成功，他没有办法帮助他们。
死亡之城地理位置特殊，位于帝国大陆以东的黑海之上。黑海拥有特殊的磁场，无法使用跃迁点，只能乘坐大型运输机前往。
运输机滑行升空，朝东方而去。
机舱小隔间内。
虫皇陛下靠在床头，手里翻着本帝国军事杂志，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上面。他眼角余光注意的全是在书桌前的两只虫。
又忍了五分钟，终于忍不住了。
他合上杂志，打断书桌前头都要挨到一起的两只虫，道：“元帅阁下，朕有事情要与你商量。”
特曼从军校战略书上抬起头，眸中带着疑惑，问道：“陛下，您要与臣商量何事？”
虫皇陛下双手环胸，眼神做了个示意。
特曼心领神会，转头让莫雷先行离开。莫雷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恶狠狠瞪了虫皇陛下一眼才转身离开。
莫雷离开后，斯顿的神情才缓和了些。
他问：“莫雷不是在古拉镇，怎么去军校了？还跟着我们去死亡之城？”
特曼解释道：“比试结束之后，莫雷没有跟着镇长他们回去，他想留在中心城。我便建议他先上军校。这次听说我要去死亡之城，为了增长经验特意求我带他一起去。军校生在三年级之前，不会有外出活动的机会。我觉得这是一次不错的增长经验的机会。便答应带上他。”
斯顿微微皱眉，问：“你们私下经常联系？”
特曼觉得陛下关注点有点清奇，但还是如实回答道：“莫雷刚上军校，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他在这边没有熟悉的虫，碰到不懂的地方，就只能发通讯问我。”
斯顿眼角抽了抽，这只雄虫虽然从乡下出来，但体术了得，脑子也机敏，就算到了军校，虫皇陛下不认为以他的能力会有那么多需要询问的地方。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只雄虫还没死心，想借问问题的机会与元帅接触。
真是一只心机虫！
斯顿思索了会儿，建议道：“朕以为，询问军校有关的问题，交给马卡尔副将更合适。元帅阁下从角斗场直接上战场，对军校并不了解吧。”
特曼确实对很多问题都不了解，觉得陛下的提议非常好。
他点点头道：“陛下所言甚是，这件事交给马卡斯确实更为合适 ，马卡斯是军校的优秀毕业生，更能帮助莫雷答疑解惑。”
达到目的的虫皇陛下满意得重新翻开杂志，漫不经心问道：“元帅阁下，朕查了很多资料，都没有查到任何关于死亡之城的记载。死亡之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特曼闻言神情一肃，他沉默了会儿，才开口道：“帝国没有关于死亡之城的任何相关记录，因为全被抹掉了。帝国不希望虫民们对死亡之城过于了解。死亡之城只存在虫民们的口口相传中，像是一个真实的传说。
这样才能让虫民们怀有敬畏之心，让雌虫们在30岁前努力将自己嫁出去。
陛下，如果世界上真有地狱，那么死亡之城就是地狱的模样。”
“地狱”两个字，让虫皇陛下蹙了蹙眉，却无法让他感受到死亡之城的恐怖，直到他亲眼所见。
运输机飞行五个小时后，离开了帝国大陆。往后两天半的行程，他们都在一望无际的黑色中飞行。
海是黑的，海上弥漫着黑色雾气，将天空也染成了黑色。举目望去，没有任何颜色，任何生物，只有黑沉沉一片。
若没有运输机上强大的导航系统，他们将会迷失在这片黑色里。
而这样一直没有变化的场景，让机上的乘客们感到非常不适。
斯顿也感觉到了焦灼和窒息。他只能将窗帘拉上，不去看外面的情景。但是驾驶运输机的驾驶虫却不得不紧盯着前方，好几只都受不了，情绪发生崩溃。
最后没办法，特曼接替了驾驶虫的位置，独自一虫开完了最后一天的路程。
运输机穿过一道由黑雾垒砌的高墙，拨开那浓得化不开的黑雾之后，停在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凉土地上。
这片土地上弥漫着淡淡的黑雾，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腐烂味道，入目所及，一片荒芜。
在这荒芜之上到处堆积着的，是死亡之虫的骸骨。
这里便是死亡之城！虫族的地狱！
斯顿站在窗边远眺，看到在骸骨的尽头，有一栋巨大的六边形建筑。从外观上看，跟虫巢的构造非常像。
只是这里与象征着新生的虫巢不一样，这里代表的是死亡。
六边形建筑的外墙十分破败，没有使用任何色彩，灰扑扑的。
这里没有任何声音，连风似乎也不肯吹过这里，一切都死气沉沉。
一只做交接的军雌突然急匆匆跑上运输机，报告道：“元帅不好了，岗哨里的守卫虫都不见了。”
特曼从登陆死亡之城就没松开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几分。他目光落在隐在黑雾里的建筑上，预感到了危险。
岗哨的守卫虫不可能擅离职守，没有帝国的运输机，谁也别想从这里出去。
显然，出事了。
死亡之城中关着无数病变虫，如果出现变故，将危及到整个帝国。身为帝国元帅，职责所在，他必须进入死亡之城探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元帅大人出于安全考虑，本想让虫皇陛下留在运输机上等待，却被拒绝。
斯顿认为，现在情况不明，不管在哪里都有可能遇到危险，倒不如跟元帅大人一起行动，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特曼一到虫皇陛下面前，雷厉风行的能力就砍半再砍半。
他无法对虫皇陛下说不，而且心里也觉得把陛下放在自己可以看得到的地方更安全，便同意带上陛下。
他挑选了三百精锐，装备好之后，开始行动。莫雷悄悄混在军雌队伍里，也跟着进入死亡之城。
·
进入岗哨所的军雌启动开门按钮，巨大又沉重的铁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铁门刚开一条缝隙，一只骨瘦嶙峋的手就从里面猛地刺了出来，尖利的指甲疯狂抓挠着。
银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嗅到了危险，几乎是在那只手出现的一瞬间，他的骨翼就钻进门里，将那只病变虫爆了头。
随着门越开越大，那些身体腐烂的病变虫们纷纷冲了出来。这些病变虫身体机能已经降到非常低，打起来并不费劲，特曼他们很快就将聚集在门口的病变虫清理干净。
城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特曼打了个手势，军雌们纷纷拿出照明球。启动之后，照明球浮到半空，如小灯泡般发出亮光。
而在看到眼前的场景时，所有虫都露出诧异之色。
只见中空的六边形建筑中央，长着一颗巨大的树，这棵树已经枯死，枯萎的树干上挂满了腐烂的尸体。
而在枯树之下，有一栋房子。
从建筑的风格，以及尖顶上的红色十字标记，不难猜出，这是一栋教堂。
一群虫小心谨慎往里走。
斯顿停在树下，抬眸往四周扫了一圈。
他看见密密麻麻无数被隔出来的小房间，说是小房间也不准确，因为它们没有门，而里面除了用木板随意搭建起来的小床之外，什么也没有。
那些病变虫被处理完之后，死亡之城已经成为了一处空城。
特曼指挥军雌进入教堂探查。
与外面的简陋不同，教堂内的装修十分精致。虽然整齐摆放的长椅磨损严重，但从材质看，就知道购买时价格不菲。还有沾满灰尘的蜡烛吊灯，款式非常有格调。
军雌们分头进行排查。
特曼跟在虫皇陛下身边，贴身保护。
斯顿四处看了看，最后站在摆着长椅的大厅中央，仰着头看着讲道台后的雕塑，问道：“元帅阁下，那上面雕刻的是哪位神明？”
特曼顺着虫皇陛下的视线看去，只见两扇彩色落地玻璃窗之间的白色墙面上，刻着一个彩色雕塑。
雕塑一头银发，身着黑色骑士服，身后有一双黑色翅膀。
他看了会儿，摇头道：“帝国崇拜的神明之中，并未有这种形象的神明。”
会被送入死亡之城的虫，都是病变虫。这些虫一日一日看着自己器官衰竭，意识陷入癫狂，内心充满恐惧。
而这样看不到希望的虫，内心脆弱，如果能给他们一个信仰，那将非常好操控。
这个教堂的存在，说明有虫这么干了。
而最近发生的恐怖分子袭击案件，也证实了幕后搞鬼的虫不仅抑制了器官衰竭，还洗脑了那些病变虫。
斯顿思索了会儿，说：“能成为信仰的，一定是会给他们带来希望的东西。比如，”他指了指雕塑，继续道：“他们可以变成这样。”
特曼却摇头道：“这不可能。陛下，雌虫只有骨翼，不可能长出翅膀。”
斯顿不赞同，道：“元帅，雌虫可以病变，当然也可以长出翅膀，只要虫体实验能够成功。”
特曼眼眸沉了沉，道：“这一切都是谎言。”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
一只军雌急匆匆跑过来报告道：“元帅，有发现。教堂地下室内藏着两只虫。”
特曼与斯顿对视一眼，同时向地下室入口的方向走去。
他们看见两只紧紧抱在一起的雌虫站在军雌们的团团包围之下。他们蓬头垢面，骨瘦伶仃，面色苍白得可怕，眼神里写得全部都是恐惧。
他们中少了一只耳朵的雌虫看见特曼，全身抖得更厉害了，但还是掐着手心的肉，坚强开口道：“元帅阁下，我们虽然器官衰竭，但并没有发生病变，也没有参与暴乱。您可不可以，放过我们，我们也活不久了。”
特曼厉声询问：“什么暴乱？”
缺耳虫被S级雌虫的威压吓得身体一抖，差点滑跪，幸好身旁的好友撑住了他。
他抖着声音，道：“教皇教皇给了我们药，能抑制器官衰竭，那些成功活下来的虫都参与了暴乱计划。半个月前，他们乘坐运输机离开，教皇让他们把正常雌虫都变成病变虫。体育馆，他们说体育馆虫多，要在那里行动……我知道得也不多，我太害怕了……”
斯顿微微挑眉，问道：“教皇是谁？”
缺耳虫这才注意到虫皇陛下，他眼眸一亮，脸上泛起一丝红霞，摇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牧师给我们讲道、赠予我们食物、给我们药剂时，都会提到这是教皇的赠予，让我们要心存感恩。”
在他身旁的黑发雌虫，也弱弱跟了一句。“教皇没有来过死亡之城，但大家都知道教皇非常关心我们。”
斯顿看了眼黑发雌虫，继续问：“牧师是谁？”
缺耳虫说：“牧师就是牧师。我们来这里的时候，他就在，大家都是这么叫他的。不过，牧师总蒙着脸，我们并不知道他的长相。”
斯顿指了指讲道台上的雕塑问道：“那是你们的神？”
缺耳虫点头，道：“牧师说远古时期的雌虫会经历三次分化，第三次分化之后的雌虫将摆脱基因的束缚，不再需要雄虫也能很好的活下去。只要我们能进行三次分化，就能活下来。雕塑上的便是三次分化之后的雌虫。”
斯顿几乎将皇宫的藏书都翻了个遍，压根没有任何有关什么三次分化的记载。三次分化估计是想控制这些病变虫，而胡诌出来的。
特曼接着问道：“你们为什么没有参与暴乱？没有一起离开这里？”
缺耳虫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瑟缩了一下，才慢吞吞道：“因为我有次意外看见那些服用药剂的病变虫化成了血水。教皇给的药剂，只有一部分虫才能留存理智活下来。我们器官没有衰竭，不敢喝那些药剂，就躲了起来。”
斯顿问：“你们手上还有药剂？”
两只虫点了点头。
特曼将他们递出来的紫色药剂收进储物空间，继续问道：“你们可认识一只名叫奥尔维亚的雌虫？”
缺耳虫点头道：“奥尔维亚是我们的城主。我听一些虫说，五年前奥尔维亚来到死亡之城，一盘散沙的死亡之城才团结在了一起。这次的暴乱事件，就是他带头的。他们要去袭击体育馆，将那里的雌虫全部变成病变虫。”
特曼眉头紧皱，立刻向议会通报了恐怖分子的动向。
两之虫默默等了会儿。特曼结束通讯之后，道：“我们现在要返回帝国。你们愿意加入虫皇陛下的实验室吗？陛下正在研究抑制器官衰竭的药物，如果成功，你们将重新获得活下去的机会。”
两只虫对视一眼，他们无路可走，无处可去，现在还有可以选择的路，自然愿意尝试。
这时，一阵嘶鸣声突兀地响起来。
缺耳虫还未来得及弯起的嘴唇，又掉了下去，瑟瑟发抖道：“元帅阁下，是那些躲在黑雾里的病变虫，他们出来活动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他们非常凶残！”
特曼立刻组织军雌们撤离。
在两只虫的协助下，他们快速退回运输机内。在运输机离开地面时，那些病变虫的身影从黑雾中显现出来。
他们身上的肉腐烂得十分严重，不少地方露出的是骨头。他们互相撕咬着，场面十分可怖。
特曼却没有因为避开战斗而感到庆幸，死亡之城发生变故，运输机上的病变虫该如何处理？教皇是谁？为什么要鼓动那些虫发生暴乱？
还有奥尔维亚，在他放下更严重的错误之前，他必须尽快将其逮捕归案。
同样紧蹙眉头的，还有虫皇陛下。
斯顿注意到那两只虫虽然很瘦，脸色苍白，但精神却非常好，而且，他们虽然衣衫褴褛，指甲却非常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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