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烬道:“那只能靠你自己来判断了。”
沈逆很有信心,是不是师姐本人,她一眼就能区分出来。
“放心,我的感觉比安全词更安全。”
边烬定下了安全词。
那个三个字的安全词,让沈逆浮想联翩。
为什么是那三个字,它对边烬而言很重要,很难忘吗?
不想瞎想,但脑子空下来的时候思绪又不由自主往那安全词上贴。
思索着师姐现在对她这么纵容,到底是将她当成一同做戏的假妻子“沈逆”,帮她修复身体的“机械师”,还是护在掌心里疼的“小师妹”。
想多了也觉得自己患得患失很没必要。
为什么要三选一?
就不能都是吗?
思绪乱七八糟一转,飞艇着陆的时候直接歪进了水沟里。要不是沈逆回神快赶紧一脚撑住,说不定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摔进水沟,丢个大脸。
安全词想多了,变得极其不安全。
三日的拘役是逃不了的,晚痛不如早痛。
也别等李司催了,不想见到那人,沈逆主动申请拘役。
所谓拘役不是在牢里关三天,而是去少府监干三天的活。
将幸免于难的飞艇随便摆到泊车位,沈逆走进少府监。
少府监掌管百工技巧,就是给天子和皇室提供各种玉器、服饰、车乘等物。当然更重要的皇家专属义体和武器也归少府监所管。
少府监下统多司,活儿繁琐又零碎,平时最是缺人手,长安城内犯事儿的拘役者但凡有手的,都被发配到少府监做些粗活。
沈逆特意穿了一身旧衣服过来,还自备了手套。
做好了干活的准备,没想到这才一进少府监就被认出来了。
属员往内堂喊了一嗓子,说“靖安侯来了”,掌管少府监的林少府速速放下手头事,杀将出来。
“靖安侯大驾光临,久仰久仰。来,靖安侯里面坐。”
林少府一脸真诚的笑容相应,抓来属员吩咐道:
“给靖安侯看茶。”
沈逆望着不远处正在裁布的女犯说:“不用了,我去干活。”
早干完早回家。
她现在格外恋家。
林少府“哎”了一声,尾调夸张,一副“你不把我当自己人看”的假嫌弃,真奉承。
“靖安侯怎么能干这种粗活?”
沈逆没想到林少府人假假的,心挺善。
沈逆行了个手礼,留下“多谢”二字就要离开。
林少府赶紧把她请回来。
“不是不是,靖安侯,这,三日的拘役您人还是得在这儿。”
沈逆:“要不然你有话直说吧。”
沈逆被拉到堂中坐着,茶水蔬果摆了满眼。
林少府:“平日靖安侯太忙,想见您一面实属不易啊。感谢靖安侯给我们少府监这个机会。”
沈逆心道,这个机会是李司给的,你要谢去谢她吧。
不过听林少府这意思,是有事等着她入瓮呢。
的确如沈逆所想,身为双S级机械师,粗活是不会给她干的,平日想找她问个问题都得排队,如今正好抓了个现成,说天子御用的新一代飞天仪仗有点技术性的问题困扰少府监很久,希望靖安侯指点一二。
沈逆礼貌微笑。
这林少府算盘珠子也是肆无忌惮往人脸上飞啊。
反正都得干活,天子御用的飞天仪仗什么样,她还没见过,正好去掌掌眼。
往仪仗坊去的路上,穿过少府监对内廷官员售卖的武器铺子。
有人大老远叫她:“哎——逆逆!”
沈逆脚步一顿。
这甜腻腻浪唧唧的呼唤,除了那位,找不到别人了。
沈逆转眸一看,果然是第五阙。
第五阙正在武器铺前挑选武器,看到沈逆立刻张开双臂,热情地向她拥过来。
才刚刚完全踏出半步,忽然感受到身后散发的冷气。
糟了,好几天没看到沈逆太激动了,前几天才刚刚跪了键盘向贺兰濯保证,坚决改掉见人就贴就抱的陋习,今天立即犯病。
当时贺兰濯还相当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翘着腿,踩在第五阙的肩膀上,手中拿着削苹果的水果刀,慢悠悠地问她:
“万一你忍不住,就是想贴就是想抱,那怎么办呢?”
第五阙快被贺兰濯迷死了,大言不惭指天发誓。
“那我就自断双臂!”
想到这一出,第五阙冷汗都下来了。
已经张开的双臂立刻收拢回来,抱住了自己,扭扭捏捏地晃到沈逆面前。
也不叫那些恶心死人不偿命的昵称了,第五阙就像是外交会晤般严肃问候:
“好久不见,靖安侯。”
沈逆:“你没事吧?”
第五阙:“现在为止还没事。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沈逆简单说了一番自己服役来了。
第五阙对沈逆回京这么久才被拘役表示一定的惊讶后,看了眼站在一旁笑容可掬的林少府。
她也听说天子新一代的飞天仪仗一直无法投入使用,沈逆人都来了,老奸巨猾的林少府怎么错过。
第五阙和沈逆相视一眼,心照不宣了。
沈逆问她:“你和贺节度使干什么来了?”
第五阙说她又弄坏了一把S级的武器,外面买太贵了,还很容易被坑。听说少府监这里也有卖武器的,就说来看看。
沈逆可太知道第五阙下手有多不知轻重。
身为S级战斗天赋者中的佼佼者,论近战,恐怕整个帝国没有一位同级能打得过她。
不过第五阙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控制不住力量,武器用一把坏一把,迄今为止没有一把能在她手里超过半年不报废。
沈逆以前在北境的时候,一边忙着打仗还一边抽空帮她做了一把S级的剑,结果不出一个月就被她砍坏。
从那之后沈逆发誓再也不给她做武器,根本不知道心疼人家的劳动成果。
第五阙真是没地方说理。
她就是手重啊,那能怎么办?
更是心灰意冷,连沈逆打造的武器都经不住她造,那外面肯定更找不到合适的了。
后来第五阙软磨硬泡,想让沈逆认真帮她打造武器,多少银子她给。
沈逆:“就你成天宴请这朋友招待那发小的,手里能有余钱?”
第五阙:“我没有,我耶娘有。”
沈逆:……
忘了,是个千金。
打造一把顶级的武器是个又费精力又费体力,还费材料的活儿。沈逆不喜欢随便出手,但凡她制作的都需让自己满意为先。当时她还得指挥战事,实在没时间,只能先应下第五阙,说好了有空再说。
毫不意外,迄今为止都没空。
第五阙看上去不拘小节,其实也知轻重。
沈逆亲手锻造的武器随便一把都价值连城。沈逆能记得是最好,没空她也没脸去催。
沈逆问她:“你又弄坏武器了?今年第几把了?”
第五阙不好意思笑笑,比了个“四”。
沈逆:“第四把?全都是S级的武器?”
“最近不是在城里帮忙打异兽么,低级别的武器也没手感啊。”
“一把S级的武器起码十万两,你是什么吞金兽啊。”
第五阙暗暗看向贺兰濯。想秀,非常想秀,想告诉全世界这四把武器都是贺兰濯给她买的。到最后还是没敢。
贺兰濯优雅地靠在一旁,手里拿着杯苹果酒慢悠悠地喝着,没看她们,依旧在挑选武器柜里的武器。
沈逆问第五阙:“有挑中的吗?”
“没,好像也不怎么样。”
一旁的林少府喉咙不太舒服似的“嗯哼”了一声。
沈逆有点好奇少府监官方出品的武器品质如何,走到武器柜前看看。
说到武器,第五阙想起一件事来。
“我看暗网上有人出高价悬赏你家夫人的骨鞭。”
“嗯,是我。”
“我就说。那现在还没找到吧。”
沈逆抿了抿嘴,“难。”
第五阙:“这世上还有你找不到的东西,也是稀奇。”
沈逆也觉得稀奇,“没事,要真找不到,我给她做个新的。”
“边烬可是双S级战斗天赋,给她做武器要用什么原材料啊,想好了没?”
“暂时还没确定。”
说到这,第五阙眼睛一亮,拉着沈逆到角落里说:“我可知道一个地方,里面有传说级的材料,就在长安城郊外。只可惜那个地方早就被关闭了,只对皇室开放,布防森严,连你都未必好进去。”
“什么地方?”
“冠绝山北麓。”
沈逆眨眨眼,“那不是屠国公族墓所在地么。”
“对,也是安王外祖家祖坟。那儿有个巨大的洞穴,里面……”
贺兰濯见林少府听得耳朵都要飞起来了,轻唤一声:
“第五阙。”
第五阙和沈逆警觉地停下对话。
第五阙拍拍沈逆的后背,“改天去你府上私下聊。”
沈逆“嗯”了一声,对林少府说:“咱们进去修车吧。”
修车……
这两个字还真是,很直接。
林少府在前带路,沈逆临走时问第五阙:“安王已经入京,你打听到她的消息了吗?”
前些日子沈逆拜托第五阙探查的,就是安王的事。
“她人是已经入京,但一直称病不出,没人见过她。”
“有她照片吗?”
“真没有。”
沈逆更好奇了,“你们睦洲是安王治下,也没见过她?”
“没有,安王无比神秘,你什么时候黑到她照片记得发给我瞧瞧。”
沈逆:……
你是探子我是探子?
.
长安西市有条街叫明日街,明日街内各色酒肆一应俱全。
一到夜里迷乱的灯牌闪烁着颓靡的光,连空气里都飘荡着酒精的气味。
之所以叫明日街,正是因为进来的客人都是来买醉的,不到明日恐怕出不了这条街。
边烬从两个在墙边肆无忌惮拥吻的女人身边路过,往更深处去。
推开酒肆的门,闹哄哄的人声、笑声和音乐声立即冲进耳朵里。
边烬戴着口罩,束起黑色长发,兰台的官服外套着斗篷。
素色的兰台官服清雅内敛,斗篷精致典雅,看上去便是一捧出水芙蓉,不属于此处。
边烬一进酒肆,男男女女贪婪的目光便聚集在她身上,兴致勃勃地用眼神品味着。
犹如神佛入魔窟。
长眉盈动,五官清美,一双略染红晕的桃花眼本该带着勾人的朦胧,可长在这张冷情的脸庞上,被她瞧上一眼恐怕只会打寒噤。反而更带感。
昏暗混乱的灯光下,边烬目光在酒肆中寻觅。
有个穿着暴露的性感女郎搭上来。
“美人,你在找谁?这里我熟悉,我帮你找呀……”
那女郎借着酒劲就要往边烬身上贴。
“我成亲了。”
边烬淡淡一语,闪身躲开。
她“哎呀”一声趔趄着,差点撞翻别人的桌子。
“嘶”了一声,嘲讽道:“成亲怎么了,来这儿厮混的有几个没成亲?死板。”
边烬懒得多说,继续穿过乌烟瘴气,终于找到角落里的曾倾洛。
曾倾洛缩在小小的沙发上,已经抱着自己睡着了。
边烬看她就一身单衣,将自己的斗篷脱下来,帮她盖上。
盖上的时候,曾倾洛醒了过来。
“……大师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还以为是做梦。
边烬用沈逆给她的消毒剂消杀一块地方出来,坐下。
“这么多日没你的消息,当然得确定你没事。”
曾倾洛坐起来,斗篷上散发着好闻的香味,将周围浑浊的酒气和体味驱散了不少。
余光里有人在隔壁的沙发上纠缠热吻,边烬目不斜视问曾倾洛:“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睡觉?”
边烬冷肃的模样,让曾倾洛一瞬回到还在师门时,年少无知,同窗拉着她翘课,被边烬在游戏厅逮个正着时的紧张。
“我之前和一个卖药的商人在这儿交易,买完药后实在太困,不想动,就睡了一会。”
“药?”
“治伤的药啦,你看。”
曾倾洛乖乖将口袋里的几管治外伤的药拿出来给边烬过目。
边烬把药递回去,将带来的一个小包袱一并推给曾倾洛。
“你该时常回来看看我和你小师姐,飞鸽也行。这么许多天没有消息,如何不担心你?”
还以为边烬会生她气,没想到边烬半点没有生气的意味,只是担忧。
曾倾洛见这小包袱里又是营养液又是药剂,眼眶红红的。
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啊。
“谢谢大师姐……对不住,让你们担心了。”
边烬说:“你在做的事关系到万千百姓的安危,很有勇气,不用向任何人道歉。我和你小师姐只想你能平平安安的。”
曾倾洛用力点头。
“当初小师姐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我一直记得呢。”
边烬没说话。
很多事她和沈逆并不会提前沟通,但时常会想到一起去。
曾倾洛灌了两管营养液,精神抖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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