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呆愣在原地。
并不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而是他们为了功名利禄,刻意地忽略了这件事。
他们之中有人想过,两百多人,不差自己一个浑水摸鱼,只要能够活着回去,也能成为人尽皆知的大英雄。
他们之中亦有人幻想,自己被选中是一种运气,那能打败魔教也会是一种运气。
功名利禄蒙住了他们的双眼,推着他们掉进了敌人的圈套里。
两方人顿时泄了气,纷纷放下拳头,不再言语。
封庭柳勾了勾嘴角,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而此刻,正是个好机会。
他摘下帷帽,背在背后,露出了绝美却又极具压迫感的容颜。所有人一瞥他的面容,竟都为之一颤。
就在所有人愣神的时候,封庭柳拍了拍手,让所有人回过神来。
“我可以带你们出去。”
此言一出,人群中兴奋和质疑的声音乍起。
“你是谁?你为什么能带我们出去?”
“就是就是,为什么你现在才站出来!”
突如其来的希望,让众人忽地警惕。这时他们才发现,封庭柳似乎并不属于他们中任何一个门派,便议论纷纷,犹豫不决了起来。
“是的,我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封庭柳双手抱臂,淡然解释着:“我早就觉得伏魔行动十分可疑,便在暗中观察。却不承想,那些长老会弃你们而不顾。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他们现在处境如何,又为何抛弃你们吗?”
封庭柳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最锋利的匕首,插在众人的心头。
“他们……难道偷偷出去了……”有弟子小声猜测着。
“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封庭柳摇了摇头,看向那人,“地势复杂的冰川,我们走了十多天也没能出去,他们又是如何逃脱的呢?难道,他们就不怕在途中遇到魔教埋伏吗?”
这些疑问,弟子们并非没有在心里质问过自己,只是他们不愿意细想,不愿意相信背后的真相罢了。
“把我们留在这里,对他们而言,会有什么好处?”紫袍青年忽的站起身来,向封庭柳提问道。
他是弟子之中,少有的能够保持冷静的人。封庭柳看向他的眼神,带了几分赞赏。
“这个问题,不如等你们离开此地,亲自质问他们。”封庭柳笑着说道。
“如何离开?就凭你一人?”紫袍青年继续问道。
“不,是凭你们自己。”
封庭柳话语一落,人群再度安静。
紫袍青年也是一愣,随即却更为坚定地点了点头。
“要如何做?”
“别急。”封庭柳转过身去,看向仍有犹豫的大部分人,“我会为你们提供出路,是否能出去,也要看你们自己。但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
“没错。你们既然已经被门派所抛弃,离开此地后,便不可再回门派。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与我同行,或是浪迹江湖。”封庭柳语气坚定,让许多人都看愣了眼。
“与你同行?你要我们跟你做些什么?”紫袍青年追问道。
“等你们离开此地,我自然会与你们详细道来。”
封庭柳并不急于解释,而他的话也就此停止。
所有的人都在思考,思考自己的未来应当去往何方。
有人放不下名门正派弟子的名号,有人不愿再相信门派长老;有人质疑封庭柳的目的,有人好奇封庭柳的身份和来意。
所有的人都各怀心思,而封庭柳则是在等待,等待这些人给他最后的答复。
“我愿意。”紫袍青年率先答道,他裹着衣服上前,走到了封庭柳身边。
“喂!你疯了吧!”他的同门诧异地大喊,试图抓住他的衣角,却让那衣角从手边擦过。
“我看你才是疯了。比起用自己的力量走出去,你竟然更相信他人的力量。”紫袍青年瞥了同门一眼,沉沉地叹了口气,“但离开后,是跟随你,还是自寻出路,就等我看到你真正的能耐和目的再说吧。”
封庭柳勾了勾嘴角,满意地点头:“好啊。”
紫袍青年开了个头,陆陆续续又有许多人愿意相信封庭柳。
其中,有些弟子被冻得发了病,害怕封庭柳嫌弃他们拖后腿、不会带上他们,可封庭柳却什么也没说,同意他们加入队伍。
想要离开的队伍愈加壮大,仔细数来,竟有一百五十多人。
但仍然有一部分人,无论同门如何规劝,都坚守着自己对门派的信任,不愿意离开这里。
“无妨,若是我们成功离开,自然也会找人来救援。”封庭柳淡淡说着,“时辰已到,我们该动身了。”
封庭柳带着一百五十余人,浩荡地离开了驻扎处。
剩下的几十人,裹紧了衣服,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中更是迷茫。
“你要如何带我们离开?”紫袍青年凑到封庭柳身边,对他的做法甚是感兴趣。他忽地一愣,又道:“似乎忘记自我介绍。我叫谢子存,你呢?”
“封庭柳。”封庭柳将那小陶罐从怀里掏出,“我带了一对蛊虫来此地。此刻,其中一只,已经被我放在了那些长老身上。我手里的蛊虫,自然会为我们带路。”
“是什么时候……”谢子存诧异地看向陶罐,“你竟然早有准备。”
“不如说,你们毫无准备就进入此地,才让人觉得奇怪。”封庭柳轻笑了声,瞥了眼罐子里蛊虫的动静,带着队伍转了个弯。
“呃……”谢子存双手揣在袖子里,听了这话觉得尴尬,“其实很多弟子都是迫不得已才来的。门派的命令必须遵守,这是天工门的规矩。”
冰川裂谷之中,无数冰柱与悬崖构成了复杂难解的迷宫,但在蛊虫的指引下,众人竟真的找到了那唯一的出路——是个藏在层叠冰层下的洞穴。
洞穴穿过悬崖,直达悬崖的另一侧。
另一侧的光芒照进洞穴之中,让众人再度看到了希望。
“真的要走出去了!”
“太厉害了!和那群不干人事的长老们就是不一样!”
封庭柳看着那头的光芒,却拦住了身后的人群,不急着进入。他观察着四周,忽地剑刃出鞘,警惕起来。
“不会这么容易。”
封庭柳此刻在众人心里的地位水涨船高,众人一听前方危险,立刻拔出了武器。他们绝不会再依靠他人,而是要靠自己的努力离开这里!
一行人小心向前,朝着有光的地方,一步步前进。
希望越来越近,众人心中雀跃着,几乎忘记了身体的病痛与疲劳。
可就在众人走出洞穴的那一刹那,竟然看到几个身形高大的人站在不远处。他们听到了声响,回过头来,面上诡异的魔纹让人不寒而栗。
“是魔教!”
“啧,一群小老鼠,还真以为自己逃得了?”为首的魔教狂笑着上前,手里的长刀映出冰冷的光。
“看来,那群长老,的确和魔教私通。”封庭柳眯起眼睛,为这阴谋,下了定论。
“哈哈!不错!你们这群名门正派,也不过是打着幌子,干着自私的事儿罢了。而你们这些弱者,终将沦为牺牲品!”那魔教笑得猖狂,话音未落,便猛地冲上前来,高举长刀,劈向封庭柳。
“狂妄鼠辈。”封庭柳泰然迎战,手中剑刃一横,拦住了那魔教一刀。
刀剑相碰,内力相撞。
魔教逆行的内力像是狂风一般席卷而来,似乎是要将封庭柳撕裂一般。可封庭柳却屹立原地,纹丝不动,更为雄厚的内力自剑刃之中迸发,剑气直冲而去!
其余的人见封庭柳剑术高超,更有了信心,也纷纷迎战,协助封庭柳。
他们虽然武艺平平,但胜在人数众多,且求生欲望极强。
他们要活着,必须活着!
要依靠自己活着!
魔教的人显然是没想到这群弟子还有这般精神与能耐,一时之间,竟是各门弟子更占上风!
“可恶!不应该是这样!”为首的魔教一面抵御封庭柳的攻击,一面咬牙切齿道。
“哦?”封庭柳眉梢一挑,“你以为会是如何?沦为你和那群门派长老的棋子吗?想得美!”
封庭柳汇力一击,竟将那魔教击退数步、直直撞在崖壁之上。
而封庭柳却优雅地收回了剑,挽了个剑花,将长剑归鞘。
他衣袍猎猎,未沾染丝毫血气与污浊。
仿佛天生便是屹立在战场之上的夜叉,索人性命,无人能敌。
其余的弟子也使出了浑身解数,或是用身体压制、或是用巨石砸去,总归是将剩下的魔教弟子击败在地。
谢子存将手里染血的石块丢下,转头看向屹立在冰原之上的封庭柳。封庭柳被日光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耀眼夺目,让他心生追随向往。
胜局已定。
作者有话说:
谢子存:当年是我年少不懂事,以为跟了他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当咸鱼的,没想到……
第75章 三日
“封庭柳把他们带出了冰川后,便给他们讲了自己的目的,包括建筑柳渡城、新魔教与旧魔教的事情。而那些弟子中,有八成的人愿意跟随他,而剩下两成的人也承诺不再回到门派。”
风澈讲完了故事,不由得露出几分怀念的神情,喝了口酒,继续说道:“那会儿的封庭柳,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他建立柳渡城,拉拢了一批无法再在江湖上立足的人,赢得了众人的信任。”
尉迟枫听了,也有些感慨。他没想到柳渡城创立之初还发生过这种事情,也没想到武林门派中的阴影处还隐藏着这些黑暗。
“那些长老,到底做了什么?”尉迟枫追问道。
“很简单。他们和魔教旧派勾结,假装伏魔成功,从此对他们的作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一来,门派收获了荣誉,魔教也没了阻拦。说白了,门派长老们本就不想降服魔教。”风澈摊了摊手,“更何况,很多门派内还跟魔教有利益往来呢。”
尉迟枫皱起眉头,他猜到江湖门派内可能有不干净的地方,却没想到他们能做出如此伤人之事。
“如此说来,夏亦也是华山派与魔教勾结的牺牲品……”
“正是如此。那些大门派,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风澈冷笑一声,拿起酒坛试图再将酒杯倒满,可却什么也没倒出来。他叹了口气,将坛子放下,又说:“哦对了,那两成不愿意跟着封庭柳建立柳渡城的人里,还是有几个不听话的弟子,试图回到门派中去。”
“嗯?那他们后来如何。”
“不知道。”风澈耸了耸肩,忽地站起身来。那一双饱含着酒气的眼,含笑看去,忽地道:“因为,他们都没有再出现过。”
没有再出现过,意味着什么?
一切答案都指向那些门派内的阴暗处。
那些门派长老,一定不会留下这些对他们有害的弟子,就像夏亦那样,只要暗中处理掉,便无人知晓那些秘密。
尉迟枫心中百味陈杂。他看着风澈离席,向着门口走去,也连忙付了酒钱,跟了上去。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尉迟枫快步追上,跟在风澈身侧。
“为什么?”风澈眯了眯眼,“自然是有人希望我把这些说给你听。当然,或许他并不希望我讲得这么详细,但我觉得,这些对你来说,十分重要。”
尉迟枫一愣,虽然听出这一切都是封庭柳授意,但他还是觉得风澈话中别有深意。
话语之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封府门前的路上,此处安静非常,将街道上的吵闹抛在了身后。
“这对我来说,的确很重要。我从深入了解过少爷……”
“并非如此。”风澈忽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尉迟枫,眼中的醉意全然褪去,剩下的是狐狸般能洞察一切的精明眼神。
尉迟枫有一种预感,他不由得挺直了腰背,视线不由得飘到一旁的封府建筑上。
“那是……”
“你最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北龙堂堂主。”
-
与此同时,封府内。
封庭柳在一阵疼痛中骤然清醒。
他猛地睁开赤红的眼,一手拽紧了床单,额头因为疼痛布满了冷汗。
“哟,你还愿意睁眼啊。”玉霁的声音在封庭柳耳边突兀地响起。
封庭柳转过头去,只见玉霁手中拿着一根格外长的银针,不知正比划着什么。饶是封庭柳,见此情景,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睡了多久?”封庭柳哑着嗓子问道。
“五天了,你再不醒,尉迟枫就快要跟你殉情了。”玉霁把那枚显然刚用过的银针擦干净,收了起来,随意说着。
“他人呢?”
“能不能别一上来就问他,救了你命的可是我诶!”玉霁佯装不满的样子,气鼓鼓地说着,“风澈不久前把他拉去喝酒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封庭柳闻言怔愣一瞬,转头看向床顶,沉默了半晌,才恍惚道:“是吗。”
“他在你床边守了整整五天,让他歇歇吧。你醒了,我也就回去了。”玉霁背起药箱,理了理裙摆,要往外走。
“等等。”封庭柳忽地开口,叫停了玉霁,“把秦启朝叫进来。”
-
尉迟枫震惊地看向风澈,心脏巨震,一时之间脑中掠过千百种可能,甚至后退半步,做好了应战准备。
可风澈只是笑着,摊开手,表现出自己并无敌意。
“果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别慌,我又没有敌意。”
“你为何会知道?”尉迟枫仍然警惕,他心中忽地闪现过一种可能,“难道说,少爷他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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