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瓜!”
说是来游乐园,可大部分项目都不允许孕妇和心脏病患者玩,白檀便拉着霍泱沿着小路闲逛。
逛着逛着看到一家谷子店。
门口的牌子上用荧光笔写着:
【新到霍泱小卡盲盒,稀世品质金卡尚未爆出,快来试试手气吧!】
“进去看看。”不由分说,白檀拉着霍泱进了门。
店里被一只货架一分为二,分成了三次元和二次元周边区域。
三次元区域卖的大多是明星艺人的周边,在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排扁扁的立方体纸盒,表面印着霍泱的Q版人物形象。
店主在一边笑道:
“买一盒试试手气吧,说不定你就是那个天选之人。”
白檀回头微笑:
“都给我吧。”
店主:“啊……?”
白檀又指着霍泱:“他付钱。”
霍·冤大头·泱掏出了手机……
白檀蹲在地上,一盒一盒拆开。
里面是霍泱的真人写真卡片。
拆一盒,是普通品质;
再拆一盒,是奇珍品质……
白檀的笑容渐渐消失。
眼见上百盲盒拆了四分之三,可传闻中的稀世金卡还没看到影子。
这些品质的小卡大多是一些很常见的霍泱写真,白檀经常在杂志或网上看到,见多不奇了。
“这个也没有,店主该不会骗人呢。”白檀又拆开一盒,人肉眼可见地蒙上一层失落的阴影,声音也变得委屈屈。
霍泱跟着半蹲在他身边,轻声道:
“真人就在这里,你想要什么姿势,我回去拍给你看。”
“不一样。”白檀摇摇头。
霍泱忍不住笑:“你知道你现在很像个已经陷入疯魔的赌徒么。”
“赌徒就赌徒吧,拆不出稀世金卡我就换家店买,拆到为止。”
虽然当时被二手平台卖家骗走的一万块经过客服处理已经退了回来,但后来白檀再搜,再也没有人出那张出道纪念小卡。
日思夜想,都成了执念,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搜搜看看。
此时,脚边拆过的盒子越来越多。
到最后,只剩下一只没拆的盲盒。
白檀做了数个深呼吸,声音依然委屈:
“如果这个也没有,我真的会哭给你看。”
这话是对店主说的。
店主尬笑两声。
数个深呼吸后,白檀脑袋缺氧,一阵天旋地转。
他颤抖着拿起最后的盲盒,手指哆哆嗦嗦按上开盒线——
倏然,霍泱的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笑道:
“这个没有也没关系,我们再去别的店看,一直到抽出你想要的金卡为止。”
白檀望着他,用力点头。
“唰啦——”开盒线被揭起来了。
“啊——!”
店内爆发了白檀满心欢愉的叫声。
“诚不欺我!是稀世金卡!”白檀激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捧着小卡高高举起。
随即双手落下,他使劲在小卡上亲了好几口,不断发出“啾啾”声。
霍泱看他开心的眼角泛红泪都快掉下来了。
店主也在一边跟着笑得乐不可支,听到开门声后便起身去迎接新顾客。
白檀摩挲着金卡,是镭射光面,卡片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霍泱写真。
日落时分的山涧清泉,霍泱只着白色工装背心,下半身淌进湖水中,光线并不明朗,只剩湖中央的微光打散涟漪,光影之下,他微湿的发氤氲不清,唯有清晰的侧脸轮廓线条,利落分明,即将隐匿在远处的天青色中。
这种孤寂的情绪直击大脑神经,白檀脑子里只剩下密密麻麻一串: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这张写真。”霍泱看了眼,“当时被大粉花高价买断,所以没有流入市场,现在大概是大粉看腻了所以放出少量版权。”
“那我能抽到岂不是上天的恩赐。”
霍泱看了眼还在忙着招呼客人的店主,微微俯下下巴,轻轻吻了下白檀的脸颊:
“是命运的安排。”
白檀又买了张灰蓝渐变的卡套,请店主在上面打了孔拴在钥匙上。
虽不算独一无二,可也是时间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宝。
至于以后是否还能买到那张霍泱的出道纪念小卡,不重要了。
白檀乐呵呵拎着小卡和霍泱一起去吃午饭。
忽然,不远处一对正在吵架的母子映入眼帘。
小孩好像是想买玩具但妈妈不同意,正在那撒泼打滚,他妈妈盛怒之下口不择言骂道:
“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我就该在你刚出生时把你掐死!不!应该直接把你打掉!省得我把你养这么大让你天天气我!”
白檀的笑容一点点褪去。
他望着那对母子,手不自觉抚上小腹。
喉结滑动了下,眼底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个场景,令他心生烦躁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像是自责?
霍泱见他停了脚步,看了眼那对母子,拉过他的手道:
“我们去吃午饭吧?你想吃什么,越南菜还是中餐?”
这样岔开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白檀堪堪回神,反手紧紧握住霍泱的手,手中用力掐在他的手背上,心不在焉着:
“中……中餐吧。”
两人刚准备重新出发,忽然听到哪里传来细微哭声。
循着声音找过去,就见一个六七岁模样小女孩站在人来人往的道路中间,捂着眼睛抽泣。
天气很凉,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毛衫,看起来像是刚玩过游乐设施,汗水晕湿了额间碎发,风一吹,身体冷的打了个寒颤。
白檀怔住了。
他想起来小时候学校的亲子运动会,其他同学的家长就算不能去也会让爷爷奶奶代管,可那天,白檀的奶奶身体不舒服去了医院,爸爸在外地,妈妈已经走了。
他跑步时摔倒了,磕的膝盖上都是血,当他习惯性找妈妈时,看到的却是其他家长那一张张陌生的脸。
他也像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一样,站在人群中捂着眼睛啜泣。
没人关心。
现在回想当时的心情,是绝望又无助的。
霍泱轻轻拍了拍白檀的肩膀,走过去,蹲下身子脱下大衣外套罩在小女孩身上。
大衣很长,拖在地上。
“小朋友,你父母呢?”霍泱轻抚着她的后背问道。
在小女孩断断续续的哭诉中,他大概明白了。
小女孩是单亲家庭,平时妈妈工作很忙,好不容易调休,就带她来游乐园玩。
她正在玩充气城堡,妈妈接了个电话说公司有突发状况,十万火急,让她先在这里玩,一会儿回来接她。
可小女孩玩累了,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妈妈。
她想自己出来找妈妈,走着走着就不知走到了哪里,想回充气城堡等妈妈,结果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又饿,又累,又冷。
外套还被粗心的妈妈随手带走了。
霍泱回忆着他们这一路走来见过的游乐设施,良久,回到白檀身边,笑问道:
“或许,你想吃儿童简餐么?”
白檀:……?
……
室内游乐场。
充气城堡旁紧挨的儿童简餐店里,白檀望着桌上很小份的套餐。无论什么都是小小的,汉堡只有小朋友拳头大小。
白檀叹了口气,捏起汉堡咬了一口。
儿童食物不光小,还没什么味道。
旁边,小女孩面前摆着一堆积木,她坐在小椅子上摆弄着积木,试图照着旁边的充气床搭出好看的城堡。
刚才几人去了儿童走失中心,请播报员每隔十分钟报一次女孩的位置和姓名,这样她妈妈来了就能很快找到孩子。
霍泱优雅翘着腿,单手托着下巴,满眼柔情望着小女孩。
随手拿起一块三角形积木搭在女孩的作品上。
“好漂亮!叔叔你好厉害!”女孩拍着小手,笑得眉眼弯弯。
霍泱放下腿,抬手摸摸女孩的头发,道:
“叫哥哥。”
“哥哥!你好厉害!”女孩不吝赞誉,伸出俩大拇指。
白檀咬着汉堡,看到这宛如父女情深的和谐一幕,神情有些恍惚了。
心头没由来的乱跳了一下。
“来,坐好。”霍泱抽了纸巾帮女孩擦了擦汗,轻轻解下她松散的皮筋,手法有些生疏但很努力的将女孩乱糟糟的头发拢好。
不敢太使劲,只轻轻绑了两圈。
只是女孩的头发太过细软,皮筋很快滑了下来。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解下皮筋再帮她重新扎头发。
白檀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无论何时都显出一副从容模样的男人,面对一个小女孩却显得笨拙生硬,实在好笑。
扎好头发,霍泱又拿湿巾帮女孩仔细擦过每一根小手指。
女孩安静啃着汉堡时,忽然站起身,丢下汉堡喊了声“妈妈”便朝着门口跑去。
瘦弱的女人夺门而入,脸上还挂着泪珠。
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小女儿,哭哭啼啼说着“对不起妈妈来晚了”。
女孩似乎是被妈妈的情绪感染,眼中渐渐泛起泪花。
她用小手轻轻擦拭着妈妈眼角的泪水,努力摆出笑容,像个小大人一样:
“没事哦,妈妈不要哭,我很坚强哦。”
望着这令人潸然泪下的一幕,白檀仓促地低下头,拿起第二只汉堡塞嘴里,噎的他咳嗽好几声。
母女俩过来和霍泱白檀道谢。
霍泱推了推墨镜,尽量隐藏自己的真容,说着客气了,是应该的。
女人哭诉着,说自己前夫出轨离了婚不想要孩子,她的公司又是996机制,很忙。
家里老人也去世了,平时没人照顾孩子,所以她对女儿的生活照顾方面总是会很粗心,忘这忘那,幸好今天碰到了好心人,不然她女儿要是出任何意外,她也不要活了。
女人很客气,坚持要请二人吃饭。
霍泱道:
“没关系,你好不容易休假,好好陪陪你女儿才是正事。”
女人又连连深鞠躬,千感万谢后带着女儿走了。
白檀不知不觉间把霍泱的那份汉堡也吃了。
脑子里全是女人那句“如果女儿出意外她也不要活了”。
白檀很羡慕。
也嫉妒。
不禁想:是大部分母亲都这样视自己的小孩如生命么,还是这只是个例。
为什么他的妈妈可以走得那样决绝。
是因为他是不值得付出爱的小孩么。
那么……
不假思索要打掉孩子的他,和妈妈又有什么区别呢。
思忖的间隙,身边霍泱出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我以前对小朋友没什么感觉,今天和孩子相处过,忽然觉得也很不错。”
他看向白檀,认真道:
“小朋友很可爱,对不对。”
白檀怔着表情,不知如何作答。
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霍泱望着桌上那几份小小的可爱的儿童简餐,声音很轻很轻:
“他们不像成年人,不懂隐藏情绪,所有的赤诚和心意都表现在脸上,喜欢一个人也没有城府,不会去考虑成人世界的利益关系。”
白檀放在桌下的手紧了紧。
他缓缓抬头,视线悠长落在霍泱脸上。
怦怦、怦怦。
像是撒谎许久的人即将道出实话那般,心脏狂跳不止。
“那……”白檀紧张地吞咽着,“如果……我给你生一个小孩,你……会喜欢么。”
霍泱微微一歪头,舒展的眉眼间是含带笑意的疑惑。
白檀心中重重叹了口气。
果然这种事任谁听来都是天方夜谭。
“我开玩……”
“代孕是违法也违背道德的。”霍泱打断他,说了这么一句。
白檀瞪了他一眼,声音越来越虚,还要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我才不会用别人的肚子生我的小孩!”
霍泱垂下脸轻笑一声,再次抬头,他伸手捏住了白檀的下巴。
嘴角挂着笑,语气却无比认真:
“如果你真能给我生个小宝宝,我也会像那位妈妈一样,用自己的生命去爱他。”
白檀的双眸因为这句话不断睁大,一直睁到极致。
眼底渐渐积郁起水光,模糊了视线。
内心却如同乘坐了小火箭,欢欣雀跃地冲上了九万里高空。
所有的迷茫,对自己的嫌隙,似乎在这一刻释怀了。
长久以来的疑惑,眼前这个男人给出了坚定的答案。
“怎么又哭了。”霍泱抬起手指轻轻蹭过白檀眼底的泪,“我是不是又说错话?”
白檀使劲摇头,像只拨浪鼓。
周围人很多,正好奇打量这对过于亲昵,亲昵到奇怪的男人。
但那些好奇的或恶心的目光,白檀全都看不见。
他主动将脸颊贴在霍泱掌心,在霍泱的疑惑中说了一句:
“那就好。”
那就好。
“叮——”
手机响了声。
白檀忙坐直身子,用袖子擦了把眼睛,拿过手机。
屏幕弹出发件人为“陈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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