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
坐下?
好像都不对。
但现在站在原地,更奇怪。
“陈玥。”
“嗯?”陈玥垂眸看向苏落星。
一时间,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她有了一个感觉:
如同她没原因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苏落星唤她,似乎也是原因不明。
——但世界上的所有事,并不是都需要一个明确的缘由。
苏落星望着她,眼眸粲然,眨了眨,细碎的光聚合又散落:“挡到我晒月亮了~”
“啊?”
陈玥怔了下,正欲躲开,苏落星的手轻轻拽住了她的衣角——或者说捏住了,手指蜷起,两节指节。
屋内并没有开灯,月光混着街灯,斜照在她的手上。
骨感,冷白,青紫色的血管上,有一颗小巧的痣。
——“一起嘛。”
陈玥什么话讲不出了。
但还是绕到了内侧,坐在她旁边。
苏落星合着眼睛,
陈玥在她身边;
不看月亮。
“陈玥。”
“嗯。”
苏落星睁开眼,看向她:“陈玥。”
陈玥笑了下,迎着她的视线,一字一句:“我在的。”
“我想喝水,”苏落星甩掉了拖鞋,在沙发上缩了起来,像是想把自己融进怀里的抱枕里,只一双眼睛水光潋滟地看着陈玥,声音也闷闷的,“温热的,甜的,柚子味。”
陈玥失笑,但还是起身顺着她问:“蜂蜜柚子水?”
苏落星彻底低下了头,脸埋在了抱枕里,头上下动了两下,算是肯定。
蜂蜜柚子茶是刘阿姨做好装罐,存在冰箱里的,获得了所有人的一致好评,林北矜即便出差,也要带上几罐。
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外后,更是隔三差五就要给她转运。
陈玥记忆中,冰箱里不多了,但万幸,还够冲两杯。
做法并不难,但耗时的同时也需要细心耐心。
盐搓洗柚子表面后,柚子肉去籽切小块备用;柚子皮去掉白瓤,越薄越好,切成细丝后放盐,这一步的目的是抓出苦水,后盐水浸泡一小时;
浸泡好的柚子皮丝挤出水分,放锅中煮开后淋干水分,此步骤反复三到五次后,锅中倒入清水,加入柚子皮、果肉和冰糖,中火煮开后转小火熬制浓稠。
放凉后再加入蜂蜜,装罐后再淋一层蜂蜜,延长保质期。
陈玥把柚子水递给苏落星:“有点烫。”
苏落星摇了摇头,小口啜饮:“还好。”
陈玥这时才发现苏落星的姿势,问:“腰好点了?”
苏落星没有看她,嗯了声。
——算不上明确的肯定,中性的回答,做不得说谎。
陈玥没有再问,口袋里,做好的月亮小狗静悄悄。
不等她想好措辞,苏落星捧着水杯,开口道:“刚才,我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苏落星看向她:“我的生日是11月22日,秋天出生,在英国,英国进入了冬令时,我呱呱坠地的时候,老林说,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星星全部落下了,太阳跳出了海平面。”
“所以,我叫落星。”
陈玥眼眸颤动,她欲开口,苏落星望着她,笑容温柔:“我也很厉害的,陈玥。”
“我出生的时候,月亮和太阳同时存在。”
她没有再讲话,只是看着陈玥——
我也很厉害的,
所以,
你要只看着我。
只贴近我。
好不好。
陈玥忽然很想抱住她。
——被拥住的瞬间,苏落星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这是意料之外的馈赠。
窗外的月亮清明。
窗外只有月亮。
这是只有月亮知道的拥抱。
口袋里的月亮小狗好像仍未到出场的时候。
月亮小狗有一个星星样子的书包。
书包里面,应该有给星星的礼物才对。
——
有了初赛的经验,复赛的时候陈玥其实已经没有很紧张了。
但终归是临时抱佛脚,最终还是遗憾落败。
任清川事后又把她叫到办公室,开解了好一阵,确定陈玥真的没有深受打击难以走出来后,才放心的放她回去了。
但犹豫了下,还是又告诉了苏落星。
苏落星是在操场上看到陈玥的。
——陈玥戴着耳机,穿着学校体育课的运动服,在操场上一圈又有一圈的跑着,嘴里振振有词,耳机里放的大概是英语的听力材料了。
她跑得专注,苏落星没有打扰,直到她跑到最后一圈,苏落星才大喇喇地起身,站到了终点线。
陈玥一眼便看到了她。
日头已经落下,天空被分裂成了一半幽蓝,一半橙金。
晚霞落在她身上,马尾随着步调轻扬,眼睛也亮亮的,笑盈盈地向着她挥手——
仿佛热情扑来的小狗。
苏落星不自觉张开了手。
或许是惯性,又或是故意的“没看见”,陈玥很乖的、减速,落在了她的怀里。
——其实可以不用这么乖的。
苏落星故意踉跄——“啊”
她们拥抱着,倒在了绿坪里。
陈玥撑起胳膊,望着身下的人。
“你是故意的。”
苏落星偏头,笑容粲然,并没有否认:“嗯,是。”
她坦坦荡荡,“为什么”三个字却莫名哽在了陈玥喉间。
陈玥垂眸,躲开了她的视线,起身坐在了一边。
苏落星仍旧躺着。
陈玥看了她一眼,还是开口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想那么做,所以做了。”
陈玥吁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会受伤。”
苏落星眼中的笑意更浓,她抬起手臂:“没有受伤。”
“……”
“陈玥
“嗯?”
“看,星星出来了。”
陈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努力看了很久,终于看到了——“是启明星。”
“是嘛?”苏落星舒了口气,手垂下了,并不算丝滑地问了一句:“复赛的事,还好?”
陈玥收回视线,看向了“星星”,意识到前因后果后,轻笑了下:“真的没有什么。”
“初赛是临时抱佛脚,复赛也是,其他同学准备的时间比我长,基础也比我好,所以我真的感觉还好,”陈玥并没有客套,一五一十地诚实道:“我能通过初赛,就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陈玥舒了口气,“明年也会有英语节,我今年可以通过初赛,明年就一定可以通过复赛。”
“我有你呢。”陈玥说。
苏落星睨了她一眼,脸侧到了一边。
“嗯。”
晚霞照不到的地方,苏落星的耳垂微红——倏然,耳垂上落下了一点微凉。
“苏落星,你耳垂好红。”
陈玥看着她,眼中满是关切:“很冷吗?”
她很冷的时候,耳垂便会泛红,手一摸,烫的。
“没有
苏落星偏过头。
“烫。”
第45章 45.
复赛结束后,紧接着是期中考试。
按照成华的传统,每学期的期中期末考试均为全市统考,并且会出一次全市排名,之后便是学期中的表彰大会。
期中考试虽然重要,但陈玥也不是第一次考试的陈玥了,有紧张但并不多,走出考场后也并没有什么感觉,硬要说大概是:好累。
成绩在运动会之后出来,这段时间是难得的放松,当然,这些与苏落星没有关系。
除了学生会的事物,她还要准备SAT。
苏落星是国际部的第一名。
这段时间她忙完学生会的事情,仍然在客厅抱着电脑,戴着耳机,做题刷听力。
陈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落星。
苏落星做完最后一套题,摘下耳机,才发现陈玥正看着她。
“这位游客,已经要本动物园已经准备停止营业了
苏落星的力气已经被电脑中的题目吸干,玩笑话说了一半便降不下去了:“怎么还不休息?”
“刚刚才做完题。”陈玥坐到她身边,说。
苏落星舒了口气,长腿屈着,手臂环着膝盖,头脑牵动脖颈,向着陈玥的方向摇摇欲坠着——桌面上,耳机可怜的横在电脑的键盘上,屏幕上的分数是漂亮的1550。
“这个满分是多少?”
苏落星的身体微微晃动着,合着眼睛,散乱的发丝与陈玥的肩头碰触又离开:“1600。”
陈玥微怔,倏然,苏落星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好累。”
“这些题目不是给人做的。”
陈玥嗯了声,没有再说话。
她们就这样静静坐着。
陈玥扣在沙发边沿的手收紧又松开,呼吸也缓慢;
最后,两人的气息纠缠、合奏。
她垂眸望着苏落星。
靠在她肩上的人依旧合着眼眸,眉心微微蹙着。
陈玥总觉得苏落星无所不能。
她总会把事情一件件,完成的完美。
但精力再旺盛的人,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也会有精疲力尽的时刻。
那一刻,陈玥卑劣地庆幸,见证这一刻的人是她。
她庆幸苏落星也有这样的一面,这样如同“普通人”的一面,如同她的这一面。
那,
她内心那些关于的她情愫,是否就不算悬在夜空上的月亮?
想到这,陈玥不敢再想了。
苏落星好像睡着了。
陈玥犹豫要不要叫醒她的时候,压在她肩上的重量轻了。
她看向苏落星,“回房间”三个字还没有讲出声音,苏落星率先开口了:“陈玥。”
“嗯?”
苏落星手抚在胃部,一双眼睛深如潭水,声线喑哑:“我胃疼。”
陈玥立刻起身:“我去给你找药,是怎——”
话音未落,苏落星拽住了她的衣角,好似撒娇:“不用药,吃饭就好了。”
陈玥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似乎在确定她这句话中的含“真”量。
苏落星松开手,抚在胃部的手也放下了。
陈玥的视线这才松动了下来,但仍然确定了一句:“只是饿了?”
“嗯,”苏落星重重地点了下头,“只是饿了。”
“想吃酸汤饺子。”
陈玥嗯了声,没有怨言和犹豫地走向了厨房。
苏落星的视线追随着她,人也不自觉地起身,跟在陈玥身后,“飘”到了厨房。
陈玥看了她一眼,打趣道:“还有什么指示?”
苏落星本来没什么想法——她对待食物一向宽松要求,但陈玥问了,她想了想,说:“番茄酸汤,不要韭菜。”
“那东西的味道像呕吐物。”
陈玥握住韭菜肉馅水饺的手松开了:“玉米虾仁和茴香猪肉,选一个?”
苏落星悠悠晃到了餐桌的椅子上:“随便。”
陈玥看向她,无言无奈。
苏落星耸肩,诚恳地说:“真的随便,我选不出来。”
陈玥笑了下:“你还有选择恐惧症?”
“看起来不像。”
苏落星来了兴趣,微微偏头,问:“为什么看起来不像?”
“陈玥,我在你眼里,是一个怎样的人?”
闻言,陈玥的手顿了下。
敏锐如苏落星,这个问题或许真的不容易回答吧。
其实在问出口的瞬间,苏落星便后悔了——
人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便习惯从他人的言语中,去确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学生时代,根据取得的成绩高低评定自己的价值高低;走入社会后,量化的绩效、同期同事、职场前辈在一场项目里可能无心的一句话,也会成为落在自我价值上的一把刀;恋爱时,恋人的浏览的视频、风格完全与自己不同的另一个人,心中一闪而过的“我会不会不是她的类型”、“她同我一起是否只是一句‘合适’?”
苏落星理解也尊重这些规则,并且也遵守其中的一部分——
但它们的大部分,太蠢了。
人是什么样子,或者说,人最本来的样子,只凭人本身决定。
那时的苏落星太过骄傲,所经历的人生几乎顺风顺水,她并没有意识到,人难以跳脱出环境——她自己那时的认为,不过也是环境下各个因素碰撞的产物。
——“你很好。”
苏落星怔了下。
陈玥关上冰箱门,走进厨房,她的声音沉稳而平静:“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感觉是漂亮;然后一些事情过后,我觉得你是个一片漂亮的雾,看不明猜不透——当然,我现在也无法全然明白你,就像你也不能完全明白我,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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