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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讨厌我了好不好？”
付而秋眼睫颤了颤，抬起眸子看着她。
第47章
苏春烟的神智并不能算清明, 凑到付而秋面前的时候也是凭借着一腔本能才把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等说完这些话之后，她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好一会儿才真正地清醒过来。
等到意识全部恢复，刚才的那些话语随之涌进大脑, 尴尬后知后觉地占满情绪, 苏春烟手指抓着床单，对着守在一旁的付而秋道：“刚刚我都是胡说的, 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什么咒力不咒力了, 二十一世纪了不会还有人信这个吧？”
她把手上的手串举起来：“就是普通的花纹, 长得奇怪了点而已。”
付而秋也不知道信没信，低低地“嗯”了一声。
苏春烟的视线又朝她手上望去, 看到拿着一个红包, 有些惊奇：“这么大一个红包, 难道是要给我的？”
她本来也就是随口一开玩笑，没想到付而秋真的把手上红包递给了她：“宋娆给的, 你拿去吧, 收下或者还给她都行。”
苏春烟一怔：“她刚刚来过？”
付而秋点点头：“后面接了几个电话又离开了。”
苏春烟“哦”了一声：“她现在在拍戏, 估计忙得很。”
随即意识到什么, 脸色变得不好看：“突然给你红包干什么？她刚刚是不是乱说了什么？”
付而秋没回话, 然而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话, 苏春烟掀开被子就要起身拿电话：“我打个电话给她。”
付而秋摇摇头：“算了。”又问她：“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苏春烟没反应过来：“打算？”
付而秋走上前来将她掀开的床单掖好：“之前我听专业导师说，你好像没有申请保研、也没有实习找工作，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导师还把这也告诉她了吗？苏春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像是不经意间被人扒光了遮羞的衣物：“就那样呗.....我打算回江城去。”
“江城？”付而秋一怔, 没想到苏春烟会打算回去。
苏春烟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 视线朝窗外望过去：“B市很好，可惜不属于我。”B市是国内最繁华的都市之一，容纳着含A大在内的诸多顶尖学府，它热闹、宏大、机会繁多，但苏春烟穿行其中，却常常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大学四年，她虽然和舍友同学们都相处得不错，但是因为参与寻陨和倒卖陨石，并没有过多时间与他人发展更亲密的交情，原本关系密切的宋娆也因为出道拍戏变得繁忙，许昌杨羽瑕等人则又常年待在江城。忙忙碌碌四年过去，回首B市，还是没在任何人心中留下痕迹。
窗外看不见月亮，一憧憧高楼大厦黑影般冲天而起树立于四周，沉默地将夜空霸占。苏春烟望着那小小一窄天空：“我的父母、朋友还有亲人，全都在江城。”
付而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苏春烟在她开口前转移话题：“对了秋秋姐姐，博物馆平日里都能正常接收陨石吗？如果能的话，我们这次找到的陨石做一下清洗养护就能够直接送过去了。”
付而秋的脸色正了正：“我正要和你谈这件事情，这次购买陨石花了多少钱，我来出。”
苏春烟神色惊讶：“博物馆给你们拨款了？”
付而秋摇摇头。
苏春烟不解：“那你哪来的那么多钱？”随即想到了什么，神色不太好看：“不会是你那个......现女友的吧？”
付而秋盯着她，眼神意外：“徐姨没告诉你吗？我继承了我爸的遗产。”顿了顿，她又说道：“我爸是成宗盛。”
苏春烟先是惊讶，接着很快镇静下来，有些苦笑着摇头：“我妈确实没有告诉我。你继承了成氏的公司？那怎么不见你在公司里，反而在天文博物馆上班？”
付而秋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确实继承了成氏的公司，但它旗下都是些实体业，当时我还没有成年，压根不懂公司经营，我名义上的叔叔和我爸后娶的女人都想得到公司，我便将手上的股份分成两份，给他们二人各兜售了一份，后续便没有再管。至于公司现在，估计在他们两方狗咬狗的争斗下也不见得多好。”
听她言语，苏春烟心中暗暗感叹，成氏可以算是江城数一数二的家族企业了，其每年带来的收益只怕是个十分惊人的数字，当初尚还是高中生的付而秋却可以抵制住诱惑，头脑清晰地分析利害，做出股份分别抛售的决定。这样的思维，就算放在六年后的现在，苏春烟也未必能够达到。
“那你后来呢？是因为抛售股份所以不再留在国内了吗？”苏春烟对她的过去实在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
付而秋看着她，没有立马说话。正在苏春烟觉得奇怪的时候，她才开了口：“因为我妈妈的病。”
苏春烟一怔，付而秋接着说道：“她的病症在国内医疗系统中没有记载，但是E国却有类似病症的记载，他们成功治好了那个人。”
付而秋又转过头来，对着苏春烟：“谢谢徐姨当时的告知，如果不是她，我妈妈不可能健康地活到现在。”
“我妈......”苏春烟虽然不像付而秋那么聪明，但也不笨，转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我妈是不是用这个消息威胁过你什么？”比如当初让付而秋打那通电话分手？
付而秋盯着她，没有回话，这猜忌便在苏春烟心中越来越蔓延。
......
苏春烟出院以后，付而秋果然依言用自己的账户给团队里的人转了钱，苏春烟知道的时候，付而秋的钱都已经转完了。她想给付而秋打个电话，却发现没有她现在的联系方式，气得晚上又给付而秋原来的微信发过去好几条消息：
【谁让你这么有钱装大款的啊？亲爸是成宗盛了不起吗，我爸还是苏跖呢！】
【比我原本预定的价格还上涨了几个点，你要有这闲钱先前直接跟王叔买啊，哪还有后面这么多事？】
【付而秋啊付而秋，我看你一天到晚就是来气我的吧！】
......
消息发到最后，气消散了一些，emo反倒涌上来不少：【你这样......我连个想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啊......真不想祝你和你现女友幸福快乐，如果现在站在你身旁的人是我该多好？】
微信那头理所当然地不可能收到回复，苏春烟关掉聊天界面，开始看起回江城的飞机票。
九月初的时候，苏春烟将团队找到的六十多枚陨石，连同她私人捐赠的十多枚陨石一同送往了天文博物馆。第二天，在与王叔和宋娆告别之后，苏春烟乘坐一大早的航班飞回了江城。
落地之后，第一通接到的电话来自苏跖，离婚的这些年里，他的事业变得更上一层楼，整个人更加忙碌。虽然户籍还是江城，但却鲜少再回来了，常年奔波在各个欧美国家之中，今年更是尚未踏足过祖国的土地。
如今也是听说苏春烟打算毕业之后回到江城，所以才特意打电话过来关心。
苏跖的忙碌也让父女二人这些年的沟通愈发匮乏，在苏春烟再三拒绝掉苏跖想要把她安排进朋友公司里的好意之后，两个人之间彻底没了话说，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双双选择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来得突然，但却丝毫没有影响苏春烟的心情。走出机场，她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江城的空气，感受着空气里熟悉的清新盎然的味道。
江城绿化做得好，连带着空气质量也不错，而B市毕竟大城市，再怎么政策努力也达不到江城这样高质量的空气状态，这也曾经是苏春烟一度不太适应B市生活的原因之一。
出了机场，苏春烟径直打车前往市中心商圈美食街附近的牛杂摊。若要说回到江城，她最想念什么，那一定是江城的美食。
市中心商圈附近的美食街上开着早茶店、包子铺、甜品摊等多种美食摊铺，无一不鲜美好食。其中开了二十多年的牛杂摊更是享誉四周，附近的居民就没有不爱吃它的。苏春烟早在上飞机之前就想着要吃这家牛杂汤，飞机上被隔壁吃东西吃了一路馋得不行，出机场后就直奔美食街的牛杂摊而去。
那家牛杂摊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小小一个推车，推车上刷的漆都老旧脱落了，支架架起后座小棚，拿塑料帘子围住四周，里面放着两三个简易饭桌，看起来很是寒酸的样子。
唯一变化的大概是摊主和苏春烟本人，原本还算得上精神烁熠的摊主一下子老了许多，头发两侧爬上大把白丝，而苏成云也不再是以往那个娇俏的少女，变得成熟有韵味起来。
虽然许久没来，但那摊主居然还记得苏春烟，眯起眼打量几秒：“哟，好久没来，稀客啊！还是老样子？”
一句“老样子”莫名叫苏春烟刚从B市回来还有些漂浮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她点点头：“还是以前那样就行，我坐后面去等。”
摊主摆摆手算作回应。
不断滚烫冒泡的汤锅叫后座支起的塑料帘子泛起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坐在里面的人。
苏春烟撩开帘子，一股白雾立马集中从缺口处袭来，好不容易等白雾散去，苏春烟终于看清后座里面的情形。
“付而秋？”苏春烟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是在B市还是江城。
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48章
心中诸多思绪闪过, 表面上苏春烟还是保持得比较淡定，她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坐到付而秋身旁：“这么巧, 回江城有事？”
付而秋抬头看了苏春烟一眼，苏春烟想从这神色里探究出一点惊讶或者别的情绪, 可惜付而秋最常见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苏春烟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别的什么，只得作罢。
付而秋点了点头：“公司里有点事。”
苏春烟挑眉惊讶：“你还有公司？”
付而秋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苏春烟一开始便猜想她应该因为有事所以回到了江城，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公司的事情。
付而秋曾对她提起过对于成宗盛遗产的处置, 她还以为付而秋现在就是一个坐拥天价遗产存款的普通打工人, 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家自己的公司？
像是猜到她的疑惑，付而秋点了点头：“回国的时候看到国内天文产业发展得还不错, 便投资了一家小公司, 请了职业经理人代为管理。”
付而秋话刚说完, 牛杂摊的老板便走了进来，他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牛杂汤, 嘴里高喊着：“汤来了！”
“啪嗒”一声, 冒着热气的牛杂汤就这么放在了二人所在的桌子上。
“慢用。”牛杂摊老板脸上挂着笑, 将汤放下后又退了出去, “要是汤不够跟我说一声, 免费给你们加！”
苏春烟对着牛杂摊老板轻声道谢, 两个人注视着牛杂摊老板走出小棚，付而秋这才接着开口：“你接下来打算留在江城？”
蒙蒙的烟雾有些模糊了付而秋的神色，苏春烟从篓子里拿出双一次性筷子, 将碗里的牛杂汤拌了拌：“我也不知道, 或许吧。”
听完苏春烟的回答, 付而秋沉默了下来，两个人面对面将桌上的牛杂汤吃完。
汤还是熟悉的味道，醇厚，美味。人却不是熟悉的人了，两个人之间不止隔了岁月，也隔了太多事情和经历。
吃完之后，苏春烟和付而秋并肩朝外走，正打算分别的时候，付而秋忽然说：“我打算在江城这边开一家分公司。”
苏春烟一愣，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付而秋是在向她解释来江城的原因。
她怔怔地“哦”了一声，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停住了。
付而秋又说：“林茗山那边的山腰是不错的观星期区域，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会依托那里建设一个天文观景台。”
苏春烟心中一动：“秋秋姐姐，有没有兴趣去山顶上兜兜夜风？”
付而秋那边顿了顿，就在苏春烟以为会被拒绝的时候，她回答道：“好。”
......
观光的车慢悠悠地朝山上开着，离山脚的距离越远，越是能够一览山下的景色。
时值深秋，林茗山的景色依旧那么美丽，层层叠叠的枫叶热烈似火，到处充满着秋季的气息。但林茗山的开发程度却比六年前两个人离开时扩宽了很多倍，原本有些颠簸的山路被铺叠平整，到处都是围栏和建筑，而本来立在山腰处的“行人止步”牌子则向上移了数百米。
从山上往下看时，热闹的景区和繁华的街市都能尽收眼底。
苏春烟和付而秋坐在后座，两个人之间隔了些距离，车窗敞开着，山间的夜风吹进来，带来几丝凉爽的气息。
苏春烟靠着窗，饶有趣味地盯着山间的景色。她虽然一直在江城长大，但是却很少来林茗山这边，对这一带的变化和付而秋一样不太熟悉。
车子路过原景区大门的时候，苏春烟指着后方偏僻角落处：“那个鬼屋没了。”
付而秋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存在安全隐患的鬼屋，开不下去很正常。”
苏春烟笑了笑：“是啊，这家鬼屋在安全方面太不仔细了，当初我们俩差点被直接困在里面。”
再往上开，车子开始离开景区前行山区，开车的本地司机听到她们对话，也跟着搭腔：“是咧，以前这里景区好多商家不规范，后面都被整治了，现在你们过来玩，不用再担心安全问题了，我们这里安全得很！”
苏春烟笑笑没说话，转头继续看窗外。离开景区后，山林的主体更加凸显出来，粗壮的枫树和低矮的灌木交错旁生，苏春烟又指着一株立在崖边的枫树：“当初我们逃出来后就是在这里看到山下的。”
“嗯。”说这话的时候，苏春烟转头去，想要观察付而秋的神色，正好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借由这眼神，她们回忆起了更多，是鬼屋里漆黑不见人影的通道，是树根盘错、山石陡峭的山路，是心与心交融的背抱，也是两个人相互之间纯粹的依赖。
苏春烟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在流淌，但她更倾向于这是自己的错觉。
付而秋有女朋友了，她也不想和你复合。苏春烟默默在心里警告自己，随即手指向内，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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