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有人不想让他睡,在耳边叽叽喳喳吵个没完——
“这里是哪里?”
“不会是什么新型监狱吧?”
“好阴森的感觉啊, 我怎么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地方一看就会闹鬼。”
“我想回家,我不要呆在这里,太恐怖了……”
“闭嘴!”丘故正气急败坏地开口, 他身上煞气重,脸色还差, 一出口就震住了身边人的叽叽歪歪。
见景沂平静地躺着, 丘故正走过去, 冷冷揪住他的衣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不是你和厉问昭的阴谋?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干什么?”
景沂睁开眼睛,澄澈的瞳孔漂亮圆润:“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去看看桥头的字不就知道了。”
丘故正一愣:“你不是结巴?”
景沂眉毛皱起, 反嘴讥讽:“你见过讲话这么流利的结巴吗。”
才反应过来的丘故正一脸凶恶:“……”
他们被景沂骗了。
他手上已经沾了血,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人命在他眼里不过是一记温热的血。
丘故正看着景沂的眼神逐渐冷了下去, 就在他准备掐景沂脖子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啊啊!是、是、是、这里是……”裴培情绪失控地指着桥头的石碑, 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杨在论走过去:“怎么你还被传染结巴了。”
裴培急忙道:“看那些字!”
四个人好奇地围了过去,黑漆漆的小桥边立着一片石碑,石碑高大,隐在黑雾里,在这寂静的一隅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碑面上刻着三个大字——奈何桥。
“……”
裴培喃喃:“我们……是死了吗?”
“不可能,一定是厉问昭的阴谋,他想救自己的管家。”杨在论神神叨叨地打量四周:“我知道了,这里一定有摄像机,就等着我们自己承认犯下的罪,对,没错,我没死,我怎么可能死呢?”
裴培想起什么,狠狠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把,身形剧震:“为什么不疼……为什么?我为什么感觉不到疼?”
杨在论一愣,也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把。
“……”
方恒失控地在黑雾里打砸:“出来!谁在那里!放我们回去!出来!我看到你了!我愿意回去坐牢,来抓我啊,抓我!”
方恒像头疯牛在黑雾里跑来跑去。
而包括丘故正在内的其他人都僵硬着,满脸不可置信,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景沂远远打量着四人,觉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黑白无常的时候表现还算可以,比起这帮人来说,他简直就是镇定自若嘛。
不过这次的噩梦有点太长了,他醒不过来。
……奇怪。
方恒状似癫狂,在黑雾里求饶了一会儿,见没用,开始发疯了,“厉问昭!沈殊柏!我们就是上了你们的当!有本事出来说话!躲在背后算什么男人!出来啊!”
这时,丘故正注意到景沂一脸看戏似的平静,仿佛一直游离在恐惧情绪之外,他抖着嘴唇道:“你、你为什么不怕死?”
景沂一脸正经:“我为什么要怕?”
做梦而已,没必要的。
丘故正:“……”
景沂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哦对,你们是第一次,怕是应该的。”
他包容地开口:“没关系,多死死就习惯了。”
“……”
是人话吗?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丘故正跌跌撞撞地后退,无法接受事实:“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景沂语气平淡:“不如想开一点,大大方方做一具尸体吧……哦不对,是做一只鬼魂。”
“……”
这时,黑雾开始涌动,两道瘦长的身影在浓雾中突兀的显现,四肢纤长,身量高挑,比例有些怪异,隐约传来人语。
“这姑娘怎么这么能跑?死在山上,半个小时就跑回家去了,害得我们满世界找她。”
“行了,抓住就够了,五人小组一个不少。”
“是不少,那儿还多一个呢。”
“……”
“谁!谁在那里!”方恒警惕地盯着两人:“是厉问昭和沈殊柏吗?你们终于出来了,快把我弄回去,不然我杀了你们——啊!”
瘦长身影抓住方恒癫狂发作的身体,一脚把他踹到桥头,“吵死了,闭嘴!”
黑雾消散,黑白无常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身边还跟着满脸血迹的岑茗茗。
“啊——”裴培一声受到惊吓的惨呼。
岑茗茗一扭脸,看到丘故正,气得眼球突起,满脸怨毒之色,迅速扑到了丘故正身上,狠狠掐着他的脖子:“你敢杀我……王八蛋,我掐死你!”
“行了,别吵了。”白无常拿出命簿:“都过来确认身份,我带你们过黄泉。”
五人小组立刻安静如鸡。裴培摇着头后退:“我不去,我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们。”黑无常道:“你们几个阳寿已尽,黄泉才是归宿,早走早超生,别耽误我们后面的工作。”
白无常翻动命簿,状似不经意道:“他们五个交给我,你去跟景沂谈谈。”
黑无常:“……”
他瞪着一双牛眼:“你怎么不去?”
白无常面不改色:“我先把他们几个送走,魂魄不能长留奈何桥,孟婆知道了要骂鬼的。”
黑无常:“那凭什么就是你去送,我去找景沂?”
“……”
两鬼一瞪眼。
接着异口同声:“行,一起去。”
几年前的好同事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白无常抽出锁魂链,把五只鬼框在桥头锁着,一人发了一张阴间纸:“这是你们死亡通知书,没什么问题就签字,我们还有事,你们先看着。”
“……”
·
不远处,年轻的男生坐在桥头,双手轻轻捧着下巴,一双水润圆眼特别乖巧。
但只有熟知他心性的人才知道,这种看似乖巧的人一旦轴起来,那就跟头倔驴一样。
黑白无常互相推搡着来到景沂面前,还没开口,就听面前的男生道:“好久不见了二位。”
景沂:(OvO)
白无常咳了一声:“好、好久不见。”
见景沂这么好说话,白无常的心咯噔一下咽回了胸腔,看来二次勾错魂这件事,应该还是可以遮掩过去……
还没等白无常措好词开口,就听面前的男生皮笑肉不笑道:“我总算抓到你们了。”
黑白无常:“?”
这不是他们捉孤魂野鬼时最爱讲的台词吗?
景沂没忘了自己是怎么被这两只鬼欺骗的,先是勾错魂让他枉死,再接着就是把他丢进小说世界,答应的金手指也没兑现,可以说是老诈骗犯了。
骗子就应该受到惩罚。
既然现在鬼在他梦里,他还不得好好欺负回去?
景沂站起身,往前迈了一步,黑白无常立即脸色古怪地后退。
咦?
有效果?
看来黑白无常也在为自己不讲诚信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
那鬼就还有救。
景沂悄悄挺起胸脯,这个道德的制高点现在已经被他占领了!只要他不下来,黑白无常就只能看着他的下巴。
“你们两个骗子鬼。”景沂抿了抿嘴巴,开口:“答应让我重生,怎么重生到小说世界去了?”
白无常一脸讪讪:“主要是现实社会把控比较严,以我俩的职级,暂时还没办法一手遮天,所以小说世界是最好的选择。”
景沂被带偏:“小说世界没人管?”
“暂时没有。”黑无常道:“何况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选择合适的重生身份了,月薪十万吧?不加班吧?雇主人好吧?”
想起雇主,景沂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红……好吧,遇到厉问昭他也挺幸运的,也算不枉这一次重生了。
“那你们答应的金手指也没兑现呢!”
“给了啊。”黑无常指指他的喉结处:“扩音喇叭嘛,印记就在这里,我都看见了。”
景沂:“……”
景沂:“???”
不是,他有金手指啊?
所以,厉问昭能听见他的心声,不是因为有异能,而是他自己逼逼的?
就因为他的身上装了只扩音喇叭。
景沂:“……”
黑无常看他神色不对,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你怎么……嘶,啊!”
黑无常仿佛被烫到,捂着手掌后退。白无常连忙扶住他:“白痴啊,他是生魂,你碰他干什么,被阳气灼伤了吧?”
黑无常靠了一声:“我这不是忘了吗……嘶,疼死老子了。”
景沂看着脸色巨变的黑无常,不知想到什么,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你会疼?”
黑无常道:“死鬼也是鬼,怎么就不能疼了。”
景沂:“……”
所以,这不是梦?
景沂混沌地思绪忽然慢慢清明,过往一幕幕在他脑海里一一出现,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寒风刺骨的涯顶。
对,没错,他被绑架了,和丘故正一起跌下悬崖,坠入了海底。
所以……
景沂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所以,我又死了?”
那厉问昭……
“其实,也不算。”黑无常挠了挠头:“跟上回一样,你是被——唔?”
白无常眼疾手快捂住搭档的嘴:“没事没事,景先生,你误入奈何桥,我们送你回去吧?”
景沂:“……”
他眼睛一眯,开始叭叭小嘴:“你俩……又勾错魂了吧?”
无常:“……”
景沂闻言恍然,果然如此。
既然这样,他也不急着走了,作为两次被枉死的倒霉蛋,他觉得自己应该有点资格跟无常讨价还价。
想定后,景沂好整以暇在桥头坐下,托着下巴轻声问:“那我这次能见孟婆她老人家了吗?”
无常:“……”
黑无常心无城府,急躁道:“不行。”
“哦,过桥是要实名认证的。”景沂淡淡道:“我过不去。”
黑白无常闻言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就听面前的祖宗一脸单纯地说:“那我就去拉横幅,写血书,跪在桥头一直哭。这样的话,孟婆能过来吗?”
“……”黑白无常汗都下来了。
白无常忙道:“景先生,好商量,什么事都好商量,何必非要打扰孟婆她老人家呢?”
景沂抿抿嘴巴:“那商量吧。”
景沂态度转变得太突然,白无常都愣了愣,思索半晌,他试探:“不如你直接说你想要什么?”
景沂想也不想:“那是你们的诚意,怎么能我提?”
顿了顿,他抬起下巴:“不过当务之急,你们先把这个喇叭拿掉。”
白无常皱着眉,一脸小心:“景先生……这个,在宿主彻底死亡之前,是拿不掉的,也没办法叠加buff。”
什、么?!
景沂瞪圆了双眼:“那我要一辈子都做个小喇叭啦?”
当个大漏勺,没有小秘密。
那在厉问昭面前跟没穿衣服有什么区别。
他不大高兴地看着黑白无常:“你们的金手指好没有边界感。”
“不过,我可以帮你稍微调整一下……”白无常想了想,凑到景沂面前小声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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