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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意回头，孔蓁正娇俏地站在他身后。
只是这次出现的孔蓁身形浅淡，校服破烂，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
“你这……”
没等林意的提问完全问出，孔蓁便勾唇笑了笑，缓步走到林意旁边，靠在窗台上，脑袋和脖子处被发丝缝合过的痕迹大咧咧展示在林意面前。
“林老师，好久不见了。”
这是比上次见到的孔蓁更未来的她。
“对不起。”林意偏了偏头，不太敢看孔蓁的眼睛，“我没能救下你，我明明梦到你的死因，可我忘记了。”
孔蓁低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漫不经心道：“没关系的，我那个时候拜托你也是因为你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对我释放善意的人。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猜到结局了。”
林意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你能猜到结局？
为什么你说过去不能改变？
斟酌了下，孔蓁道：“因为我的死，是所有一切的开端。林老师，因为我死了，所以长水六中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意不懂，试探性问道：“你在给自己报仇？”
孔蓁却摇了摇头，“时机没到，我还不能说。”
林意还想说什么，却见到孔蓁的身体越发透明，像是一团雾气，随时都能消散一样。
“孔蓁？”
或许是林意的表情过于哀戚，孔蓁见到竟然笑得越发灿烂，“林老师果然是个温柔的人，我来找你，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孔蓁的身形已经很淡了，即使借着月光也很难看清。
“林老师，如果能走，请尽快离开学校，如果实在走不了，”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千万不要管别人的事。”
话音刚落，周围雾气散去，褪色斑驳的墙壁重新变得平整光滑，校园里嘈杂的声音再度响起，林意恍惚了一瞬，等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正躺在医务室里，围在他床边的是几个相熟的老师。
“你总算醒了，可吓死我们了。”任老师松了一口气，起身去给林意倒了杯水。
林意问道：“孔蓁呢？”
提起这个名字，医务室里安静了一瞬，半晌后，体育老师道：“林老师，你，你也别太自责，毕竟孔蓁自杀，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
“自杀？”
这不对。
明明是有“人”把她推下去的，为什么说她是自杀？
任老师把水杯塞进林意手里，“警察刚做了痕迹检测，再加上外面的摄像头，证实孔蓁确实是自杀。”
说到这里，任老师重重叹了口气，“我之前还一直担心班里会出事，这下好了，真出事了。”
“这也不能怪你。”体育老师垂头丧气的，“孔蓁是在我的体育课上出的事，我也要吃挂落了。”
说到这里，体育老师忽然问道：“对了林老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刚刚警察调取监控的时候，发现你居然是跑着到六班的。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林意先是愣了下，随后立刻摇头，“我只是觉得孔蓁的状态有点不对，我害怕她做傻事。”
说完，林意抬头看向任老师，慢慢道：“昨天中午，孔蓁在食堂被欺负得很厉害，而食堂里的同学们却都在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提出来说要帮帮她。”
“任老师，六班的校园霸凌，实在太严重了。”
——
高三（六）班。
已经是该上课了，可六班教室内却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是孔蓁跳楼自杀在这帮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心里多少还是留下点阴影，连带着这间教室都蒙上一层阴翳的色彩。
这时，几个女生踢踢踏踏地从门外走进来，为首的那个，正是陶乐然。
此时陶乐然的脸上混杂着怨恨、惶恐和不安，“你们说，警察为什么会找我？他们该不会是怀疑那个贱人跳楼和我有关吧？”
旁边的女生闻言打了个冷颤，对上陶乐然瞬间冷下来的脸，立刻赔笑道：“怎么会呢？我们做那些事都是背着人的，谁知道我们对孔蓁做过什么？”
这话还算中听。
陶乐然点了点头，脸上的不安稍稍放下，随即便是越发怨恨，“孔蓁真是个贱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楼？贱人，贱人！”
咒骂了一通，陶乐然看向另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女生，“欸，魏玲，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此时陶乐然的表情已经很难看了，魏玲自然看到了，但想了想，最后她还是道：“我觉得警察应该是知道孔蓁死前都经历过什么的。”
陶乐然眯了眯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话头都开了，魏玲也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们第一次……孔蓁的时候，是有人看到的。”
“谁看到了？”
陶乐然的表情实在可怕，活像是能把人吃掉一样。
魏玲吞了口口水，“冯青青。当时她还是学习委员，来找孔蓁交作业。”
“冯青青？”陶乐然忽然冷笑，“那一定是这个贱人告密了？我们走，去会一会这个冯青青。”
三人很快就出了教室，只是在走出教室的那一瞬间，魏玲忽然感觉周围好像还有什么人，后背毛毛的有些发凉。
她想回头看一下，却又想到以前老人们常说的肩头三把火的故事，硬是没敢回头。
但周围有人的感觉越发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缓缓移动目光，悄悄瞥向教室大门上的玻璃，然后他就看到了让她头皮发麻的一幕。
只见一只穿着校服，满头满脸都是血的女鬼正趴在陶乐然的后背上，正贪婪地嗅吸着，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女鬼猛地转过头来，在玻璃反光上和她对视，然后女鬼缓缓张口。
魏玲听不到女鬼的声音，但她却能通过女鬼的嘴型判断，她说得是——
下一个就是你！
第42章
“看到了吗？”站在实验楼楼顶,周子实闭着眼睛听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问向在他身边同样闭着眼睛的何万芪，“好困啊,我都快要睡着了。”
何万芪“嘶”了声，“快别说话了，这里雾气太大了，我才刚要看到，你一说话我又分心了。”
“行行行,我的锅。”
天台上安静了会儿，忽然，何万芪说道：“我看到了，孔蓁变成鬼了，她缠上陶乐然，又对陶乐然的跟班说接下来就轮到她，她……”
短促的声音结束,周子实等了半天没等来后续,不由得睁开眼，然后他就发现何万芪紧闭的双眼中竟然流出两条血痕，三步并两步跑到何万芪跟前,“喂,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啊。”
见何万芪没有回应，周子实拿出怀表微微一晃，时间倒流，何万芪脸上的血泪倒流回去,在何万芪开口说话前,周子实打断何万芪的窥探，“好了。”
何万芪睁眼看他,却在目光接触到怀表的一刹那，刚刚因为时光倒流而失去的记忆重新回到她的脑子里。
“哎呦。”何万芪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刚刚真是太危险了，多谢你救了我啊。”
周子实难得神情严肃，“刚刚你看到什么了？你脸上的血泪是怎么回事？”
何万芪摆手，满不在乎道：“血泪倒是没什么，道具使用过度反噬而已嘛。”
顿了顿，她第一次面上带上了后怕，“我被发现了。”
“孔蓁？”
何万芪摇头，“不是孔蓁，孔蓁……说到底只是一个刚死的小鬼，还成不了气候，可怕的是跟在孔蓁身后的东西，那是极致的邪恶和怨恨，我光是注意到它，就浑身战栗。”
“浑身战栗？”周子实抬起手，他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是这样吗？”
何万芪顿时脸色一凝，和周子实两人颇有默契地翻滚离开原位。
下一瞬，两人站立的地方凭空出现一片虚影。
它光是出现，何万芪和周子实便觉得头疼得厉害，耳边响起无数呢喃呓语，心底被压抑得极深的暴虐欲、望被勾起，这些欲、望仿佛一头猛兽，不断与理智斗争，想要夺得身体的控制权。
“哎呦我的天，这什么情况。”周子实眼睛都红了，骂骂咧咧道：“我甚至都没看它。”
何万芪不敢睁开眼睛，手上却已经拿起了自己的武器，不受控制地朝周子实靠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艹，你控制不住你自己，别朝我这边来啊。”
虚影“看”着两人的互动，像是一只抓到老鼠的猫，并不急于杀死猎物，反而想和猎物来一场死前小游戏。
周子实想要拿出怀表倒流时间，可他却发现他的身体也不再受到他自己的控制，杀意占据他的大脑，他看向何万芪时，第一次发现这世上还有如此让人痛恨厌恶之人。
漆黑锁链出手，很快与何万芪战到一处，交战之时，火光四溅，残存的能量波动更是将实验楼天台都毁得不成样子。
虚影对于眼前的景象十分满意，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何万芪和周子实的实力竟然不相上下，两人虽都受了伤，却委实没有谁能将对方怎么样。
虚影看腻了，心念一动，正要结束这场好笑的闹剧，忽然，一道金光闪过，伴随着清晰的龙吟声，他被生生震退了好几步。
林意提着龙吟刀出现在天台入口，跑得有些急了，白皙的小脸微微泛红，漂亮的眸子中也多了几分水汽，但这并不影响他带来的威慑力。
虚影死死看了林意一眼，下一瞬消失在了天台上。
没了虚影的影响，周子实和何万芪也重新恢复正常。
“这……”
周子实立刻收了已经缠绕上何万芪脖颈的锁链，何万芪也把已经抵在周子实胸口的匕首塞回自己的道具背包里。
“呼，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何万芪捂着脖子狠狠咳了两声，“我颈骨都差点被你勒断了。”
周子实指着还在汩汩冒血的胸口，“你睁大眼睛再说话好不好？擦，你刚刚再用一点力气，就捅我心脏上了好吧。”
撇了撇嘴，何万芪看向正饶有兴致看戏的林意。
林意收到何万芪审视的目光，立刻摊开手以示自己的无辜，就连刀都被他收了起来。
何万芪问道：“林老师怎么会来这里？您……”
林意立刻为自己狡辩，“我可不是跟踪你们过来的啊，我刚刚准备回宿舍的，谁知道路过这里的时候，发现有两个学生不好好上学，跑来这里早恋。”
早，早恋？
陌生的词汇甚至让何万芪难得怔愣。
正要说什么，何万芪却发现一直和她十分合拍的周子实这会儿竟然非常奇怪。
他虽然不是咋咋呼呼的性格，但也肯定和沉稳不太沾边，要是正常情况下，一个NPC出手救了他们，他不说上去套话NPC肯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背对着林意站着，咬着牙不开口，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
有问题。
何万芪眼睛转了圈，故意道：“那林老师可别把我们早恋的事情告诉给任老师知道啊。”
说着，还抱上周子实的手臂，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身上。
周子实的身体很明显僵硬了一瞬。
“老师，刚刚那是什么情况？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之后它还会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林意直皱眉。
这个何万芪身为一个玩家会不知道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还差不多！
还是说……林意审视一般，目光在何万芪身上打了个转，暗暗思索，该不会这姑娘在套他话吧？
想到这里，林意冷哼了声，“那是什么东西你们不该比我清楚吗？”
说完，不理会何万芪突然僵硬的脸，轻哼着转身离开，走到破破烂烂的天台门口的时候，林意停下脚步，“对了，你们走的时候记得把这里收拾下，最后能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不然叫别人看了又要惹出事端来。”
何万芪目送着林意离开，直到林意的身影出现在楼下，还和熟人打了个招呼，这才动了动胳膊，“他走了，你能恢复正常吗？”
一开始周子实还没有声音，直到何万芪等得不耐烦了，周子实才像是从忽然从水里出来似的，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这副模样，看着可真奇怪。”
周子实声音还有点发虚，捂着胸口的伤，“都你啦，我刚刚胸口疼得厉害，话都说不出来。”
何万芪没说话，只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周子实后面的抱怨到底是咽回了嗓子眼里。
沉默半晌，周子实终于不再强撑，颓然靠在墙壁上，眼神有些呆，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是他，真的是他。”
何万芪疑惑，“他？什么他？”
“会长，那个NPC，林意，”周子实慢腾腾转过脸来，一字一顿道：“他真的是会长。”
“同荒的会长不是韩聘吗，怎么……”
说到这里，何万芪也回过神来，周子实口中的这个会长，自然不会是现在的韩聘，而是那位。
周子实才不在意何万芪心头思绪翻涌，他现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
会长真的还活着，可是为什么他活着却不来找他们？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游戏里，还变成游戏世界里的NPC了？
可这个问题不能深思，隐隐的，周子实觉得深想下去，可能会触碰到规则，到时候不光是自己，怕是连会长都会跟着遭殃。
没错，他自己出事倒是没什么，绝对不能带累了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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