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明天:“我没有办法……”
唐玦:“我确实无法理解你为什么始终卡在这个节点过不去。”
谭明天:“我没有体验过那种感觉,写不出来很奇怪吗?我不想将这件事写得很平,这个是文眼,是戏点,我不允许敷衍过去。”
“老谭,我也没办法知道一个人到底是需要崩溃到哪个地步才会选择自杀,毕竟我的观念里永远都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觉得剧本现在已经垫得够可以了,可你始终不满意。”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将这件事描写得很极致,我要做到不行吗?”
唐玦情绪上来了:“你要去死一死吗?要体验过才知道怎么写,那杀人放火你也要去咯?下次写个主角是女的你是不是还要先做个变性手术啊?”
“不好意思,我先缓一缓……”她又平静一些:“我写过变态,但我也不是一个真的变态。你清醒一点,不要这么较真,因为你所执着的,或许根本就没有人在乎。”
就像根本没人在乎镜头需不需要呼吸一样!
“我会尽力帮你。”唐玦真的很疲惫。
“行。”谭明天。
再度挂断电话。
有几个人经过,四个人抬了一个箱子,要往片场进。
唐玦叫住他们:“这个是我要藏人的宝箱吗?”
有人答:“对对,唐导。”
唐玦两眼一黑:“你等下,我打个电话。”
他们把箱子放下。
接通。
唐玦:“你们道具组怎么回事啊?剧本设定藏四个人的箱子,你定了个什么出来?这玩意装两个人都够呛。”
道具组:“你要皮箱子,还要够大,还要精致。预算啊预算啊!”
唐玦:“请问你是去专柜定做了吗?配货比多少啊?老天,我要你用真皮了?人造革海了去了,要你多少钱?不够你来扒我的皮好不好?”
挂断。
唐玦看了眼搬运工:“不用抬进去了,我们重做。”
搬运工面面相觑:“那这个怎么办?”
唐玦:“原路返回吧。”
搬运工要走。
唐玦又叫住:“等会儿,我给你个地址,麻烦你帮我快递送到南海去。”
转眼,九月一号,新学期,唐玦大三了。
她从剧组请了几天假回学校入学报道。
下午,从行政楼出来之后她溜达了会儿,到弓湖边长椅处坐下。
经管二班全体栽种的那棵树又高了点,她看枝桠摇摆,看了好久。
很想楚玊。
唐玦抬起手机对着弓湖拍了张照,发过去,又什么都没说。
楚玊没回。她忙起来的时候断联常有,但所有消息一定会回,或许几个小时,或许一整天,唐玦不急。
她收到一条新消息。
娄燕茗:【回来报道了?】
唐玦:【嗯。】
娄燕茗:【约个饭吧,今晚。】
唐玦输入,她想说下次吧,真的挺累的,她只想回家睡觉。
但没措完辞,对方先将地址发了过来。
她轻叹一口气。
唐玦:【行。】
风吹,吹得人晕晕乎乎的,然后她渐渐闭上双眼。
唐玦在弓湖边的长椅上睡了两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七点,天都黑了。
她抬手随意糊了把脸,再站起身来,然后从北门打了个车去吃饭。
商圈不远,约莫十分钟车程就到地。
唐玦进门,手机举起发了条语音:“你到了吗?”
娄燕茗回:【你在哪?】
唐玦:【刚从西门口进来,在大堂。】
娄燕茗:【那你看看二楼扶手。】
唐玦无精打采地抬头,目光扫视二楼一整圈,然后顿住。
看见楚玊的那一秒整个人好像换过一种方式重新呼吸。
有好几秒的空白。
距离将近十米,一上一下遥遥相望。
楚玊双手搭在扶手上,含着似水般柔情的笑,又摇了摇手无声和她打招呼。
整个商圈的人都好像消失了,唐玦只能看见楚玊。
像迷雾中看见了灯塔。
真受不了,得爱她一辈子。
唐玦荡出一抹笑,没有过去,而是拨打面前人的电话。
两秒,接通。
“土不土啊……”
“开心吗?”
“还挺开心。”
50.五分钟
“所以本来就没有娄燕茗是吗?”
“你想有也可以有。”
唐玦将楚玊的手抓到跟前研究了好一阵,摩挲过她指节上的茧,再安安稳稳地牵着走。
“不想,完全不想。”她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楚玊:“前几天转场,我们领队水土不服拉肚子了。”
“扑哧——”唐玦:“真的啊?这么好?”
楚玊笑了笑这人的反应。
唐玦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楚玊答:“明晚。”
唐玦:“啊……怎么不多拉几天?”
“再拉得脱水了吧。”楚玊说:“来回路程得差不多一天。”
“很累吧……”唐玦有点愧疚。
“没事。”楚玊:“饿倒是挺饿的,想吃什么?”
“最近没什么胃口,你想吃什么?”
“吃中餐。”
“好。那我们现在去顶楼找个粤菜馆,吃完饭去买点东西明天中午在家火锅,晚上走之前回学校食堂大吃一顿。”唐玦掰着手指头数。
楚玊:“排这么满啊?”
唐玦:“我就剩二十四小时了,可不得争分夺秒吗?”
晚饭后,她们走出商圈,本来要打车,唐玦一时兴起问楚玊要不要坐公交回去。
临近夜晚十点,公交站牌都没几个人,她们并肩坐在站台的一字椅上。
“给你看样东西。”唐玦低头点几下屏幕,然后将手机递到楚玊手上。
一个叫“七号列车”的公众号。
一篇推文,名叫——“用实力痛击所有质疑——她不是某某人女儿,是新声代顶级乐手楚玊。”
每一个字都是字,连在一起看得楚玊浑身不自在,她退出来将手机推回去。
唐玦:“你不点开啊?夸你的耶。”
楚玊:“夸得我还挺膈应的。”
唐玦:“你这人好奇怪呢,人家夸你你还不乐意。”
楚玊:“我不喜欢这种夸法,哗众取宠。”
是有一点,但那有什么关系。
唐玦说:“你长不长眼睛啊?他在赞美我女朋友。反正我是很喜欢的。”
她把手机拿在手里转着:“这个公众号就是这样的,他们家做的选题就是锐评某某某,标题党嘛,我理解的。他很少夸人的,但却引经据典说你有多厉害。我看了好几遍呢,每次都要说喔唷这么牛一个人谁啊……”
唐玦抬头望过来,笑:“哦,我对象。”
吻。
楚玊什么都没说,倾身过来贴一个吻。
浅的却缠绵的,时间不长却勾人心弦。
很快,楚玊又坐了回去。
唐玦下意识舔了舔唇,然后僵硬地四周看看,附近没有人,远一些的长椅上坐了个背着电脑包玩手机的上班族,再就没有。
她看回楚玊眼中:“莫?”
新生代顶级乐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装模作样反问她:“嗯?怎么了?我在这。”
唐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公交到了。
两人上车,这辆是末班车,前面散着坐了两三人,她们滴了手机然后往后走。
到最后排,并肩坐,握着手,小声说话。
“楚玊,你就这样。这样挺好的,以后回来不用跟我说,你给我个惊喜,不然我总惦记着你要回来,我就会一直盼啊盼啊,很难受的。”
“好。”
“好困……可能是每天都在剧组忙着跟投资商斗智斗勇,太过高压了,一脱离那个环境放松下来就特别想睡觉。”
“你现在可以睡觉。”
“很舍不得啊,你难得回来一趟,每一秒都很宝贵的,用来睡觉多浪费。”
“没关系,其实我也困了。”
唐玦笑了。
门开,前座的人都下车,就剩下她们。
——“下一站,庆楼春路南海大学南门。”
唐玦:“好累,可不可以不下车。”
楚玊:“那就别管了,睡会儿吧。”
唐玦头枕在楚玊肩膀上,低声碎碎念。
“实在不行,要不你下次回来还是告诉我吧,我先去灌几壶咖啡。下回见你我得精精神神的。”
“就这样,挺好的,睡着了也很好。”
“我跟你说,就是你回来了,一靠近你,我就觉得特踏实,人安全感过高就很想睡觉。我在剧组都没怎么好好睡过。”
“我知道。”
“我这个学期又请了假,计划期末的时候再回来考试。那些不重要的课找了代课,专业课胡振海也给我放水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欠我的人情,谁叫我做过他的放映员。”
“嗯。”
“我去领了教材,这个学期选课选了马原,还记得你跟我说透过现象看本质。”
“嗯……”
“今天在弓湖边睡着了,做梦还梦到在那嗑瓜子呢……那棵树啊,最近又长高了。呵,跟三阿哥似的。”
“嗯哼。”
“唉学校里怎么哪里哪里都是你……好想你。”
“我也想你。”
公交车没有停下,一路过了庆楼春路的路牌,过了红绿灯,过了学校南门,一路行驶下去。
摇晃又平稳的车厢,该快还慢的速度。
这车上唯二的乘客枕着对方,已经睡着。
熄火,熄灯,关空调,前后门打开。
司机是个四十多的女人,她例行检查好才再看后视镜。
那两人就在最后,紧紧靠着,闭着眼,多大动静都纹丝不动。
司机苦笑,她自己加班,车开到最慢,给她们拖了十分钟。
然后这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睡了一路。
“姑娘们,真到站了。”司机声音放开些说。
随即楚玊转醒。
她看了眼四周,末站,司机走了出来,车厢里光都没有了。
很快反应过来,她伸手拍了拍唐玦的脸,温声细语跟她说:“唐玦,醒醒,到站了。”
“嗯……”迷糊,还不愿睁眼。
“唐玦?”
“亲我一下。”
楚玊无声勾了勾嘴角,过去在她唇侧落一吻。
唐玦闭着眼,笑得很满足,傻呵呵的。
司机:“嗯咳咳咳咳咳!”
唐玦直接吓醒了,她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观众,她还在这里哼哼唧唧,她还索吻……
然后座上两人木讷地看向前车门的司机师傅。
楚玊倒很镇静,再诚恳致歉:“不好意思师傅,麻烦你了,我们这就走。”
唐玦整理头发,摸脸,找手机,假装很忙,其实想找个洞来钻。
司机师傅可能见多了大场面,没揪着那个来说,然后她跟两人讲:“工作很累啊?你们从北边出去,到大马路那边好打车点,回去好好睡一觉。”
楚玊带着人起身,她说好。
唐玦鹌鹑点头。
要走。
楚玊对司机阿姨说:“我们走了,谢谢你。”
唐玦对司机阿姨说:“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马路边,楚玊手机叫了车,然后并肩在路灯下等,很静,没有人也没有车。
唐玦:“我发现你这人挺坏的。你要跟我说,快醒全车都走光了人师傅看着咱呢,我就会立马弹起来飞出去。你不,你非得来这么一下。”
楚玊不认:“正常人听见说到站了,第一反应就是要下车了吧,你不,你要人亲你,那你看起来真的很需要这个吻。”
……
实际上唐玦忘了,睡着睡着以为在家呢。
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又问:“几点了?”
楚玊看了眼手机:“十一点十二分。”
“车还有多久到?”
“三个路口,七分钟。”
“七分钟……那我们还可以亲五分钟。”
“?”楚玊:“是不能等到回家了吗?”
“你看我像能等的样子?”
马路绿化带红地砖黄盲道路灯和人。
唐玦伸手,捧上楚玊的脸。
然后接吻。
五分钟。
51.醒醒
十月底,《天地不容》上映了。
经过多番坎坷,终于进入了电影院。
然后,荣获“年度烂片”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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