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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那些人全都化成了点点金光，漂浮在空中，来不及了。
下意识想要擦擦眼睛时却发现什么都摸不到。
是啊，别忘了，他已经不是人类计辞了。
计辞忍下心底泛出的密密麻麻的痛，转过头看向奥维尔时，见对方思考着，这副害怕了的样子让他放下心来。
他对奥维尔说的这些话中，大部分是恐吓。
虽然在这里他们确实打败了天魔，但是那些前辈的神魂消散了，这是真正的死亡，他们失去了太多。
当初的计划到这里已经完全结束了，他们几乎耗尽了一切，若是再来一波天魔，怕不会有胜算，所以找到剩余的天魔，目前来看就是恐吓。
他们还未造出自己的船，想要去其他的星系，有些路要走。
不过，有了这些天魔留下来的东西，想必也不会太久。
计辞相信，他们一定会在下一次灾难到来前强大起来。
想着计辞一把抓住奥维尔，拎着它回到了那处空间中，看见眼前的一切，奥维尔的瞳孔瞬间放大。
“你竟……”
奥维尔哑然，完全说不出话来。
走之前还好好的，如今竟变成了一片废墟，除去战舰，就连这处空间也是摇摇欲坠！
计辞没有理会奥维尔，将它扔进了那唯一完好的战舰上，“对了，才想起来，我对你们这东西不太熟，一不小心好像把动力能源弄掉了一半。”
奥维尔已经领教过他的手段，自然是一丁点都不信，但此时，它什么都不想说，哪怕是刚离开这个星系就能源耗尽，也好过继续留在这里。
它的动作很快，逃似的离开，没再多看计辞一眼，好像生怕计辞会追上来。
成功驶出这个星系时，奥维尔的内心还带着几分茫然，不敢相信它竟然就这么离开了，而它带来的所有战士，全都死了！
事已至此，它必须活着，必须活着回家，告诉父亲这里的一切。
奥维尔心底一片苦涩，它知道，这仇或许它们永远都报不了，它的战士们，永远都回不去家。
原本高大的身躯，此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失去了肢体，费力的控制着战舰，它将画面调到后方，它想再看一眼，最后再看一眼战士们。
画面闪烁一下，下一刻奥维尔原本沉寂的心此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巨大的光团正在膨胀，所到之处悄无声息，一切都被湮灭。
它原本以为自己逃过了，可此时巨大的冲击使奥维尔身躯异常灼热，战舰似是已经被灼烧解体，巨大的冲击让它完全失去了意识。
直到陷入黑暗前，奥维尔才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
它很清楚，这是计辞直接将那个空间引爆造成的冲击。
威力如此巨大的冲击，计辞本人能不能活着奥维尔心中都没有数，那些家伙都不将自己的命当成命吗？
已经回去的计辞自然不知道奥维尔在想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冲击波及到了奥维尔。那处空间不能留，他想着把那东西推远点扔走，甚至都不知道竟然炸了。
他借助那位大皇子的血脉成为半天魔，也看见部分记忆，计辞将那些数据保存了很多份，连带着它们的飞行器物和能源，分别交给了四界的掌权者。
如今计辞的面容完全变了，从头到尾，是一只完完整整的天魔，再没有人族半分特征，尤其是他的内心被影响的更重了。
他知道，他该去死了。
“我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事到如今，除了这些我再没有能帮你们的。千年的谋划到此已经结束，但我相信，未来定能不留一滴血，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计辞没再多说，外敌虎视眈眈，这四位看的比他清楚，心中有数便好，如何磨合同他这个将死之人没有关系。
想着，计辞的视线放在了不远处的谈不言身上，对方一手抓着剑，另一只手拉着满眼通红的计秋望着他。
计辞心底软软的，真好，他还能有点时间同他再说说话，在最后时候，还有他们。
计秋已是剑灵。
在谈不言下去捡那柄剑时，他便看到这里不仅仅是献祭之所，也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前辈们将自己最后一丝神魂封在下面，只为了今日一战，哪怕神魂尽散，再无转生。
谈不言知道，计辞不可能活下去。
这个世界不会让他活下去的。
“阿辞，我们回家去吧。”
谈不言觉得嗓子有些紧，轻轻咳了一声，快步走上前来，手中剑塞给计秋后毫不在意抓着满是鲜血的计辞，想带他离开，却发现根本拉不动。
“不了，就在这儿吧，大家都在这儿，阿言最后再陪陪我吧。”
计辞说着反握上了谈不言的手，没有五官的脸对上了后面的人，声音平静，“今日一别，诸位珍重。”
东方霁呆呆地看着计辞，就见对方看过来，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就是知道，辞哥在安慰她，一如曾经，他救下她时，辞哥，那么好的辞哥……
从未失态的人却在此刻掉下了泪水，她不想让辞哥看见她这副模样，忙把头扭过去，在一声声珍重中，逃似地离开了，似乎只要她不说，计辞就永远不会离开。
相比起东方霁的失态，另外三人稍好一些，但也并不多。
几乎只几个呼吸间，所有人都撤出去了，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时光是属于他们的。
除了那个家伙……
“小秋，我……”
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突然出现，三人齐齐看过去，是已经缺了一条胳膊的万俟钺。
谈不言没想到，就这点时间还能被人打扰，手下运起灵力就要拍过去，依他妖王的实力，这一下那位不死也站不起来。
只是没等他动手，小秋却率先砍了上去，虽然这一下没有砍到实处，却也是结结实实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小秋以身殉剑后变成剑灵，只是之前一直在沉睡，刚刚醒来却发现哥哥到底还是走上了那条路。
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哥哥本来是有回头路的。
“你是怎么有脸来这里的？你装成这副样子给谁看？还是说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原谅你？我告诉你，永远都不可能，我恨你，恨不得你死无葬身之地！”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死，我都要死了，你还来膈应我？我到底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小秋，我……”
万俟钺看着面前张扬明艳的人，一字一字的恨，心下一痛，他做了太多的错事了，小秋……
“你什么你，之前我恨你，是因为你杀我，怪我识人不清，可现在……”小秋脸红到脖子，恶狠狠的看着他，似是气得狠了，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与哥哥血脉相通，神魂灵骨极其相合，我们原是可以不走这步的，都是因为你，你不仅杀了我，还窥探、封印我的记忆，若不是我祭剑时烧毁了你的禁制，我竟不知……”
计秋越说越愤怒，拿着剑的手便要往前，却被计辞喊住，“小秋！”
随着计辞的声音一出，远方乌云密布，滚滚雷声隐约可见。
“天道！”
计秋望着那处，一瞬间有些失神，待他回神时，似是瞬间失了力气，连愤怒都消失了。
“天道，到如今你还要阻我……”
他的眼底通红，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甘，转头看向万俟钺时，眼底的痛苦似是要溢出来。
哥哥转世轮回数载积蓄力量，此计需绕过天道，所以他不能杀开了灵智的活物，可是这个计划不是只有哥哥吗？他一个剑灵怎么也……
不过他本来也活不了，反正都是死，不如杀了万俟钺！
计秋思考着。
天雷来者不善，哥哥以人身化成天魔不为此间天道所容，天道定是要抹杀的，而那个万俟钺……
罢了，哥哥最重要！
谈不言看着快速过来的天雷有些心慌，拉着计辞的手攥的很紧，"阿辞，可能有人要渡劫，我们先躲一躲吧。"
他不敢看计辞，拉着他就要离开，可这一切终是徒劳。
计辞低头看着谈不言，他知道阿言猜到了，不然不会这么慌乱，阿言在逃避，他还未曾见过这副样子的阿言呢，还是这么可爱。
抬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天雷，计辞的声音依旧如往常一般，温柔平和，但说出的话却让谈不言浑身发凉。
“看来，时间到了呢，阿言，别怕也别伤心，认识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忘了我，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吧。”
谈不言眼尾通红，大颗大颗的泪水滑落，摇着头想要说什么，就见计辞蹲了下来，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阿言，被雷劈太痛了，你帮帮我吧。”
……
后来，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都知道，那天原是一个顶好的天气，他们打了胜仗，却也看见了最可怕的天雷。
铺天盖地的乌云压了过来，不计其数的天雷缠绕其中，直冲那高大的身躯而来。
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一刻不论什么种族，所有人都疯狂往回赶，想要挽回这一切。
可是太迟了。
那些蕴含巨大力量的天雷劈了下来，在即将劈上的前一刻，高大的身影蹲了下来，满是血污的手将一柄剑塞进那谪仙一般的人手中，他们似乎在说什么什么，那道身影不顾反对，拉着那人的手用力刺穿脖颈。
“哐”的一声巨响，巨大的身躯重重跪在了地上，满是血污的手垂下，连带着那颗头也无力的低了下去，而那柄插进去的剑不知发生了什么竟自己断了。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的天雷瞬间消失，连带着头顶的乌云也迅速散去，短短几个呼吸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阳光穿透乌云，光柱在空中交织着，本是极其温暖的光，可却让人遍体生寒。
天地间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一人，一身白衣被血污浸湿，他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紧紧抱着那已经没了生机的躯壳，细细说着什么。
最后什么都没抓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躯壳化成点点星光。
漫天的金光同星点交织着飞舞，消失在世间。
第八十二章 番外
巍巍高山，皑皑白雪，山林寂静，生灵止步——
连绵不绝的山似巨龙沉睡在此，到处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厚重的云雾缠绕着，将整个山脉笼罩于内，三步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死寂、冰冷与孤独交织缠绕，生生造出了一处无人之境。
整片死亡山脉之中只有雾气最浓的山巅之上才有些许声音。
水茹笙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棋局，对面的人嘴上说切磋，可一颗心几乎都落在那池子中了，当她是小孩子吗？
一手好棋生生下成了五子棋……
那处温泉中是死亡山脉唯一的热源，也是唯一一处流动的水。
云雾缭绕的池水正中竟有植物生长，放眼望去，那从水中窜出的金色根茎上长着两朵颜色不同的未开的莲花。
两朵花苞极大，足足有成人小臂大小，看那样子估计就要开花了。
“谈不言，我看你们妖族最近总有人来送信，外面要是有急事的话，你就先去吧，我帮你看着，这里天道窥探不到，你放心。”
水茹笙靠在后面，单手轻轻绕了绕发丝，状似无意道，眼神没有离开谈不言半分，嘴角勾起了笑。
“晚上吃什么？我那还有些干粮。”
谈不言语气认真，若是忽略他焦急的眼神，光听声音还以为谈不言是在认真回答。
可实际上他都不知道人家在说什么。
水茹笙指尖敲了敲，顺着谈不言的目光看过去，水中的莲花长的极好，但是最后能开出什么她也不知道。
那日，即使死亡山脉远离人间，但是三界合并的动静那么大，她如何不知道。
真是好笑，当年她只是……便只能来到这死亡山脉，如今三界合并，那天道就不做些什么吗
水茹笙不知道，她也不会出去。
外面如何同她没有关系，她还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倒也不……孤单。
想着，水茹笙轻轻抬起头，望着上方，缓解眼底的酸涩。
她还记得那日谈不言发疯了似的冲进死亡山脉，身上脏兮兮的，也受了伤，一只手紧紧攥着什么，而另一只手握着一柄残剑。
其实，再看见那柄剑的时候她就猜到了，那柄剑有些地方太眼熟了。
谈不言知道水茹笙一定知道什么，即使他并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他想的人，但总要给他一个希望。
只是他没想过，水茹笙也不清楚。
“前辈，他会回来吗？”
谈不言起身面向那株莲花，神情间满是疲惫，距离那日已经过去三年多了，可他几乎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场景，那些让他心碎的瞬间，仿佛就在昨天。
水茹笙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幽幽叹了口气，看向谈不言时仿佛也看到了自己，“你太累了，去休息一下吧，我帮你看着。”
谈不言摇了摇头，心底闷闷的，眼睛却干涩的发痛，“我每次一闭上眼睛，都会看见他死在我的面前，前辈，是我，是我杀了他！是我亲手杀了他啊！”
话说了一半，谈不言闷闷咳了两声，随即开始干呕。
水茹笙看着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起身一掌将他拍回到椅子上，谈不言只觉得一阵凉意游走，不舒服的感觉逐渐消失。
若不是她详细问了事情的经过，还真是会误会。
“不是你，你清楚计辞的状态不能使用那柄剑，是他借你的手做的，这是他希望的，谈不言，你帮了他，你帮他减少了痛苦。”
“而且，会成功的。”
水茹笙认真的看着他，声音坚定，她知道那对夫妻已经尽了自己所有的力去给他们的孩子一个生机。
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都想要计辞他们活下去。
她在谈不言记忆中看到了那来自于世间每一个角落的，不同种族的同一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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