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阙直起身收回手,如同没事人一样抚平自己的衣衫,眼睛微眯,调笑又挑衅地垂眸:“需要我教你吗?”
云绥帮忙拍衣服的动作一顿, 没好气地抬眼瞪他:“显着你了!”
“唔!”迟阙眨了眨眼表示赞同, “毕竟掌握了一门你学不会的手艺。”
云绥:“……”
这是手艺是什么光耀门楣的事吗?
云绥想把书卷起来给他一下
“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还欠我三十万?”债主大人冷笑一声, 在被连环调戏后终于爆发了,“你的欠款连本带利六十万了!”
这坐地涨价的速度怕是他俩的爹来了都要打个哆嗦。
巨额数字听得小洛同学目瞪口呆, 木着脸戳了下迟熠:“你们有钱人高中欠钱就欠这么大吗?”
迟熠已经习惯了,露出一个无所谓的假笑:“你不用管我哥他们的情趣。”
洛予桐:“?”
桌子对面, 迟阙乖觉地后退一步坐下:“对不起我错了。”
迟少爷很识时务,认错认得十分顺滑:“看在我知错能改的份上,您减一点?”
云绥对自己的债主身份适应的十分良好,手一抬指向楼梯:“那你去楼下自动贩卖机帮我买瓶水。”
“好。”迟阙停顿几秒,笑了一下站起身。
“迟哥,能不能……唔!”
洛予桐话还没说完,就被迟熠一把捂住嘴。
迟阙转过头:“你有什么问题?”
迟熠顶着两位哥哥的目光讪笑:“没有,你听错了哥,他叫我呢。”
“是吗?”云绥轻轻挑眉。
迟熠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迟阙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走了。
迟熠捂嘴的手缓缓滑下。
苍天,发明同姓兄弟的人真是个天才。
云绥把这本美学著作的封面拍下来发给林女士,本想钓鱼执法一下,没想到林女士没等来,先等来了周一惟。
【章鱼丸:[微信聊天记录]】
【章鱼丸:绥哥,运动会的脚步近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章鱼丸:我的建议是,你看你和迟哥要不要一周速成一下分身术?或者找找有没有失落的双胞胎兄弟?】
【随便:……】
【随便:怎么又到了这个男默女泪的时节[流泪]】
别看他们篮球赛的时候跟体育班还比划了两下,实际上原来的一二班体育能力就是一个断崖式海岸。
好的一两是个真好,剩下的大半个班烂的深不见底。
高一运动会时原一班和原二班一个倒三一个倒四,没有垫底还是全靠班里两位大佬和体委拼命捞了一把。
【章鱼丸:我刚和白寒连线一下,那边的意思是,二班合并进来的几个姑娘,是体育最抱歉的几个。】
【章鱼丸:您看您和迟哥一人五六七八个项目,给咱们从倒数拉到正数?】
身侧敞开的窗户突然吹进一股清风,掀起的窗帘从云绥眼前划过给了他一个爱的清醒巴掌。
云少爷动了动嘴,骂的无声又脏。
不说别的,男子四百,八百,一千,一千五,三千这五个径赛项目就要一班两个,这是打算跑死谁???
更不要说还有三个接力,以及跳高跳远这些田赛项目。
云绥两眼一闭。
【随便:我这边有两个优良建议。】
【随便:第一个,作弊,在运动会开始之前把裁判打晕,自己改分。】
【随便:第二个,做法,找个大师念叨念叨,没准就不开了呢?】
这勇于放弃的精神可能把周一惟也震慑住了,停了足有五六分钟才回过来。
【章鱼丸:以咱们大花绵绵细雨运动会的铁人精神,做法还不如求神。】
【章鱼丸:求求您,云神,您能不能和迟神把八百到三千这四个项目一人两个分了?我和白寒包跟的!】
【章鱼丸:您真的忍心看着你们数一数二的履历里出现倒数吗?】
【随便:忍心。】
云绥可太忍心了。
之前每次运动会都那么拼命是因为他和迟阙要争个高下。
但是今年……
云绥眼前浮现出迟阙昨晚苍白的脸和鼻腔里让人心惊的鲜红
每年的运动会项目上报都是正副班长和体委共同负责,只要他按着周一惟的脑袋点头,迟阙就是主动请缨也上不了场。
想到迟阙,云绥才突然惊觉这人买个水已经买了快二十分钟。
一楼大厅的自动贩卖机走了这么久?
不会又晕了吧!
云绥心里一紧,正准备起身下楼,耳机里突然响起微信提示音。
来消息的人正是迟阙。
【CHQ:刚才虞兮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有事面谈,我提前走一下。】
【CHQ:帮我顶个班,顺便捎一下书包行吗?】
【CHQ:债主大人,球球了![双手合十]×3】
云绥心里松了一口气,正打算问他要谈什么事,一抬头就瞥见迟熠蹙着眉盯着手机。
不知怎么,他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小熠?”云绥敲了敲桌面,试探着低声叫他。
迟熠被吓了一跳,连忙倒扣手机提起笔,逐字逐句地读题干,“我正在好好学习吖”的努力味呛得吓人。
云绥:“……”
原来假用功是一件这么明显的事吗?
云少爷难得反省了超过十秒自己十八年来拙劣的演技。
旁观全程的洛予桐一边写阅读理解一边全身颤抖地捂着嘴。
笑了没有一分钟就被口水呛住,咳得惊天动地。
忍辱负重了两分钟的迟熠乐得像是要厥过去,为了保持安静还专门用微信给他发贺电。
云绥:“……”
云绥无语地递给他一张纸,心说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一个不是活宝这俩都玩不到一起。
被《美的历程》熏陶了一遍后,云绥自知自己不是研究美学的料子,老老实实还书掏出一本习题册。
他算不上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人,阅读时可以听听歌,做题就只能摘掉耳机屏蔽干扰了。
没想到这一做就到五点半闭馆的时间。
“云绥哥,我先走了。”迟熠似乎早就收拾好了东西,闭馆播报一响起便拎包起身。
云绥轻轻“嗯?”了一声,双眼眯起。
那一瞬间,迟熠觉得自己像是被某种大型猫科动物捕猎的视线锁定了一样,不由自主地心虚,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哥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种目光里泰然自若地怼人调戏的?
小迟同学挂上招牌的无辜傻笑任他打量了两秒得到一句“注意安全”后如释重负地溜走了。
洛予桐投来清澈的疑惑:“他走这么快干嘛?”
“没事。”云绥温和地勾了勾嘴角,“大概是发现自己的衣服坏了,要回去打补丁吧。”
洛予桐:“???”
他查了查公交信息,惊喜地发现下一班回家的车只有三站。
“学长我走啦!”洛予桐冲云绥挥手告别,“你怎么回家?”
“再见。”云绥微笑着摆摆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卡宴,“我家司机已经到了,我看着你上车再走。”
“……”
这令人心酸的温暖。
“小少爷,迟少爷呢?”司机往后一看发现只有一个人,顺嘴问道。
云绥看着停留在【到底是虞兮叫你还是迟为勉叫你】的微信聊天框上,冷笑一声:“可能不想活了吧。”
司机吓了一大跳。
“开个玩笑,他有事。”云绥倚着靠背不走心地安慰,“回家吧,我在,他死不了。”
司机:“????”
十分钟后,司机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少爷下车往对门走去。
迟熠脚程快,比云绥大概早到了十分钟,一回家就看见他哥握着他爸的戒尺对峙。
那把戒尺两兄弟都很熟悉,每逢犯了迟为勉口中的错,总免不了一顿所谓的“礼仪教育”
年纪小时他哥挨打他只敢躲在暗处偷看,悄悄给他哥送药。
再大一点,他哥便开始和他爸对呛,可能因为两人的力量差距在缩小,他哥挨的打减少了一些,挨打更多的成了他。
迟为勉大多数挑高韵不在的时候动手,每当这个时,他哥都会帮他挡一挡。
下午迟阙告诉他,虞兮叫他一起回迟家谈事情时迟熠就隐隐觉得不对,但碍于他们兄弟微妙的关系,他只能回避。
直到五点时他哥再次发消息告诉他拖时间晚点回来,迟熠才终于确定,他哥回去替他顶锅了。
“偷卡的是我!”他冲上前和迟阙一起拽住那根戒尺,不管不顾地大喊,“是我讨厌钢琴,是我讨厌你的挑拨制衡,也是我气不过偷你的卡!”
“你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吗?爸?”他人生第一次敢直视着迟为勉的眼睛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还是发现你的制衡术失效了恼羞成怒?”
乖巧的小儿子突然爆发,迟为勉不可置信地愣住。
“迟熠!”迟阙低低地吼了一声,“我需要你冲出来顶锅当英雄吗?滚一边呆着去!”
他趁机抽走迟为勉的戒尺用力掰断,紧握在手里冷声道:“迟为勉,威风也撒了,打也打了,该放我走了吧?”
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布料摩擦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但迟阙仍然挺直脊背:“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是在我虚伪的成人礼上。”
他故意把成人礼三个字咬的极重,像是某种警告,迟为勉权衡了片刻,压着怒气让开了路。
迟阙一步一步慢而坚定地走向门口,一打开门,便和举手要敲门的云绥迎面撞上。
霎时,房子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第38章 比批发还不值钱
迟阙看着面前的人先是一惊, 旋及略显心虚地眨了下眼。
但很快他就调整过来,仿佛那一刻的窘迫和慌乱从未出现。
“你怎么来了?”他翘起嘴角,声音发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云绥真是服了这人的忍痛阙值。
明明额头还挂着密密麻麻的冷汗, 嘴唇咬的青白, 脸色更是凄惨如纸, 看到他还是习惯性挺直脊背。
如果不是他动作的迟缓和打着颤的小腿, 云绥也许真的会以为他没什么事。
“来接你。”他下意识吐出这句话才反应过来, 他现在站着的地方才是迟阙的家门口。
然而云绥没有丝毫要改的意思, 反而两手握住他的手臂帮他减少支撑身体的压力,故意提高音量问他:“晚饭都好了,怎么还不回家?”
迟阙闻言,没撑住笑了一声,虚声回答:“不好意思, 我没想到他死活不让我回家。”
二人一唱一和,明里暗里挤兑迟为勉亲爹没有当爹样,屋里的男人听得一脸阴郁。
但云绥犹嫌不够。
“迟叔,我们先走了。”他把迟阙拉到一旁,自己上前身向屋里的人打招呼,“没什么事就不回来!”
说完就“嘭”一声关上了门。
迟阙实在难受,斜倚着门柱缓冲疼痛,一抬头就看到近在眼前的云绥。
“今天下午……”
“好疼……”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迟阙靠着石柱支撑身体, 有气无力地拉了拉他的袖口, 讨好似的扯出一个虚弱地微笑:“先回去好不好?站不住了。”
被打断施法的云绥:“……”
国家什么时候能出台一项禁止兴师问罪时装可怜的法律?
云绥扬起手很想给他一个美好的嘴巴子老实一下, 落下时却变成了轻轻地安抚。
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面前人情况不明的后背,指腹几乎不敢用一点力, 生怕自己的不知轻重会让迟阙的伤口雪上加霜。
“好了好了。”迟阙习惯性的大事化了,“没什么事, 只是戒尺打了几下而已,不用……”
云绥抬头瞪了他一眼。
迟阙眨了眨眼,自知失言乖觉地噤声,双手合十冲他哈腰点头。
云绥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扯了一下他的T恤袖口没好气道:“行了行了,赶紧回家我给你叫医生。”
云家的私人医生陆时是一位和云绥的父亲云野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据说他和云野大学时因为一场实习相识。
准确来说,是云野当了陆时的实习教具。
年轻时被云绥爷爷扔到基层的云野第一次升职被一群没轻没重的小伙子灌多了酒,出门不小心和一辆小电驴来了个亲密接触,一瘸一拐地去了门诊刚好是陆时坐班。
可能也是有缘,后来云野去医院或者陪人去医院总能遇见他,两人就这么抓马地成了朋友。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云野终于从云绥爷爷手里接过大权后,大手一挥给陆时开了高薪,陆时就顺势跳槽成了云家的私人医生。
可以说,他在云家工作的时间可能比云绥年纪还大。
如果不是陆时前不久回了趟老家,云绥崴脚那次高低要把他叫来看看。
“呦,居然不是因为你?”陆时进门看见活蹦乱跳的云绥笑道,“我就说你妈妈纯属关心则乱,崴个脚能有什么后遗症,还专程打电话让我回来给你看看。”
他进了客厅看见站在沙发旁脸色难看的迟阙又惊了一回:“你怎么还折腾成这样?以前不都他上个药疼得吱哇乱叫,你在旁边捂着耳朵看吗?”
猝不及防被扒黑历史的云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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