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完整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整张脸乃至耳朵都红成了可怕的猪肝色。
“我会成全你的。”蒲旻周停下了机械的抽打动作,将心疼之色藏匿于眼底,“那么请问,这么长时间,你反省出了什么错误。”
关于这个问题沈思岱心里早有打算,或许也是怕蒲旻周又想靠责打逼他回答,这一次他答得很利索:“我没有规律作息,伤害了自己的身体。”
沈思岱很聪明,他把“不按时吃饭”和“不好好睡觉”这两条蒲旻周时常挂在嘴边的告诫总结进了一条错误中,试图能合理减刑。
蒲旻周也懒得和他计较那么多,淡淡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地说:“二十下,报数,屁股撅高。”
在到了规定了惩罚数目的大多时候,蒲旻周不会压着自己落手的力气,他想要沈思岱在绝对的疼痛下吃到教训,他想要沈思岱的生活都掌控在自己手中,没有差错。
啪!
惩罚开始,蒲旻周用尽了力气,狠戾地砸在沈思岱重新送至最高点的屁股上,仅这一下就打出了形状鲜明的血痧,在臀面中央偏左些的位置上肿了起来。
“呜呜呜……一。”沈思岱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得以咽下喊叫,可依然忍不住小声啜泣。
“沈思岱,自来水好喝吗?”蒲旻周也想专心地打完这规定好的二十下尺子,可是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忍不住想一一向沈思岱问责,“喝得饱吗!”
啪!
“不好喝,二……啊!”沈思岱报数声未落,下一道剧烈的疼痛就咬在了刚才的肿痕上,打得他险些没撑住整个人向前扑去,“呜……三,我错了,不敢了。”
家里的水池边安装了直饮水设备,蒲旻周却总觉得水质不够干净,一直都要求肠胃脆弱的沈思岱把水烧开了喝温水,可沈思岱嫌麻烦懒得动弹,于是每天烧水的工作便都交给了蒲旻周,一连几年都是如此。
“这段时间你吃下去的正经饭菜有超过一天的量吗!怎么,真把自己当成三岁小孩,没有人天天拎着尺子在耳边提醒你,就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了是吗!”
啪!
“拿身体作赌注故意讨打?现在如愿挨上了,觉得是什么滋味?你喜欢这样的关心吗?你喜欢用身体换来的关心吗!”
啪!
“奥美拉挫当饭吃,你是真不要命啊!好受吗?我问你,胃疼的时候好受吗?挨打的时候好受吗!”
啪!
木尺这类的宽形工具落下时本不会有太大的破空声,奈何蒲旻周用力太足,尺子从抬起到接触皮肤表面之前的这段时间里,隐隐的响声还是威慑力十足。他每说一句话就迅速挥下一道,根本不留给沈思岱反应的机会。
屁股上猛烈的疼痛让沈思岱的眼泪飙出了眼眶,当即舍弃所有尊严,羞愧地哭喊着认错:“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呜呜呜……六,不好受,不好受的,呜呜……我真的不敢了。”
蒲旻周闭紧嘴巴猛吸一口,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沈思岱捱过最多尺子的臀峰处颜色约莫接近玫红,清晰的几条伤痕散落在臀面上,并不密集,也远远达不到“吃到教训”的水准。
“沈思岱,你害不害臊?因为这种幼稚的错误在这里撅着屁股被我打,羞不羞啊!”蒲旻周越想越生气,挥动手臂的动作也不再作停顿,一口气甩了一串在沈思岱臀腿处的嫩肉上,“二十六岁的人了,还因为这种事情挨打,说出去真是要笑死人了。”
密集的疼痛有如鞭炮一般炸开,一点儿喘息的余地都没有,沈思岱早就把报数丢到了九霄云外,他皮肉在接连不断的狠打下变得越发紧绷,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刻骨的疼。
“别……别打了,呜呜蒲旻周你别打了,我错了。”沈思岱逐渐撑不住身子,失去平衡地朝床上倒去,而即便如此他也不忘了求饶,“呜呜求你别打了,好痛……我不敢了,屁股要烂了呜呜。”
蒲旻周听言抽出几分注意力看了一眼他的伤势,只是绯红发肿了些,没有变紫更没有破皮,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推断出“屁股要烂了”这个结论的,又气又好笑地抽了一尺子在他的臀尖上,“撑起来,报数。”
“呜呜。”沈思岱哪里还记得打了多少下,只能胡乱瞎编,“十……十二。”
“十五了!”蒲旻周气得又一次甩起了手臂,把刚撑起上半身的沈思岱打了回去,冷声斥道:“报个数也能报错,你还要当数学家吗?就这一次,下次再报错了就从头来过。”
“知道了。”沈思岱抽抽嗒嗒地快速擦了把眼泪,绝望地把屁股重新送回蒲旻周的手下,受伤的皮肉牵扯着他的每一处神经,令人痛不欲生。他不明白,蒲旻周是怎么狠得下心来打这样重的,难道真的是因为不爱了吗。
这么想着,沈思岱的眼泪更是忍不住多淌了几串,滴滴答答地落在被面上,滩成一片深色的水渍。
蒲旻周听不见沈思岱的心声,他没再对不太标准的姿势进行纠正,宽恕似的把刚才没怎么用力的一板算了进去,“从十七开始报。”
沈思岱心理莫名涌进了一股暖流:原来蒲旻周还是会心疼自己的。当然,如果这顿打可以就此结束就更好了,只是提前结束惩罚这样的事情在蒲旻周这里是从来都不存在的,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生过。
啪!
——力度仍旧不改,是属于蒲旻周的冷硬无情。
“十七。”屁股上疼痛丝毫不减,沈思岱咬紧牙关报出了数字,全靠“捱完最后几下就能结束了”的念头强撑下去。
啪!
“人能睡几天玩几天吗?那如果都要这样,还每天睡觉干什么,干脆睡半辈子活半辈子好了!”蒲旻周语气不善地说完这句挖苦话之后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沈思岱并不是因为想气自己才这么做的,而是他的心情真的很糟,先前的几天除了睡觉什么事都干不好。
沈思岱很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于是他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接话,而是默默地报数:“十八。”
蒲旻周的心情忽然也变得很糟糕,像是有一团凌乱的毛线堵在脑子里,逼迫他用意念找出这团毛线打结的源头。他烦躁地抹了把脸,把掉下来的衣袖又往上扯了扯,连着砸了两尺在沈思岱的臀中部,“继续。”
“什么?”最后一个数字卡在喉咙里的沈思岱没跟上蒲旻周的思路,愣愣地从自己的世界中钻了出来,疑惑地又问了一遍:“什么继续?”
屁股上的肿痕有着极强的感染力,沈思岱觉得周围的空气都随之变得滚烫了起来,但是这份滚烫并不能影响蒲旻周要收拾他的心。
“你觉得,你犯下的错误是挨二十下尺子就能揭过的吗?还是说,你的作息只混乱了一天?”蒲旻周掂量着手里的工具,在沈思岱迟疑转头的动作中眯起了眼睛,说出来的话让沈思岱的瞳孔猛地震动:“十天,对吧?总共十天混乱、糟蹋自己的日子,你刚才捱完了一天的量,现在还剩九天。”
第九章
——他疯了。
听完这荒唐的审判,沈思岱的脑子里只剩这么句话。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动不动的蒲旻周,崭新的一汪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不要……求你,不要这样。”沈思岱一边摇头,一边红着眼睛苦苦哀求着,隔着一层透明液体,蒲旻周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他看不出来那张帅气的脸上是否留有一丝动摇,只能盲目地认错:“对不起,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会好好吃饭睡觉,会好好照顾自己,哪怕,哪怕……”
哪怕你不在身边。
后半句没说出口的话化作一阵难止的抽噎,飘在压抑的空气中,无形鞭笞着在场的两人。
蒲旻周律动紊乱的心脏倏忽发紧,呼吸声在他的坚忍下加重了许多,他右手握着的木尺沉重万分,敲在鼓起了几道板痕的伤处,一点点砸碎了沈思岱的念想:“沈思岱,我只说一次,撑好。”
沈思岱泣不成声,心里恐惧又绝望,怎么也攒不够足够的勇气摆回受罚的姿势,“我疼,蒲旻周,我好疼。”
来北京上学之前,沈思岱并不知道南北地区存在许多奇奇怪怪的语言差异,比如北方人觉得“好痛”听起来很矫情,像是在向对方撒娇,“好疼”才是日常生活中更为广泛的表达,而南方人正好相反。
哪怕在这里学习生活了这么久,沈思岱仍不习惯用“疼”这个字眼,吴语地区的山清水秀养出来的人说话都是软软的,此刻含上了一层哭腔,听起来更为楚楚动人了。
蒲旻周等了他足足一分钟有余,最终耐心耗尽,狠下心来把人推倒在床面上,抡圆了胳膊就往他的臀上甩,木尺击打在不如之前有弹性的肿肉上,声音沉闷,“现在才知道疼了?十度出头的天,你赤脚踩在瓷砖上,对着监控喝冰啤酒,吃冰箱里没有加热过的剩饭,晚上肚子不疼吗?”
原来他全都看到了,沈思岱被牵扯全身的撕裂感包裹时,苦涩地想。坚硬的尺子如疾风暴雨,肆意地凌虐着他的臀面,留下了满目骇人的血痕,以及几近窒息的痛感。
“呃……”沈思岱的大脑在疼痛持续降临的时间段里一片空白,丧失了任何言语组织的能力,堵在嗓子里的细碎痛呼散不出去,只剩下无力的呻吟,“……呜。”
这一轮,蒲旻周下手时用了超十二分的力气,他难以言喻此时的心情,大概除了生气和恨铁不成钢,还有对自己当初决定的懊恼和后怕,“沈思岱,你就不怕吗?万一我没有守在监控前,万一你因为过劳猝死在家中,谁来救你?谁来帮你!你下次意气用事的时候,能不能动动脑子!”
一下接连着一下的抽打把沈思岱打进无望的深渊,除了屁股上卷起的疼,还有压在心里的、密密麻麻的针扎感。他虚弱地张开双唇,汗泪夹杂着混入口腔,异常咸涩,“我,我怕。”
沈思岱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一抽一抽地趴在床上,两个又红又肿的肉团在纯白的床单和皮肤中间异常刺眼,正常人见了此景,应该都会产生些恻隐之心。
蒲旻周不会,他急红了眼,只知道一遍又一遍地给沈思岱的屁股加深颜色,“不正经吃饭还想着找人喝酒,我真恨不得当着你那位师弟的面把你扒光了揍烂屁股,让他们都看看你到底是多么没有分寸,好让你这辈子都记着!”
咔嚓——
木尺断成了两截。
几秒钟的寂静后,沈思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被害怕和委屈操控的他瞬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上半身颤抖着,下半身却仿佛被钉在了床上,动也不敢动,“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工具被硬生生打断是从未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情,沈思岱吓坏了,相比于切身的痛觉,更让人觉得畏惧的是蒲旻周带来的陌生感。
蒲旻周低头呆愣地看着断裂的木尺,又抬眸看向沈思岱的伤处——纵横交错的长条艳红像是被人用颜料刷了几笔在白纸上,最严重的部位肿起了约莫一指高,藏了淤血的鼓囊皮肤看起来吹弹可破。
“叩叩叩——”
在蒲旻周走思的分秒钟里,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这才回归了神志,把手里的物件放在床边,探出手轻轻拂上沈思岱肿胀的伤痕。滚烫的臀面被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的一瞬间,沈思岱打了个寒战,悲伤更甚地把头埋得深了些,只留给人一个凌乱的后脑。
很快就收手出去开门的蒲旻周一言未发,连叹息都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盛迟鸣来得很不是时候,不过他是带着热粥和醒酒汤来的,蒲旻周略感稀奇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怎么让你跑一趟?我没点这些东西。”
“我叫人买的。”盛迟鸣不动声色地将包装精美的餐食递了出去,没忍住多嘴了几句:“我不知道师兄来之前没有吃东西,不然我会拦着点的,他喝了不少酒,需要休息。”
见面次数一只手能数得过来的二人对彼此并不熟悉,此时的气氛也有几丝微妙的尴尬。蒲旻周接过袋子,对他的言外之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谢谢,抱歉,当时情绪上头,不是有意要为难你。”
沈思岱的酒量实际上很不错,说是千杯不醉也不算夸张了,蒲旻周很清楚这一点,不然也不会赶在这个时候动手。
盛迟鸣十分通情达理地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他压下自己很想往屋内看去的冲动,把注意力转向精神面貌比沈思岱好不到哪里去的蒲旻周,欲言又止:“那个,其实他对你……”
“我知道。”蒲旻周开口打断了盛迟鸣的话,淡淡地扫了一眼包装袋里的东西,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关于他我什么事情都知道,你不用再告诉我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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