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们都看出来她状态不好了,使眼色让丛容劝她。
丛容截住她又要往嘴边送的酒杯,“先别喝了。”
沈郁澜想去拿,“不喝酒来这干嘛啊。”
丛容把酒杯拿到一边,“那也不能喝这么急啊,慢点呗,你这么喝,没一会儿就得把自己灌醉了,有啥意思啊。”
沈郁澜捶捶后颈,“我就是想醉嘛。”
这里很吵,说话听不太清,丛容拉着她出去了,外面有露天桌椅,她们一人一边坐下。
丛容问:“枣儿,你该不会是来真的了吧?”
“我啥时候假过呢。”
丛容担忧地叹气,苦口婆心地说:“她确实就是很女神嘛,爱姐的谁能不迷她啊,谁不想追她啊,不止是你,是我,好多好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我对爱情看得不是很重,就你之前的感情来说,我一直以为你跟我可能是一样的人,想得开,放得下。我对她有好感,我追她,但我对她远远没到那种程度,所以当我得知你也喜欢她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她和你之间,我选你。”
沈郁澜忽然感动得泪眼汪汪。
丛容继续说:“所以我鼓励你刺激你去追她,那是因为我觉得如果你能追到她,你应该会比现在更好,更幸福。沈枣儿,我不是在这说好听的话忽悠你,我真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丛容,你可好了。”
“得,别夸我。”丛容说得自己也有点鼻酸了,“但是你现在这样子,我都不用猜,一定是因为她,我说实话,枣儿,如果一段感情不能引领你往更好的方向走,那还不如不要。”
沈郁澜心乱如麻,说话有点颠三倒四了,“我是想要变得更好,变得能配得上她,但就是,我,我就是会很矛盾,丛容,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但我好像有点找不到自我了。”
“及时止损吧,我是局外人,我看得比你更清。”
沈郁澜仰头,眼睛无奈地眨了一下,“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但我做不到。”
丛容愁起来了,“你以前也不是恋爱脑啊,我就总看别人来找你哭,你都冷静得不行,咋对她,你就变成这样了呢。”
沈郁澜低头,小声说:“丛容,话都说到这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了,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她吗?”
“多喜欢?”
沈郁澜像是被自己不争气的样子气笑了,但又没办法争气起来,满脸自嘲,“我多要脸一人啊,可到今天,在她这里,什么自尊心,什么平等的关系,我都不想要了,真的,我不要了,我就想要她,没有名分也行,卑微也行,都行,咋都行。刚才我拖地的时候,我就在想,万一哪天她走了,我该怎么办。”
声音哽得有点飘了,“没事儿的,我就等她,她要是再也不回来了,那我就去香港找她。”
丛容狠心说出现实的话,“她不可能一直单身,如果她恋爱了呢?”
沈郁澜笑得像是要哭了,嘲讽地拍拍自己的脸,“人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呢,我想过了,她要是恋爱了,我甚至都不介意去给她当情人。”
“你有病吧,沈郁澜,你是不是疯了。”
沈郁澜笑得停不下来,侧过脸,在丛容看不见的地方,把眼泪抹去了,她还是那个在别人面前要脸要自尊的人,只是为了闻砚书,她愿意一次一次摒弃自己那些原则,为了靠近闻砚书,一次一次放低她的底线。为了闻砚书,什么都能迁就。
丛容摇头说:“枣儿,你清醒一点吧,你这样,会害了你自己。”
沈郁澜低着头,捂住脸,不说话了。
丛容连声叹气。她了解沈郁澜的倔脾气,一旦深爱,那就非要把南墙撞烂了才肯回头,作为朋友,劝也劝了,以后的路她想怎么走,只管支持她就好了。
丛容拍拍沈郁澜的肩,安慰她。
沈郁澜以为丛容是叫她,抬了头,没有看向丛容,视线穿透夜色,本能地看向朝另一边漫步的两个人的背影。
那一瞬,表情完全垮了。
第68章 你可以不懂事,但我不可以
闻砚书身边跟着的正是那个金发女孩, 很美很美,气质很贵。
她们并肩走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
她挽着闻砚书的胳膊, 而闻砚书没有推开她。
沈郁澜难过就在这里,以前可以安慰自己说, 不管闻砚书喜不喜欢她, 至少她对她是特别的,可现在她忽然间发现, 闻砚书对别人也可以这样纵容, 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些越界的事, 她跟别人也可以做。
沈郁澜看着她们的眼满含幽怨。
丛容顺着看过去,“枣儿, 咱还是去喝酒吧。”
沈郁澜坐在那里,可能是伤心过度, 身子摇摇晃晃, 怎么都找不到一个支撑点。
双手紧扣桌沿,她扯开难看的笑脸,“丛容, 我现在特别想做一件事。”
“什么。”
丛容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她站了起来, 顶着泪眼, 径直朝她们走过去,没有藏起难过, 也没有掩饰悲伤。
步子迈得很快。
丛容跟在后面, 拉也拉不住。
“闻阿姨。”喊出来的都是颤音。
闻砚书连怔愣都没有, 转身朝她笑,“郁澜, 这么巧呀。”
身旁女孩听见她说话的口音,分明是困惑想问话,却被她一记淡淡的眼神震慑得乖乖闭嘴。
沈郁澜的视线落向她们紧挨的肩,“闻阿姨,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家了呀。”
闻砚书看得见她眼神里的乞求,但没有如她所愿,远离身旁的女孩,说话时,身体甚至还微微偏向了她,“郁澜,我今晚不回家了。”
温柔依旧。
如果她能冷漠一点,沈郁澜说不定还会借题发挥,跟她胡闹,可她就是能做到温柔地刺痛你,让你没有见缝插针的机会,只能陪着假笑,说一声,“好,我知道了。”
是沈郁澜先转身走的,因为闻砚书正在和那个女孩用她听不懂的粤语说话,她插不进去话,也挤不进去她们的世界。
她走一步,丛容跟一步。
沈郁澜没有再回头。
丛容问:“枣儿,你是打算放弃了吗?”
沈郁澜靠着旁边树干,指着自己胸口,笑得可悲,“我刚才都说了,我去给她当小三我都不介意,我多没脸啊,我能放弃吗?”
“何必呢。”丛容面露不忍。
沈郁澜倔强地忍着眼泪,“没事儿,不就是今晚不回家吗,那能咋了,我不信她能一直不回,我就等,我就死等,等她回家了,我就……”
后面的话,真的没脸跟别人说。
我就继续勾引她,我放得开,为了讨她欢心,什么都能做,说脱就脱,随时随地都能对她喘起来,别人肯定没我会骚……
这样的她,根本就不是她啊。
“艹。”她狠狠骂了自己一声。
想要清醒,却清醒不过来,矛盾得走不出这怪圈。恨自己不要脸,恨自己变成这副死德性。
但如果现在闻砚书站在她面前,她还是会做那些不要自尊的事,说起来蛮可悲,自从身体草率地向对方袒露后,两个人的思想就再也没法轻易碰撞了。她感觉闻砚书离她越来越远,似乎下一秒,就要抓不住了。于是她更加依赖身体的亲密,通过那些肢体接触来满足心里的空虚和慌张。
性应该是在爱的基础上产生,需要强烈的爱作为支撑。她后知后觉,可除了恶性循环下去,没别的办法了。
眼神空洞,她无力道:“丛容,我完蛋了。”
最可怕的不是恋爱脑,而是清醒的恋爱脑。分得清是非对错,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却还是在面对那个人时,脑子告诉自己——你不能这样。
行动却由不得自己。
清醒地沉沦,清醒地堕落。
自救的办法就摆在眼前,却一把挥开——不,不要自救。
要她,只要她。
这是凌晨四点,坐在沙发的沈郁澜看到进门的闻砚书,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几个字。
她一夜未睡,就坐在这里傻等,最可笑的是,亮着的手机页面是她正在看的一篇讽刺恋爱脑的文章,闻砚书没有回来的整晚,她都在看,边看边自嘲地笑笑,知道是在浪费时间,是没有意义的行为,但心里还是抱有一丝自欺欺人的侥幸,希望某句犀利的言辞能把这样不争气的自己唤醒。
然而闻砚书走到她身边时,给她一个笑脸,她就把这些通通忘了。
“怎么还不睡呀?”
“不困。”
外面的天已经有放亮的迹象,闻砚书没打算去睡觉,坐到她斜对面的沙发,擦了根火柴,抽了口烟醒神,“快去睡吧,白天不是还要考试吗?”
“不睡了。”沈郁澜读不懂烟雾缭绕里闻砚书看她的忧愁眼神,小声说了句,“说了陪我背题,你都没有做到。”
闻砚书吸着烟,垂眼,笑了一下,“对不起啊,郁澜,最近阿姨太忙了,没顾得上你。”
她坦坦荡荡,好有长辈的样子。
沈郁澜心里酸酸的,“还有别的事,你也没有做到。”
“郁澜,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闻砚书忽然认真地说。
“你不喜欢吗?”
闻砚书倾身弹烟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郁澜,你不是小孩子了,有些话,可以不用说的太明白,我想你也会懂。”
“我不懂,我哪里懂了嘛。”沈郁澜急了,“闻阿姨,我没你想的那么聪明,我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用来琢磨你,我也琢磨不明白啊……”
“嘘。”闻砚书手指抵着唇,“乖,小点声。”
沈郁澜极力忍回去差点失控的情绪,缓了缓,心平气和地说:“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追不到你就破防了,不应该跟你急,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会好好追你,更有耐心地追你,听你话,让你开心……”
闻砚书深深看着她,还是那副冷静惬意的模样,忧伤和哀愁都被她眼里坚定的理智给粉碎了,她忍得好累,却不能借沈郁澜的肩靠一靠。
“郁澜,阿姨对不起你,所有的所有,都是阿姨的错。”
沈郁澜当真怕了她的温柔,就连说这种话,她都要温柔,怕吓到她,声音压得很低,语速放得很慢,像是在哄她,哄一个不成熟的孩子。
沈郁澜鼻尖泛红,“一定要强调,你是我的阿姨吗?”
“嗯。”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我在追你,你是想让我放弃吗?”
“郁…… ”
沈郁澜记得闻砚书刚才的提醒,不要大声说话,她听她的话,一直压低声音,却压不住嘴唇的颤抖,“可是,我们都说好了。之前,你之前没有不让我追你,没有不让我喜欢你,你不能变卦,闻阿姨,你不能反悔。”
“对不起。”闻砚书没敢看她,忍痛说:“我年长你,是你的长辈,却没有做好长辈该做的事,一次次纵容你,一次次跟你越了底线,我们不该这样,都是我的错…… ”
她克制着呼吸,生怕露出破绽,心头盘旋着比沈郁澜更深更浓的钝痛,背脊微弯,抬头看她,“郁澜,别再追我了,别再喜欢我了。我们,到此为止吧。”
沈郁澜仿佛被她的话击垮了希望,失魂落魄道:“那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跟我划清界限呢,为什么要一次次地纵容我,让那么自不量力的我一次次地看见希望呢。”
“因为,我,我…… ”
闻砚书拿烟的手在抖,差点烫到腿。
沈郁澜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轻轻拿过她手里的烟,仰头看着倔强咬紧嘴唇的她,心疼地说:“闻阿姨,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呀?”
闻砚书摇头不语。
“那就全是真心话啦?”
“嗯。”
沈郁澜满脸都是和她一样的倔强,只不过,比起她心死的样子,多了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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