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你’,所以我爱‘你’。”盛聿恒像是告白,深情而又爱怜,亲吻汗湿的鬓角。理由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纯粹,这世间任何大道——都一样的殊途同归、本无复杂。
“裴逐,你是个混蛋。”
“可这世上,有人偏爱混蛋。”
第一天,他们做着最亲密的事——但盛聿恒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有心跳了。
某种程度,就好似一场潜埋于身躯血肉里的“葬礼”。同时迎合了“轮回”的概念。他们相逢于“欲望”,却又以“欲望”作别。
裴逐曾一直以为“欲望”是肮脏的,是可鄙的,是不可说、不可视、不可闻……是身体上的苟且、却非“爱”与“爱”的映照。
可当黎明乍现,一片金红的曙光越过了城市地平线,璀璨热烈、似是救渡黑夜一般,普照了下来。
裴逐下半身还盖着被子,瞳孔怔愣颤抖,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看日出了——
但他却陷在了这一场普世、仿佛永恒一般的光明当中——
“操……”他喃喃出神,“真他妈的美。”
忽然,他伸出手,想要去摇晃盛聿恒,“醒——”
然而,伴随他的摇晃,盛聿恒原本搭在身上的手掌,却软蹋、无力地垂了下来。他闭着眼,整个人宛若死了一般、毫无生息。
而且,肉眼可见的,他手臂出现了大块、似被侵蚀了一般的透明。他在消失……整个人都正在慢慢消失……
“哈、哈哈……”裴逐笑容发苦。骤然,在这一瞬,一行清澈的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了下来。
清晨的、犹如永恒光明一般的阳光,照射在了他、以及爱人的身上——
“没事——”裴逐怜惜着、将盛聿恒冰凉的手指,凑到了嘴唇边,似是深情、又宛若悲伤,“你想睡多久……都没事儿……”
而这一次,时间更久,直到天色灰暗,盛聿恒的胸口,才猛地一鼓,整个人回魂了一般,呼出了一口气,“哈——”
缓缓地,他用双臂撑着、挣扎坐了起来。而他刚一转头,就看到——
裴逐用被子包裹着自己,脸上满是斑驳的、早已经冰冷了的泪痕。而他的手中,还夹着一根点燃的烟头、却连烧到手都不知情。
“……”他们四目相对的一刹,裴逐忽然苦笑了一声。然后,更多的眼泪几乎汹涌一般,从通红、遍布血丝的双眼中淌出。
他轻轻一眨眼,犹如落雨了一般,“啪嗒”“啪嗒”……洇湿了床单。
盛聿恒立马凑上去,用双臂将他紧紧抱住——此时此刻,他的心脏跳动,甚是慌乱。
裴逐、他像守着尸体一般,守了自己一天……
“对——”他嗓子骤然哑了、不知自己要说什么。会不会是错的呢?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自己根本不应该找来——让一切都恰如其分的发生,他们本就可以在未来相遇——
然而,下一秒钟,裴逐却捧着他的脸,以一种用力的、急促的方式,吻了上来。舌尖相互推拒、纠缠,品着泪水的湿咸。
彻底不管不顾,疯了、着魔了,舍弃世俗间的一切。他们什么都不要,只要彼此的身与心——
“……”而在这场亲吻中,裴逐闭着眼、颤抖流泪不停,但却死死抱着不撒手,仿佛这辈子都不会撒手一般。
“唔、嗯……”直至,盛聿恒无法承受,他被吻得频频后退,脊背撞上了床头。而就在此时,他胃部响起了清晰的“咕”的一声。
裴逐顿时停下,紧盯着他的眼,“呼……呼——”
“我还想吃炸鸡。”盛聿恒也瞧着他,很认真,“在大山里的几年,最想吃的……就是炸鸡。”
kfc应该给他这样的食客,颁发个锦旗,裴逐这下子更豪爽——他一口气点了几百块钱的炸鸡、眼都不眨一下。
盛聿恒坐在桌边,而他面前是堆成了小山一般的炸鸡。“啪嗒”一声,他嘴唇一动,就吐出来一根完整骨头,唇瓣浸着层油、闪亮着。
“……”他闭上眼,一边咀嚼,一边似是享受。
而裴逐,他手中还夹着一根烟,用手撑着脑袋,眼也不眨地瞧着他。缓缓地,伴随袅袅升起的烟雾,他的一双眼,骤然通红了,“……”
“盛聿恒……”他张开嘴唇,忽然道,“我爱你。我一定会去‘找’你。”
盛聿恒还在咀嚼着炸鸡,他抬起手,将杯子凑到唇边,咽了一口可乐下去,“裴逐——”他也紧盯着,“你千万不要——提前来找我。”
“……”俶尔一瞬,裴逐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就似是被戳中了心事。下一秒钟,他那双眼,就似是决堤了一般,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涌出,“为、为什么?”
“为什么啊啊啊啊啊——”他用手捂住了手掌,肩膀抖动痉挛,似是痛苦到无法承受,“你消失——你消失后,有想过我吗?我要怎么活?怎么过??”
“你还不让我去提前找你——”他猛地一个大喘气,泪水从指缝当中崩溢而出,“哈……哈哈……”
“太、太残忍了……”
“裴逐——”然而,盛聿恒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下一秒钟,开口道,“你的人生本不是这样——”
“沈宗顺为了得到你,故意给了一个纰漏项目、恰逢Ella遭受网络暴力,项目出现重大问题。你将半副身家都填了进去。这时,你家亲戚,让你帮忙举荐表弟,塞给你二十万。但却被汪中丞举报,连累你丢了工作——你的妈妈对你失望,又苦于婚姻,精神抑郁,跳楼自杀——”
“而你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怀疑自己,怀疑人生。一不小心,在金湾大桥的连环车祸中,撞断了一条腿。”
“……”裴逐捂脸哭泣的动作,猛然呆滞住了。缓缓地,他松开手掌,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颊,以及一双通红的、满是惊恐的眼眸。
“什么?”他喉结艰涩地、上下一滚,仿佛不会说话了似的。
——盛聿恒说的,就仿佛不是他。但桩桩件件,却都是他会干的事儿。
——因为,他一开始、本就是一个寡廉鲜耻的“混蛋”。
几秒种后,他呆滞的眼眶当中,无知无觉地积满了泪水,嗓音沙哑,又滚动了一下喉结,“‘你’……救了‘我’……”
——“未来”的爱人,救了“现在”的他。
裴逐猛地一闭眼,泪水悄然滑落了脸庞。他喉头不管滚动,吞咽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名为“命运”的战栗,“原来……如此。”
至此,他终于感受到了“爱”、以及那坚不可摧般的力量——
——一场穿越了时间的奇迹,只为,救渡了一个不可饶恕的“混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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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一枚戒指
第二天,他们接吻——仿佛求生求死,碾压着、渴求占有着,拢着彼此的后脑。吮吸舌尖,在口腔当中描摹、摩擦,吞嚼着唇瓣,就似是想把彼此给吞吃下肚。
在这处房子的每一个角落,竭尽所能的——
“咪呜——”大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它老老实实趴在玄关上,不打扰,不造作,只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轻轻叫着。
“唔、呜……”裴逐已经被压在了沙发上,他动了情、脸颊通红,可眼泪也无声无息。
“盛聿恒——”下一秒钟,他反手抱住了脖颈,双腿分得更开。
“……”盛聿恒的脸颊上,已经出现了斑驳的、透明的痕迹。但他却急躁着,甚至有几分不管不顾,吮吻着下颌,又去舔舐喉结。
“呼……哈……”裴逐浑身颤抖了一瞬。下一秒钟,他猛地捧住了盛聿恒的脸颊,在视线相撞的一刹那,有呼之欲出的情欲、也有……一丝至深至悲的痛。
裴逐不断呼出滚烫、急促的气息,眼角忽然滑下了一行清澈的、沉甸甸的泪水,“——‘我’爱‘你’。”
“我说‘我’爱‘你’……”他嗓音颤抖、哽咽,“你听没听见?”
“……”盛聿恒静静盯着他,有那么一瞬,他嘴唇蠕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我’爱‘你’。”但最终,他没说出来,只轻轻吻了一下裴逐的额头。
“啊啊啊啊……”可裴逐在被亲吻额头的一刹那,他却仿佛碎了。他甚至不敢再看盛聿恒已经斑驳了的脸颊,用手掌遮盖住了双眼、却怎么都拦不住倾泻开闸的眼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撕心裂肺、嗓子都喊劈了、就像是被捞出水的鱼,身体先是痉挛,随后脖颈又后仰,整个人如同一只濒死的天鹅——
“我要是遇不到你——你要是不记得我怎么办——!!”
“你爱我干什么、盛聿恒……你特么的为什么要爱我——!!”他的质问是真的,极致的爱、与最为极致的恨,并无任何区别。
“七年——我特么要等你七年!那时候,我都三十五岁了!!”
“为什么命运有定数——究竟是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嗯、唔!”下一秒钟,裴逐却猝不及防被堵住了嘴唇。
他脸上满是决堤了一般的泪水,纤瘦身躯,佝偻着、痉挛着,让他忍不住伸手,死死抠住了盛聿恒的脊背。以至于布料都几乎被五指给戳出洞来。
在这一刻——他们吻着泪、吻着血,却怎么都吻不干。
吻着吻着,裴逐又仿佛受不了,他用手掌勾搂住盛聿恒的脖颈。二人嘴唇只差毫厘,甚至能够感受到细微震颤,他忽然道,“去买戒指吧。”
话说起来,裴逐服美役这么严重的人,会修剪鬓角,会戴衬衫夹,甚至于戴美瞳,但他却从没有往手上戴过戒指——
哪怕,和盛聿恒谈了恋爱,也仿佛是什么露水情缘似的,谁也没期待这关系能够长久。
从奢侈珠宝店走出来后,他手中多了两个精致的小盒子。
裴逐转头朝身后一望,盛聿恒穿着半袖衬衫、西裤,双手插兜,很自然地跟随上来。他脸颊、手臂,都遍布侵蚀、斑驳的透明痕迹。
——但从一开始买戒指的时候,就仿佛无人能看见他似的。
——周遭人来人往,而他却孤身寂寥、像一个不久于人世的“鬼魂”。
“哈……”裴逐张了张嘴,他眼眶又通红起来,静静予以注视。
而盛聿恒走上前,搂住后脑,轻轻吻了一下,发出“啾”的一声。“去公园走走吧。”他提议道。
深城有许多绿化很不错的公园,一派波光粼粼的湖面,摇晃、荡漾,绿柳随风摇曳。裴逐和盛聿恒并肩坐在同一个长椅上,静静眺望着、城市天际线的日落。
“哎?你这儿有人吗?”忽然,一个遛狗人,他绕了绕手中的牵引绳,要牵着自己的柯基,坐下来。
“……”裴逐眼眶有些酸涩,他斩钉截铁,“有。”
“哦、哦——”遛狗人寻思着,“等人是吧?我就坐一会儿,狗累了……”
而盛聿恒还坐在长椅上,以一副谴责、又面无表情的眼神,盯着这个遛狗人,“……”
“我说——”裴逐肚子里开始憋火,“有人,我这儿坐着个大活人,没看见啊?!”
“……”遛狗人神色一变,他牵着柯基,开始往远处走,“……神经病吧。”
裴逐非常不服,以一种憋红的、愤懑的眼神,一直恶狠狠盯着,直到这一人一狗都消失不见——
“你才……”忽然,就在他转过头来的一刹,身边空空荡荡。
“轰然”一声,宛若晴天霹雳,裴逐的大脑空白一片,他怔愣呼喊,“盛聿恒?”
但是——只有风声划过,却没有任何应和。
“……”裴逐的眼眶当中,开始不受控制,滚落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在这一瞬,鼻腔酸麻,几乎击穿了天灵盖——
“我……”他嘴唇抿动、颤抖,“我还没给你……戴戒指呢。”
——他揣在兜里的手掌,开始用力、攥紧,小盒子捂满了掌心的温度,变得潮湿、硌手。
缓缓地,他独坐在长椅上,痛到脊背佝偻。伴随着身体蜷缩,骤然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嚎啕,“……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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