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泫之收回天道法相,她不是小气的人,按律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利用语言欺骗陷害别人,打下拔舌地狱,从人头拔其舌,烧铁钩其舌断,烧铁刺其咽,令其欲死不得,欲生不得,不能言语,痛苦万分,至百岁尽。”
仙穹仓皇磕头,“大人,我有冤。”
柳泫之的蛇尾挂在鬼门关上一摆一摆,仔细听,还能听到玲玲的声响,像是鬼门关在招魂似的。
柳泫之问:“你有什么冤?”
仙穹伏地磕拜,“世道不公,愿修道者无仙缘,想求爱者无口可言,心系苍生之人受拔舌之苦,世道不公,大人明察。”
到了地府,还要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
柳泫之笑了笑,挺佩服仙穹的执迷不悟的:“人人都不公,既是世道的公平,我看你这嘴确实不错,不如留在地府做个门面。”
仙穹愣愣抬头,不明所以。
一阵阴风卷过,眼前的鬼门关忽然变成了拔舌地狱,门面上挂的长舌鬼晃晃悠悠,她看着仙穹,鬼眼里激动万分。
鬼差将她取下来,掐住仙穹的脖子,逼迫她张口,用铁钳子夹出舌头,挂上锁链,仙穹只觉五脏六腑都要从口中吐出来,血腥味从嘴里蔓延滑入喉咙,呛得她咳出一团血沫。
她四周挂着刑具,鬼兵翻开挂牌,上书——【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只听被取下来的鬼魂长呼一口气,“两千年了,终于有人来替我了。”
人间管的烧杀抢掠,地府管;不管的公序良俗,地府也管。地府只做判案刑罚这一件事,做一件,就是做到极致。
地府不是人间,这里最公道,什么人进来都要先被审判一番,即便是浪费粮食,糟踏五谷这种在人间看似无伤大雅的小事,也有专门的舂臼地狱施刑。
“有些人欺瞒自己也就算了,怎么还敢欺瞒鬼神。”铁毛狗轻嗤一声,“这种人天天有,真不知道凡人为什么如此喜欢自欺欺人。”
柳泫之说:“等你做过人就知道了。”
“我可不做人,我要做就做狗。”铁毛狗尾巴一扫一扫的,忽而一顿,鼻尖耸了耸,“……她们回来了,有股讨厌的上天庭神仙味儿。”
铁毛狗话音一落,柳泫之化作一缕金光直冲天际,天门大开,就见那点金光顿了一顿,继而往酆都殿的方向飞去了。
第129章 不知羞耻
酆都殿内。
在谢钰看来,不过就是一日不见,在柳泫之看来,却已经是一年不见了,安抚想念的唯一方式只有相拥而眠。
纱帐漫天飞舞,床榻上铺满了神服,原本挂在衣带上的东海珍珠被柳泫之衔在唇珠下,缓缓拉出,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她的掌心间。
神躯一尘不染,就连仙露都是清甜的。
谢钰散落的青丝游走蝉衫麟带中,归拢的视野去寻柳泫之,就见她信子扫着手心,似是察觉到了谢钰的视线,浅金色的眸半抬,贪念和笑意并现。
兽类不知羞耻,谢钰恼羞得红了脸。
“珍珠配你,好看。”
柳泫之咬着珍珠游上来,卷在周围的金色蛇身微微抬起,将谢钰放置成躺坐的姿势,谢钰勾着腿,像是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
蛇尾巴卷着一串珍珠往她身上放,细小的,大颗的,白的,紫的,粉的...
“铜鳞...”
“柳泫之...”
“柳萂。”
谢钰换着名字喊,可柳泫之并没有禁锢着她,她要是想跑,大可以跑走。
柳泫之也并不是想折磨谢钰,是真觉得漂亮,谢钰躺在金银珠宝中最是瑰丽,尤其是她的金尾巴,拢着盘着谢钰,就像是独属于她的宝贝。
光是这么看着,她就满足得很。
又是连着数日的荒唐,在地府久了,越来越算不清日子,总觉得没过多久,可一出来,大殿里的案子又摞起了高高几叠。
现在柳泫之不盘大柱了,她化成小蛇天天盘在谢钰身上,她想盘哪就盘哪,从手腕到锁骨,从锁骨到脚腕...
谢钰忽的握紧手上的判笔,警告道:“柳泫之。”
柳泫之卷在心口处,餍足地枕着小樱桃打哈欠,“你是小团子的时候,我都让你随便跑。”
那也没有跑到那种地方...
柳泫之从人间回来后就没睡过觉,若是按照以往的时间来算,也有个一二十年了。谢钰的手腕脚腕要动,柳泫之习惯盘在安静的暗处睡觉,找来找去也就这块地正正好,这里有谢钰的心跳,很安心。
她一个哈欠打完,就开始昏昏欲睡。
谢钰忍了又忍,异样感太明显了,她喊,“柳泫之。”
神兽一入眠也要个小半年左右,这件事柳泫之和谢钰提前打过招呼,谢钰只是没想到她睡得这么快。
柳泫之睡熟了,谢钰不舒服了,批改案子的时候还能分散注意力,一没事做,就能很清楚的感受到柳泫之的存在。
后殿的灵泉有舒缓镇静的效用,积压的案子批改完,谢钰打算放松放松。
下沉在汤池中,倒映在水中身体和波纹一般轻轻淌散,却还能隐约看到肋骨与心口的交界处,好似多了一圈金色的印纹,一入水,熟睡的蛇缓慢的游移起来,又好似只是水流的流动。
谢钰闭上眼,背靠在青砖石墙上,冰凉的石板将身上的燥意驱散,她越是静心,越是感受明显。
——每一片鳞片从皮肤上滑过,每一次呼吸都在敲打着她的神经,因为梦呓而细微的蜷缩,无意识的蛇信子嘶嘶……
因为她是神,比人更敏锐的感知到周遭的一切。
她也尝试过屏蔽五感,可是那样就感受不到柳泫之的存在了。
“小泫…”
渡过劫的神仙有了七情六欲就该下地狱,这里没有上天庭的清规戒律,可以为所欲为,罪恶和欲望随处可见,克制也不过都是虚伪的假象。
任谁看了她的天道法相,都知道她早就不是上天庭的司命星君了。
水纹波动渐渐平复,谢钰肩头的水珠落在青石砖上,她仰头看着殿顶繁杂的花纹,琥珀色瞳孔中闪过几缕血气,眼下血色经文缓缓浮现,又在转瞬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重新披上华服,腰带上的那串珍珠链却不知所踪。
时间在地府中不重要,只对受刑的鬼来说比较重要,不过对它们来说,每一日都是度日如年。
柳泫之睡着的时候,谢钰在批改案子,醒来的时候,谢钰还在批改案子。
“想我了吗?”
谢钰手一顿,继续批改案子,柳泫之从她的衣领中钻出,化作人身从后面怀抱谢钰,“好久没睡这么好了。”
“下一次什么时候睡?”
谢钰将酆都印盖上,收拾好案子,拉着柳泫之的手往后殿走。
“一二十年睡一次差不多。”
柳泫之刚刚醒,还有点迷糊,挂在谢钰身上,仍由谢钰带着她走。
后殿的床周不知何时挂上了琉璃石,谢钰将柳泫之推进床帐中,柳泫之看到她的指尖缠绕着一条珍珠链,顺着往出处找,才发现竟是从衣裙中....
柳泫之一下就清醒了,并且来劲了,蛇尾一化,将她揽来,“我醒迟了?”
柳泫之睡着的安静日子实在不好过,谢钰只能频频去感受柳泫之的呼吸,才能确定她气息尚存。
即便她清清楚楚的知道柳泫之是铜鳞,她也必须要没隔几分钟就查探小蛇的呼吸和心跳,于是,为了捕捉柳泫之的细小呼吸,她将五感开拓到极高,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法忍受的情雨。
谢钰不答话,眼中血气翻腾,指尖挑开尾巴的鳞片。
柳泫之轻而易举就被谢钰掀风鼓浪,瞳色变幻间,谢钰已经将指端的珍珠填[噻禁区]。
蛇的涳道狭小,柳泫之的蛇尾[潺潺]不已,就在她想拉起谢钰的时候,谢钰已经主动将霞裙褰起……
柔软的[唇]压上来。
柳泫之晕晕沉沉,被谢钰迷得不知天南地北,叮叮当当的琉璃石映出魂摇魄乱的艳丽景象。
“谢钰谢钰....”
谢钰卷在蛇尾中,她垂眼看向柳泫之,瞳色已然正常,却依旧卷着手中的珍珠链。
珠子一节一节从涳道缝隙中解脱出来。
柳泫之撑着手往后退,还未来得及喘气,嘴角的仙露就先滴落下来。
忽得,柳泫之变回了人身,珍珠又被推了回去,如此往复,折磨得柳泫之怎么化形都不如意,最后只能盘成蛇的模样,意图逃脱发疯的谢钰。
谢钰身无忖缕,趴在蛇身上,仙露沾湿铜鳞,她轻轻呼吸着,看起来是累了,柳泫之化成人身,将她怀抱起来,细细安抚。
“我这几日总想到柳萂。”
谢钰轻声开口,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发疯。
“我不是在这里吗?怕什么。”
柳泫之不知道她死后,谢钰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谢钰是自戕而亡,她们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就像谢钰也不会问她一样。
她们知道人间事该在人间了,于是谁也不提。
谢钰蹭蹭蛇鳞,便又听柳泫之说,“柳萂和柳泫之可没有我这金尾巴。”
谢钰:....
谢钰竟真的被安慰到了,铜鳞不死不灭,她便是看着金尾巴,也该放心了。
平日不算日子,柳泫之帮着谢钰跑一趟阎王殿,这才发现尧枝逐的忌日将至,柳泫之放下案册,拖着波儿象就往忘川河跑,阎罗赶忙追上去。
“铜鳞大人,你带我的波儿象去干什么?”
柳泫之头也不回地回:“当座驾。”
地府哪有什么像样的兽,在柳泫之眼里,也就阎罗的波儿象看着稳重些,打扮打扮拿来拉轿子正好。
阎罗以为她不还回来了,大惊,“万万不可,她体弱多病,当不了您的座驾。”
柳泫之说:“我大婚,你不用随礼。”
阎罗停下步子,正想恭恭敬敬送走铜鳞,突然一顿,震惊:“大婚?和谁?酆都!”
为了避免繁杂的仙神社交,两人领了合缘书,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昭告四海八荒,为了就是安安静静过了蜜月。
蜜月过了五十年,终于等到了大婚的吉日。
柳泫之总算是有点事做了,头两日一直埋头在酆都殿里写写画画,谢钰休息的空档走过来观摩柳泫之的成果。
左看右看,谢钰疑惑道:“你要把忘川河殿搬出来?”
“我不搬出来,你怎么住?”
柳泫之点点头,她已经想好了,指着图上潦草的方块三角图案说,“……倒悬在忘川河上,周围都是彼岸花,这可是地府最好的地界,你放心,我一定造一个比司命殿还要高大的殿府,到时候定然能叫莅临的神仙大吃一惊。”
谢钰觉得不用如此大费周章:“酆都殿够我们住了。”
柳泫之换了个说法:“你这里来往鬼差亡灵这么多,打扰我睡觉,而且那后殿堆了这么多东西,我但凡一化形,尾巴都撑不开。”
还嫌她屋子小,这酆都殿几千年都没有变了,她整天批案子,哪里有时间装修酆都殿,现在整个地府,怕是只有她的酆都殿年岁最大,再过五百年,怕要成景区了。
谢钰瞥她一眼:“这不都是你烧下来的?”
柳泫之眨眨眼,“那时候,谁能想到你是酆都啊…再说,你不想见见我的忘川河殿?还没人见过……”
阎罗那边的新案子又送上来了,谢钰手停不下来,她坐回去,一边拿起笔,一边说道:“那就听你的。”
第130章 忘川河殿搬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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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殿搬迁一事从地府传入上天庭,甚至有神仙特意赶来地府一观忘川河殿,这铜鳞蛇可是女娲后人,忘川河殿也从未面世,与之相关的传闻只言与东海龙宫无异,今日一见,却是大开眼界。
彼岸花海摇摇曳曳,金碧辉煌的宫殿倒悬于红色苍穹之上,赫赫之光堪比灼日,挂在地府上空,倒真像一盏明灯,将整个忘川河界映照得光明洞彻。
地府这样的光景罕见,凡是经过忘川河的魂魄都要驻足观赏一番。
新来的魂魄感叹一声后,问:“那是哪位神仙的居所?”
和她一起观望的魂魄稍稍沉思,说:“金碧辉煌,光焰万丈,我猜是哪位鬼帝的。”
路过的小鬼插话:“我觉得是酆都大帝的。”
“你见过酆都?”
“我没有,那是罪大恶极和有大冤屈的鬼才能见到的,听说酆都大帝高百丈,黑面红眼,面目狰狞,威严无比,凡是在她眼下的魂魄,根本不敢生出欺瞒的心思来...她可是地府的王,除了她,还能有谁住这么辉煌的宫殿?”
新来的魂魄疑惑:“人间传闻的地府中不是还有一位后土娘娘吗?或许是她的呢?”
“都说了是传闻,我在地府三百年,只听说过酆都殿,没听说过后土庙,我觉得这里根本没有后土。”
两个新来的魂魄恍然,齐齐‘哦’了一声。
凡人怎么窥得神仙之列,能观之一角已是幸运,奈何桥一过,即便再金光灿烂的宫殿,再威猛无比的神仙,也只会留在地府的记忆中。
此时忘川河殿内的柳泫之正在亲力亲为地雕刻着门户外的地殿门柱,气势恢弘的石阶向上伸展,直通殿门。
金色瀑布在倒挂的状态下依然流淌不息,原本朴素的金柱新雕了盘柱蛇,门上雕刻着各种精美的花纹,有的甚至还会镶嵌翡翠玛瑙,在金光下熠熠生辉。
窗户由无数小块的彩色琉璃拼凑而成,每一块琉璃都是柳泫之精心挑选出来的宝石。
廊下悬挂宫灯,灯光透过细薄的纸罩,洒下柔和的光线,两侧的墙壁上,嵌满金色的浮雕,穹顶上绘制精美的壁画,若是看得仔细,便能看到两个女子的模样。
牌楼下的红灯笼轻轻摇曳,波儿象漂浮空中,费力伸长鼻子系着一道道红绸,铁毛狗穿梭在门与门间,将从酆都殿内挑来的装饰品家具往殿中摆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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