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今天这步,明显是对方刻意为之,不然回溯就回溯,为什么特意保留其他人的记忆?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场算计是对方什么时候布下的。最初院长做易容伪装,真的是怕混吃混喝丢脸,还是早早算到这一步,特地给自己备了一个可以随意抛弃的身份?
雷文考虑得就多了,而康柯的目的,其实自始至终都很简单,那就是——混吃混喝啊!
康柯循循善诱:“如何能长久的混吃混喝?总不能一直让龙息雪山在龙神祭这一天循环。那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保证日后每天都能吃上龙神祭的祭神盛宴?”
很简单嘛,让雷文成为拯救雪山的大英雄,龙神的新骑士。这样以后雷文都可以假借投喂龙神,每天蹭个三菜一汤的,这院里的伙食不就有着落了?
至于黑袍人决定弃暗投明了,雪山民的盲目信仰被破除了,不会有人再自裁了,以后不需要再搞人祭了……只是顺便打出的HE而已。
工作太久,康柯对“全员存活”的指标,多少有些习惯性的强迫症。
雷文逐渐品出某种不祥的意味:“……那条龙只是打算和我联手弑神而已,你说什么新骑士……”
不对,不太对!
直觉拉响了危险的警报。
康柯眼神无辜地看着雷文:“众所周知,能让龙与勇士同时实力倍增的方法,只有缔结龙骑士契约。”
“如果遇到孤军奋战,怎么也打不过的敌人,巨龙会考虑这个办法的,对吧?”
“为了龙息雪山以后不再有人祭,崇尚仁善的雷文,一定也不会拒绝帮忙约束巨龙的,对吧?”
雷文:“……@#¥”他当初为什么要撒那个谎!
糟了,听这话的意思,不做人的院长好像还不打算被轻易打败。这人不会又要反复循环时间了吧?他不会要演个N遍勇者弑神吧?
雷文摇摇欲坠地转身,走回床边,哐地一声直挺挺地面朝下似在床上。
自十二岁以来,除了思考哲学、天天内耗,一点正事不想的脑子终于再度启动,绞尽脑汁地一番挖掘。
雷文一个咸鱼翻身:“院长,这样不行吧。巨龙没有人祭,饿了怎么办?三菜一汤可喂不饱它。”
康柯坐在被窝里“唔”了一声,刷着光屏:“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接受新病人,从新世界里借点龙粮。”
雷文:“……?”
咸鱼瞬间变鲜鱼,雷文berber乱蹦地窜到康柯身边:“收容谁?”
谁是那个倒霉鬼!哈哈!
【叮叮!】系统手动拉铃,【现在收病人,不方便吧?白天才看的新闻,说有个法外狂徒能伪装成病人,潜入疗养院,还能入侵疗养院的系统。龙粮……咱们疗养点这么多,商城里买点儿呗?】
系统热情推荐:【现有疗夕夕百亿补贴,优质龙粮,一点即购,99%动物蛋白,一袋吃三年!】
康柯:“?”好便宜,买了。
只花费一点的龙粮点击即送到,雷文只觉得头顶一黑,下一瞬,农田的方向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雷文:“……”
啊啊啊啊啊啊啊该死的龙粮跟你拼了!!他才犁了一整天的地!!
·
演了一整天的戏,犁了一整天的地,又搬了一晚上的龙粮,雷文不到十一点就瘫在床上睡着了。
康柯白天睡得多,晚上反而睡不着,换上一身舒适的轻薄睡衣,绕着疗养院散步。
【总局那边又更新通告了,说扩大搜查范围后,陆续发现不少相似的案例。目前统计起来,那个法外狂徒至少吞噬了三千多个宇宙,不过也有不少院长侥幸活下来的。】
“这么说,法外狂徒的侧写肖像应该很快能出了?不错。”
康柯四下张望了一下,偷偷抠了块龙粮尝了尝,惊为天人:“切一立方米下来,可以追剧的时候吃。”
四野静默,只有极光缓缓浮动着垂天的纱幔,风轻柔地掠过脸颊。
“……”康柯眼皮微抬。
一道深口霎时间在脸颊上绽开。
【?!】
系统的“有敌袭”三字还没来得及蹦出,整片悬浮于虚拟空间上的地面轰隆侧倾。
一道银亮的光,从倾没于黑暗中的侧面贯穿而来,康柯撤步,侧身,抬手攥住那只持利器的手腕。
这一连串的动作,似乎很简单,没有丝毫花哨,但系统却清晰看到,在康柯与来袭者的身侧,所有空间都在剧烈扭曲,发出撕裂、又重组的无声嘶鸣。
【怎么……滋……明明……没有收容……滋滋……】
系统没声音了。
“……”康柯审视的目光在来者身上逡巡,却看不穿对方身上的迷障。
只能从他紧握住的那只手腕判断出,对方应当是一名男性,身形匀瘦,肌肉大概是看似纤薄却悍利的类型,居然能正面同他拼力量,还不显颓势。
那人的肩膀上也落着一只系统,不过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光芒。看起来就只是个冰冷的金属铁球,大约也只会机械性地执行主人的命令……
但康柯的目光一转,在那颗铁球上看见了疗养院的标志。
总局出产的系统,各有各的性格,要不也不会出了名的难搞。
这人肩上的系统,本该也和他的系统一样,泛着毛茸茸的光,跳得像条六块钱的大鲤子鱼,但此时,它只是静默地落在那人的肩上,像一件死物,大抵是被抹杀了自我意志。
某种森寒的、像手术刀般的目光,带着探究的意味,毫无善意地刮过他的脸、他的身体。
康柯却在夜风中微顿了一下,忽地向前倾身,偏过脸轻嗅了一下。
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注)
他闻到了一股清冷的幽兰香泽。
迎着对方如有实质的剜人目光,康柯不痛不痒地笑了一下,带着几分藏得很好的恶劣:“你好香。”
第12章
眼前陡然天旋地转。
他被一只匀长有力的手锢着脖颈,掼倒在地。
后背被地面撞得一痛,连串的咳嗽从肺腑中冒出来,又在气管处被那只收紧的手强行掐灭。
窒息感如潮水般淹没而来,康柯却无声地笑起来,笑得披散在脸颊边的红发滑落地面。
“死病秧子。”
抵着他的人俯身靠近,矜冷的声音夹带着怒火,一字一顿:“狗吠什么?”
康柯唇角尚带笑意,冲着人影做口型:“坏狗。该教你不能见人就扑的规矩。”
“滋——”
周围的一切像万花镜般扭曲起来,如同金属被折弯、摩擦的尖锐声响,狠狠刺入耳膜。
旧的空间因争夺而破灭,新的空间又被争夺着掌控权,被催生出畸形的息肉。
但不论争得多凶,疗养院仍有一角保持着风平浪静。
差点被从床上倒下来的雷文:“……”
【叮……】系统重启了,系统又自我关闭了。
系统再次重启,擦擦自己的镜头,确认自己没看错:【我天!死装哥滚地上了!这辈子也没见过——】
比起被人锁喉还傻乐的疯劲儿,系统更震惊于康柯居然乐意跟人滚在地上打架。
要知道,它人生……统生的三大乐趣是:攀比,休眠,打游戏。
康柯的人生三大乐趣则是:死装,还是死装,以及死装做不喜欢看被困在自己局中的人倒霉破防。
人嘛,装久了哪有不疯批的,系统很理解。他爹都当了这么多年社畜了,就让让他爹呗。
但是跟人在地上互掐——
雷文一把推开感慨万千的系统,没好气地勾起灵摆:“见个鬼,帮忙啊!就看着人入侵吗?”
隔着不断变换的空间,压着康柯的人影似乎抬首看了眼牢房的方向:“你圈养的东西倒是忠心耿耿。”
康柯挑眉:“你嫉妒他?”
火上浇着油,他压在腕骨上的指腹动了动,注意到面前人影不正常的皮肤触感。
在确认眼前的多半只是一具用来试探的傀儡后,康柯更加放肆地欺近了几分:
“嫉妒的话,不如亲自入院试试?就是不知道,你的真身是不是也这么香?”
人影震怒:“你——”
“咔!”
傀儡在说完话前,被康柯“不小心”捏碎。
被折磨得乱七八糟的空间迅速复原。
光球一路直射过来:【卧槽爹你没事吧!这人是怎么进疗养院的?咱们根本没有收容新病人啊!不行,得赶紧向总局汇报——】
“没必要。”
被遗弃的死装又死灰复燃了,康柯起身嫌恶地掸掸衣服,脸颊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无声愈合:“发生这么多起袭击案,总局能不知道这人的本事?新闻里没写,只是怕引起恐慌。”
“那也得报吧。”雷文巴不得总局赶紧把这流窜型炸药桶给铲了,虽然总局大概也没几个院长能跟这个入侵者对刚,“多少是条情报,万一那人再袭击其他——”
雷文顿住了。
他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换成他自己,杀人没成,还被目标又是说“你好香”又是当狗骂的,不弄死这该死的玩意儿,估计连睡觉吃饭的心思都没有。
雷文:“……”草……
系统还夸:【义父仁义!以一己之力,吸引敌人的全部火力。】
雷文:“@#¥”
这皮厚院长倒是扛得住入侵者折腾,可罗曼大陆呢?
当暴君近十年,雷文久违地产生了忧国忧民的情怀。
·
在无聊的工作海洋里浮浮沉沉这么久,终于遇到个难搞的挑战,康柯享受完从皇宫里借来的浴缸,就美美上床,带着对未来的期待,一夜好梦。
早晨眼睛一睁,康柯又获得了好胃口×1 :“小菇,准备好去提车了吗?”
不管小菇有没有准备好,他的胃已经准备好了。
顶着一对黑眼圈的雷文:“……”
同院不同梦。他昨天做了一晚上“终于出院,发觉家没了”的噩梦,早上起来,从白皙妖冶菇变成行尸走肉菇。
康柯把睡得肚皮朝天的系统也薅起来:“走了,今天放假一天,我们有场硬仗要打。”
雷文:“?”
哪个不要脸的院长把打硬仗当放假?
不要脸的康柯要脸地去洗漱了,俊美的脸上还挂着水珠,就开始关心实事:“总局那边,侧写给出来了没有?”
让他看看刺儿头长什么样。
系统痛苦地上班:【出了……喏。】
它放出照片,又苦口婆心:【不是我说啊爹,哪个好人退了休还按上班的点准时起床的?】
康柯点开缩略图:“年纪大的人觉都少……嗯?”
蹦出来的侧写图很高清,眼睛、鼻子、细节……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昨晚那个人的影子。
傀儡这种东西,越像本体越能发挥出实力。昨天那只傀儡,少说得和本体有八九分像,他确定对方应该是个薄肌匀挺的体型,这个画里的壮汉是谁?
康柯惊叹了一秒废物总局,转回去细细擦干脸上的水。
赚得少,想得多。他是来享受退休的,管总局死活?去提车!
乐观豁达的康柯向着自助餐厅出发了。
抵达指定用餐地点,放养行尸走肉菇,康柯往餐桌前一坐:“——嗯?”
餐厅没有上菜,差评。
他这次没有开匿踪的术法,攥着各式农具、武器的雪山民们聚拢而来,又出于畏惧,停在几百米开外的地方:
“恶、恶神!你愚弄我们,难道还以为我们会继续为你做贡品吗?!”
多年的死装不是白装的。
康柯丝滑切换状态,轻嗤一声,比没精打采菇更反派:“愚蠢。”
空空如也的长桌上,时间飞速回溯。第一日的盛宴再度出现在桌上,冒着腾腾热气。
人在什么时候最绝望?
当他们在伟力面前无从抵抗,唯一能表达斗争意志的徒劳挣扎,也被敌人当做玩笑一般毫不在意地化解时,反抗的意志自然会前所未有的动摇瓦解。
这种时候,如果面前出现任何一丝抗争的希望,人们都会像看到救命稻草般拼命抓住——
敌我的界线,就此模糊。
浸染着光明神力的法阵层层荡出,雷文受着黑袍法师们的加持,巨剑挥起滔天火浪。
巨龙的啸声崩坍了雪川,龙息裹挟着洪水般的崩雪,袭向祭台。
冰与火交织成断绝生机的囚笼,囚笼中——
康柯优雅撕面包:“这次的特效开得很足。”
【嗯嗯,】系统跟康柯排排坐,抱着小饼干仓鼠啃饼,【发光的、喷火的、下雪的……配合默契呀。】
系统镜头滋溜一转:【——嘻嘻,你看那边拿钉头锤的那帮人,之前不还叫着不想活了抹脖子吗?现在又不想死啦?】
康柯边吃边拨动桌边的沙漏:“很少有死过一次的人还有勇气死第二回、第三回。”
有这样勇气的人,也不会因为失去龙神的庇佑就自抹脖子。
时间在回溯,战火一次次在这片焦土与雪烬的土地上上演。
憋着一股劲、只顾着跟随指挥埋头猛冲的人们可能未曾发觉,但不论是领队的雷文,还是屏障外旁观的N,都能清晰地察觉到变化——
“他们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了。”N从树藤上站起身,向着屏障走近几步,注视着一支军队逐渐成形,“如果他们真能杀死恶神,那个贪婪无节制的边境侯,恐怕很快就得因为这支军队的存在而睡不着觉。”
11/99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